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強權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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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老爺子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胸口起伏不再那麽大,他重重地歎息一聲,滿是悲哀與疲憊。
今天是殷老爺子八十大壽,本來應該是喜慶圓滿的一天,卻在中途被破壞,成了一場慘劇。
“家裏怎麽樣了?”殷越澤看向殷承旭。
“爸在安排賓客離開,二叔二嬸守在急救室那邊。”
殷承旭剛說完,走廊拐角處傳來高跟鞋的腳步聲,來人是宋悠然從未見過的那位殷家二小姐,殷墨。
她身上穿著禮服沒來得及換,顯然也是匆匆趕過來的。
“三兒,你身上的傷怎麽樣?”殷墨第一句話就是問殷越澤的傷。
“沒事,包紮過了,不嚴重。”殷越澤右手握著宋悠然的手,無聲給予安慰,左手習慣性地去掏煙,沒掏著,這才想起煙放在上衣的內袋,被他連同上衣一起丟掉了。
手裏頓了頓,重新落下。
“怎麽會出這種事,是有人故意搞破壞嗎?”殷墨不在現場,不清楚什麽狀況。
宋悠然低垂下頭,麵色晦暗。
殷承旭又朝宋悠然看了眼,同時用眼神示意,趕緊走。
殷越澤動了動,微沉著臉色,鬆開宋悠然的手轉而摟上她的肩,“爺爺,我先把悠然送回去。”
殷老爺子無力地擺擺手。
殷越澤便攬著宋悠然往外走,這是醫院三樓,有兩個電梯,人不少,一個在六樓停住,遲遲下不來,一個在一樓,正在緩緩上升。
“阿澤,陸曉是衝著我來的。”宋悠然輕聲道。
“恩,我知道。”殷越澤又看了那不動的一樓一眼,忽然拉著宋悠然朝電梯旁邊的樓梯走,“我們走樓梯吧。”
宋悠然沒反對,乖乖跟著走樓梯。
他們剛下樓,電梯上的數字動了,從1開始上升,停在三樓上,叮的一聲打開。
洛香梅從電梯裏衝出來,後麵跟著殷盛睿,兩人像一陣風一樣快速朝清創室走去。
“殷越澤!”洛香梅尖聲喊道,她已經哭過一輪了,兩隻眼都是紅腫的,妝容花掉,貴婦的氣質全然消失,狼狽不堪。
殷盛睿雖然沒有太過失態,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和洛香梅結婚快三十年了,隻得了殷雪這麽一個女兒,平時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什麽委屈都受不得,今天憑空受了這無妄之災,現在還在急救室裏,這口氣怎麽能咽的下去。
“殷越澤!你給我出來!”洛香梅又喊了一聲,跑到殷墨身邊,用力抓住殷墨的肩膀晃了兩下,“殷越澤呢?!他躲到哪裏去了,把他和他身邊那個小賤人叫出來!”
“怎麽了,二嬸,你別激動,慢點說。”殷墨被她抓的有點兒疼,皺眉忍著問。
洛香梅整個人瞬間崩潰了,聲音哽咽著道:“我的女兒啊!爸!那個人是殷越澤帶來的那個小賤人引進來的,我的雪兒是無辜受災的,就這麽一下子,這輩子都要完了,你要替我們做主啊!”
殷盛睿站在一旁隱忍不發,眼睛裏全是苦楚。
殷墨驚詫,“三兒身邊跟著的那個?”她說著望向殷承旭,尋求某種答案。
殷承旭朝她聳聳肩,給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爸,我們就這一個女兒,您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一定要幫她討回公道。”洛香梅抹了把眼淚,腿有點兒發軟,殷墨把她扶到椅子上坐著。
“查清楚了嗎?”殷老爺子心口發疼,不過他還有理智在,殷雪是殷家的人,殷越澤也是,他和很多老人一樣,帶有古板的思想,雖然沒有那麽嚴重,可在他心裏,殷雪始終比不上三個孫子來得重要。
“那個女傭招了,是混進來的,她和越澤身邊的那個女孩子有仇,所以故意拿了硫酸來潑她,小雪是順手拿了她托盤上的酒杯,就……”殷盛霆說到一半,再也說不下去了。
眾人沉默。
“爸,我知道你向著孫子,我殷盛睿這輩子可能就是沒有兒子的命!所以我隻有一個女兒,殷雪的事,我不會就這麽放棄的,越澤那邊我可以不追究責任,但是那個女孩子絕對逃不了!”
