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南宮世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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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生與詩妹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劉砦村,眾童一路相送,直送至五裏外,才含淚揮別。

    藍生覺得離開了劉砦村,就如揮別了他早已喪失的童年,那種失而複得,又得而複失的感覺好教人惆悵。

    兩人一路東行,沿著長江走了十餘天,發現沿江不是戒備森嚴的戰區就是逃兵、匪寇,兩人隻好先南行,遠遠避開長江要道。

    又走了數日,意外地發現竟已來到風景優美的富春江,而南宮世家正位於前方五裏處的山腰上。遠遠望去,一片青瓦白屋,依山傍雲,勢如蟠龍,美不勝收。

    詩妹考慮良久,決定與藍生前往南宮世家,藍生對南宮雪月心中有疙瘩,本想過門不入,可既然詩妹已決定要去,隻好附和。

    到山腳已是申時,兩人尋了間客棧投宿。

    翌日辰時,兩人在屋內用完早餐,正欲下樓結賬,順便向掌櫃打聽去南宮世家的山路,誰知此刻卻聽到樓下一女子向掌櫃問道“掌櫃的,去南宮世家的山路哪條好走?”

    兩人麵麵相覷,覺得這女子的聲音怎特熟悉?

    “啊,是鬼穀陰姬!”藍生悄然道,正是仇人相見怒火乍燃,欲衝下樓和她撕殺。

    “師弟稍安勿燥,”詩妹拉住藍生,細聲道,“不知她欲去宮世家何事,說不定有什麽陰謀,我倆靜觀其變,切勿打草驚蛇。”

    兩人遠遠跟著鬼穀陰姬一路上山,直來到南宮世家的正門前。

    鬼穀陰姬沒遞貼,也沒通報,沿著牆繞了大半圈,然後又躲在暗處窺伺了半晌。此刻,突聞牆內傳來一聲微弱的哨聲,鬼穀陰姬立即奔至牆邊,四下張望了一會,一個輕功便從外牆躍了進去。

    詩妹輕聲道“看來她有內應。”

    藍生“不知有何陰謀,恰巧被我倆撞見。”

    藍生貼著牆細聽了一會,確定鬼穀陰姬走遠後,便與詩妹躍進牆內。

    詩妹搖頭歎道“萬沒料到,我倆竟是這般進了南宮世家。”

    藍生聽出鬼穀陰姬與同夥共三人全都上了屋簷,也與詩妹攜手飛身攀上簷頂。

    詩妹蹙眉,低聲道“南宮世家號稱天下第一家,怎防衛竟如此鬆懈?”

    “是阿,”藍生也甚是驚訝“好似入無人之境,三人中有一人武功較差,踩在簷瓦上,連常人都該聽得出聲響!”

    兩人小心翼翼尾隨在後,突然,藍生拉住詩妹,隻聽得不遠處鬼穀陰姬不知與另兩人竊竊私語些什麽,然後那武功較差的蒙麵黑衣男子便留在原地不再前行。

    想來必是那男子弄出的聲音太大,連鬼穀陰姬都聽不下去了,隻好叫他伏坐在簷上等候。

    兩人悄悄來到離那男子約莫十步之處,藍生正琢磨著要如何將他製住,須既快又準,尤其絕不可弄出半點聲響。

    藍生鬆開詩妹的手,拔出拂塵,決定使出《上天入地》,以迅雷之勢飛身去點他的穴道,可就在他提氣,拔出魔劍的那一刻,卻見前方那男子竟已倒臥在簷上。

    原來詩妹的無影神針已先出手了,藍生回頭,兩人相視莞爾一笑。

    藍生掀開這男子的遮臉布,吃了一驚,此人並非殺害小六子之人,可卻非常年幼,年紀大約與自己相仿,相貌清秀絕不像邪惡之徒,也不知鬼穀陰姬是如何脅誘賺他入夥的。

    小患暫除,繼續前行。

    南宮世家的簷頂不是平的,正像一條蜿蜒起伏的蟠龍,忽高忽低,極適於掩護,因此鬼穀陰姬始終沒察覺遠遠跟在身後的藍生與詩妹。

    可沒多久,藍生卻驚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有人無聲無息地尾隨在他倆身後,而且是名女子。

    “南宮雪月?”藍生直覺認為是她,因為對方的輕功絕不在自己之下,步履如雀鶯般地輕盈,輕到藍生完全聽不出來,隻能仰靠內力的感應。

    藍生捏了捏詩妹的手,食指朝後劃過詩妹手心,詩妹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當下兩人已是騎虎之勢,進退維穀,隻能瞻前顧後如履薄冰地往前行。

    藍生隱隱覺得眼下局勢詭異萬分,南宮世家明知有賊闖入,卻為何不捉拿?

