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妹搖頭，長歎了聲，道“罷了！”先是悵然若失，既而又似如釋重負，拉起藍生的衣袖便往屋裏走。

    豈知兩人繞過籬笆，卻見寶兒端跪在屋門口廊簷下，發梢還不時滴落豆粒般大的雨珠，果已成了雨人，。

    見二人歸來，劉實他娘立即從屋裏奔出，忙道“方才大雨，我勸寶兒進屋，她堅持不肯，是我怕她著涼，又怕在樹下被雷打著，與實兒合力硬將她抱到簷下，她始終都跪著不曾起來…”

    詩妹放下的心又回來了。

    她輕撫著寶兒的額角，眼神露著說不盡的憐惜，柔聲道“隨我進來”

    誰知詩妹已進屋，寶兒卻仍兀自跪著不肯跟來。

    詩妹搖頭，回首道“我說的話你不聽？”

    劉大娘立即上前將寶兒扶起，心疼道“快進去罷”

    寶兒雙腿早已麻木，咬著牙，一拐一拐地隨詩妹走進內室。

    室內窄小，詩妹與藍生擦著頭上身上的雨水，坐在床沿。寶兒立於門前，大娘忙著用了塊幹布幫她擦拭，隨後便欲轉身關門離去。

    臨去，詩妹請大娘燒一鍋熱水。

    “腳還酸麻麽？”詩妹關心問

    “不礙事了”寶兒淡淡道，聲音柔細，與一般十歲的小女孩無異。

    詩妹臉上掛著少有的嚴肅道“你的決心我已見到，可要入我南海門還得要有緣份，我問你幾件事你須仔細、誠實回答，若有欺瞞，就算入了我門，他日我也會將你逐出師門。”

    “寶兒絕不敢欺瞞！”

    “你的全名為何？”詩妹問

    寶兒略帶疑惑道“劉寶兒”，她納悶，詩妹為何問這眾人皆知的問題？她哪知，既是正兒八經的收徒弟，師父（與師祖）自然要知道弟子的真實姓名。

    詩妹續問“你既有父母，卻為何有家不歸，寧願在街頭遊蕩？”

    誰知，寶兒臉色疾沉，眼眶頓時泛紅，恨恨道“他不是寶兒生父，他…畜牲不如！”寶兒欲言又止，淚水猛然滑落，情緒顯得甚是激動。

    詩妹驚問“你為何如此說，聽劉大娘說他有些積蓄，待你母女倆不錯啊！”

    寶兒“他雖給我母女溫飽，但他，他趁我娘不在欲……欲欺侮我！”寶兒聲帶哽咽，說完已是淚如雨下。

    詩妹立即站起，輕撫著她肩頭，問道“寶兒怎麽了？告訴我，你繼父如何欺負你？”

    寶兒隻是搖頭，咬著牙、淌著淚水，卻怎麽也不肯開口。

    藍生見狀立即起身“我還是暫且回避。”

    藍生關好門，在門外候了兩刻，見詩妹紅著眼，眉宇深鎖開門道“師弟，你還是進來罷。”

    詩妹向寶兒道“你繼父的事師父絕不會向人提起，入我南海門除尊敬師長，勤修我道，一心向善，終身不得為惡外，尚須遵守五戒，第一戒殺，第二戒盜，第三戒淫，第四戒妄語，第五戒酒，你可做得到？”

    這《尊敬師長，勤修我道，一心向善，終身不得為惡》是師父定下最基本的門規，藍生當年對萱兒也僅以此為戒，而師妹在此基礎上又加上供萱兒參考的《老君五戒》顯然更為周詳。

    寶兒用衣袖拭幹淚水，瞥了藍生一眼，怯怯問詩妹“這第三戒…，寶兒並不十分明白，是否我南海門弟子不得成親？。”

