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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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後,藍生與詩妹帶著路非花的深情與蘭兒菊兒等人的友情,離開武昌。兩人乘著李將軍贈的馬,走了一天,尋了間小客店投宿,第二天繼續東行。中午需過河,隻好賣了馬。傍晚,兩人繞過小山,來到一間農舍門前。

    藍生喊了半天門,吃了四、五間的閉門羹。逢此亂世,沒有人家願意開門讓他倆留宿。

    天已全黑,無可奈何,在田邊尋了一間窄小的廢棄茅屋,破門而入,兩人背倚著背練了半個時辰的功,藍生席地半臥,詩妹倚在他身上,不一會兩人便昏昏欲睡,可卻發現這屋裏蚊蟲甚多,被叮咬後又痛又癢,根本無法入睡

    好容易將蚊蟲喂飽了,可東方已白。

    一早,藍生便被遠處喧囂的鬧聲吵醒,因距離甚遠,詩妹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她倆都沒起身,藍生輕撫著詩妹的漆黑的秀發,經過一日夜的奔波、折騰,發絲顯得零亂。

    詩妹帶著些靦腆,推開藍生的手起身翻開包袱,拿出藍生送她的梳子,準備梳頭。

    藍生從她手中輕輕將梳子奪來。

    “我幫你梳。”他笑得天真

    詩妹疑惑望著藍生,心裏掠過他幫路非花梳發的那一幕,慘然一笑,沒有拒絕。

    藍生緊握著梳子,小心翼翼,輕輕地,就像微風溫柔的撫過水麵般,一遍又一遍梳著。

    詩妹閉上雙眼,他從來沒想過藍生會幫她梳頭。

    想起了小時在街上看那大嬸幫女兒梳頭的情景…,詩妹眼眶紅了。

    師叔和紫微,也都幫她疏過頭,她們疏得比藍生好,卻都不像藍生這樣的溫柔。

    梳子每次輕劃過發際,詩妹都可以感受到藍生心中洋溢的那份濃鬱的深情。

    想到有藍生相伴,她總覺得是上天對她的恩賜,尤其,藍生願意伴她一生一世。

    這時,詩妹又想起了路非花,想起若非她奮死相救,那天躺在血泊中的屍身便是自己,藍生梳得更是自己的發。

    想起那天的情境,藍生手中木梳每劃過一次,心底便淌一次血…

    詩妹忍住傷痛低喃道“我倆該走了,卯時都過半了,肚子不餓麽?”

    藍生“嗯,去哪呢?”

    詩妹“前麵是官道,我倆沿著官道走,總會有客棧,或賣吃的小販。”

    走了一裏餘,途經一條岔路,路邊一石碑刻著《東劉砦村》四字,猶豫了一會,兩人還是決定繼續前行。

    突然,見路旁飛來一隻鳥,《噗噗》的振翅聲立即吸引了兩人,鳥兒在枝頭跳躍幾下,棲於往東劉砦村路旁的一株樹枝上,並朝著兩人鳴叫。

    藍生驚叫道“啊,是青鳥!”

    “果然是隻青鳥”詩妹表情也滿是詫異與興奮。

    這青鳥羽翼豐滿,青中透紫藍,神采奕奕,鳴叫聲極為悅耳,與如水寒宮師叔養的那隻一般,一看便知絕並非人間所有。

    兩人枯立在原地,竟望著青鳥癡了,而此刻,青鳥乍然振翅,朝東劉砦村方向飛去。

    藍生與詩妹毫不猶疑,一路追著青鳥隱若現的身影與鳴叫聲,奔奔停停,跑了半裏路,穿過一片荒林,赫然來到一條蜿蜒僻靜的小溪旁。

    兩人在溪邊尋了好一會,可卻再見不著青鳥的蹤跡,也聽不到那悅耳的鳴叫聲。

    兩人悵然若失,但見腳旁溪水澄澈如鏡,好不沁涼誘人,兩人相視一笑,二話不說便迫不及待地脫了鞋襪,卷起褲管,跳進透底涼沁的溪中。

    在溪裏狠狠玩了一會,藍生和詩妹爬上一塊斜倚在岸邊的大石,兩人仰臥於石上,像幼時般,攜著手,將腳浄在水裏。

    詩妹輕濺著水花,若有所思“這溪間怎如此寂靜,連蟲鳴鳥叫聲都沒?”

