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過一隻畜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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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姐姐,宋淩哥哥還好嗎,你們生活困難嗎,如果缺錢,我這裏有些零錢,你……”
“季雨鳴!你有錢買什麽不行?!花不掉給我,少胳膊肘往外拐!”季雨嫣蹬蹬蹬走過來。
她知道這個弟弟一向和宋悠然親近,以前她也不在乎這個,但現在不一樣,她看懂了,季仁就季雨鳴一個男孩子,要指著他傳宗接代,抓住季雨鳴,以後能撈到不少好處。
“姐姐……”季雨鳴弱弱反駁。
他是個男孩子,卻沒有男孩子的氣勢,偏向懦弱,不敢反抗。
“不用,我不缺錢,謝謝雨鳴關心,哥哥也很好。”宋悠然笑道。
季雨嫣站到他麵前,季雨鳴就低著頭被她半掩在身後,表情失落。
綠毛也過來,神色顯然沒有了之前對宋悠然的輕浮,而是多了一種驚恐。
“剛才,你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麽?”
宋悠然麵朝他露出一個微笑,“我能做什麽,分明就是你自己突然魔怔了,一頭栽進水缸裏,這裏這麽多人可都看見了。”
綠毛轉身一看,不少人對他這身濕漉漉散發惡臭的衣服表示出嫌棄,有的直接捂住鼻子。
每個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不對,不對,你肯定對我做什麽,你說的那句話!”綠毛還是覺得不對勁。
宋悠然懶洋洋的,像在逗他玩,“你說哪一句話?”
“那句……那句……”綠毛支吾半天沒想起來,不由罵一句,“真是奇了怪了,怎麽就想不起來了。”
宋悠然輕瞥他一眼,不和他廢話,準備離開。
“站住!”綠毛攔在她跟前。
“還想幹什麽?”宋悠然也不耐煩了。
季雨嫣同樣莫名其妙,她和宋悠然算不上有仇,隻是覺得綠毛的舉動有些奇怪。
“綠毛,你看上她了?”
宋悠然聞言,臉色發黑,一雙眼睛陰惻惻地盯著綠毛,好像隻要他敢說一句是,她就敢把人再扔一次水缸。
“咳……”綠毛輕咳一聲,心思被季雨嫣猜中了,“宋……悠然,你以後跟著我怎麽樣,我會好好待你的。”
一邊說著,眼神止不住地往宋悠然身上瞟。
宋悠然冷笑,“我沒心情,怕你無福消受。”
她絲毫沒留情麵,綠毛有些下不來台,惱羞成怒。
“我讓你跟著我,算是便宜你了,多少女人想跟著我都沒有這個福分,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宋悠然目光詭異,上下瞄著綠毛的造型。
一雙黑乎乎不知道多久沒洗的白色運動鞋,牛仔褲,上身是牛仔馬甲,兩條胳膊露在外麵,一個肩膀紋著遊龍紋身,頭頂打著綠毛飄飛,像個綠燈籠。
就這樣,還多少女人想跟著他?做夢呢?
她懶得理他,繞過他繼續走。
綠毛不願意了,伸手抓她。
宋悠然突然轉過身來,吐出兩個字,“站住。”
綠毛怔怔望著她的眸子,當真站住不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一瞬間,又仿佛是一世紀。
季雨嫣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綠毛,你發什麽愣?人都走了!”
綠毛回過神來,想到剛才宋悠然那雙沒有溫度的雙眼,背後一陣發冷。
“我,我怎麽了?”他問季雨嫣。
季雨嫣翻了個白眼,“我哪兒知道,她突然回頭說了句站住,你就站住不動了,人走了一分鍾還沒回過神來。”
綠毛百思不得其解,撓撓腦袋,不想了。
――
京城玉家。
玉恒清和宋悠然見過麵以後,猶豫了很久,終於決定按著她的方法試一試恢複記憶。
這一試,就出問題了。
原本他以為的,看到的,聽到的事實全部翻倒了個個兒,賢惠省心的妻子其實是算計他才得來這份婚姻。
敬重尊崇的父親一直不喜歡他喜歡的女人。
最為重要的,是他缺失的那一部分,有關宋悠然母親,他的前妻,景歆的那些記憶。
從相遇開始,到結婚有了寶寶的點點滴滴,他們那麽恩愛,最後落得生離死別的結局。
明明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卻猶如昨日刻骨銘心,生不如死。
紀雙自從玉恒清恢複記憶開始就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他不要自己了。
然而,除了他那天突然要求解除與紀氏有關的所有合作之外,每天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裏,公司不去,飯不吃,喝酒喝的厲害,書房地麵上全是空酒瓶子。
玉老爺子和玉老太太還不知道這事兒,她不敢和他們說,要是被他們知道玉恒清當年失去記憶是自己做的手腳,自己恐怕會徹底在玉家失了勢。
一串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紀雙猛然回神。
顫抖著手指接起電話。
“喂?”
