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頑石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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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他的身份後,藍生更是詫異,雖說頑石道長原也姓劉,且是劉砦村的後人,但他畢竟是德高望重的前輩,以他的身份,親自來處裏這塊地,可見這事決不單純。

    處理完巷裏那兩個黑衣盜匪,東村的人才逐漸散去。

    此二人竟是白蓮教徒,也當過紅巾義軍,因不滿朱元璋的忘恩負義,趁機逃離了軍旅,幹起強盜。

    兩人本匿遇暗巷中,打算天黑後至村裏行竊,豈知被寶兒撞上…,

    先去取劍,在眾童驚呼聲中,藍生輕輕一躍便上了兩丈餘高的樹幹,取完劍,又在眾少年簇擁下,藍生與詩妹走向劉實家。

    詩妹停下腳步,回頭欲尋寶兒,卻見不到她的蹤影。

    劉實一路話沒停,纏著藍生問東問西,並稱藍生為大俠,言表間對他甚是崇拜。

    “你這孩子,”母親揶揄道“早告訴你他倆是貴客,為何竟前倨後恭如此?”

    劉實猛吐舌頭,嘻笑道“隻怨娘早沒說清楚,娘知道兒這群兄弟最是崇仰藍大俠,若早說,兒怎敢怠慢?”

    大娘勉強沏了壺略帶黴味的茶,向二人道“家中簡陋,二位不嫌棄,舍村長家而寧願來此,可見二位重情義,是真英雄。”

    藍生笑道“大娘切莫稱英雄,其實我倆比劉實還貪玩,隻是平常尋不著伴,寂寞得緊。”

    晚上,藍生終於有機會和詩妹獨處,問起詩妹何時學會《紫燕穿林》及《四秀一劍》,師妹幽然道“說也奇怪,自武昌道觀那夜之後,便常常在夢中習武,很多招式隻在夢中練過一遍,醒來時卻曆曆如新,居然也就會使了…”

    “有這等事?”藍生簡直不敢相信,詩妹從小被惡夢折磨,沒想到現在竟能在夢裏練劍,真是無奇不有。

    翌日,兩人依約來到西村底,山腳下的一座藍瓦白牆大院《白雲山莊》。

    才通報,頑石道長便快步出迎,臉上顯得甚是和悅,與昨日的嚴厲中帶著肅殺之氣,完全判若兩人。

    頑石引兩人參觀了整座山莊,山莊後院甚是寬暢,直通《後山》。

    原來白雲山莊的後山接到二劉砦村的公地,公地不止幾十畝耕地,還含有半座山,隻是這山上常有野獸出沒,常久來,兩村的村民都不敢上山去。

    藍生問起兩村糾紛之事,頑石道“文定風采武定勝負,這是天底下千年不變的規則。老道聽說東村請來了幾名綠林高手,所以才邀適巧來作客的古大山與金剛三劍相助,叵料,來的竟是劉朝與二位。”

    “我與詩姊隻是來玩耍的…”藍生道,並將兩人因追青鳥,來到溪間及救了大嬸之經過簡略說了一遍。

    “青鳥?”頑石先是一驚,隨即笑道“老道三年前也見過一隻。”

    從頑石眼神中,藍生似乎仍可窺出他仍沉溺在青鳥的玄麗與神秘之中。

    傳說中,青鳥隻有三隻,本是西方的厲禽,後為王母感化成為信使…

    話鋒急轉,頑石突道“昨日一戰雙方都未盡全力,我二人今日再戰,少俠務須全力以赴。”

    “我與道長並無仇恨,如何拚盡全力?”

    “你倘若獲勝,這公地便依東村所提之方案分配。”

    “可西村的人會答應麽?”

    頑石笑道“西村這隻消貧道一句話,少俠不必擔心。”

