第十章魔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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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眼,七天過去了,藍生一天比一天焦慮,他開始和四七密議著逃出去的方法。

    靈芝園岩縫射出的光線,給他帶來自由的希望,隻是?沒人知道這希望有多薄弱。

    那隻黑貓對藍生的監視,不像前幾天那麽嚴了,事實上牠是隻懶貓。

    除了監視,黑貓每天吃得飽飽沒事幹,連常從一處較大的裂縫中爬進來的肥耗子也懶得搭理。

    反正耗子不會吃靈芝,也從不啃黑草。

    藍生有機會便常走近那裂縫,試著對準光線往外瞧。

    這天藍生輕聲對四七道“我有法子可望與我師叔聯係,我身上藏了一小粒熒光丸,須捉住隻耗子,將熒光用稀饃黏在牠毛上,再將牠趕往地上…,但這耗子十分機伶,又不可驚動黑貓。”

    “這幾天我試了好幾次都沒機會,我想到一法子,你須幫我。”接著藍生將計劃說出。

    四七聽後道“這法子甚是冒險,但我願意一試,倘若有機會,請務必先將五七救出這魔窟。”

    第二天兩人便依計行事,他倆早上都隻吃了半個饃,並將剩餘的小心地藏入兜裏。

    到了靈芝園,兩人邊做著例行的工作,再利用空檔將饃撕成小塊,每隔幾步放一塊在地上,最後留一塊大的放在一樹洞裏…

    而四七最主要的工作便是遮住黑貓的視線。

    約兩刻,便有隻耗子從岩縫外鑽了進來,但牠卻不去吃饃,東瞧瞧西瞅瞅,一副戒慎恐懼。

    “我就說耗子很聰明的,看得透人的心思,想捉牠可沒那麽容易。”四七道。

    直到三人離去,這隻耗子始終沒去吃任何一塊饃,害得藍生和四七整個下午肚子餓得咕咕叫個不停,兩人都為那餿主意後悔不已。

    後悔歸後悔,第二天早上,兩人又不約而同的隻吃了半個饃,經過一夜的思量,他倆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

    到了靈芝園,昨日放的餌竟全都不見了,可見耗子是趁他三人不在時才敢去吃。

    兩人仍依昨日的方式布陣,然後便遠遠地離開陣地,留著小五七在一旁監視。

    半個時辰後,五七輕咳了一聲,表示耗子來了,而且竟來了兩隻。

    再過了半刻,五七又輕咳了兩聲,耗子開始吃饃了。

    藍生遠遠地觀察這兩隻耗子,一麵吃饃還一麵用銳利的鼠眼警戒,隨時準備逃跑。

    藍生沒有半成把握,與四七決定再喂幾天,等牠們完全失去戒心再出手。

    詩妹專心練了七天黑山獨門的內功,前兩天她毫無進展。但後五天的進步讓包括黑山老妖在內的所有的人都驚訝。

    一方麵是她的純陰的體質。特別適合黑山派至陰的內功,另一方麵,還是因為她本門的內功已有基礎。

    但再怎麽說,一般人要半年以上才能練成的《黑山大弑法》第一層內功,她卻隻用了不到十天,的確令人難以置信。

    “要繼續練第二層,還是直接去開魔鏡?”魍魎和黑山老妖單獨在洞裏商議著。

    “再練三日,每日早晚各三個時辰。”黑山老妖道“然後先進去試試看行不行。”

    詩妹之前一直盤坐在莆團上練功,幾乎七天都沒怎麽進食,但她除了有些渴外,卻一點也不覺得餓和疲倦。

    黑山大噬法內功初成,她隻感到全身舒暢。

    而且這七天她居然沒做任何的噩夢,現在她在洞中所有弟子中,無疑是最受寵愛的。

    更重要的是,練功之餘,她和魍魎與黑月一樣,可自由走動。

    除了黑山老妖和魍魎的房洞外,她哪都能去。

    包括了專藏兵器和寶物的七寶洞。

    這已是詩妹練第二層黑山大弑法的第二天,也是她倆被擄來的第十天,詩妹早上功練完,去廚室胡亂要了些東西吃,便沿著蜿蜒的石壁向裏一直走。

    走過黑山老妖的寢洞時,她被黑山老妖叫了進去。

    黑山老妖沒留她太久,隻簡單地問了她幾句關心話。雖然黑山老妖的表情給人感覺是和祥的,但詩妹總覺得她眼底深藏著一股莫名的寒意,尤其是她冷不防地盯著自己眼眸時,就像是看著一隻待宰的羔羊。

    黑山老妖寢洞的隔壁就是七寶洞。

    七洞相連,珍藏著數百年來黑山派,尤其是黑山老妖及魍魎四方掠奪而來的寶物。

    詩妹觀看了近半個時辰,才在一張古琴旁發現了一本泛黃、薄薄的書。

    書麵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魔笛譜》。

    詩妹翻了幾頁,但此時突然聽到身後有人道:“這是魔笛譜,但這本是假的,真的在師父洞裏。”

    “為何要放本假的?”詩妹疑惑地問身後的黑月

    “因為擔心有人來盜。”

    “怎麽會?師父功力這麽高,又這多徒弟,誰敢來盜?”