    “是阿,”藍生訝異“確實沉靜得緊,且林葉茂密,雖然已是卯時可露氣仍重,詩妹肚子餓麽?”

    詩妹仰望林梢,見旭陽微喣,朝霞漸散,輕喃道“餐沆薤兮帶朝霞…仰沐於如此美景中,真可謂漱石枕流早忘了腹中饑餓。”

    「喔!」藍生應了聲,他不願掃了詩妹雅興,可自己的肚皮早咕咕叫了,隻恨這夜露朝霞不能真填飽肚子。

    好久好久,才聽他喃喃道“應是枕石漱流吧?”

    “都好”詩妹聲音微弱,也沒多解釋,一股濃濃的倦意早隨著流水,卷襲她全身。

    倆人昨夜幾乎都徹夜未眠,不知覺在石上又睡著了,醒時竟已近申時。

    “師弟,你現在的內力已甚高了,聽聽看附近有什麽。”

    藍生閉目仔細聆聽。

    “風輕輕的吹過,遠近各種聲音越來越重,也越清晰。”

    “來自不同方位的風,有從南到北的,風是溫暖的,就像母親的手…也有從草叢竄來的,還帶著泥土和野花的香味…也有一陣陣從溪間飄來的風,這種風最是涼爽,而且甜甜的…”

    兩人渾然忘我,沉浸在這炎炎夏日裏的恬靜絲涼中。

    但聽藍生道“遠方似有孩童嬉鬧聲…”

    “是麽,他們在玩甚?”詩妹欣愉、好奇問

    “也不知,聽不清,一群人…,啊!”藍生猛然坐起,失聲叫道“有人在喊救命,是個女子。”

    這聲音就在不遠處,連詩妹都聽到了。

    藍生和詩妹迅速穿上鞋,背上劍,朝那女子呼聲處疾奔而去。

    藍生先趕到,果然在小溪上遊處見到兩名男子,正在扯一個女子的衣裳。

    這女子年約三十,頭發淩亂,一臉驚慌羞愧,正死命的掙紮。

    “住手!”藍生狂吼一聲,正待拔劍,隻聽詩妹在身後道“這兩惡棍交給我吧。”

    藍生心想定是詩妹怕他出手太重,見這兩人身材並不魁偉,也不像練過武的,且手中都無兵器,便站在原地讓詩妹前去應付。

    詩妹手握魔笛,厲聲道“你二人膽大妄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還不住手。”

    話說完,隻見兩人瞅著藍生與詩妹瞧了片刻,其中一人較為年長,著青衣,約三十餘歲,方頭粗眉。另一人不過二十出,著褐衣,略瘦。

    那著青衣男子竟放聲笑道“我二人並非調戲她,是欲非禮她,小姑娘你小小年紀有何本事,快使出來給大爺瞧瞧。”

    詩妹知道多說無益,拔出魔笛一個健步衝上前,笛身突由二人中間掃過,使出了本門的《橫掃千軍》。

    兩人吃了一驚,正欲反擊,其中一人避之不及,腹中穴道已被詩妹的笛端點中,當場吃痛慘叫一聲,便癱軟在地。

    那褐衣少年雖勉強躲過詩妹的攻擊,卻已驚出一身冷汗,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待他站穩欲用右手去奪詩妹的魔笛時,豈知詩妹的動作卻遠比他快得多,隻見詩妹側身橫笛,一招虛招後再猛回身使出《仙樂飄飄》,便狠狠地點中他的右腰大穴。

