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南宮雪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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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未到,六支神針卻已先從六個不同的方位疾射而來,將詩妹緊緊籠罩住,看來此番詩妹便是插翅也難飛出升天了。
叵料,詩妹竟全不閃躲,一彈身,魔笛便也朝對方攻去。
遠因又驚又怒,完全沒料到詩妹竟如此藝高人膽大,勉強擋住詩妹攻出的一招《推窗望月》,可卻再避不開詩妹詭捷的後著《漫天雨花》,驚呼一聲,便被詩妹連封了三處穴道。
見詩妹緩緩拔出絲衣上的五枚神針,(還有一隻在手腕)遠因知道大勢已去,他原本還以為詩妹是南宮世家的人喬扮的,可見到詩妹出手才知,南宮世家人不可能有此身手。
也直到此刻,他才靈光一閃,終於猜到藍生與詩妹的身分。
詩妹先點燈,然後將遠因扶至床上,倚牆而坐,這時藍生也已蘇醒,半倚在床頭,隻是頭腦還昏沉沉的,見到詩妹,才驀然聯想起發生的事。
原來南宮家無影神針的解藥是由十餘種罕見植物萃取的,可做成藥丸吞服,也可於傷口擦拭塗抹,但藥效最快的還是直接嗅聞,方才詩妹輕撫藍生臉頰時,已悄悄地將解藥讓藍生聞了。
詩妹見藍生醒來,向他莞爾一笑,然後便肅穆問遠因道“你是何人?還是要我除去你臉上麵膜?”
藍生急道“詩妹,她是女子。”
“你如何知道?”詩妹問
見藍生支支吾吾,詩妹明白了,方才不是要藍生脫她衣裳麽?
再細看,才愕然發現藍生臉頰上還隱隱留下五個掌印,這掌印想必是在藍生中了神針後才留下的。
想起藍生也因抱路飛花,而被賞過一巴掌,詩妹忍住笑,又問了一遍,可對方仍不願開口。
若是一般人,恐會協以再脫她衣裳之類的話,可詩妹卻不會這麽做。
詩妹深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之理,即使麵對敵人也是如此。
詩妹搖了搖頭,坐在桌旁椅上,道“我倆有的是功夫,若不想說便這麽耗著。”
又過了一會,詩妹向藍生道“師弟,你去陪陪寶兒,告訴她發生的事免得她擔心,半個時辰後再回來。”
兩人互道了“小心”藍生便離去。
“順便看看路上有啥吃的…”詩妹又補了一句。
藍生一路謹慎,走走停停、迂回前行,確定沒人跟蹤,才走進書街客棧。
依詩妹之意,藍生買了些糕餅,陪了寶兒近半個時辰,才匆匆離去。
回到東京客棧,輕敲門,半晌,門才開。
來開門的自然是《遠因》,可藍生一時竟無法判斷是否是詩妹。
直到瞥見一女子坐在桌前,藍生才肯定開門的是詩妹。
再細瞧,這女子貌美出眾,年約十七、八,身上仍穿著遠因的衣裳。
“她喚南宮雪萼”詩妹道“和月姊姊同齡。”
“萼姊姊,藍生有禮了。”
南宮雪萼回了尷尬的苦苦一笑,思緒顯然還沒完全從之前的陰影中走出來。
詩妹解釋道“萼姊姊的父親是南宮略,十餘歲便離開南宮世家…。”
藍生想起來了,記得南宮雪月曾說過,二十年前,南宮略出門學藝,卻一去不返…
不過,其中曲折詩妹沒多解釋,藍生也不便問,知道詩妹到時總會說清楚。
詩妹道“師弟,待會我先與你回去客棧,看看寶兒,稍晚再來。”
又閑聊了幾句,藍生與詩妹便先離去。
直到離汴京客棧半裏,藍生才開口道“那南宮略還健在麽?他比南宮止還年長呢。”
詩妹道“南宮略當年拜於泰山派門下,學藝兩年本欲南歸,途中卻遭人埋伏,被打入深崖,雖受重傷可所幸未死,後為軒轅派一女子所救。”
“南宮略得知一切皆為南宮止所策,可人在北方又不敢伸張,因此在軒轅派一待便是十年,且娶了軒轅派女子為妻。直到南宮止失勢離開南宮世家,才敢暗中譴人與月姊姊聯係上。月姊姊要他暫時留在中原作後應,監視南宮止及北方各門派與蒙古人間的關係。”
“既如此,南宮雪萼是如何學會無影神針的?”藍生問
“兩年前月姊姊教的。”詩妹道“那次月姊姊與雲姊姊去武當參加武當武林大會,還有一項任務,便是先去見南宮略父女,不但傳了她神針,還有易容術。”
“原來如此,不是說易容術極難學麽?”藍生問
“所以如此推斷,南宮雪萼的天份當甚高。”
詩妹方才支開藍生還有一樁,便是要弄清關於那一巴掌的事。
兩年前南宮雪月給的解藥隻有吞服和沾塗的,南宮萼雖事先於手上塗了解藥,兩天前也服了藥丸,可藥力已不繼,因此初中詩妹神針時,登時便失去了知覺,直到藍生脫她衣服時才悠然轉醒。
她豈知藍生因何要脫她衣裳?在那情況下,她隻能憑直覺反擊,知道自己竟是中了神針,對手與南宮世家必有關聯,因此對昏迷的藍生隻是略施薄懲。
至於那女子的"jiao chuan"聲,自然是裝出來的,且那女子也是軒轅派的人喬裝的。
經過詩妹一番解釋,藍生才知道一切來龍去脈,兩人不覺已走到書街客棧。
還有一事不解,藍生問“南宮雪萼為何要冒如此大的危險混入丐幫大會?”