    “也不知道,總之這本書很重要。”

    詩妹再問黑月如何重要,黑月也說不上來,看來她並不知道此事,畢竟那己是她出生之前的事了。

    詩妹沒再和黑月待太久,便分別回自已的寢房休息。

    早,靈芝園,藍生緩慢地向隻肥胖的耗子接近,這隻耗子已連續吃光了他和四七布了三天的餌。整整三天,藍生與四七每天都少吃半個饃,兩人一過下午,肚子便餓得難受。

    藍生躲在另一棵樹後,離放餌的樹不過七、八尺。

    四七仍然擋在他與黑貓間,蹲在地上賣力的除蟲,黑草上總長著一隻隻麥粒大的白色小蟲子,牠們以黑草為食,須每天清除。

    耗子在洞口猶豫了一會,先將頭探進樹洞,又四處環顧了深嗅,才將身子鑽進去。

    牠前兩天也是這個動作,一鑽進樹洞便立即將半個饃叼出,然後放在一支枯樹幹上享用。

    藍生吸了口氣,趁牠剛準備鑽進去的那一刹那,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去,他原希望能用雙手將牠封在洞裏,再伸手進去捉。

    但耗子的身法卻比牠估計的靈敏得多,他雙手到了洞前,耗子已經鑽了出來。

    藍生隻好向牠抓去,卻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耗子邊咬邊尖銳地吱吱叫著,藍生不肯鬆手,另隻手迅速伸進衣袋裏,將黏著濕饃的熒光丸沾在牠背部的毛上。

    藍生一鬆手,耗子便沒命的往上奔去,一溜煙便從石縫鑽了出去。

    藍生擔心狹窄的洞口會將熒光擠掉,但擔心也無濟於事,他已無計可施。

    晚上,藍生本心下盤算,想趁半夜走到隔壁房間,看能否向屋裏的人打聽到詩妹的消息。

    誰知他才躺下,卻被人叫了出去。

    是魍魎,她手持著鞭子立於門口,鬼魅般陰森恐怖地瞅著藍生,為了下午捉耗子的事要鞭打他。

    藍生裝作一臉委屈,辯解是因怕耗子咬壞靈芝,才趕牠走。

    結果魍魎信了,原本挨五鞭的改成兩鞭。

    即是兩鞭也打得藍生皮開肉綻,疼痛難當。

    『這黑貓果然陰邪可怕!』

    藍生走到屋外才發現,這黑貓竟徹夜守在門旁,幸好他隻因捉耗子挨了兩鞭,否則若是被貓兒告上企圖逃跑,不但被狠狠鞭打,還會活活餓死!

    次日晨,詩妹練完功,黑月便奉命帶她至黑山老妖的寢洞。

    黑山老妖意外地沒坐在她一向盤坐的絨毯上,而是一人手拄著根雕著蛇頭的拐杖,站在洞最裏頭的一棵不知名的怪樹旁。

    怪樹種在花盆裏,樹身高約三尺,比一般長劍稍矮,樹身黑得發亮,且不時流泌著鮮紅且濃稠的枝液,像極了人的血,令人不忍卒睹。

    “我黑山有三寶。”黑山老妖向詩妹道“大噬法、冥靈樹和魔鏡。”

    不用說,詩妹自然知道這棵怪樹一定是冥靈樹了。

    這時冥靈樹旁的門開突然了,魍魎於門裏道“準備好了”

    黑山老妖便要詩妹跟她進去。

    依舊是陰暗潮濕,還夾雜著一股撲鼻的黴腐味。

    詩妹還隱隱約約聽到陣陣敲打聲,像是從地底發出來的,她知道那是地底孩童做苦工發出的聲響。心中雖掛念著藍生,卻強力抑製著不去想他。

    這屋子並不太大,四十尺見方,而且空蕩蕩地,除了一張紫檀木櫃和牆角一麵落地的銅鏡外,再沒有其他擺飾。

    詩妹猜想,這麵鏡子當是魔鏡了。

    黑山老妖走到鏡前,向詩妹道“你過來”