    藍生驚喜萬分,沒想到詩妹的武功現已如此長進,才一出手,兩招間就將兩名惡漢撂倒,尤其使得本門的《仙樂飄飄》,不但無懈可擊,比自己毫不遜色。

    詩妹見那中年婦女驚魂未定,胸口衣裳被扯破一大片,怎麽也遮不住,立即從包袱裏拿出一件較寬的秋衣給她穿上。

    婦人含著淚水連聲答謝,竟稱詩妹做《女俠》。

    “不知大娘為何一人來此荒野溪間?”詩妹問

    婦人搖頭歎道“還不是為我那實兒,午前便聽說他與人來此生事,連忙趕來尋他,誰知人沒見著,竟遇到如此禍事…,要不是女俠相救,真不知,真不知…。”

    “這兩人大娘可認得?”藍生問

    大娘“不認得,但定是從南方流竄而來的的流氓匪寇,現在都散聚在西劉砦村的山腳…”婦人憂悒道“我們東劉砦村與西劉砦村百年前原本是一家,一直相安無事,直到這幾年因爭那塊五十畝的公地而傷了和氣,我們東劉砦村的男子十之七、八都被漢軍強征入伍,因此人單勢薄,這兩天尤其吵得凶,西劉砦村仗著人多勢眾,眼見就要大動幹戈,這塊地地恐怕就要被他們強占…”

    藍生“不如我二人先送大娘回去吧,不知村裏可有客棧?”

    “我們村裏沒有,西村外來的人多,倒是有一間簡陋客棧可供住宿。”

    該如何處置兩人?

    藍生想了半天,用重手點了兩人穴道,將兩人衣服扒了,用魔劍削成碎片,又狠狠用塵尾在兩人背上抽了十餘下,抽得兩人呼天喊地,背上條條血痕,直到兩人痛得暈死過去。

    。

    詩妹與婦人走在前麵,藍生隔著她倆約十餘步,經過一棵高大的榆樹,藍生稍作猶豫,怕背著劍進入村子太引人注目,因此迅速解下魔劍,一個輕功飛上樹稍,將魔劍藏在兩丈高的樹幹間。

    詩妹和婦人似未察覺藍生的動作,直到他飄然落地,詩妹才回頭向他莞爾一笑。

    進了村子,村民皆以好奇的目光盯著二人,村民三五成群的聚著,或站或坐,幾乎全都在談論那塊公地之事。

    婦人帶二人回到簡陋的家中,特別交待二人莫將方才發生的事說出去:“我兒血氣方剛,魯莽行事,倘若知道此事,必定會去與西村的人拚命,後果不堪設想。“

    藍生心中萬般感慨,婦人遭人欺侮卻不敢說,但他知道她絕不是懦弱,而是心中對孩子的愛,這愛如此偉大,自己受的屈辱又算什麽?

    婦人換了件衣裳,折好衣裳還給詩妹,仍連聲道謝。

    想起剛才發生的事,鼻一酸,悲泣道“若不是為了我實兒,早就不想苟活在這世上…”

    藍生聽後立即感染到她的那份悲傷與無奈,他記得在巫山腳下,萱兒的姥姥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想自己當年不也因答應母親,才頑強地活了下來…

    婦人見藍生與詩妹沉默不語,問道“不知二位從何方來?聽口音像是來自北方,打算在此待多久?若不嫌棄我家簡陋,可暫住在此,我可與女俠同住,至於少俠可與我兒同房。”

    “大娘切莫再稱我女俠,我無姓氏,大娘就喚我詩兒罷,他是我師弟,姓藍單名一生字,大娘可喚他生兒。”

    大娘聽完詩妹的話,驚道“莫非兩位就是聞名天下的藍大俠與詩女俠?”

    藍生和詩妹麵麵相覷,一臉錯愕,看來他倆真的闖翻天了,竟連這僻遠鄉間的村婦都知道兩人的聲名!