    藍生無語,隻得抽出拂塵、拔劍,凝神蓄勢。

    頑石道長手持長劍,劍尖本朝下,突往上一翻,立即旋起一圈劍花,劍花灼灼耀眼,突如撂浪翻飛,隨劍,隨人,朝藍生襲卷而來。

    藍生不敢大意,一招《左右逢源》邊用拂塵化解劍氣,同時魔劍直攻對方腰際。

    頑石道長昨日已領教過兩儀劍法的厲害,今日更不敢輕敵,立即回劍擋過魔劍,再橫劍以劍氣直刺藍生胸口。

    這招先守後攻速度極快,轉變隻在彈指間,一股淩厲的劍氣已襲來。

    藍生的出手也快,使出一招《上天入地》,邊用拂塵迅速掃蕩了劍氣,邊以魔劍斜刺對方下盤。

    這一招一上一下,卻由同一個人,以完全不同的方位同時攻出,委實難防。

    頑石道長畢竟是一代宗師,不但武功高,反應更是靈敏,他隻橫跨一步便避過了魔劍的攻擊,再一劍《秋風秋雨》夾帶著莽莽的劍氣向藍生狂掃而來。

    同樣的《秋風秋雨》,昨日頑石道長隻用五、六成功力,感覺像是風起雲湧,雖教人心頭一驚,但畢竟不構成嚴重威脅。可今天他卻用了九成內力,一劍叱吒而來,夾帶著狂風驟雨…

    藍生心頭一震,此刻他才真正感悟到頑石道長的厲害,同樣是用劍,頑石道長和峨眉女俠幾乎是完全不同的路數…。

    峨眉女俠的劍法精湛嚴密,奧妙中不失靈秀之氣。她的劍法決不花俏,每招每式都經得起千錘百煉且毫無破綻,可說是經典中的經典。

    頑石道長的劍法卻華麗無比,他的劍招本身並不深奧,靠得是雄厚的內力與劍氣,他的劍華麗中帶著一股霸道的肅殺之氣。

    這招《秋風秋雨》不論是招名還是招法,都堪稱是典型的霸道肅殺。

    藍生深吸一口氣,他決定守穩這招,先用拂塵衝破他淩厲的劍氣,再以魔劍纏繞對方的劍,緊盯住他的續著。

    頑石道長見藍生謹慎,原本欲使出的絕招便暫時打住,改用《沉魚落雁》和藍生換了一招《天旋地轉》,之後雙方又過了七、八招,頑石再次使出昨日的《朝三暮四》,想逼藍生先使出更厲害的絕招。

    這招攻出正中藍生下懷,昨晚他已思妥了如何對付這招。

    藍生用《兩儀合德》以魔劍連攻帶守擋住前三劍,同時拂塵直搗掃方門麵。

    拂塵可比魔笛長得多,逼得頑石道長不得不倭身閃避。

    藍生趁勢再攻出一招《左顧右盼》,一佯攻左上,一攻右下,拂塵與魔劍幾乎同時攻到對方。

    頑石道長的劍來不及回防,隻好往後撤,但他不移動腳步,而是用輕功將整個身子向後疾飛。

    除了《日月晦明》,藍生幾乎所有的招式都已使完,而對方還有多少厲害的招式還不知,現在好容易取得些微的優勢,豈能錯過這機會?

    藍生立即提氣施展輕功,緊迫而至。

    兩人在空中相距不過五尺,心中各有盤算,最後的決勝將一觸即發。

    轉眼間,頑石道長的身軀已退到那棵百年銀杏下,他眸子一閃,提氣,雙腳在樹幹上猛力一蹬,借反彈之力迅速向尾隨而至的藍生飛撲而來。

    這一切隻在刹那間,頑石道長就易守為攻,利用強大的反彈力量,向藍生攻出他不輕易使出的絕招《傾國傾城》。

    這《傾國傾城》顧名思義,必定是極為厲害的招式。

    先是一劍夾帶著洶湧浩瀚的劍氣淩空而來,接著滿天劍花(還有落葉)如飛雪、如驟雨,紛至遝來…直令人眼花撩亂,膽戰心驚。

    藍生早防範著頑石道長的《回馬槍》,隻萬沒料到這意料中的《殺著》竟如此的意外,可說是完全將華山劍法的華麗與霸道演繹的淋漓盡致。

    藍生已全無選擇,他也隻能使出早已蓄勢待發的《日月晦明》。

    藍生最後一次使出《日月晦明》已是一年前的事了,當時,他單獨麵對淩逼橫煉的炎魔…,之後在神農山三個月,在素羽和紫微細心的演繹與切磋下,藍生不但悟出兩儀歸太極,及兩儀生四象的奧妙,更將這招《日月晦明》練得出神入化,能夠將八式合為一式,一式中蘊藏著八式的力量與變化…。

    從此,他依素羽的建議,不再輕易使出這招,因為八式合一的《日月晦明》,威力雖大卻極耗體力,倘一擊不能得勝,便再無體力應戰。

    即是後來麵對劍法天下第一的峨眉女俠及邪惡又難纏的鬼穀陰姬,他都忍住未使出這招,因為這已成為他的必勝絕招。

    絕招出手隻可勝不可敗,還須在非出手不可的情況下才可出手!

