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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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算命大娘摸著手腕上的紅帶子,麵帶春風挎著菜籃子走遠。
見心寬體胖大娘走遠,她把銅錢收好後繼續坐在椅子上,又來往了幾個行人算命,有的是帶著孩子,有的是占凶卜吉。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算了數個人,收入可觀。
抬頭望天,看著時辰也差不多了,收拾好攤子走向對麵大街上藥鋪買藥。
白靈淵正揣好錢袋子時,聽見對麵大街上傳來婦人的哭喊聲,引起到許多路人百姓的注意。
目光望去,藥鋪門口,一穿著破爛的婦人抱著懷中口吐白沫的三歲稚子在門口求。
聲音淒慘絕望,“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藥鋪門口,石梯台上站著一名穿著長袍大夫模樣的中年人,隻是精明的眉目間卻沒有那般身為醫者的善心。
“救他?行,你得先拿出銀子。”
“大夫,銀子俺過後會湊齊給你的,可是孩子的病等不了,求求你,大夫,求求你。”
婦人喊得撕心裂肺,來往行人多有可憐,卻沒有一個站出來幫助這個婦人。
白靈淵收拾好東西走近,見那抱在懷中的孩子口吐白沫,嘴唇發青,正是中毒後才會如此。
而那個被求的大夫依舊沒有理會跪地求命的婦人,人命當前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
“我看看。”
站在藥鋪門口的大夫看見站出來是個江湖術士般模樣打扮的人,頗為不屑。
“這年頭江湖道士也出來坑蒙拐騙了,你要是信他,你家孩子遲早完蛋,快點去弄點銀子來,說不定老夫還可以救人。”
白靈淵未曾理會那大夫說的話,隻走近蹲下身在婦人麵前。
“我懂些醫術,你若是信我,便可以救他。”
跪地的婦人見是個江湖道士與自己說話,將懷中已經昏迷過去的三歲孩子抱緊。
“不,不,俺不相信你們這些江湖騙子,大夫,要找大夫救我的孩子。”
白靈淵見眼前婦人不相信她,隻一語點破道,“在場這麽多人可以作證,若是我救不了你的孩子,大可送我去官府,何況你沒有銀子,這個大夫是不會幫你救人的。”
聽了這話,婦人狐疑著神色看了她一眼。
周圍百姓有剛才算過命的站出來說道,“這個半仙算命可準了,剛才還算出我家有幾個孩子,是幹什麽的,反正可神了,孩子出什麽事我們幫你盯著。”
人群中有人跟著起哄,“是啊,試試吧,沒有銀子還能怎麽辦。”
婦人聽了旁人說的話,才漸漸鬆開懷中孩子。
白靈淵見孩子露出,忙伸手給孩子把脈,又查看了孩子的舌苔,眼皮,應該就是誤吃了什麽東西。
“孩子昏迷之前可是吃了什麽?”
“吃了吃了,孩子從小命苦,說是想吃肉,俺就拿著一個月的錢來集市上買了幾兩羊肉回去做湯,可孩子吃了沒多久就……”
羊肉?她思來,應該是吃羊肉的時候還吃了別的什麽東西,遂又問道,“當時孩子可還吃了別的什麽東西?”
婦人想了想,“瓜,俺們田裏自己種的西瓜。”
西瓜跟羊肉一起吃,必中毒無疑。
忙從袖口中拿出銀子布袋包打開,根根銀針散發著尖刃的寒光。
婦人見根根銀針感到害怕,又將懷中孩子抱緊,“你這是要幹什麽?”