殷盛睿和殷盛霆相比,缺乏了些銳氣,排行又在殷盛霆後麵,加上沒有兒子,處處被殷盛霆壓一頭,這不代表他沒有脾氣,女兒成了現在這幅樣子還忍氣吞聲。
殷老爺子手指微微顫抖,心中愈發沉重。
越澤那麽護著那個女孩,肯定會攔著殷盛睿,殷雪受了傷,殷盛睿也不肯善罷甘休,到時候就是殷家叔侄兩個內鬥,他夾在中間,何嚐好過。
洛香梅還在傷心地落淚,殷老爺子一直沒說話,殷盛睿就把目光對準殷承旭和殷墨,“越澤呢?”
“你們過來的時候,二哥剛走。”殷承旭見殷墨臉色不好,便開口道。
殷盛睿冷哼一聲,不再開口,因為他對自己這個侄子還算了解,殷越澤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一定會回來,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殷越澤帶著宋悠然走出醫院,宋悠然就製止了他繼續送她的意思。
“阿澤,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她道。
殷越澤沒立刻答應,而是對她道:“今天的事……不要多想。”
宋悠然扯扯嘴角,露出一絲苦澀,怎麽可能不多想,殷老爺子的八十大壽,這麽具有重要意義的日子,因為她的存在,而被搞的一團糟。
她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抬頭看著殷越澤,“阿澤,如果我這個時候離開,他們會不會把氣撒在你身上,埋怨你?”
“不會。”殷越澤回答。
宋悠然盯著他,緩緩吐出三個字,“你騙人。”
“沒騙你,隻要殷雪最後沒事,就一切都好處理。”殷越澤淡笑著,一如既往,“所以,你安心回家,等我的消息。”
他知道宋悠然是學心理的,所以把情緒隱藏的很深,不讓她發現。
宋悠然也確實沒發現,隻是始終心有不安。
“那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還有傷口,注意換藥。”
“好。”殷越澤在路邊給她攔了車,看著她坐上車離開,嘴角的笑容才慢慢淡下來,直到消失。
他在周圍看了看,先去附近的商店買了盒香煙,然後站在樹底下抽,一手夾著煙,低眉沉思,一根煙燃盡,碾滅在路邊的垃圾桶上,轉身往醫院走,準備迎接一輪暴風雨。
宋悠然回到家,發現宋淩回來的比她還早,正在沙發上給小悠撓肚皮。
“回來了?”他見到她,眼神涼涼的。
宋悠然心情不好,低低應了一聲,“恩。”
宋淩注意到她穿的禮服和低落的模樣,有些納悶,“你今天高高興興地出門,搞成這個樣子回來?出去時的興奮勁兒呢,哪兒去了?”
“沒了。”宋悠然懨懨地道。
宋淩問:“有人欺負你嗎?”
宋悠然道:“沒有。”
“那就開心點,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宋淩冷峻的眉宇染上一抹笑意。
“什麽啊?”宋悠然覺得現在什麽消息對她來說,都算不上好消息。
“啟天科技的醜聞曝光了,就在今天,我們可以繼續往下進行,我已經在準備收購事宜,計劃的時間是一個月內收購完畢。”
宋悠然聞言,勉強提起一些精神,“恩,那哥哥繼續加油,早日把啟天拿下來,到時候那些毀約的生意就好解決了,用不了多久,公司就能步上正軌。”
宋淩見她半絲高興的樣子都沒有,笑容也沒了。
“悠然,你是不是有話要跟哥哥說?”
宋悠然猶豫道,“今天是殷老爺子的八十大壽,殷越澤帶我去了。”
“然後呢?”宋淩還算滿意,殷越澤肯在正式場合帶悠然出去,說明有把她介紹給其他人的意思。
“然後出了點小事故。”宋悠然心不在焉道。
“什麽小事故?”宋淩追問。
宋悠然想了想,在宋淩旁邊坐下,把今天發生的事對他說了一遍。
宋淩一聽就炸了,但是他的關注點和宋悠然有很大不同,“殷越澤就這麽讓你回來了?”
“是啊,不然呢?”宋悠然皺皺鼻子,當時那個情況,她要是繼續在那裏,一定會被殷盛睿和洛香梅拆了的,走了反而好一些。
宋淩臉色更陰沉,“殷家的壽宴上出現這種事,對方拿著硫酸朝你潑,他們不應該給你一個交代嗎?”