    現在,他就非出手不可,而且非贏不可,否則不但無法幫東村解憂,連自己的性命都堪虞。

    藍生立即使出千金墜法,將身子迅速下沉,待雙腳落地後,運足了內力奮力揮出魔劍。

    魔劍湧舞著一股炫耀的劍光,直逼頑石道長的劍氣而來。

    這一瞬息,隻聽噗噗兩聲刺耳的奇響,兩股劍勢劇烈碰撞,激發出澎湃的光芒。

    但這奪目絢爛的光芒隻在刹那間便消逝,然後一切複歸於平淡。

    頑石道長眼前乍然一暗,待他再看清情勢,手中的長劍已被魔劍擋住,突然肩頭一陣劇痛,竟不知如何被藍生的拂塵掃中。

    頑石道長翻身、落地,狂笑了三聲,向藍生道“好個正反兩儀劍法,老道今日終於開了眼界!”

    藍生的拂塵並沒掃中頑石道長的穴道,離他的肩胸大穴《俞府》僅差了不到兩寸。

    頑石道長大可持劍再戰,但他卻收劍認輸了,他心知肚明,若非藍生故意掃偏了這寸餘,讓他能從容落地,否則身體以如此猛烈之勢摔落,又無法運氣抵抗,必定要身受重傷。

    這就是一代宗師的風範!

    詩妹立即跑到藍生身旁,察看他是否被劍氣傷著,關切之情滿溢。

    頑石道長見他二人表情嚴肅,臉上絲毫未有半點得勝的欣喜與驕矜之氣,心下暗暗讚賞藍生淡薄勝負的襟懷與氣度。

    頑石道長直等到他二人細語完畢,才走到藍生身旁道“二位請隨我進屋。”

    藍生即與詩妹隨著頑石道長走進由黑、白石塊砌造的《無極齋》裏。

    齋裏擺設甚是簡陋,除了桌椅,就隻有一張掛在牆上,全真七子之一的郝大通的畫像。

    畫像近邊幅處寫著《廣寧通玄妙極太古真君》

    除了擺設簡陋,齋裏也無茶,隻白水一杯聊以解渴。

    坐定後,昨日在廣場捧劍鞘的少年從屋外進來,恭敬地低聲向頑石道長道了聲“一切已照師祖囑咐商定。”

    頑石道長點了點頭,手指微揚,少年便退下。

    頑石道長道“方才比劍時,東西兩村已商議妥當,日後公地所有良田皆歸東村所有,西村保有此後山,不知少俠對此可滿意?”

    “晚輩不敢置喙,晚輩與師姊隻是剛巧路過此地,遇上了這事…”

    頑石道長微笑道“少俠不但劍法高超,內功渾厚,尤俱俠骨仁心,委實令人佩服。”

    “晚輩慚愧,我與師姊貪玩,常四處生事,前輩莫見笑。”

    “嗬嗬…”頑石道長笑道“少俠的劍法在當今武林已鮮有敵手,卻還不失赤子之心,實在令老道激賞。”

    一連串的恭維、讚譽,漸教藍生不知如何應對,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不過令藍生意外的是,以頑石道長的名聲和威望,今日竟輸給一個毛頭小輩,理當引以為忤,誰知他不但麵無慍色,還對藍生讚譽有加,氣度確實不凡。

    突然,頑石道長話頭一轉,問道“聽說少俠曾與峨眉女俠比劍,不知勝負如何?”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可把藍生問傻了,他不知該不該回答,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照理說,與峨眉女俠比劍之事除了峨眉弟子外,不該有外人知道,此事藍生隻告訴過馥姬仙子,理因不會傳開。

    藍生和詩妹對望了好一會,場麵頓時顯得有些尷尬。

    頑石笑道“讓少俠為難了,若不方便說,老道並不介意。”

    藍生仍沉默,他看得出頑石道長口上雖這樣說,心裏還是很想知道答案的。

    又看了詩妹一眼,正欲啟齒,詩妹卻開口了。

    詩妹柔聲,緩緩道“這件事本也非不宣之密,倘前輩能告知此事從何處探知,我師弟自可奉告。”

    頑石道長稍一沉思,開眉微笑道“你二人雖年少,卻非等閑之輩,今天下紛亂,民不聊生,…”

    頑石道長說著些甚是無來頭,但他話鋒突然一轉,續道“方才那少年少俠可眼熟?”

    藍生與詩妹想了半天,紛紛搖頭。

    頑石道“他是我徒孫,反應甚是機伶,心思縝密,名叫歐陽湘成!”