    閑聊了一會,婦人將頭鑽出窗外,望了一眼炙熱的豔陽,麵露難色道“想必兩位肚子一定餓了,請在屋裏稍坐,我淘米,去鄰居那要點菜,就在家裏將就吃個便飯罷。”

    藍生和詩妹肚子早已餓扁,但見大娘家中貧寒,連買菜的錢都沒有,藍生立即從衣袋中拿出一錠銀子交給大娘。

    大娘哪裏肯收,推卻了兩回,詩妹見狀笑著將銀子從藍生手上掇來,握著大娘的手,將銀子硬塞到她手裏,大娘這才收下。

    這會隻見一個年約十五、六歲,黑黝黝的壯實少年,從屋外走了進來。

    不用說,這少年定是大娘的兒子劉實。

    大娘見劉實進來,立即板起臉,怒問“你方才跑哪去野了?”

    “沒去哪,和一夥兄弟練練功,舞舞棍。”

    “你可曾去溪邊?”大娘問

    “沒啊,”劉實一臉坦然,但見大娘麵帶怒色,隨即嘻笑道“本來要去的,據密報說娘要去,隻好到別處玩了。”

    大娘喝道“你這短命的,娘說過多少次,不可去溪邊,那常有西村的流氓…”沒把話說完,大娘難掩心中激動,轉過身去用衣袖抹了抹淚水。

    劉實看在眼裏,心裏慌得緊,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敢問,低頭不語。

    藍生看得出劉實雖有些潑頑,但對母親還算恭順,絕不敢當麵忤逆,想他本性當不壞。

    “生火去!”大娘向劉實道,口氣雖仍嚴峻,但麵色已綻露了微許慈藹“等淘完米隨我去買點菜回來。”

    “怎這時吃飯?”劉實問,想了會又輕聲問道“哪來的錢買菜?”

    大娘道“這你甭問,飯是給客人吃的,你順便沾光。”藍生與詩妹隻道是兩人已吃過午飯,卻哪知大娘家窮,每天隻能湊合地吃兩餐。

    劉實見母親氣消,立即喜上眉稍,跑到廚房外去拾幹材。

    生火、淘米剛好是藍生和詩妹最內行的事,他兩硬接下了這活,大娘想想也好,可省下時間,提了竹籃便和劉實去街上買菜。

    藍生和師妹自下山後便沒生火煮過飯,這會重溫舊夢,兩人不時相視而笑,想起兒時情景,心中又暖又甜。

    藍生食指沾了一抹材灰,輕輕點在詩妹鼻頭上,詩妹不躲不避,樂在其中。

    約莫兩刻,大娘和劉實歸來,大娘的竹籃裏裝了半籃子菜,劉實肩上扛了二十斤的米,兩人一路說笑,早上的事似已煙消雲散,逢此亂世,已將人焠煉得無比堅強。

    吃完飯,大娘怕兩人無聊,又談不上話,便讓劉實引著藍生與詩妹去街上去玩。

    街上早聚了群十來歲的孩童,蹦蹦跳跳、追趕嘻罵,鬧成一團,可一見劉實走來,便安靜下來。

    “石頭來了,石頭來了。”

    眾孩童立即將他圍在中間,紛紛問道“今兒玩啥?”