“可,可是陸曉是衝著我來的,這對殷家來說,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宋淩的維護令宋悠然感到很暖心。
有時候一個人站在你這邊,不管事實是怎樣,他總有千百種理由站在你這邊,一個人不想站在你這邊,也有千百種理由拒絕。
“那你也沒必要這麽心不在焉,這原本就是殷越澤叫你去的,如果他沒帶你去,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你也不會差點被潑硫酸。”
宋淩剛對殷越澤升起的一點點好感,就這麽沒了。
他沒法想象,要是硫酸是落在宋悠然身上,他會幹出什麽事來。
宋悠然朝他笑笑,心裏依舊高高提著。
這時,宋淩突然眉心一擰,“不對啊。”
“哪裏不對?”宋悠然疑惑。
“你說的陸曉,是和你高中一起的同學,前段時間因為校園鋼琴比賽被開除的那個吧?”
“是她,她從那天後再也沒出現在我麵前過,我以為我們之間就算過去了。”宋悠然細細想著,心中五味陳雜,“她變化很大,一點兒也看不出以前活潑大方的性格,都說進了大學就是半隻腳踏進社會,真能汙染一個人。”
“那你不覺得奇怪嗎,陸曉那事兒距離現在有兩個多月了吧,她家境還算不錯的,從小嬌生慣養,不一定非要在雲城一大,去別處一樣能找個好學校,她對你,真的恨到想要潑硫酸的地步嗎?”
宋淩很奇怪,“你今天見到她,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
他這麽一提醒,宋悠然還真找到點不對勁的。
陸曉今天的樣子,以及被抓到的時候的表現,不符合常理。
她的眼神是針對自己,這個毋庸置疑,裏麵有恨意,可是她的眼睛腫成核桃,說明她之前哭過,而且哭的很厲害,什麽事情讓她這麽傷心?
正常有蓄謀的人潑完硫酸,第一反應肯定是要逃跑,陸曉卻沒有這麽做,她癱倒在地上,任由趕來的保鏢抓住,甚至連掙紮都沒有,明顯是不對的。
宋淩不打擾她,安靜地等她思考,隻見宋悠然臉色越來越難看,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線,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
“哥,我有點事,先回屋了。”她聲音裏好像夾雜著冰渣子,周身的氣溫降了好幾度。
說完,也不管宋淩,蹭一下站起來回到房間,重重拍上門。
宋悠然回房後,坐在書桌前,等殷越澤的電話。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點。
她沒開燈,房間裏很黑,隻有窗口透進的淡淡的月光。
手機光亮起,在房間裏很是紮眼。
“阿澤。”她接通電話。
“悠然。”殷越澤喚了一聲,語氣裏的倦怠怎麽都掩藏不住。
“結果怎麽樣?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宋悠然連忙問道。
“……陸曉說她嫉妒你,嫉妒唐靳對你好。”殷越澤說著停了一下,“唐靳也對你有意思?”
宋悠然,“……”
大貓,咱們的話題是不是偏了?
“我和唐靳就是同學關係,你不要多想,然後呢?”
“她全都承認了,說是自己事先打聽好我會帶你來參加壽宴,蓄謀很久才這麽做的。”他說完,氣氛更加沉重了。
宋悠然靜默片刻,“你相信嗎?”
“不信。”那頭傳來兩個字。
“殷雪怎麽樣了?”她問道。
殷越澤深深歎了口氣,“從急救室出來,進加護病房了,還沒醒過來,像醫生說的那樣,口腔嚴重灼傷,臉上也是,嘴都變形了,身上還好一些,24小時清醒過來就沒事,以後說話吃東西會有些困難,段時間內都需要打營養素。”
宋悠然呼吸一滯,胸口湧上一種名叫難過的情緒。
她雖然與殷雪不熟,今天兩人相見她也對自己露出不善的一麵,可是總歸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生在殷家,那種優越感是無法抹殺的,她見到自己,看不起很正常。
因為自己,她的下半輩子可能會很難過。
尤其,宋悠然上輩子已經嚐過毀容後整日被人嘲笑的滋味兒了。
“那殷家決定怎麽處理陸曉……和我?”她艱難地開口。
“已經聯係警方了,二叔那邊絕對不會放過陸曉,故意傷人罪,再打通關係,至少八九年往上,不會輕了。”
“那我呢?”