    「啊!」藍生失聲叫道,他終於明白了,原來泄出此消息的竟是歐陽湘因!

    頑石道長道“老道雖是劍癡(能擠進七大高手之列,哪個不是劍癡?),但自認還能將勝負看得平淡,隻因少時便悟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至理,今日相問,隻是想求證一、兩事…。”

    藍生不等頑石道長說完,便道“晚輩今春確實上過峨眉山,本因要事求峨眉女俠,後與之比劍實非得已,晚輩技窮,輸了。”

    “少俠可曾使出《日月晦明?》”頑石道長問

    藍生表情略帶驚訝,頑石道長既知道這招名,可見比劍時必有防範…

    “晚輩始終沒有機會使出《日月晦明》。”

    “依少俠之見,若使出這招,可有機會贏她?”

    藍生又是一陣沉思,這答案他真的不知道,他當初壓根沒妄想要贏過劍法天下第一的峨眉女俠,隻想拖一招算一招,能拖上百招而不敗便心滿意足了。

    藍生毫不隱瞞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頑石道長,頑石聽後詭譎地笑道“以少俠的正反兩儀劍法,在當今武林已數一數二了,尤其那招《日月晦明》若和她硬拚,未必就贏不了她!”

    藍生避重就輕,盡量不提比劍的細節與招式,尤其當頑石道長問他到輸在何招時,他隻說是“很厲害的招式”,頑石心裏有數,知藍生厚道,便不再多問。

    未幾,頑石道長便談起武林中事,自離開南宮雪雲和南宮雪雲之後,藍生所遇到的高手前輩從武當張真人、仙芙派、峨眉女俠到馥姬仙子,這些人多半都已極少行走江湖,甚至是半隱狀態,因此甚少與藍生談論江湖事。

    至於說書先生對所謂《江湖事》,也不過是道聽途說加上自己的臆測…,如今遇上了頑石道長,藍生可算是開了耳界。

    頑石道長對江湖各門派間的事,直是如數家珍,連嵩山五子被重創的事也瞞不住他,從他的眼神,藍生甚至懷疑他已猜出是誰出的手。

    “天下事難說,更說不準,未來十年,江湖上將以兩件大事為主體…。”頑石道長語出神秘地向藍生與詩妹道。

    見二人聽得興致勃勃,頑石道長笑問“不知兩位可猜得著是哪兩件事?”

    藍生哪猜得出,摸著腦袋望著詩妹,詩妹先對他微微一笑,隨即向頑石道長道“其中一件可是歐陽世家的掘起?”

    頑石道長臉上微露驚色,然後拍案笑道“嗬嗬…詩姑娘果然冰雪聰明、見識過人,看來先天下之憂而憂的,不止老道一人。”

    說罷,頑石道長起身走到詩妹麵前,續問道“這第二件事,詩姑娘說說看,是否與老道想到一塊了。”

    藍生與詩妹也隨即立起,詩妹望了藍生一眼道“這第二件事本該是嵩山派的野心勃勃,但嵩山五子去年受重創,十年內當不會對武林造成威脅。”

    “嗬嗬嗬…”頑石道長又是三聲大笑,他凝視著詩妹好一會,眼神充滿嘉許。

    他轉頭向著藍生道“這第二件事,自然該是你師姊弟二人出現江湖。”

    「啊!」藍生啞然失笑道“我二人尚年少,什麽事都不懂,道長見笑了。”

    頑石笑道“不瞞二位,之前老道也甚懷疑,直到昨日與今朝比試,才知江湖傳言非虛。”

    又閑談了片刻,詩妹終問起頑石道長,為何會在此。

    頑石突然收起笑容,肅穆道“老道在此前後已三年了。”

    詩妹顰眉道“莫非道長在等人?”

    “嗬嗬嗬…”頑石道長仍是三聲大笑,這會他笑中卻充滿著驚愕。

    捏了捏花白的長須,頑石道“既然詩姑娘猜到了,老道便直說了,老道之所以在此,是因後山上有人相托…,不知藍少俠明日可願上山一趟?”

    藍生望著詩妹,心裏有一堆問題想問,可卻不知從何問起。

    詩妹向藍生道“不過是上山走一回麽,有何顧慮?”

    藍生沒想到一向謹慎的詩妹竟這麽就答應了,連山上是何人,相托何事都沒問,豈不太輕率了些?

    既然詩妹答應了,藍生還有甚話說?此刻他不得不想起劍魔曾調侃道“南海門總是師兄當家師妹做主!”