“針灸。”
婦人不信,又朝著門口站著的無良大夫求救,“你要用這針在俺的孩子身上紮,不行,不行,大夫,求求你救俺的孩子。”
白靈淵見這婦人又去求藥鋪門口站著無動於衷的大夫,神色篤定。
“你放心,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孩子再不治就沒救了。”
婦人哭喊幾聲那大夫就是不答應,最終猶豫著,看見旁邊說話人眸子中的善意與堅定,逐漸鬆開了抱緊孩子的手。
白靈淵知道婦人沒有辦法,已經選擇相信她,迅速在昏迷的孩子身上尋找著穴道。
這些銀針自從上次用過之後,便消毒萃了藥一直放著未用。
站在門口一直看戲的大夫見白靈淵拿出了銀針在昏迷孩童身上各處紮下,看起來沒那麽簡單。
頗為好奇的同時又想到,若是這個江湖道士真的在自己門前救活了別人,那不是砸了自己藥鋪的招牌嗎。
“大家快看,大家快看啊,這個道士殺人了,老夫行醫治病十幾年,從來沒見過治病救人拿針在別人身上亂紮了,這樣孩子不死醒過來也殘廢了。”
她聽見那不良大夫在旁邊胡言亂語,隻靜下心神在昏迷孩子人中穴道紮下。
又將裝滿水的牛皮水袋灌入孩子的口中強行喝下。
圍觀百姓見她真的用針紮人,一改剛才的話,議論紛紛阻止。
“道士,你這算是哪門子救人法子,這個針紮就能把孩子紮好嗎。”
縱然身邊質疑議論聲響,白靈淵手指間紮在穴位上,依舊穩穩當當。
沒有過多理會周圍的人,那抱著孩子的婦人被白靈淵認真救人的氣勢所嚇到,倒是不敢有別的動作阻止。
也害怕自己的孩子一個不留神就出了什麽意外。
昏迷稚子被灌下整個牛皮袋子中的水,隨即緊閉著的眼皮動了幾下。
隨後哇的一聲就將混合西瓜羊肉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站在石梯上的大夫嫌棄的往後退了兩步。
孩子反胃將汙穢物吐出,婦人見此神色激動欣喜,忙用布帕子壓在懷中孩子的頸脖間。
片刻後,原本昏迷著的孩子迷糊著眼睛醒來。
稚嫩的聲音響起,孩子軟糯道,“娘……”
聽見這一聲呼喊,婦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孩子,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白靈淵見此一幕,將銀針收好放在布袋中。
站起身,一雙眸子淡淡望著那藥鋪門口的大夫,斜眼瞥見藥鋪兩邊寫著的對聯。
神色冷淡不禁嘲諷,“但願世間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這般形容良醫之語,真是不適合你這樣醫德的大夫。”
“你…”那站在藥鋪門前的大夫自知理虧,氣得不知說什麽。
婦人跪地感激道,“多謝,多想這位仙道救了我的孩子,多謝。”
周圍百姓亦是改了剛才那副質疑的口舌,讚揚道,“人救回來了就好,救回來了就好。”
她將婦人扶起來,捏了捏那三歲稚子的小臉蛋兒。
“不用謝,孩子沒事就好,你叫什麽名字啊。”
在婦人懷中的稚子樣子還有些虛弱,軟糯依舊回道,“瓜兒。”
婦人抱著孩子起身,“俺代瓜兒謝謝仙道,多謝仙道。”
白靈淵把自己包袱背好,“不用謝,我本來就是大夫,修道是副業。”
婦人抱著孩子一直道謝,白靈淵想到,自己能救人是因為懂得醫術。
若是百姓因為這件事都去相信道士,那今後若是有心懷不軌的道士利用這個來謀取什麽利益。
錢財不說,要是把人弄得家破人亡,倒會害苦別人,遂即提醒周圍百姓。
“大家今後若是生病還是要找大夫,在下今日不過是碰巧救活了人,萬不可相信別的江湖道士。”
孩子被救活後,眾人也逐漸散去,她把東西收拾好便離開了鎮上大街。