    又翻過幾處房簷,已深入南宮世家的腹心,放眼東望,一片寯永如詩、幽幽藍藍的湖水半臥在山崖下,碧波微蕩,不時閃爍著耀眼的銀光。

    『真美!』

    這會換詩妹捏起藍生的手,那片誘人的湖水,以慵醉之姿,緊緊地向他倆呼喚,好不叫人神往。

    兩人再度莞爾相視,手拉得更緊了,天地間的一切煩惱與險惡,在這刹那間驟然灰飛煙滅。

    前方,鬼穀陰姬已與另名蒙麵黑衣人躍下屋簷,潛進一處飄滿茉莉花香的庭院,藍生與詩妹隻能待在簷上靜觀其變。

    詩妹輕聲道“我倆稍安勿躁,後方當是南宮世家的人,可我擔心鬼穀陰姬必還有極厲害的援手未現身。”

    鬼穀陰姬與黑衣人並未潛進屋內,而是選擇藏在一棵數丈高,修剪整齊的榕樹後。

    約半刻後,屋裏有了動靜,兩名女子推著一名年邁的老婆婆出了房門。

    老婆婆坐在一張奇怪、生著輪子的椅子上,而服侍她的兩女,其中一人竟是南宮雪月。

    老婆婆始終背對著藍生與詩妹,因此兩人一直沒機會看清她的麵孔。

    老婆婆輕聲和南宮雪月說了幾句話,便要她離去,另一名女子抬頭望了望太陽,然後將《輪椅》其推至庭院正中央。

    原來老婆婆是出來曬太陽的。

    此刻,鬼穀陰姬向蒙麵黑衣人比了個手勢,兩人便迅速從樹後躍出,拔劍,直向老婆婆刺去。

    “小心!”這突來之變直讓藍生忍不住驚呼。

    院中,隻見那年輕女子雙手微揚,數道細微弱的銀光便直朝兩人馳去。

    藍生看得很清楚,這女子的無影神針分明射中了兩人,可卻沒有一人倒下。

    原來鬼穀陰姬是有備而來,他與蒙麵人幾乎將身子裹得滴水不露,即是細如豪毛的無影神針也穿不透…

    眼見兩人已向老婆婆攻到,情況甚是危急,藍生知道不出手不行了,於是運足內力大喝一聲,從簷頂飛躍而下,一招《天旋地轉》魔劍與拂塵一掄璀璨劍花,一蓄磅礡真氣,向鬼穀陰姬等二人呼嘯而來。

    鬼穀陰姬猛回首,藍生相距已近一丈,耀眼的劍花令她眼花撩亂,饒是她身經百戰,曆經九死,見此劍勢,也驚得一身冷汗。

    一個翻轉,雖勉強躲過藍生的劍招,鬼穀陰姬從地上躍起,已是心神大亂狼狽不堪。

    在此同時,藍生拂塵猛力掃過那名黑衣蒙麵的男子的門麵,硬將他的《遮羞布》卷飛,露出那蒼白猥瑣的麵容。

    藍生確定他正是殺害小六子的凶手,狠狠祭出一招利落的《上天入地》,對方避無可避,雖勉強擋過拂塵,被藍生的魔劍刺穿了胸口,當場結果了性命。

    “你怎會在此?”鬼穀陰姬喘著氣,又愕又恨。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來對手是藍生,對他的劍法又長足精進,心中更是驚駭。

    從她第一次在巫山見到藍生起,她就知道藍生必會是她日後的大敵,後來又得知竟也是藍生滅了黑山老妖,壞了她複仇大計,於是千方百計的想除掉藍生。

    令她氣結的是,她不但沒得手,且每隔一段時日,藍生的武功都會神奇的躍進,

    現在的藍生已不需詩妹的魔笛相助便能擊敗自己。

    看到藍生麵露殺氣,出手毫不留情,而且詩妹還沒現身…,在此情況下她哪還有機會?

    鬼穀陰姬心下盤算完,頓時從衣袖中噴灑出一團帶著惡臭黑煙,待眾人迅速回避,她便利用空檔施展輕功飛上屋宇,奔逃而去。

    藍生哪肯讓她輕易離去?一個輕功也上了屋頂,但聽身後詩妹急道“師弟,莫追窮寇,報仇的機會多得是…”

    藍生忿然止步,手執魔劍與拂塵站在屋宇,看著前方鬼穀陰姬逐漸縮小的黑影,想起死在他懷裏的路非花,不禁悲從中來,淚水忍不住隨風飛散。

    風將他的衣袖吹得《噗噗》作響,他的發髻已散,魔劍漆黑的光芒煜煜耀眼,此刻,除了詩妹,又有誰知道他心裏的悲痛?

