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不想未來事,不憶過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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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後在醒來時,已是晌午時分。
隨侍的婢女問,“皇上還未過來,是現在傳膳還是在等等?”
聞言,文太後霎時冷了臉色,“即刻派人去催。”
“是,太後娘娘。”
婢女頷首退出,小跑著忙去前朝傳話。
文太後依然冷著臉,心裏想著如今皇帝翅膀硬了,不把她這個皇太後放在眼裏了。
貼身伺候的嬤嬤試探性地問,“太後,你說皇上會聽您的嗎?”
文太後冷哼一聲,“他敢不聽。”
說著話時,隻聽外麵傳來“皇上到”的聲音。
話落,就見一聲明黃的崇武帝走了進來,笑著朝文太後問安。
文太後端坐在軟椅上,神色嚴肅,“哀家現在想跟皇帝吃個飯,得派人三番五次的去催對不對?”
一看文太後生氣,崇武帝忙陪著笑臉,“母後太冤枉兒臣了,這兩日大雨,各地州郡都糟了水在,兒臣一直在跟大臣們討論如何治理水患以及賑災等事宜。”
文太後想著明日的事情與這水患緊密相連,便緩和了情緒,“水患可嚴重?”
崇武帝歎了聲,“之前臨近河口一帶的州郡,水壩長年失修,排水渠也都做了荒地,這不連日大雨,瞬間便支撐不住。兒臣想著,在不派人治理,若是到了夏季汛期,那沿岸百姓就更得遭殃了。”
“那趕緊派人前往興修水利,造福於民呢!”
崇武帝再次長歎一聲,“這幾年連年災害,國庫空虛,若是拿出賑災的銀子,就拿不出興修水利的,拿出興修水利的,就拿不出賑災的,這真讓人頭疼的緊。”
還未等文太後說話,崇武帝又道:“最關鍵的是,朝中不知派誰前往賑災以及治理水患,這沒銀子的苦差事,誰都不願意去。”
文太後頓時有點兒心疼自己的兒子,本欲把明日的事往後拖拖,但又覺得立太子一事更加刻不容緩。
“不如早先立了太子,派太子前往賑災以及治理水患,在好不過了。”
崇武帝沒接這個話題,而是轉移文太後的視線,“母後,您不是喚兒臣過來用午膳的嗎?兒臣很餓呢!”
文太後笑了笑,朝伺候的婢女擺了擺手,“傳膳吧!”
婢女頷首退出,不一會兒在外間便擺好了飯,崇武帝攙扶著文太後緩步走到飯桌前坐下。
婢女們很快擺飯布筷,一切準備妥當後,這才退後一步,屏聲靜氣。
崇武帝加了菜送進嘴裏,“還是母後這裏的飯菜可口。”
文太後眼神幽深,假裝笑了笑,“那皇帝以後多過來陪哀家用膳。”
崇武帝點了點頭,不停地動著筷子。
文太後一直想找個機會繼續剛才的話題,可看皇上吃的那麽盡興,每次張了張口,又把話咽了下去。
一直等到皇上吃完,要走時,文太後叫住皇上。
“皇帝,哀家聽說你下旨立了永寧侯府的三小姐為太子妃?”
崇武帝點頭,“不錯,母後有什麽意見嗎?”
文太後冷聲,“當然有意見,未立太子,先立太子妃,有違祖製,皇帝背著朝臣下旨,堵了群臣的嘴,可堵不住這天下悠悠之口。”
崇武帝眼神銳利,語氣也變的嚴肅,“朕行事,誰敢議論。”
“難道哀家這個母後也議論不得嗎?”
“兒臣不敢!”
文太後厲聲道:“你這樣做,哀家怎麽有臉去地下見你的父皇。”
崇武帝沉默不語。
“九州五國,除過飛沙是攝政王當政,其餘哪個沒立太子,立儲為國之根本,是大秦的未來,皇帝難道不該早早的考慮?”
崇武帝眉頭輕皺,“母後教訓的是。”
“哀家記得再過一個月便是皇帝的壽誕,哀家希望皇帝能在這期間早先立好儲君,到時候咱們喜上加喜,盡快與太子妃完婚。”
“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看著皇帝甚是聽話的樣子,文太後終於舒了舒心。
母子兩又敘了會兒話,崇武帝借口還有政事未處理完,便離開了壽安宮。
貼身伺候的嬤嬤道:“皇上還是很聽從太後的話的。”
文太後冷笑一聲,“別忘了,沒有我和我們文家,他當不上大秦的皇帝。”
“還是太後厲害。”
“可是太後,以皇上對柔妃的喜愛,奴婢怕皇上不顧朝臣勸阻,非要立十二皇子為太子怎麽辦?”