這次殷越澤沉默很久,“你也是受害者,不會有事,警方可能會找你做筆錄,你隻要實話實說就好。”
宋悠然微微咬牙,恨聲道:“一口咬定是自己想做的,她真是找死!”
“我們試過很多方法,都沒法從她嘴裏撬出話來,她有動機,很難讓人懷疑,頂多就是我和承旭,其他人都相信了。”
宋悠然胸口起伏著,啞聲道:“她還在老宅嗎?”
“在,今天再問一晚上,明天就交給警局了。”
“我想見她一麵。”
“不行。”殷越澤不同意。
“我就是有幾句話想問她,順便,道個歉。”宋悠然從小沒有父母在身邊,不過她知道孩子受了傷,做父母的會是什麽心情,傷心,悲哀,憤怒。
“他們正在氣頭上,你過來不合適,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你想見陸曉,可以在警局見,我幫你安排。”
“不行,一定要今晚。”在警局,處處受到監控,不方便的地方太多了。
電話裏很久沒有回應,宋悠然靜靜等著,那邊響起打火機的聲音,接著是煙被吐出的輕微呼氣聲響。
“好,那你來吧。”他低聲道。
宋悠然應了好,拿著手機出門,腳步很輕,今天宋淩睡的早,正好給了她機會。
兜轉一圈,從家裏到老宅,從老宅到醫院,從醫院到家裏,最後還是回到老宅。
宋悠然現在對這裏的印象,已經不知道怎麽形容。
命裏犯衝?
大概就是這個詞,她來三次,沒有一次是好的,現在第四次,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麽。
殷越澤早早交代過守門的保安,見到宋悠然直接放行,宋悠然在宅子前噴水池邊看到殷越澤,他一手點著煙,偶爾來回踱步,時不時抬頭看看天空,白色的路燈照在他身上,平添幾分荒涼寂寥的感覺。
他遠遠就望見了宋悠然,熄掉煙,朝她走過來。
“這麽晚,這麽冷,你就穿著這個出來?”殷越澤盯著她身上的薄毛衣,很不悅,把自己穿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
“沒事,我打車來的,不冷。”宋悠然裹裹外套。
殷越澤牽著她的手,不急不慢地往前走。
“悠然,今天是正月十五。”
“恩。”宋悠然聲音很小,殷老爺子的生辰很好,在正月十五,一個象征家人團圓的日子,如果沒有這場意外,他們現在應該在屋子裏熱鬧地舉杯暢飲,吃著團圓飯。
“其實不一定隻有正月十五,月亮才是圓的。”殷越澤冒出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正月十五隻是代表了一種美好寓意,月亮當然不止隻有這一天才是圓的。”宋悠然回了句。
“是啊,悲歡離合,陰晴圓缺,都是每個人必須經曆的。”
殷越澤停住腳步,低沉的嗓音給人無比安定的慰藉,“悠然,這件事你不用自責,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宋悠然低頭不語,看著地上的石磚格子。
殷越澤見狀,隻好帶著她繼續走,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側門直接上樓,陸曉被關在三樓的一間庫房,門口還有保鏢守著。
老宅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客廳,隱隱能聽見洛香梅沙啞的嗓音和哽咽哭聲,三樓倒是沒有人。
“你進去吧,我在門口等著。”殷越澤對她道。
宋悠然點頭,保鏢幫她打開門,她走進去後,又關上門。
庫房裏亮著燈,一摞摞廢舊的雜物箱子堆積在一起占了半個房間,箱子上麵,是一個一人高的玻璃窗戶,窗戶是那種老舊的敞開式窗戶,上麵是半圓弧狀,此時打開了一扇,另一扇半敞著。
陸曉兩隻手被反綁著,還是那身傭人的裝束,坐在地上,斜靠著一個箱子,神情黯然,兩隻眼睛的紅腫消了些,頭發衣衫略微淩亂,一邊側臉還有腫脹的五指印。
她聽見動靜,頭也不抬,死氣沉沉的。
“陸曉。”宋悠然淡聲開口。
陸曉聽見熟悉的聲音,眼睛轉了轉,慢慢抬起頭,異常平靜。
“然然,你來了。”
一句然然,再也喚不回兩人高中時期的輕鬆與愉悅,僅僅一個學期的時間,她們的關係就從親密的好朋友轉變成水火不容。
“我感覺你會來的。”她繼續道。
“既然知道我會來,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宋悠然眼眸蓄滿清冷,陸曉看著她,身子顫了顫,又落下眼淚來。
