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四周突然響起了一聲低吼，宋亦睜開雙眼，他的正前方，是一頭花豹。

    它朝他露出凶狠的獠牙，口水都快要滴在地上。

    許是嗅到了血的味道，它朝他步步逼近，隻要再過一瞬，它就會朝他撲來。

    若是這樣死，會不會有些太痛了。

    這樣一想時，宋亦猛的站起身來，倒是把那花豹嚇了一跳，利爪往後退了幾步。

    宋亦看準這個時機，朝著花豹的脖子狠狠刺去，一擊即中，眼看著它劇烈掙紮，也絲毫不鬆手，直到它的血慢慢流盡，整個身子軟了下去。

    他原本繃緊的肌肉頓時得以放鬆，無力地抽出劍，全然不似剛才勇猛的模樣。

    若剛才刺的位置有半分偏差，若他的速度再慢一點點，此刻躺在地上的，說不定就該是他了。

    身後響起了鼓掌的聲音。

    宋亦微愣了一會兒，而後轉過身去。

    竟是他。

    那個易容成自己的人，易容成大興將軍宋亦的人。

    “宋將軍好氣魄。”

    那人說話的聲音微啞，這點與他是不同的。

    除此之外，他倆的麵容，甚至是身高，幾乎一模一樣，然而，易容得再真，假的終究是假的。

    宋亦看了一眼之後，便別過臉去，畢竟看著那樣一張臉，總覺得有些別扭。

    “真想見見你的真容。”

    “將軍可能不知，這就是我如今的真容。”

    如今的真容？這話說得多有意思。

    “雖是易容，但也得尋找原本就與將軍長得相似的人，而我，恰好就是被尤鈺選中的那個人，從那天起，他們便在我臉上塗易容藥水，我和你越來越像，後來看著鏡中的自己，我都在懷疑那個人到底還是不是我，那種藥水，隻要三天不洗，便再也洗不掉了，等我知曉這個道理時，為時已晚，從此，我頂著一張與你一模一樣的臉，成為了你的影子，也成為了尤鈺的工具，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其實叫做陸衍，就連我自己，也快要記不起我原本的麵容了。”

    陸衍自顧自地說著，不帶任何情緒，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你找到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嗎？”

    “不，我來，是為了和你談一筆交易。你可知，現在大興的百姓們都在怎麽說你？”

    “那又怎樣，我反正也沒打算再回去了。”

    “若不是尤鈺，你斷然不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你難道不想殺了他嗎？”

    “我累了。”

    “也是，作為常勝將軍，敗了人生第一場戰爭之後，難免想要逃避。”

    宋亦不答，知道這不過是激將法，可惜，他是真的很累。

    陸衍無所謂地笑笑，看向了地上那頭花豹。

    他四處找了些幹枯的枝椏，架在一起，而後掏出懷中火折子，生起了火。

    與此同時，他抽出腰間匕首，將那花豹肢解了來，許是血液已被放幹，看上去竟然不覺得血腥。

    烤肉的香味彌漫開，便是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所以，當陸衍把烤好的肉遞給宋亦時，宋亦幾乎沒有猶豫的接過了。

    “多謝。”

    “我時常羨慕你，羨慕你是萬人崇拜的將軍，羨慕你能被公主如此對待，她在平落城牆上縱身一跳時，我就在她身旁，我多想拉住她，告訴她真相，可一想到我不過是你的替身，我就怎麽也伸不出手。”

    宋亦的動作在聽到“公主”二字時，停頓了一下，他靜靜聽著，知道陸衍講的正是那日的情形。

    “還有一件事你要知道，你離開鳳凰城的那天，尤鈺挾持的那個女子並不是公主，而是和我一樣的，公主的替身，隻可惜，尤鈺在那一天殺死了她，因為她，太不聽話，難以掌控。”

    所以，浮霜沒死，像是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宋亦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陸衍，他為什麽要對他說這些？

    “你逃出鳳凰城那日，公主就在人群中，親眼看著你離去，一方麵覺得喜悅，因為你無恙，另一方麵，她又覺得失望，因為你不再顧忌她的生死，所以她答應了入宮，封為平樂公主，居落安宮。”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剛才便說過了，我是來與將軍談一筆交易的，如今，將軍可有興趣一聽？”

    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容在跳動的火光前看不出喜悲，忽明忽暗，許久，宋亦方才收回目光。

    “你說吧。”

    ……

    周國皇城，玉照城。

    卯時，天已微亮，落安宮中，浮霜如往常般起身。

    “公主，楊姑姑教授的禮儀您已經學習完畢，今後可不必這麽早起身，再睡會兒吧。”

    “不了，含瑛，你把昨日我從崇安殿拿回的書遞給我一本。”

    含瑛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的勸說沒用，隻能依著公主的吩咐。

    近日公主不知怎的，一有空閑時間，便是看書，以前是三天一本書，再後來一天一本，如今，公主每去一次崇安殿，便會帶回來幾本書，照這樣下去，崇安殿的書架遲早有一天會空。

    若隻是看書便也罷了，關鍵是公主對書的喜好竟至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再這樣下去，她很擔心公主的身體是否吃得消。

    而她能做的，除了一直陪著公主，便是吩咐禦膳房多做一些滋補的膳食。

    “公主，先用早膳吧。”

    浮霜正看得入迷，自然不予理會。

    含瑛很是無奈，重複幾次之後，見公主還是不為所動，隻好一把從浮霜手中抽出那本書。

    “含瑛，你做什麽？快把書給我。”

    “公主用過早膳之後，我再把書還給您。”

    似乎生怕浮霜來搶，含瑛一邊說這話，一邊往後退了好幾步。

    浮霜坐在書案邊瞧著，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情也似好了許多，執起筷子來，用起了早膳。

    “公主您笑什麽？”

    “我在想剛才在書裏看的一個故事。”

    含瑛啞然，果然還是因為書，不過她已經許久沒有看到公主笑過了，今日得見，著實難得。

    “公主，我聽宮女們說，禦花園裏的海棠盛開了。”

    “嗯。”

    “公主，我的意思是說，您該出去走走，這段日子，您不是去練武場，就是去崇安殿，卻忽略了外麵的大好春光，多可惜啊。”

    “什麽時候去？”

    “嗯？公主這次是答應了？”

    “嗯，我若再不去，你該被憋壞了。”

    “真好，那我先去準備了。”

    太陽初升，晨光透過窗欞灑向書案，浮霜伸了伸懶腰，起身行至窗邊，一把推開，滿滿的春光照在臉上，晃得她睜不開眼。

    許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含瑛說得不錯，她該出去走走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