“十二皇子,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生的兒子,能有什麽用,哀家看那十二皇子癡癡傻傻的,怎麽能與澤兒比呢?”
“太後娘娘說的是。”
“想要成為太子,你以為隻有皇上的喜愛夠嗎?太子靠的還不是外戚的勢力,放眼皇帝的幾個皇子中,隻有咱們澤兒有我這個太後、國公府、永寧侯府的三大支持,其他皇子算什麽東西。”
嬤嬤再次恭維道:“太後娘娘英明。”
過了晌午,雨勢終於轉小了些,鳳瑜用過午膳,便去找蕭重華說話。
“你能忍住天殺的毒,表姐可真是佩服你。”
蕭重華扯開嘴角,“習慣就好了。”
折月在一旁聽著,不經對蕭重華也多了分佩服。
這半日來,折月幾乎翻遍了皇宮所有的古籍醫書,就是找不到一星半點的有關如何解天殺毒的法子。
他不經很是惱恨,覺得這麽多年的醫術白學了,腦海中竟不知不覺的響起一個聲音,若是白神醫還活著,說不定能解得了天殺的毒。
他被自己的想法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怎麽可能呢?
天殺可是百毒之首,就算白神醫在世,也解不了。
“表弟,還有什麽夢想沒有實現?”
蕭重華想了想,看向窗外,緩緩開口,“一直想去宮外走走,總覺得宮外比宮裏好……”頓了頓,又道:“若是可以真想生在平常百姓家,娶妻生子,過著平凡的日子。”
鳳瑜握住蕭重華的手,“一定會實現的。”
蕭重華神色黯淡了下去,心裏暗想著,怎麽可能呢?就算自己身體允許,母後也不會允許的。母後一直希望自己能爭得太子之位,為舅舅一家報仇。
他也知道,隻有自己成為太子,成為未來大秦的帝王,才能保住永寧侯府的百年榮耀。
“表姐可有什麽願望?”
鳳瑜認真的想了想說,“與心愛的人縱馬輕歌,暢遊江湖。”
說完,偏頭看向折月。
折月喝了口茶水,對著願望很不以為然,“願望願望,不能實現才叫願望。我從來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不想未來事,不憶過去人。”
折月的瀟灑,讓蕭重華很是羨慕。
“月神醫當真活的肆意灑脫。”
鳳瑜白了一眼,“人活在世上,沒個美好的願望還怎麽活。”
蕭重華同樣很認同鳳瑜的話,他就無時無刻不想著,能有朝一日,擺脫身份的禁錮,擺脫肩上的責任,肆意妄為的活自己一回。
哪怕他知道不可能,可他依舊日日夜夜的幻想著。
“比如說,你心心念念的想要見一個人,可當你終於鼓起勇氣去找他時,才發現一切都遲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折月說這句話時,平日溫潤如玉的臉龐上瞬間籠罩了一層愁緒。
她第一反應,折月口中的那個人是個女人。
她當然知道這種感覺,腦海中不自覺想起陸天策的身影,自己曾經勞心勞力十年,最後卻換來他致命的一刀。
三個人談天談地,關係不知不覺間親厚了許多。
鳳瑜愈發堅定一定要替表弟解了天殺的毒,她就不信找不到辦法,俗話說一物降一物,天殺就一定有的解。
“小玉……”
從皇宮回永寧侯府的路上,她低聲喚出鳳凰玉。
“你活了幾百年,見多識廣,難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解毒的法子嗎?”
鳳凰玉被喚醒,伸了個懶腰,眯著眼懶洋洋地開口,“主人不都把空間裏的醫書都看完了嘛,這些醫書都是上古遺留下來的殘卷,這些殘卷裏都沒有,那肯定就是沒有了。”
“那這樣說,天殺的毒就真的解不了?”
“我不早說了嘛,天殺的毒,就如其名,天要亡你,你能奈何?”
鳳瑜突然伸手把鳳凰玉捏在手裏揉搓著,“你給我好好想,要是想不出來,我把你剝皮抽筋,扔進鍋裏油炸!”
“哎呀喂,主人你不能這麽逼我嘛!”
“人有時候,還是得逼一下,不然怎麽能逼出你的無窮潛力。”
鳳凰玉翻了個白眼,“那都是對你們人類而言,本大爺可是千年靈玉鳳凰玉。”
她突然想起什麽,捏著鳳凰玉的鼻子,嚴肅道:“你好好說,你到底是誰?”這幾日晚上在鳳凰玉的空間裏鞏固心法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非常強烈的力量。
鳳凰玉的心突突跳了幾下,“我能是誰呀,不就不塊破石頭嘛!”