    當時他心裏大不以為然,可現在,現在藍生才知道,凡事有詩妹做主,真是一種幸福,因為詩妹從未做過錯誤的決定。

    藍生仍是那句老話“上山可以,須我詩妹一道。”

    歸途,藍生問詩妹位何答應頑石去後山。

    詩妹低眉道“該來的總會來,就像是去武當比武,上了神農山…,既然這一切無法避免,為何不欣然麵對?”

    回到劉實家,已是申時,一群孩童被劉實擋在門外,藍生與詩妹知劉實一向好客,這會不知是何原因。待進到內院才知,寶兒一見到詩妹,喊了聲“師父”竟跪噗通倒在地。

    詩妹愕然,蹙眉道“我不是你師父,依南海門傳承,女子是不能收徒弟的。”

    寶兒並未因詩妹的話而打退堂鼓,反而挺直上身,目光堅定,直視著前方,端跪在那兒。

    “你既然堅持要跪我也沒法。”詩妹說罷便拉著藍生走進門裏,進了房間。

    收徒的大事劉實他娘與劉實都不敢置喙,隻在房外團團轉著,幹著急。

    在房裏待了近一個時辰,見詩妹不時偷瞄著窗外,藍生道“不如我倆去外麵走走。”

    詩妹一口答應,穿過庭院,兩人故意對寶兒視若無睹,牽著手直朝門外走去。

    出了家門才走了幾步,詩妹頻頻回首,見寶兒仍跪在那兒,甚是不忍,想要和藍生說什麽又幾次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藍生問

    詩妹沉思了好一會道“師弟,有件事想與你商議。”

    藍生驚訝“你是想收寶兒為徒?”

    詩妹側過身,遠遠地望著寶兒道“師父並未說我倆不能收徒弟啊,雖然我南海門數年來女弟子都不收徒弟,可我覺得寶兒天資穎慧,與我也甚是有緣…。”

    藍生笑道“不是數年來,是數百千年來…不過既然師門沒有明規,且你又與她有緣,我既是掌門,凡是我擔待便是。”

    詩妹聽後一掃愁雲,隨即又轉而嚴肅道“話雖如此,可要進我南海門也絕沒如此容易,要看她的決心有多少了。”

    說罷,詩妹拉著藍生快步朝街上走去,待走遠了才對藍生道“我倆去街上買些物品,回來時她若仍跪在那兒,就算過了第一關。”

    藍生沒問第二關又是如何,這些年來詩妹做每件事幾乎都是與他有關,難得見她如此熱衷於旁的事,藍生自是樂見其成。

    才上街頭,天邊便轟隆轟隆地作響,風起雲湧好不奢涼。

    “要下雨了”藍生道

    詩妹「嗯」了聲頭也沒抬,拉著藍生走進一家賣布的鋪子。

    店家一眼便認出是藍生和詩妹,殷勤備至,詩妹仔細挑了幾條手絹,已過了兩刻光景。

    雨叭啦叭啦地放情潑灑,藍生擔心起寶兒,蹙眉道“該回去了罷?”

    詩妹望著窗外傾盆大雨,咬著唇,搖頭道“還不行”見有現成的衣裳,比了半天,又買了兩套。

    終於離開了布店,詩妹躊躇了一會道“那兒有家小吃店,再去買些熟食。”

    藍生緊擁著詩妹,兩人在一家店前買了幾道素菜。知劉實愛吃肉,又切了一斤的鹵肉。

    “還須買什麽?”藍生強抑著心中的焦慮,耐心問。

    詩妹欲付錢,老板卻怎麽也不肯收,折騰了半天收了一半,還送了把舊傘。

    詩妹猛抬頭,看著陣陣雨注斜射在身後的遮雨蓬上,匹哩啪啦地翻騰開了,思索了一會,像是拿不定主意。

    “該回去了麽?”詩妹喃喃道

    藍生半笑半急道“這會早就成了雨人,她身子弱,要淋出病來可不好。”

    詩妹立即拉起藍生的手,撐起傘,往劉實家走去,兩人越走越急,未幾竟跑了起來,傘撐不住疾風勁雨,被掀翻了,磅礡的雨水一路追澆著兩人到家。

    臨進家門,藍生擔心問“萬一此刻她已離去又當如何?”

    詩妹斬釘截鐵道“若她耐不住這雨水,便是與我南海門無緣。”

    此刻藍生還真擔心寶兒已離去,因為他知道到時詩妹必不會心軟。

    一進院門,兩人都愣怔在院口,四下哪還有寶兒的影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