    當詩妹經過那張紫檀櫃子時,心想,魔笛譜必定是藏在裏麵,豈知才一個分神,立即引起黑山老妖的側目。

    詩妹立刻打起精神,努力讓自己平靜。

    黑山老妖令詩妹將雙手放進魔鏡左右兩邊各一個的凹洞裏。當詩妹接觸到魔鏡時,她雙手立即被緊緊吸住。

    詩妹感到魔鏡冰如霜雪,寒沁心肺,若不是練了黑山大噬法,她決計頂不住這種酷寒。她心中隱隱惴懼,難道《師父》要她練黑山大噬法真正的原因在此?

    此刻,原本漆黑如墨的鏡身,頓時竟亮了起來。

    但出現在鏡中的卻不是詩妺,而是…她的過去,尤其是她內心刻意壓抑的部份。

    從小就糾纏她的噩夢、拜師、遇到藍生,到佯裝暈倒、與藍生進入清風洞、三次吐掉黑靈丹,還有魔笛譜…。

    這些景像黑山老妖與魍魎也都看在眼裏…詩妹驚懼難書,可她哪知道,上次黑山老妖看她眼眸時,早就已經看出了端倪…

    藍生早上來到靈芝園,他萬沒想到,那黑貓竟朝他陰森地獰笑。

    『貓竟也會笑?』令藍生毛骨悚然

    邊幹活,藍生再利用機會走近岩縫,上麵一點動靜也沒有,連耗子也不來了。

    一個時辰後,藍生突然聽到岩縫上有奇怪的鳴叫聲,他對準光線往上瞧,是隻鳥,牠也正往下瞧,一隻青色羽毛的鳥。

    詩妹心焦如焚,她相信黑山老妖和魍魎一定也看到鏡中的影像,一定知道她和藍生是進來《臥底》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隻有一個念頭,她不顧一切也要保全藍生,甚至,她願意用一切來交換,隻要黑山老妖能放過藍生。

    “你欲知何事?”這時,一個沉厚,像是空穀回音般的話聲從魔鏡裏傳出來。

    詩妹吃了一驚,頓感呼吸疾迫,頭暈目眩。

    一張大且冰冷的手,從身後掐住了她的咽喉。

    “地獄之門在何處?我要得到玄魔劍譜。”黑山老妖咬著牙向詩妹道“快問它,地獄之門在何處,向它要玄魔劍譜。”她的手掐得更緊了,鋒利的指甲幾乎刺進詩妹的皮膚。

    詩妹毫無選擇,隻得開口依她的話問魔鏡。

    這時魔鏡又說話了“這兩個問題,得用你一百年的靈魂來換。”

    “快答應它!”黑山老妖緊緊掐著詩妹的咽喉,詩妹除了感到幾將窒息,一道涼沁的鮮血從她皮膚滲了出來。

    詩妹忍住痛,掙紮道“我依你,但得放了我師弟。”

    “死丫頭竟敢討價。”魍魎怒道,“不照說,等會看我不剝了你師姊弟兩人的皮。”