她覺得不是,那個力量好似借著鳳凰玉的空間休養生息,似乎馬上就要出來似的。
隻不過,憑她的第六感,她總覺得那個力量不是善意的。
尤其是在她修煉芙蓉訣的時候,那個力量尤其的強大和興奮,似乎很期待她練成芙蓉訣。
開始她是經脈阻塞不適合習武,但最後她聽鳳凰玉說她是難得的靈力之體,可以修煉以靈力為主的功法。
自此,她便在空間裏修煉韶華步和芙蓉訣。
那日在宮裏,她也是第一次使用韶華步,沒想到還真是神奇。
“你不老實交代,那我以後不練芙蓉訣了,反正學會了韶華步,能逃命就好。”
她本欲拿著試探下鳳凰玉,也沒想鳳凰玉能說什麽,但沒想到——
“別啊!”
“那你也的說出了讓我信服的理由來,否則免談!”
鳳凰玉思來想去,有種豁出去的感覺,“等你修煉成芙蓉訣,我就告訴你解天殺毒的法子。”
“不行!”
“你到底還想不想解毒?”
“表弟等不了那麽久。”
她才開始修煉芙蓉訣,她看了功法內容共分為九重,她這才修煉到第一重,就花了兩個月時間,況且一重比一重難。
要想學到第九重,那至少也得兩年時間。
鳳凰玉橫下心,“給你三個月時間,並且你隻剩三個月時間。”這三個月時間他必須出去,否則他就再也出不去空間。
“三個月時間太緊了。”
“反正你自己掂量,若是九皇子在耽擱下去,就算以後解了毒,也得留下終身的殘疾。哎……九皇子的夢想就再也實現不了了。”
“好,就以三個月為期!”
“太子妃,永寧侯府到了!”
婢女在馬車外,輕聲提醒。
“好。”
話落,婢女伸手撩開車簾,又有另一婢女連忙撐開傘打在她頭頂。
回了竹院,便看見碧兒坐在門檻上直抹淚,她問怎麽了。
碧兒就把那日發生的事說了出來,雖然翠兒不讓她說,但她覺得四小姐就是欺人太甚。
聽罷,她眼神冷如冰般,鳳雅這是公然挑釁她。
她親自去了翠兒的房間看望,翠兒兩邊臉腫的老高,身上到處都是傷痕,她替翠兒開了藥,又安撫了幾句,便抬腳出了竹院。
這事,無論如何,風雅得給她個說法。
雨勢隻大不小,眼前似是擋著厚重的水幕般,需讓人不斷的伸手撥開。
碧兒怕自家小姐淋著,不斷的把傘往鳳瑜那邊挪。
到了鳳雅的院子,有下人阻止,她直接揮出一掌,在無人敢攔。
下著雨,鳳雅也無事可做,正在內室跟奶娘學女紅。一抬頭,便見到帶著水汽的鳳瑜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
“吆,太子妃好興致,下這麽大雨,也要過來看看自個的妹妹。”
鳳雅坐著沒有動,按禮來說,她是太子妃,風雅得向她見禮。
她本不屑用身份壓人,但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朝代,她不經的想試試。
“四小姐不向太子妃見禮,你說皇上會治她什麽罪?藐視皇權呢?還是……”
碧兒也挺有眼力見兒,忙順著鳳瑜的話添油加醋,“太子妃,奴婢記得上次有個世家小姐,口出狂言藐視皇權,被砍了頭。”
被砍了頭,四字傳進鳳雅的耳朵,嚇的鳳雅頓時坐不住了,但又不想拉下臉來行禮。
倒是那個奶娘是個明白人,小聲的勸著:“小姐,好漢不吃眼前虧,您就去向太子妃行個禮吧!”
風雅搖頭,“我不去。”
那奶娘又勸著,“就算是老夫人見到太子妃也是要見禮的,這是規矩,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裏,難道你想讓皇上知道小姐是個不尊皇權,不受禮教的人嗎?”
風雅權衡左右,起身朝著鳳瑜見禮。
鳳瑜看著微蹲著身子的鳳雅,並未讓其起身,反而故意跟身邊的碧兒低聲說話。
約莫過了半盞茶時間,鳳瑜依然沒有打算讓風雅起來的意思。
鳳雅微蹲著身子,頓時腳麻腿麻,餘光不斷的朝主座上的鳳瑜扔刀子,心裏恨恨的直咬牙。
鳳瑜看著微微晃動的鳳雅,故意出聲對著碧兒說話。
“碧兒呢,你說四小姐著人打了翠兒,你說本宮要不要也打回去呢?”