“有啊。”她哽著聲音,“你一點兒也沒變,我記得從高中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現在這樣,長的漂亮,性格淡然,骨子裏透著一種誰也比不上的清冷氣質,我也是被你這種氣質吸引的。”
“那個時候的我們,天天在一起吃飯,一起放學,我也很珍惜你這個朋友,有什麽事都會和你說。”陸曉每個字都帶著顫音,神色似是迷茫,又似是回憶,又哭又笑。
“高中畢業,我和你說,我喜歡上一個人,他叫唐靳,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很想得到他的注意力,想盡辦法去討好,以前,我以為學習好就行了,因為我是陸氏千金,咱們班裏誰不羨慕我的家世?可是到了雲城一大,我才發現,我引以為傲的家世,其實根本算不了什麽,那裏比我強的太多了。”
“有唐靳,有唐芸,有周沐,還有很很多多不管是家世還是長相還是學習都比我好的,非常多,我想接近唐靳,更如天方夜譚,我知道唐元曦喜歡你,所以想撮合你們,這樣,我就可以借著你和唐元曦的光,靠近唐靳。”
“後來沒有成功,不過我卻通過唐元曦認識了唐芸,唐靳的親妹妹,唐芸身邊環繞的,無疑不是大公司的千金少爺繼承人,我用了很多心思,才成功讓她把我看進眼裏,成了好朋友,打進她的交友圈。”
“她和朋友們聊天,聊的都是上百上千萬的奢侈名品,我沒有,聊的都是豪門八卦,我沒有,聊的都是大家貴族的朋友,我也沒有。”
宋悠然冷眼看著她一點一點說。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圈子不一樣,以前有很多想法就會很可笑,比如……”
“比如我?”宋悠然緊跟著接了一句,“在你眼裏,我應該是你最可笑的一部分記憶,因為我沒有一個好家世,隻是一個身處底層的普通人,卻有著一份淡漠安靜的氣質,有著一張精致的臉,有很好的學習成績,這原本不應該出現在我身上,對嗎?我無法給你帶來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是。”陸曉狠狠應了聲,“這就是我認為最不公平的地方,你什麽都不爭取,不搶奪,隻是站在那裏,就有人多人湊上去獻媚,我爭取的努力的,隻是一場泡沫,費盡心思一場空,憑什麽?”
“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你,唐靳對你另眼相看,我換了比賽成績,被紀明柔羞辱,還差點被她剁掉一根手指,都是因為你!最後,唐靳當著全校的麵揭發了我,還是因為你,如,如果沒有你,這一切都,都會是另一種,模樣!”
她慘聲痛哭,抽抽噎噎,話都連不起來。
“今天呢?”宋悠然盯著她,表情沒有半分動容,“今天你端著硫酸,大鬧壽宴,殷家上下雞犬不寧,也是因為我嗎?”
“哈哈……”陸曉忽然笑了,臉上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像個瘋子,“沒錯,就是因為你,我也沒想到,你竟然這麽有手段,爬上了殷氏總裁的床,怎麽樣,他是不是床上功夫特別好,特別能滿足你?!”
宋悠然對她的汙言穢語自動無視,“你說謊。”
“我沒有。”陸曉反駁,尖聲道:“就是因為你!”
“不是。”宋悠然眸光一厲,語氣比她更堅定,“你是有別的原因。是因為紀明柔嗎?”
“我說了我沒有!”陸曉大叫。
“陸曉,你今天衝著我來的,不但沒有成功,還連累了兩個殷家子孫受傷,殷雪那裏你可以提醒她的,為什麽沒有提醒?”
“我對她說過,不能喝,她非要嚐試,也怪不了我!”
“哦,也是,她要是知道了,你不就露餡了。”宋悠然漫不經心地點頭,“那下麵我們來猜猜,殷家現在知道了你的身份,陸氏集團會怎麽樣,你會怎麽樣?你父母又會怎麽樣?”
“他們不會有事!”陸曉死死盯著她,“一定不會有事!”
“為什麽不會有事?你就這麽肯定嗎?殷家發火了,雲城裏誰能攔得住?難不成,你還能找到比殷家更厲害的?就憑紀家?”
宋悠然上前兩步,緩緩在她麵前蹲下,兩人眼睛相對,映出對方的倒影。
陸曉在她眼裏看見了一種絕冷的溫度,似乎自己是個死人一樣,嚇的她猛地一哆嗦。
“陸曉。”宋悠然一字一句對她說:“你的愚蠢會連累你的父母,連累所有關心你的人,陸氏集團會不複存在,大筆大筆的債款將他們逼垮,你會在牢裏度過餘生,即便是這樣,你也無所謂嗎?”