……
“好好好,我這就去門口接你……”
紀雙掛了電話,定定神,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出門。
玉家大門外麵,停著一輛低調的白色轎車。
轎車裏有一個金絲框眼鏡的老太太,一頭燙卷短銀發,身上穿著白色女士西裝,一塵不染。
紀雙恭敬地把人請下來。
“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淡淡朝她點頭,抬腳從轎車裏下來,一邊往宅子裏走一邊詢問。
“你確定他是完全恢複記憶了嗎?”
“確定的,恒清前段時間突然出去一趟,回來以後整個人變得十分恐怖,差點把我掐死,你看,我這脖子上還有他留下的手印兒呢,不知道他是怎麽恢複記憶的,我實在沒辦法了,王老夫人,你一定要幫幫我……”
紀雙求的低聲下氣,不知道的,還以為王老夫人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紀雙隻是個打雜的。
“我要先看看情況,他怎麽會突然恢複記憶呢,要找出原因來。”
王老夫人板著臉,腳步卻加快幾分。
紀雙緊緊跟著她。
這位王老夫人就是二十多年前催眠玉恒清的人,她是一位心理專家,在催眠方麵成就也不菲,隻不過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心理上,催眠一直被忽略著。
打開書房的門,迎麵一股子酒味兒撲過來,厚重的窗簾遮擋住外麵的陽光,室內一片陰暗。
玉恒清沒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地板上,後背依靠著桌子,手邊盡是空酒瓶子,什麽類型的瓶子都有。
紀雙想到之前玉恒清找她發火,她心裏就犯悚。
聽見有人進來,玉恒清頭都不抬,冷聲道:“出去!”
王老夫人皺眉,示意紀雙上前搭話。
紀雙這才慢慢站出來。
“恒清,王老夫人來了……”
一向溫和有禮的玉恒清這次直接抄起手邊的酒瓶子扔向她,“滾――”
紀雙尖叫一聲,連忙躲開身子,心驚膽戰,偷偷望向王老夫人,求救。
王老夫人往前走了兩步,開口道:“玉家主……”
誰知她一開口,收到的同樣是玉恒清一個酒瓶子。
酒瓶子擦著她的肩膀飛過去,撞在牆上碎成一大片。
王老夫人被人捧慣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不客氣對她,那臉色當即就拉下來,轉身走出書房。
紀雙見她走了,連忙也跟著出去。
“王老夫人,恒清他……”
“他現在情緒不穩定,既然恢複了記憶,說明他已經知道當年是我動手洗去他記憶的,他對我防備心太重,想要故技重施,成功率很低。”王老夫人淡淡道。
“所以,就沒有辦法了嗎?”紀雙麵色一臉灰敗,難道就這麽等待最終的宣判嗎,她不甘心。
“也不一定,他對我有防備,可是對別人沒有,你可以找別人試一試。”王老夫人沉思片刻,喃喃道:“如果是我那位老同學,一定能行,他的水平高出我太多太多了……”
紀雙耳尖,緊接著就問:“王老夫人那位老同學叫什麽名字,家住何處,我立馬派人去請。”
王老夫人輕輕瞥她,“沒用,他不在國內。”
“國外也沒關係。”紀雙鐵了心要給玉恒清再來一次催眠,管他國內國外,隻要有錢,她就不怕請不來人。
“他不會回國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想再次催眠玉恒清,我可以把我徒弟介紹給你。”
紀雙一愣,猶疑不定,“王老夫人的徒弟……”
“恩,她很有天賦,假以時日,說不定會超過我此生成就。”提起自己唯一的女徒弟,王老夫人語氣驕傲。
紀雙想了想,一咬牙,“好吧,那王老夫人叫她來,我讓她試試。”
此時的紀雙全然想不到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未來會使她陷入無限後悔中,奈何那時大局已定,後悔也晚了。
――
宋悠然從道觀回到家,還沒走進家門,忽然見別墅外麵不遠處的草地上有兩隻狗在打架。
一隻秋田犬,狠狠撕咬著草坪裏縮成一團的灰色毛團。
毛團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被咬死了。
宋悠然看了一會兒,突然感覺不太對,那毛團不像是狗,怎麽有點像她從林衍那裏帶回來的兔子?
這一想,頓時臉色鐵青。
她快速打開門,在前院找了一遍,沒找到野兔,隻看到牆角多了個地洞,應該是打洞跑了。
那外麵那灰色毛團……
宋悠然心急如焚,那兔子雖然隻是個兔子,可畢竟被自己養了這麽長時間,都生出感情來了。
進屋翻出殷越澤買的高爾夫球杆,提著跑出去。
走進一看,地上被撕咬的果然是自家兔子,灰色的頸毛滿是暗紅的血跡,宋悠然一下子火了。
誰家養的破狗不拴好了!