    “老規矩,先練劍。”劉實斬釘截鐵,一臉嚴肅。

    藍生與詩妹笑在心裏,看來劉實無是這幫孩童的頭,卻不知他們要如何練劍。

    這時,不過五、六歲大的劉五,蹣跚、吃力地抱了捆竹木走來。

    劉實解開繩,每人分了一支,原來全是削成細長的《竹劍》。

    藍生與詩妹想起幼時師父也讓詩妹用竹劍,相視一笑。

    詩妹一直留意孩童裏有個叫寶兒的小女孩,年約十歲,生得還算細致,又瘦又小,個兒比一般孩童矮了一截。

    她的衣服脅下綻了個口子卻沒補上,頭發略嫌淩亂,臉頰上汙垢厚沉沉的,鼻頭還不時冒出涕水…

    她始終未開口說話,眼神裏卻藏有一股說不出的寒冽之氣,那寒氣像是傲氣更像是自卑。

    劉實本分給寶兒的竹劍要比其他人的長了些,可她卻不要,堅持要拿和別人一樣的。

    “噢,是了,上次說過以後你的劍不再優惠”劉實道,他似對寶兒特別關心,精挑細選了半天,沒滿意的,最後決定把自己預留的《青龍寶劍》給了她。

    分好家夥,劉實舉劍,威肅道“依上次,分成兩組,我扮藍大俠,寶兒扮詩女俠…”

    藍生側頭正想笑,卻聽耳旁詩妹已忍不住《噗嗤》失聲笑了出來。

    豈知詩妹這一笑幾乎觸犯眾怒,一個叫土龍的十四、五歲男孩立即道“怎地,不服的話可跟寶兒比劃比劃。”

    “甭計較了,”劉實冷冷道“她倆是我娘的客人,也不知何處蹦出來的。”

    幹咳一聲,劉實續道“比武之前先傳爾等新的劍法,今早我與寶兒偷窺劉朝大叔練劍時學來的。”

    眾人聽得大為興奮,瞪著魚眼,全神貫注地看著劉實舞劍。

    劉實右手遊劍,左手伸著中指與食指佯捏劍訣,忽快忽慢,一本正經。本還有模有樣地,豈知,一個旋身後,腳步沒踩穩,踉蹌了兩步險些跌倒。

    藍生與詩妹望著眾人,沒人敢笑,兩人隻好賣力憋著。

    劉實左右琢磨著,忽而蹙額沉思,忽而搖頭太息,苦惱不已。

    比劃了半天,最後,他終於決定放棄。

    “寶兒,咳…詩女俠,你來練給大夥兒看。”劉實道

    寶兒二話不說,向前走了幾步,輕蔑的瞥了詩妹一眼,便舞起竹劍來。

    劍一出手,便令藍生與詩妹驚訝不已,原來寶兒舞的正是武當的《太乙玄門劍》中的一招《青龍出海》,這是很簡單的一招,藍生與詩妹不知看師叔使過多少遍,可這弱不經風的寶兒從未習過武,隻偷看過人使一遍便能使出八、九成來,怎不叫人嘖嘖稱奇?

    詩妹拉著藍生到一旁,輕聲謔道“看來這詩女俠的天份要比藍大俠高出甚多。”

    藍生再也憋不住,笑不可遏,眾人不知藍生笑啥,白眼連天。“要是師弟我有這天份,師父也不須尋什麽寶葫蘆了。”