走時,那藥鋪門口大夫上前,一改剛才的口臉。
“請問,你剛才用得那針…是什麽醫術法子。”
對於剛才這個不能稱之為大夫的做法,她已看在眼裏,麵色漠然並不想理會,為免被囉嗦耽誤時間,想著隨口說過去。
“我這個方子,唯有靜心,有醫者父母心之人,才可學會,而你,這輩子也不可能學會。”
“你…”
話落,白靈淵直接忽視惱怒的大夫,大步往前走去。
騎馬出了鎮上,找了個隱秘處將道士服脫下收起裝在包袱中。
換成平常男裝打扮,沿途問路,朝著南楚邊界方向而去。
趕路一天,騎馬穿過樹林路過荒山地段,天色逐漸暗下,隻隱約看得見前方大路遙遠之外有些許人煙光亮。
想到按剛才問路那個老人說的,在往前麵走應該就是大河鎮。
再騎馬走個兩三天,遠離京華城數百裏,再過幾處村子鄉鎮就離南楚與天啟交界城不遠了。
荒郊野嶺,白靈淵下馬牽著往前走去。
兩刻鍾後,夜色下隱約看見一座不大的客棧矗立,門口木柱子上掛著的燈籠照亮‘有福客棧’四個字。
客棧在大河鎮郊外,現在趕路過去鎮上應該也找不到住處了。
走進客棧圍欄進去,一個小二便陰麵訕笑著走過來將馬繩牽過。
“哎喲,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吃飯還是喝酒,我們這店裏該有的都有。”
她斜眼看著這上前說話的小二,手腕粗壯有力,腳底走路輕快。
不禁感到懷疑,如果是在都城中或許自己不會關注到那麽多。
可現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就算是去鎮上也還有幾個時辰的路途。
眼前這個小二,不像能在這樣偏僻地方會出現的人。
“住店,還有上房嗎?”
“有勒,客官請隨小的進來,樓上請。”
跟著其走進客棧中,剛一進客棧便感到有什麽人的視線在看向這邊,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的樣子朝著樓上走去。
正巧此刻有一打扮露骨身段姣好的女子搖扇走下樓梯,見了白靈淵移不開眼。
她無意與這女子雙目對視而上,收回目光,微眯眸子。
前麵領路小二見此,精明道,“客官這邊請。”
遂即忙將在前麵領路,到了一處客房門外,笑道,“這就是這處客房,小的這就去給公子弄些吃的來。”
“嗯。”
待店小二眼尾閃過算計走開下了樓,推開門一看,普通睡覺的屋子,並沒有什麽不妥。
走進屋子把門關上,推開朝著外麵的窗戶,夜色下所見之處便是黑漆漆一片樹林。
而下方馬棚中有兩名陌生男子正在側頭說話。
皺眉看去,第六感告訴自己這家店應該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把包袱放在桌上,再坐下休息了會兒,半晌後,敲門聲響。
“客官,飯菜做好了,小的可以進來嗎?”
“進來。”
推門走進來的店小二手中端著兩菜一飯,左又提著一壺茶,把吃喝都放在了麵前桌子上。
此人斜眼瞧了她放在桌麵上的包袱,眼咕嚕直轉,掩蓋著訕笑道,“客官您慢用,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小的。”
等那小二出去,白靈淵側頭仔細一聞飯菜味道,果然有問題。
回想起剛才從窗戶中看下去馬棚中人說話時的一幕,若是猜的沒錯,這家店十有八九是黑店……
半晌後,走出客房,從上往下看去,在客棧一樓桌椅正圍著剛才遇見那名頗有幾分姿色女子。
顯然這些人在聚眾在商量什麽,坐在木椅中間拿著團扇的女子看見男裝打扮的白靈淵走出來,示意說話眾人住口。
女子起身扭動著身姿穿過周圍漢子,走過來緩步上樓梯攔著,聲音柔弱。
“客官下樓可是有什麽吩咐?”