那秋田犬咬的正帶勁,冷不丁腦後一球杆砸在它脖子上,它吃痛,立馬縮著脖子後退兩步。
見到宋悠然,眼中凶性不減,惡狠狠瞪著她,嘴上帶著鮮紅色。
宋悠然看見它的眼神,忍不住皺眉,這麽凶的狗,撒出來萬一咬到人怎麽辦。
餘光瞅見地上兔子一動不動,心裏憋悶,眼中湧上淚意。
她走神的時候,那狗突然後腿一蹬,朝她撲來,張著血盆大口,被它咬一口,鐵定要撕下一塊肉來。
宋悠然眸光一冷,側身躲過去,握緊球杆狠狠朝狗頭敲下。
一聲擊中肉體的悶響,伴隨著狗的慘叫,她看到狗的後腦流出一股鮮血,很快沁紅了它的毛發,它站在原地晃了晃,倒在地上。
宋悠然扔了手裏的球杆,蹲在草地上看野兔。
野兔已經沒有呼吸了,身體都瀕臨僵硬。
眼眶酸酸的,她強忍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球球!”前麵別墅出來兩個老人,一邊朝附近看一邊喊:“球球!回來吃飯了!”
玉老太太揚聲在家門口吆喝,就是不見球球回來。
球球是玉寧安養的,前兩個月從別處帶回來時十個月大,現在剛滿一歲,玉寧安很喜歡這隻秋田犬,在家經常抱著不撒手,玉老太太覺得狗有些凶了,但礙著玉寧安喜歡,就沒多管。
“老婆子,你看看那邊。”玉老爺子第一個發現宋悠然的。
玉老太太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剛好看見宋悠然蹲在草坪上,旁邊還有很大一團東西,很眼熟。
“老,老頭子,悠然旁邊那,不會是球球吧,哎呀,悠然該不會是被球球咬了吧?”
玉老太太著急了,飛速跑出自己家門,奔向宋悠然那邊。
宋悠然早就聽見玉老太太的聲音,瞬間猜出這隻狗是她們家的。
“悠然,你沒被咬著吧?”玉老太太見宋悠然身上沒傷,鬆了口氣。
“這隻狗,是你們養的?”宋悠然語氣快掉冰渣子了,明明暑天,卻讓人感覺氣溫驟降,寒冷無比。
玉老太太看看地上的狗,自然也注意到那隻被咬死的兔子,心裏一咯噔。
“是……是安安養的。”她訕訕道。
“好,你們家的狗,咬死了我養的兔子,是不是應該給個說法?這兔子我養了很長時間,都生出感情來了,如果不是我今天回來的早,怕是要葬身狗腹!”宋悠然目光不善。
玉老太太一時想不到應該怎麽辦,便看向玉老爺子。
玉老爺子也很為難。
一邊是從小看著長大卻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女養的狗,一邊是從小失蹤沒有感情的親孫女養的兔子。
很麻煩的選擇題。
“要不……”他思忖著,“就先算了,回頭我和你奶奶去給你買一窩更漂亮更好的兔子給你。”
反正兔子已經死了,不管怎麽樣都救不回來,可是狗還沒死,兩個孫女能穩住一個是一個。
宋悠然笑了,那笑容令人後背發冷。
她輕輕挑著眉毛,一字一句道:“這兔子雖然是野兔,但在我心裏的重量比任何兔子都高,沒了就是沒了,也不會有其他兔子代替它的位置!”
話落,宋悠然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根球杆,對著那條狗腦袋又是一杆子下去。
狗徹底不動彈了。
玉老太太被她這一手嚇愣了。
玉老爺子很不高興,“兔子死了就是死了,你怎麽還非要把狗打死?不過一隻畜牲而已。”
宋悠然涼涼道:“咱們凡事都講究個因果循環,這狗把我的兔子咬死,是它自己種下的因,現在他被我打死,是償還自己的果,老爺子也不必過於激動,反正不過一隻畜牲而已。”
玉老爺子臉色變得無比精彩。
他皺皺眉毛,正要繼續說,被玉老太太拉住衣裳。
“老頭子,你別說話了。”
宋悠然蹲下小心翼翼地把兔子捧起來,走到離自家別墅近的草地,埋頭挖坑。
挖好抗,將兔子放進坑裏埋上,默哀兩遍,算是給兔子找個安身之所。
接下來半天,她心情一直不好。
心情不好,就格外粘人。
殷越澤一回來就發現她的異樣,走到哪裏宋悠然都要跟著。
在書房辦公她在旁邊看,他打電話她在旁邊盯著,他去洗澡,她……恩,在外麵等著。
殷越澤伸手捏她臉蛋,“怎麽不繼續盯著?”
宋悠然拍開他的手,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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