    「嗯？」詩妹沒料到寶兒竟這麽問，一時竟有些尷尬。

    更尷尬的還是藍生，望了詩妹一眼，隻好再次奪門而出。

    其實藍生對此戒也不甚理解，除了全真教，道教一般多是可成親的，是否成了親後便不再受此戒約束？倘若此戒犯在心理又當如何？

    他很想聽詩妹如何解釋，可他還是躲得遠遠的，感覺偷聽了，就好像犯了戒一般。

    沒多久，詩妹又開門喚他，略帶神秘地瞅著他笑，看來已和寶兒解釋清楚。

    詩妹走到寶兒麵前道“劉寶兒，今日我正式收你為徒，你是我南海門第三十三代弟子…待會沐浴後，便可拜師。”

    寶兒道“寶兒昨日已沐浴。”

    詩妹這才想起昨日遍尋不著她，原來她竟是去沐浴，準備拜師，真是有心。

    “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詩妹道“你先向北磕三個頭，拜我祖師。”

    寶兒立即照做，麵容甚是虔誠頭磕得猛響，令詩妹蹙眉，顯然有些心疼。

    之後，詩妹端坐於床沿，道“現在你可以拜師了。”

    寶兒仍是三個響頭，表情認真而嚴謹。

    詩妹起身要藍生坐在床沿，八分認真兩分玩興道“寶兒，這位藍大俠便是你師叔，也是我南海門第三十三代掌門，你也須向他磕頭。”

    “輕些，輕些，心到了便可。”藍生忙道

    一樣是三個響頭，毫不含乎，九個頭磕下來，磕掉寶兒額上一層皮，詩妹和藍生都甚是不忍。

    詩妹扶起寶兒道“既燒了熱水又淋了雨，待會再與師父狠狠地先洗澡、吃頓飽飯，晚上焚香再拜祖師之後，師父與師叔便教你練本門天罡內功心法，日後你每日早晚皆須練內功，須切記，本門內功及心法絕不可外傳…明朝起師父再教你劍法。劍法可以傳人，等你學好了武功，以後便不會被人欺侮了。”

    大娘來道“水已燒熱”詩妹攜了衣裳與寶兒同去沐浴。

    藍生詫異問詩妹道“你倆一同沐浴？”

    詩妹回眸笑問“怎麽，掌門，不可麽？”

    “可，”藍生忙道“詩妹說可，便可。”

    沐畢，寶兒換上了新衣裳，如浴火重生般變了個人，亮麗、清秀、眼神中更是著充滿著歡愉與自信。

    詩妹交給他五條手絹，道“以後手絹須隨身帶著，要勤洗，五條輪換，不可再用手抹鼻涕了。”

    寶兒收下手絹，眼眶紅到發紫，淚水晶瑩欲滴，可她沒讓流下，而是把這暖暖地溫情吞下，她要細細地品嚐。

    吃完飯，焚香拜完祖師之後，片刻也沒耽擱，詩妹與藍生即教起寶兒練功，詩妹決定還是先教劍法，藍生晚上再傳內功。

    練了足足一個半時辰，兩人皆欲罷不能。

    “該睡覺了。”藍生道

    “寶兒不累”

    “你不累可你師父累了。”藍生道

    見藍生在一旁不時發笑，詩妹顰眉問“我教錯了麽？”

    “沒啊，詩妹教得好。”藍生道

    “那你因何竊笑？”詩妹微嗔問

    “喔，我笑是因你倆都忒認真，兩個認真的人湊到一塊了。”

    藍生突然想到，萱兒拜師、受藝時都沒沐浴，甚至沒焚香…，詩妹做事不但認真，更是一絲不苟，不若自己那般的不經心。

    翌日，藍生與詩妹依約來到頑石道長的《無極齋》，不過詩妹卻將寶兒也攜來。

    “她名喚寶兒，是我昨晚收的徒弟，”詩妹向頑石道“我倆上山時，煩請道長代為督導練功，若回來晚了，還請道長代為照料。”