詩妹道“除了唐門再度開啟戰端,連挑了南宮家幾處錢莊,還有可靠消息說,南宮世家有重要的人物暗中加入了乞丐幫,所以她非查清楚不可。”
“她並非一人單獨行動,尚有南宮略與兩名軒轅派的女子暗中接應,之前那名去她房裏的女子便是軒轅派裝的,否則不就露餡了?而她誤以為扔石子的也是軒轅派的,否則以她的武功當不敢涉險…。”
回到書街客棧,臨進房,詩妹不懷好意地笑問“方才衣裳脫了麽?”
“啥衣裳?”藍生不解
“遠因的衣裳。”詩妹道
“詩妹!”藍生略帶窘迫,尷尬道“沒有,隻解了一顆扣子…詩妹怎問這事兒?”
詩妹笑道“當然要問清,否則怎知那巴掌打得輕重?”
直到詩妹說出,藍生才知昏迷時被南宮雪萼打了。
巴掌大的事算過了,三人在房裏圍著方桌,吃著點心,商議著接下來的事。
真遠因被囚於鈞州南宮略居所,此後改由詩妹來喬扮,因為南宮雪萼快撐不下去了,她對嵩山派的武功一竅不通,好幾次當使時卻按捺不動,已引起同門諸人心中不解。
南宮雪萼則改喬扮另一嵩山派弟子,至於是兩人中哪一個,晚上再決定。
藍生與寶兒明晨無事,下午遷至離廢林最近的《悅賓旅店》,安頓好寶兒後,晚上藍生便至將軍府進行另一計劃。
詩妹決定,為求穩妥,暫不將寶兒住所告訴任何人,藍生知道寶兒是詩妹的罩門,隻有寶兒安全詩妹才能安心。
臨去,詩妹板起臉,叮嚀道“師弟,我曾說過,麵對被點穴甚至昏迷的人要格外留心,沒想你今日還是著了人的道兒,幸好是自己人,否則後果堪虞。”
藍生無語以對,其實他是很小心,隻是發現對方是女子後,一時竟慌了…
詩妹自然知道其中緣由,搖頭一笑,舉手揮別。
翌日辰時,《詩妹》至嵩山派另兩人所居的大通客棧,說是有事,要莫名同往。
離開客棧後,詩妹佯說新交了昆侖派的朋友,找他至東京客棧飲酒。
莫名雖覺午飯時候尚早,卻不疑有他,欣然隨至。叵料一進房門,便被詩妹從身後點中穴道,為了保險起見,詩妹又補了他一計神針。
南宮雪萼天份頗高,所以能使易容術,但她製麵膜時須邊製邊看著對方,比起詩妹火候尚差一大截。
麵膜做好,鬢發、胡須,甚至傷疤、胎記、痣等,都不能有些微差池,相較起來,衣物還算是最簡單的。
最後,兩人齊揣摩莫名說話的語氣與走路的姿態,便算大功告成。
經此事,南宮雪萼對詩妹的天賦異稟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與莫名相處已兩天,而詩妹不過才見他兩麵,便對他的習性了如指掌,尤其是說話的語調與走路的姿態,學來更是微妙微俏。
『難怪江湖上都說,詩姑娘的天賦無人可及!』
東京客棧本是預計要安置遠因的,現在床下卻藏了莫名,詩妹看著窗外的天色,心道:但願一切順利。
午,詩妹與南宮雪萼先回客棧尋了另一名嵩山弟子莫言,三人便一同在房裏午飯。
未幾,三名乞丐幫眾攜著一壇酒,來尋莫名與莫言飲酒。
詩妹佯作頭疼,隻小飲三、兩杯,卻從三人口中探知不少關於青、紅、皂、白四大長老之事,可三人對新幫主卻一無所知,隻說武功《登峰造極,百年一遇。》,是北方來的。
『登峰造極?難道是蒙古國師抱樸?』詩妹知道蒙古國師當然不可能來當這丐幫幫主,但還能是誰?還有誰有能耐駕馭像四川唐門與紅手這般的邪魔?