“哎,本宮真是難做,要是打回去吧,這四小姐又是本宮的妹妹,本宮還舍不得下手;可本宮這麽護短的一人,不打回去吧,總覺得心裏堵的慌。”
那奶娘跪在地上,看著太子妃今天不依不饒的架勢,忙朝著門口的婢女使眼色。
那婢女得了命令,看了一眼輕鬆自得的鳳瑜,轉身進了雨幕中。
碧兒道:“當然不能讓太子妃賭的慌嘍!”
“說的也是,本宮是太子妃,幹嘛要讓自己不爽呢!”
聞言,鳳雅額上的虛汗直冒,一雙腿肚子直打轉。她惱恨下自己,在外麵回來的野孩子麵前,自己一定不能丟了臉麵。
思及此,盡量挺直了脊背。
可不過半盞茶時間,她的腰又慢慢的彎了下去。
“起來吧!”
“謝太子妃!”
一聽到起來的旨意,鳳雅本能的開口謝恩,忽然驚覺自己謝的對象,頓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那個奶娘?”
奶娘聽聞喊自己,忙跪著挪到鳳瑜的麵前,“太子妃有何吩咐?”
“本宮沒讓四小姐起來,四小姐就擅自做主站起……”
她還未說完,就被風雅打斷,“不是你叫我起來的嗎?”
鳳瑜嘴角噙起一抹笑容,眼神撇向不知何時跪在地上回話的碧兒。
碧兒起身站起,理了理衣裙,“四小姐,太子妃是讓奴婢起身,可沒說讓四小姐起身。”
“你……”
鳳雅氣憤地指向麵前的巧笑嫣然的女子,眉目間隱隱含了恨意。
接收到風雅絲掩飾不住的狠意,她不以為然的繼續剛才的話,“本宮沒讓四小姐起來,四小姐就擅自做主站起這是對本宮的不尊重,也是對皇權的不尊重,本宮今日就替皇上教訓教訓四小姐,就勞煩奶娘掌嘴嘍!”
鳳瑜說的很輕鬆自在,就像在說一件極其稀鬆平常的事。
那奶娘抬頭看看主座上怡然自得的太子妃,又轉頭看看氣的紅了眼的四小姐,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麽做?
鳳瑜突然拔高了聲音,“怎麽?本宮的的話難道不管用嗎?”
太子妃攝人的眼神,嚇的奶娘忙斷斷續續道:“回太子妃……奴婢……奴婢這就照辦……”
鳳雅一直以為鳳瑜不過外麵回來的野孩子,能有什麽本事,可剛剛那一句,以及說話時的眼神,分外的駭人。
奶娘走到鳳雅的身邊,“小姐,奴婢對不住……對不住了……”說著,伸出手。
鳳雅嘶吼般出聲,“你敢?”
“小姐,奴婢也是沒有辦法,她是太子妃,奴婢對不住了。”
啪!
一聲脆響,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風雅的臉上。奶娘那一巴掌甩的精準無比,似是練過無數次一樣。
頓時風雅的一邊臉便腫了起來。
啪!
又是一聲!
鳳雅的兩邊臉都腫了起來。
奶娘咬著牙,準備甩出精準無比的第三巴掌……
“好了!”
聽到太子妃的聲音,連忙收了手。
第一時間便是看風雅的臉,“小姐,沒事吧?都是奴婢對不住小姐,奴婢實在沒有辦法啊!”
風雅雙手捂著臉哭,口中罵著,“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奶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直磕頭,“小姐,奴婢也是沒有辦法啊!”
她想起翠兒渾身的踢傷踹傷,氣就不打一處來,隨即抬手招呼了門外幾個婢女侍衛進來。
“見過太子妃。”
幾個婢女侍衛整齊劃一的行禮。
“你們平日裏也沒少受四小姐和奶娘的欺負對不對?”
聞言,婢女們頭埋的更低了,沒一人敢說話。
“不管欺負沒欺負,本宮今天都替你們做主了!”
婢女們想起剛剛奶娘揮出的那兩巴掌,心突突直跳,太子妃不會讓他們自己也去朝四小姐掌嘴吧?
可借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呢?
“本宮讓你們去對四小姐和那奶娘拳打腳踢……”想起什麽又不補充道:“一定要見著傷口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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