    但詩妹強忍著痛,鮮血一道一地道從頸部流出來,她幾乎就要窒息…,就是不開口。

    一時間,三人竟僵持在魔鏡前。

    青鳥發現藍生後迅速飛走,須臾,藍生便聽到岩上一女子道“生兒麽?“

    『果然是師叔!』

    這時黑貓叫了一聲,豎著毛立起,猙獰地瞅著藍生。

    藍生顧不了這麽多了,抬頭向師叔道「我需拂塵與劍」

    魔劍不在師叔手中,師叔試將拂塵塞入縫裏,本以為擠不進去,誰知此刻藍生一伸手,拂塵竟如魚般鑽滑進了石縫裏,直直飛向藍生手中。

    師父曾說使久了拂塵會通靈性,藍生如今才體會到。

    『果然是我師門至寶!』

    藍生沒學過輕功,但隻要拂塵在手,他便能一躍丈餘,沒有魔劍,雖無法使兩儀劍法,但足以應付當前情況。

    他先一個輕功飛向那隻黑貓,黑貓吃了一驚,狂叫了兩聲。然後拂塵出手,用本門七絕中的《天外飛仙》向牠掃去。

    這黑貓雖慵懶,卻極靈敏,一個翻身竟躲過了藍生的攻擊,待藍生再蓄勢準備攻出第二招,牠早已逃之夭夭,連頭也不回。

    四七拚命向它撲去,卻撲了個空,連毛都沒摸著,眼巴巴地見牠揚長而去。。

    時間緊迫,藍生運氣往上一躍,使出全部的內力,用拂塵向那裂縫奮力一擊。

    隻聽轟然一聲,漫天沙石如雨下…,然後師叔也從上邊用十成掌力補上一計,又是一聲巨響,藍生頓時灰頭土臉,成了泥人。

    光乍亮,待餘塵落盡,三人聚於樹下,抬頭看時,岩頂已綻出了一尺半見方的大洞。

    此刻隻聽五七驚駭地大叫,藍生猛回頭,竟見近百條毒蛇迅速從洞口擁來。

    藍生將五七抱起,施展輕功企圖將他送往地上,但他內力不足,隻勉強將五七推上一丈高的樹幹上。

    五七死命的沿著樹幹往上攀爬,此刻毒蛇已離樹下的四七不到三尺,藍生再下來救他時,已晚了半步,就在藍生抱起他起身往上躍時,隻聽得四七淒厲地慘叫聲,他被一隻全身漆黑的毒蛇咬中左腳跟。

    藍生的功力未能將四七送到樹幹上,四七憑著頑強的意誌,雙手緊抓抱著樹,再幾經掙紮,用雙手單腳立於樹幹上。

    藍生卻《無枝可棲》,跌落前用雙腳使勁往樹幹一蹬,落在了兩丈遠的地麵。

    數十隻毒蛇如中了邪般,黑黑壓壓地一片,分別向藍生與樹幹上的四七擁去。

    師叔知道下麵的情況,心中焦急不已,她好不容易先將五七拉了上去,而毒蛇離樹幹上的四七越來越近…。

    藍生更是自顧不暇,他倚著牆角,頻頻向蛇群猛揮拂塵,一時在蛇群中。

    毒蛇前仆後繼,隻隻昂首、奮不顧身急攻,遠一點的甚至直接將毒液噴向藍生眼睛。

    四七那情況也甚危及,三、四隻毒蛇終於繞過樹幹上的靈芝,已到了他腳下。

    千鈞一發之際,隻聽一聲幽揚的音律響起,從地表直貫而下。

    令人難以置信的事發生了,蛇群聽了此音律後,或昂首或吐信呆若木雞,或蛇行遁離,竟全都停止了攻擊。

    “是魔笛!”藍生激動地大叫

    藍生施展輕功躍到四七身旁,此刻四七雙手仍死命地緊抱著樹幹,但他體內的蛇毒已隨血液四散,身體不住的顫栗,已是奄奄一息。

    藍生想起他對五七深厚的手足之情,不禁鼻酸。

    隻要還有一線生機,藍生又怎能棄他不顧?

    藍生抱起四七,向探進頭來的師叔打了個招呼,藍生這時才發現,吹奏魔笛的竟不是師叔。

    藍生使勁全力將四七送上地麵,然後自己才出去。

    笛聲停了,吹笛的竟是個一身青衣的道姑,看來已有六七十歲,比師父還老…。

    無論黑山老妖使出什麽手段,詩妹就是不肯屈服,她被折磨的淚流滿麵,鮮血染紅了衣領,卻仍緊咬著牙關苦苦撐著。

    “好我答應你,放過你師弟,”黑山老妖麵露凶光、咬著牙恨恨地道“你快答應它。”

    詩妹明知黑山老妖未必會遵守諾言,卻毫無選擇,她受盡折磨也隻為了等她一句承諾。

    哪怕隻有萬一的機會,她也要替藍生爭取。

    詩妹答應了魔鏡,用她一百年的靈魂,來換取黑山老妖想要得到兩個答案。

    這時魔鏡又亮了,鏡裏出現一條如火般長長的秘道,而這秘道的終點,恰巧就在這間屋子下方不遠處。

    “果然就在下麵,往西北,再深些!”魍魎興奮的大叫,然後她對魔鏡道“那劍譜呢?”

    突然,黑山老妖如被針紮般,鬆開了掐著詩妹的手,另一隻手緊握的蛇頭杖也脫手跌落地上。

    詩妹隻感到全身忽冷忽熱,然後一股意念,如飛流般從雙手傳到她腦海。

    她知道傳到她腦海的就是玄魔劍譜,傳完劍譜,魔鏡又在鏡中演繹了一遍劍招,但這次,隻有詩妹才看得見。

    等詩妹記住這些深奧的劍招後,她的手被鬆開了。她感到全身虛脫般的疲潰,天地好像在旋轉,而她的意識也逐漸模糊,然後便暈倒在地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