    眾童即使未練過武,也感覺出寶兒舞得入味三分,紛紛揣摩、學著,暫將眼前這兩個惹人嫌的不速之客撂在一旁。

    練完武,開始一對一的《鬥劍》,規則極簡單,竹劍先擊中對方的為勝,但不得攻擊頭部與鼠蹊。

    至於分組,竟是寶兒與劉實兩人一組,扮演行俠仗義的藍大俠與詩女俠,其餘十人一組,自然當的是強盜。

    劉實右手轉弄著劍,左手插著腰,要寶兒先上,寶兒似早知他的想法,舉著劍立於場中。

    強盜們早排成一列,由小到大,準備一一和寶兒過招。

    先是小劉五,他手中的竹劍足足比寶兒的長了一倍,雙手握著哪像是劍?分明是柄掃刀。

    “寶兒姊,輕點。”劉五說罷,便將掃刀一橫,直逼寶兒腰胸。

    寶兒不慌不忙,隻用竹劍一擋,迅速抽劍再一挑,便點中劉五的左肩。

    “哎喲,”小劉五慘叫一聲,先坐倒在地,然後躺平,吐舌裝死,引得大夥哄笑一陣,人仰馬翻。

    寶兒將他扶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泥,狀甚關切,可她卻始終不發一言。

    藍生用疑惑且驚訝的眼神望著詩妹,這寶兒雖不會武功,可身手卻十分撟捷。詩妹淺淺一笑,要他繼續瞧下去。

    下一個,輪到看來文謅謅的劉曉月。

    劉曉月十二、三歲,還沒長身子,隻比寶兒高半個頭,生得眉清目秀,一臉聰明樣,看來是讀過書的,他的衣服還八成新,質料也甚好,家裏環境肯定較其他人富裕。

    劉曉月先和寶兒比了比劍,確定長短一般,自己沒吃虧後,才退離寶兒五尺處,有模有樣地舉劍待發。

    寶兒持劍,氣定神閑,要不是鼻頭還半淌著尚未幹涸的涕水,那氣度,真叫藍生想起幾年前的詩妹。

    想起詩妹曾手持魔笛,在生死關頭,毫不畏懼地麵對飛奔而來的嵩山五子中的遠景…

    劉曉月磨蹭了半天,始終與寶兒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不肯進攻。不久,眾童不分敵我開始鼓噪,劉曉月才小心翼翼地向前移了一步。

    就這一步,豈知他尚未站穩,隻見寶兒已迅速一劍朝他胸口襲來,待他慌忙地橫劍欲擋,寶兒的竹劍卻已料得先機,朝他空出協下的破綻一劍刺去…

    劉曉月沒有慘叫,也不倒地佯死,隻恨恨地將竹劍猛擲於地。

    任誰都知,他的恨意並非出自寶兒,而是來自急著要他赴死的同伴。

    接下來,寶兒又一連結果了五名《匪幫》,每個都是一招斃命,直令匪眾個個垂頭喪氣,卻叫劉實眉飛色舞、趾高氣昂地在一旁謔笑如浪。

    連藍生與詩妹看在眼裏也驚訝不已,這《詩女俠》確實神奇,劍法無招無式,小小年紀卻能無師自通。給人的感覺就如在鄉野小徑裏,驀然瞥見一朵莫名卻瑰麗的小花般,讓人驚豔叫絕。

    接下來換人高馬大的土龍,土龍沒穿鞋,也不知是家裏窮還是不愛穿,赤著又黑又大的腳丫,腳指甲更是黑得發亮…。他比劉實還大幾個月,也比劉實更碩壯,可反應卻顯得有些遲鈍。竹劍握在他手裏就像是詩妹手中的魔笛般短小。

    “看詩女俠大戰蒙古第一勇士…”劉實喲喝道

    “呃!”藍生低聲向詩妹笑道“這場景還真像呢。”

    土龍吐了口氣,乍露凶色,二話不說便揮劍如鞭,叫人心悸的《咻咻》聲不絕於耳,又急又狠地向寶兒一陣急抽。

    寶兒麵露難色,不敢和他的竹劍接觸,連連閃躲、避退了好幾回,眼見就要不行,可突然,她抓住一個空檔,猛然將身子倒臥在地,竹劍順勢斜刺而出…,

    藍生與詩妹見過、也經曆過不少次與高手對決,甚至是生死相搏,可感覺卻沒有當下來得更教人驚心動魄。

    寶兒情急下使出出奇製勝的一招,可她全身卻因此暴露在土龍的竹劍之下。

    當下可不是真正的對陣廝殺,一劍先刺中對方要害便贏了,這隻是孩童的遊戲,寶兒為了這橫空一劍,卻冒著極大的危險。

    沒錯,土龍的右腿的確被寶兒刺中,可這一劍對他不痛不癢,就如當年師妹用竹劍刺中妖怪一般。

    土龍自然不甘棄劍認負,他的竹劍狠很地抽中了寶兒的頭,而且連抽了兩下才停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