    擦淨了淚水,藍生才與詩妹攜手從屋宇躍下,此刻,院裏已聚集了十餘名南宮世家的人,有男有女,那老婆婆已不知所蹤,院中心佇立相候的正是南宮雪月。

    這會南宮雪雲也趕到,笑盈盈地向二人迎來。

    “月姊姊,雲姊姊。”藍生聲音略帶哽咽,顯然還未完全從傷痛中走出來。

    “生弟,你長高了,姊姊差點認不出來了…這是我爹。”南宮雪雲笑如春花,用眼光指著身旁一中年大漢道。

    藍生立即向他抱揖道“伯父,晚輩得知那鬼穀陰姬欲對南宮世家不利,一路緊跟未及通報,還請伯父見諒。”

    南宮雪雲的爹名叫南宮台,年約四十五、六,身材適中,在江南南宮世家第五代裏排行第三,目前地位僅次於南宮雪月的父親南宮亭。

    “藍掌門嚴重了,”南宮台陪笑道“藍掌門武功蓋世,與詩姑娘闖蕩江湖,俠名遠播、如雷貫耳…。”南宮台似未將話說完,看了南宮雪月一眼便戛然而止。

    沉默了好一會,此刻南宮雪月才迎上淡淡地笑意問道“生弟、詩妹別來無恙?沒想到再次相見卻在此情況下。”

    從這簡單的應對中,藍生與詩妹便可窺出,南宮雪月在南宮世家的地位極高,絕對不在南宮台之下。

    藍生覺得她比兩年前更美了些,雖然她眸中溢滿逼人的威靈之氣,可她的眉梢卻似輕鎖在霧茫茫地愁城裏。

    “謝謝月姊姊關心,生弟一向都好。”藍生略帶靦腆道

    “你長大了,也長高了,可還是那麽害臊。”南宮雪月終於笑了,她的笑真美,像瑰麗無暇的秋月,更讓藍生更不敢逼視。

    才一句話藍生就臉紅了,他立即轉身,尋著詩妹。

    這會南宮雪雲又開口道“不隻生弟,詩妹也長大了,長成亭亭玉立的美女。”

    詩妹笑道“南宮世家必是打通關節,賄賂了閻王,天下的美女全都往此處投胎了。”

    藍生此刻一抬頭,放眼一瞥,在場的五名年輕女子,果然個個美貌出眾,風姿卓約。

    “既然來江南,總要盤桓數日,”南宮雪月道,然後轉向南宮雪雲道“雲妹,你先帶她倆去大廳,準備些蜜餞果子,我處理完事便來。”

    藍生見詩妹沒拒絕,便決定住下來玩個幾天,兩人尾隨南宮雪雲來到客廳。南宮世家的客廳甚是寬敞,是十年前新建的,但並不如想象中的雄偉瑰麗,也決不富麗堂皇,隻能說是氣度恢宏,別具一格,逢此亂世,畢竟不宜太過奢張。

    才坐定,立即走來七、八名侍女,端來一盤盤新鮮可口的果子及糕點。

    藍生與詩妹各吃了半斤西域送來的葡萄,葡萄紫得發黑,黑得晶瑩剔透,八分甜中餘一分微酸,最是上品。然後每人又吃了個既大又甜的蜜桃,這蜜桃大如拳,紅如火,皮薄,水多,果如吹彈可破般既嫩又鮮美。

    糕點則是酥透順口,甜而不膩,看了就叫人垂涎三尺,吃下口,更是欲罷不能,一口接一口。

    “好吃麽?”南宮雪雲笑問

    “嗯,彷佛到了仙界呢!”藍生道,他的話一點不誇張,南宮家的點心、糕餅極為精致、可口,就算拿去進貢也堪稱上品。

    此時一少女來報,要南宮雪雲領二人至花台。

    南宮雪雲輕顰蛾眉,似對少女的話有些懷疑,可她沒問,也不敢眈擱,立即起身要藍生與詩妹隨他前往《花台》。

    顧名思義,花台便是生滿花的高台,可當藍生與詩妹隨著南宮雪雲走過最後一扇門後,門開啟的那一刹那,南宮雪雲神秘回眸的笑靨似乎暗示了什麽。

    謎底揭開,放眼門外,一層層如階梯的花台,植滿了各種花朵,層次或分明、或由淺入深、或由萬紫千紅砌成的花海、花海中更有彎曲取成帶狀的彩虹飛綴其中。

    藍生與詩妹停下了腳步,他倆簡直不敢相信,人間竟會有這般的花台,這陣容連神農山的花仙子們也比不過。

    繁花錦簇不足以形容它的壯觀,花林、花海道不出它的美輪美奐,而光是植這麽多花,人力金錢便不知要耗費多少。

    見兩人佇立不行,南宮雪雲笑道“待會有空再仔細觀賞罷。”

    詩妹問問“這花如海斑爛為何卻稱花台?”藍生的意思是嫌花台之名不夠壯觀。

    南宮雪雲道“傳說蜃會吐氣成樓,尤其江南常見海市蜃樓,子母幼時曾在湖邊見到花樓,因此建之,或是因花樓不雅,才稱花台。”

    “湖邊可到幻影麽?”藍生好奇問

    南宮雪雲笑道“隻有子母見過,姊姊小時常蹲在湖邊傻傻的看,卻從沒見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