她的聲音落在陸曉耳朵裏,猶如魔音層層回蕩。
陸曉望著她的雙眼,有一瞬間的怔神。
僅僅那一瞬間的功夫,眼前頓時變了個模樣,變成她家門口。
陸父陸母站在家門口,看著裏麵來來往往的人搬走她家的東西卻無能為力。
陸父好像瞬間老了幾十歲,兩鬢發白,陸母也不複優雅的儀態,淩亂的裝束無從顧及,眼裏布滿血絲,一邊偷偷抹眼淚。
她站在人群中,聽見旁邊的人議論說,陸氏沒了。
她叫陸母,陸母看不見她,叫陸父,陸父也看不見她,她就像一個透明人。
她跟在他們後麵,跟了三天,後來他們遷回了老家。
可是,自己呢?
“你是不是好奇自己在什麽地方?”宋悠然的身影從她背後出現,纖細的食指指著右方,右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憑空出現一所監獄,數十米高的圍牆將裏麵團團圍住。
“你就在那裏麵,將會孤獨終老,度過餘生。”
陸曉怔怔地望著那裏,抬起腳步慢慢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往前,她不想往前的,可是有別的辦法嗎,沒有,不會有的。
監獄的大門漸漸清晰,它打開了,裏麵是空的,黑的,仿佛她未來的人生,再也不會有一絲光亮,一絲光彩,黑暗將把她籠罩,吞沒她的靈魂,她掙紮不出,逃脫不了,這是命定的宿命。
在即將踏進去的那一刻,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固定住她的身形。
“別再往前了,好好想想吧。”
這句話過後,眼前一片黑暗。
陸曉睜開眼,發現自己竟然站在箱子上,麵前是已經敞開的窗戶,殷家老宅樓層普遍較高,她的腳步隻要再邁出一步,就會從將近七八米的高度跳下去。
這個認知讓她腿腳發軟,她連忙後退兩步,心驚膽戰地回頭找宋悠然。
然而,宋悠然早就已經不見了影子。
……
宋悠然從關著陸曉的庫房出來後,和殷越澤準備離開,她向他提起自己和陸曉的對話。
“你覺得,我的催眠會有作用嗎,陸曉會不會供出紀明柔?”
殷越澤搖頭,深邃的眼眸睨她一眼,“你這不是催眠,是勸解,我覺得她不會。”
“為什麽?”宋悠然不解,她已經盡力在把陸曉往正路上引導了。
“就是為了她自己啊,你要是讓她看到的景象更慘一些,比如說陸氏破產,陸父不堪負債跳樓自殺,陸母一個人鬱鬱而終,這樣說不定作用會大些,你說的遷回老家,沒法發揮最大作用。”
宋悠然還是不明白。
殷越澤耐心道:“你想想,如果按著你說的,她會在牢裏度過餘生,假設她在警察麵前揭發了紀明柔,紀家的實力完全不是陸家能抗衡的,到時候紀通平可以找人把這件事壓下來,紀明柔依舊沒事,而陸曉會遭遇什麽樣的對待?”
宋悠然明白了,“所以,陸曉如果聰明,她就會認下罪行,不然等出來後,以紀明柔的手段,她的結局絕對會比在牢裏度過餘生還要淒慘。”
意識到這個現實,她心裏沉甸甸的。
“對,這就是強權的魅力所在。”殷越澤肯定道。
正是因為有這個魅力在,才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朝這個方向爬,妄想有一天,取而代之。
宋悠然沉著小臉,有些不樂意自己大晚上來一趟,就這麽白忙活了嗎,能做的她都做了,殷越澤也隻是猜測,陸曉會怎麽說誰都不知道,還是要看明天。
兩人從來時的路下去,經過一樓側門的時候,一時不察,就撞上一夥兒人。
兩邊的人相互看著,都愣住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殷越澤不動聲色地將宋悠然護在身後,掩住她大半個身子。
“爺爺,二叔。”他朝最前麵兩人輕輕頷首。
殷盛睿瞅著他和宋悠然,突然笑了,笑容裏盡是寒涼之意。
“越澤,真是巧啊,既然都在,那咱們今晚就來談談吧,省的二叔還要親自找宋小姐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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