其中一名喚張行的侃侃說道“四大長老,青是青竹,紅是紅手,皂是皂影。”
“白呢?”
“白長老比幫主還神秘,沒人見過。”
張行續得意分說“青竹乃青竹絲,唐門掌門之子,用毒天下第一。紅手又稱紅魔手,來自西域,出手法快到可赤手奪人兵刃。皂影實是皂無影,人說是黑山老妖的師弟,身法如鬼魅般迅捷,見不著影子。”
“可聽說,武功最高的卻是白長老,能殺人於無形。”張行最後補了一句。
南宮雪萼也是第一次聽乞丐幫談起四大長老之事,以往隻是風聞,遠不如張行所言這般既神秘又個個身懷絕技,好像武林中除了丐幫幫主就再沒了高手。
詩妹見過皂影的身法,確實快,可她不相信會比白蓮教的影還快,可若果真是黑山老妖的師弟,尤其是若練成了《黑山大噬法》便不可小覷。
至於其他三人,.紅手已入魔道,自有非凡的魔力,不在話下。而那號稱天下第一毒手的唐門掌門青竹,似乎更棘手,光那《天下第一毒手》的稱號便教人毛骨悚然。
南宮雪月說過,二十年前南宮博烈等數十名高手前往唐門,竟無一生還,唐門不但重創南宮世家,連江南三劍都談之色變。
還有那白長老,若真能殺人於無形,豈不是無法防範?難道他的功力會比紅手還厲害,手段比青竹更可怕?
詩妹最擔心的並非魔道中人,因她可感應到對方,且有伏魔奏可抗衡…。最難應付的還是那些深藏不露,外表平凡,可一出手就要人命的殺手。
因此她倒希望青竹和白長老也都是魔道中人,這樣遇上了反而可預先堤防。
尤身邊還有藍生與寶兒,兩人都是她的摯愛,決不能有任何閃失。
昨夜藍生中了南宮雪萼的神針,教詩妹驚愕不已,如今驚愕已化作了滿腹憂心,倘果依張行所述,南宮雪萼的神針豈能與青竹與白的手段相提並論?
詩妹覺得有些不勝酒力,又推說頭疼,與二人相約於酉時同往廢林,便先離去。
心想,幸好南宮雪萼酒力好,否則這戲便難演下去。再回想,好似南宮雪月和南宮雪雲也挺能喝,上次餞別,她與藍生早昏昏欲睡,可兩人卻還一杯接著一杯的飲…
回到遠果之前住的汴京客棧,詩妹從包袱裏拿出幾種藥材,然後給了掌櫃一兩銀子,煩他煎藥。
掌櫃見了銀子咬了一口,驗知是真金白銀,立即眉開眼笑,與小二親自後院小火煎藥。
一個半時辰後藥煎好,掌櫃又親將整鍋熬好的藥端往房間。
詩妹等藥半溫,將其調製成一顆顆芝麻大小的藥丸,便出門。
詩妹走進一間陋巷,向隻野花狗道“狗兒來”
花狗愣怔怔地望著詩妹,先是躊躇難決,繼而低咽兩聲,抖擻著精神,吐舌搖尾,猋然而來。
待花狗離詩妹五尺處,詩妹突然從手中輕輕彈射出一粒方才做的藥丸。
藥丸不偏不倚地落在花狗舌上…“對不住了狗兒,萬不得已拿你來試藥,明兒買肉予你吃。”
安排妥當,詩妹便直奔悅賓旅店。
依暗號敲了房門,探頭開門的是藍生,詩妹進屋見寶兒果依囑咐藏於案後,甚感欣慰,見桌上擺著兩本書,想必方才兩人在讀書。
“今日不是說好不見麵麽?”藍生麵帶喜色問
詩妹道“師弟,你何時像寶兒一樣謹慎,我就少操心了。”
藍生苦笑,兩年來一切都是詩妹打點,自己的確總少操了份心,尤其昨日遭了南宮雪萼的道兒,怎教詩妹放得下心?
詩妹立即開門見山,將四大長老之事籠統說了一遍,要藍生特別提防。
“回客棧前一定要多繞幾處,絕不可被人盯上,那唐門的青竹與從未露麵的白,皆是不世出的殺手,可殺人於無形,防不勝防…。”
“每天都要換暗號…”
藍生與寶兒隻知詩妹操心,卻不知詩妹心裏遠比表現出來的還更憂忡。
藍生歎道“詩妹莫要太操心了,你師弟會留心的。”
看了寶兒一眼,詩妹搖頭笑問寶兒道“寶兒,你說,師父為何這般操心?”
誰知寶兒竟道“寶兒覺得,愛得深的人總比較操心…”
藍生與詩妹麵麵相覷,萬沒想到寶兒竟會說出這話,雖露骨卻寓意深遠,藍生一時眼眶竟紅了。(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