    頑石道長雖對詩妹收徒弟之事頗為驚訝，但知道詩妹責任心重，欣然允諾。

    藍生更了解詩妹，既收了徒弟，從此便多了牽掛。尤其最後那句“若回來晚了，還請道長代為照料。”像是在預先交代什麽。

    兩人依頑石指點，上了山，才踏進山林，心中便感到說不出的愉悅。

    也不知是因遠離了塵囂，還是想起兒時山上總總…

    兩人說說笑笑走了一裏山路，攀過一座岩石，山風漸襲，驀然飄來陣陣濃鬱的花香。

    再往前，草木離疏處，愕然驚現一座花園。

    這花園裏種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色彩豔照而奪目，香氣紛遝四溢，好不教人驚豔。

    藍生和詩妹相視，會心而笑，兩人席地而坐，興奮莫名地沉浸在這渾然忘我的世外桃源裏。

    藍生情不自禁牽起詩妹的手，這一刻，他好慶幸能與詩妹分享。

    陣陣清風徐撩，園裏的花香越來越沉鬱、香濃，而這濃香中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藍生漸覺身體微微發熱，手心不知為何竟沁著汗水，他緊握著詩妹的手，怎覺得詩妹的手柔若無骨，好似綿絮般的舒適。

    這一刻，藍生燃起了生平從未有過的一種**，他側目看著詩妹，詩妹的雙眸更柔情勝水…

    藍生情不自禁地撐起身體，向詩妹緩緩靠近。

    “怎麽？”詩妹笑著輕輕將他推開，臉上滿是疑惑。

    “我想…，親你。”藍生道

    “不行”詩妹坐直身子，手扶著藍生的肩，疑惑地凝視著他，板起的臉上笑容仍未散盡。

    “為何上次在山洞裏你就可以親我？”

    詩妹臉微一紅，那次的事他倆脫險後便再沒提起過。

    “因為上次以為我倆將葬身於洞裏…何況，我是你師姊，”詩妹終於完全收住了笑意，微嗔道“你是南海門的掌門，這是你要付的代價。”

    “那掌門讓你當”藍生隨口應道

    詩妹搖頭，怒道“怎可出此言，也不怕師父聽到？”

    詩妹的話如當頭棒喝，藍生頓時清醒了一半，可頭卻仍覺得有些暈，屏氣運了兩*，才覺得頭清目爽，立即站起來，整理衣衫。

    “這花香好古怪…”藍生邊說，邊伸手將詩妹拉起道“我們還是趕緊離去罷！”

    兩人才往前走了十餘步，突見前方花叢裏黃影閃動…待定睛一看，五個約十五、六歲的黃衣少女，手持利劍，乍然橫阻在眼前。

    這五名少女麵貌姣好，皮膚細膩，但眼神卻充滿殺氣，手中鋒利的短劍更是煜煜耀眼、寒光四射。

    最讓藍生驚愕的還是，這群少女竟不知何時來到了附近，以他現在的內力，怎會毫無警覺？

    藍生再細看才發現這五名少女的頭發甚短，隻及耳際，上身著鵝黃薄衫，可下半身卻穿著黃黑相間即膝的短褲，膝蓋以下竟完*露…絕不像是中土女子的裝扮。

    其中一較年長的少女厲聲道“此花園乃私人禁地，快快離開，否則休怨刀劍無情。”

    “姊姊有禮了，”藍生拱手作揖道“我與師姊欲上山，並非有意侵入貴地，還請姊姊指點個出路。”

    少女道“要上山須自尋他路，不幹我等之事，再不離去性命不保。”

    “姊姊…”藍生還欲開口，隻見五個少女已快速移動步履，橫劍朝他攻來。

    這五名少女動作之快簡直是匪夷所思，才一眨眼，便已將藍生和詩妹圍在中間。

    藍生不敢輕忽，立即抽出拂塵，拔劍…

    為首的少女左手比了個手勢，其中三人便向藍生進擊，而另兩人也迅速向詩妹攻去。

    少女不但身法快，她的們的劍法更快，才十回合，詩妹身上便中了一劍，幸好有天蠶絲衣…而藍生還來不及使出兩儀劍法，已被一輪快攻逼得步伐淩亂。

    用劍高手藍生不少見，但劍法如此快的卻是少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