白靈淵看見女子身子貼過來,往後退了半步。
“有菜沒酒我喝不下去,所以來尋些酒。”
旁邊小二聽了,忙接話,“咳,客官您上樓等著,我這就給你拿酒去。”
“嗯。”
從剛才這些人的反應來看,他們的頭兒是那個拿著團扇的女人,看得出來也是整家店唯一的女人。
小二隨即往旁側一處布簾遮擋住的門後走去。
白靈淵回身上樓回到客房中,再望向窗戶馬棚圍欄,心中思量著解脫法子。
片刻後店小二就拿著一小壇酒進來,把酒放下後急忙走了出去。
把包袱打開,看見裏麵還放著幾個前用兩日牛皮紙裹著做的炸藥包。
雖說沒有放在淩王府那幾個炸藥包大,可殺傷力還是有的。
俗話說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些人看樣子應該是慣犯,不知害了來往趕路的多少人性命錢財。
若說自己有什麽愛好,在今日之前是算命,今日之後要在愛好中加上一項,炸房子埋人。
看著桌上點著的燭火,將手中炸藥包露出的引線點燃,隨即快速朝著外麵扔出去。
‘轟’的一聲,廚房後院傳來巨響,馬棚中受了驚嚇的幾匹馬四散逃開。
原本還在客棧中商量錢財如何劃分的人,聽見巨響忙跑出去查看。
女老板娘的聲音自下方傳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不知道啊。”
數人嘈雜聲起,白靈淵視線越過窗戶,見所有人都圍在後院馬棚附近。
把自己的東西都帶好後,轉身走出客房大門。
走下樓,左手拿著燭火,右手拿著炸藥包,點燃引線扔出。
片刻間又是一聲巨響,桌子木椅被炸碎彈出,火花燃起,烏煙瘴氣,客棧房梁開始晃動,
她捂著口鼻朝大門外跑出去,隨後又點了個炸藥扔進已經被轟炸過的客棧中。
還在後院中查探響聲來源的人,聽見前麵客棧聲響,此刻又跑進客棧裏麵。
白靈淵繞過客棧外圍,找到了逃散在附近樹下的馬匹,把手中燭火吹滅扔下,隨即牽著馬離開。
不遠處,房屋客棧逐漸倒塌,裏麵四散逃跑出來眾人望著倒下的房梁躲開。
女老板娘團扇已不知扔在了什麽地方,狼狽站在外圍看著自己的客棧倒下,頗為憤怒。
“小二,那小子去那裏了?!”
“老板娘,那小子好像不見了,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不知道逃出來,難道是吃了咱們的蒙汗藥昏在裏麵了。”
女子雙手叉腰,“好不容易來了個長得順眼的可以搶財奪色,真是晦氣!算了算了,死了就死了,今日這事來的蹊蹺,要是讓老娘知道這是誰幹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竟然有人敢黑吃黑。”
另外一拿著菜刀,滿臉橫肉的壯漢走過來,因為爆炸手臂上帶著輕傷。
“老板娘,客棧沒了,我們去那裏?”
女子目露凶光,擦了一把臉上的灰塵。
“沒了就沒了!反正這客棧也是搶來的,現在隻有回黑風山了。”
“二當家,小的早說過,出來單幹不靠譜,還不如回去做山賊。”
“給老娘閉嘴你個沒用的東西!”
……
遠處樹林中,白靈淵騎馬遠離被炸掉的客棧,身子漸漸消失,往前趕著路。
想不到白日裏沒有來得及用掉的炸藥包,在關鍵時刻又起到了作用,看來今後要製作點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幾個時辰後,直到淩晨時分天微亮時才到大河鎮。
天亮時牽著馬走進鎮門,鎮上不算繁華,一眼便能看見遠處街尾邊。
打著哈欠在鎮上隨意找了個客棧休息。
吃過飯後休息了半日,養好精神才出客房下樓,一樓客棧中吃飯喝茶來往的百姓倒是挺多。
隨便找了個靠窗邊空位置坐下,小二肩膀上搭著汗巾過來,顯然今日生意比較好。
“請問客官要吃什麽?”
“隨便來兩個菜就行。”
“好勒,客官稍等片刻,廚房馬上做出來。”
待小二下去後,白靈淵懶坐著,單手靠著桌子回神醒覺。
客棧本來就不是很大,耳邊便傳來旁人的議論聒噪聲。
“哎你們聽說了嗎,昨天夜裏,郊外有家客棧燒起來了,我昨夜趕路本來是想找個住處,沒想到竟然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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