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可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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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越澤不管他是怎麽想的,牽著宋悠然離開,反正他這幾天是打定主意放假,誰來也不應。
林添看著他們繞過自己往回走,那個心啊,鮮血淋漓的。
宋悠然緊緊拉著殷越澤頭也不回,到家才鬆了口氣。
殷越澤見她一副十分不自然的模樣,語氣異常柔和。
“悠然,不用擔心,林家在雲城站不住腳跟的。”
宋悠然很上道兒地湊上去親了一口,“我知道,不是有你在嗎,所以我不怕他。”
難得放一回假,殷越澤的精力全用在宋悠然身上了,兩個人膩在一起,小日子過的比誰都滋潤。
這天宋悠然正在露天陽台上晾衣服,遙遙看見隔壁露天陽台一個人正對她揮手。
她辨認出對方的輪廓,是王思齊。
王思齊做了個一起散步的手勢,宋悠然想了想,自己現在沒什麽事,就同意了。
她先去了趟臥室,撲在床上,把某個在床上睡懶覺的男人鬧醒。
殷越澤眼睛還沒睜開,手上攬著宋悠然一翻身,把她壓在身子底下。
腦袋枕在她胸口上,聲音沙啞磁性,“怎麽,想了?”
宋悠然臉色爆紅,抬手推他,“想什麽想,我和一個姐姐出去散散步,來和你說一聲。”
殷越澤神色遺憾,“哦。”轉瞬他又疑惑,“什麽姐姐?”
“就前幾天認識的,是一位心理醫生,紀雙請來給玉恒清做催眠的。”宋悠然還沒和殷越澤說過這件事,就簡短提了幾句,“紀雙找來一個心理醫生,也是催眠師,人還不錯,估計打著故技重施的主意,想再次洗掉他的記憶,嚴重一點兒,篡改也有可能。”
殷越澤慵懶地應了一聲。
“怎麽你一點兒也不擔心?”宋悠然納悶。
“有夫人在,我的擔心就是多餘的。”
宋悠然勾唇,“你這是在變相地誇我嗎?”
殷越澤挑起眉毛,“小貓,做人要謙虛。”
“你都說我是貓了,哪裏還用得著謙虛啊,恩?大貓。”宋悠然調戲般的勾了下他的下巴。
殷越澤逮住那隻作怪的手指含住,舌尖在指腹劃過。
宋悠然一下縮回自己的手指,咬唇道:“起開,我要走了。”
殷越澤被她鬧得也睡不著了,便跟著坐起來,“要我陪著你嗎?”
“不用了,我們散完步就回來了。”
他在床頭靠著,習慣性地點煙,到處沒找到火機。
宋悠然瞅著他的表情,心裏偷笑,裝作不明白,“找什麽呢?”
“火機。”殷越澤剛說完,動作一頓,抬眸朝她看,準確無誤地捕捉到她眼中的笑意。
宋悠然從兜裏掏出一隻金屬製成的龍頭高檔火機,在手裏翻看,“這個東西是什麽啊,看上去挺好看的,咱家什麽時候多出來的?”
殷越澤伸手去拿,她往旁邊一躲。
“朋友送的。”他無奈道。
宋悠然往前遞,殷越澤指尖還沒碰到打火機,她又縮回去了。
“我幫你。”她眉眼彎彎,一瞬間撩動他的心。
殷越澤深沉地望著她,把香煙的過濾嘴放進嘴裏,下頜微抬。
宋悠然把火機湊過去。
輕微的啪一聲,小小的火苗燃起,一縷縷藍灰色煙霧升騰,那一抹略帶調皮的笑顏,如入木三分雕刻在他心裏,那麽清晰,那麽深情。
……
宋悠然出門時,王思齊已經等在門口了。
“王姐姐。”她喚了句,反手關上門。
“悠然妹妹。”王思齊柔和一笑,手裏提著一個紙袋,印著某個店鋪的標誌,是個甜品店,“這是有人幫我在京城帶回來的甜品,很好吃的,獨此一家,給你一些。”
宋悠然推拒兩次,紙袋被硬塞到自己懷裏。
她想了想,收下了。
心裏惦記著回頭有什麽好吃的給王思齊送一些過去。
回家把東西放下,兩人才在小區裏閑逛。
“悠然,你說的對,我這幾天可算是見識到那一家人是什麽樣了,那個叫我來的雇主和她女兒,一天到晚纏著我讓我催眠玉恒清,我頭都大了。”
“那你怎麽沒按著她們說的做?還在她們家住下了?”宋悠然笑著問道。
“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那個玉恒清,說實話,也太可憐了……”王思齊憐憫道。
“你不知道一句話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宋悠然調侃。
“那不一樣,我以前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可是現在,我突然發現沒道理了。”王思齊一臉驚奇,“我從高中開始就在國外,老師讓我來幫忙的時候我剛回國沒多久,從來沒見過這麽……奇葩的家人和淒慘的男人。”
她想不到形容詞,還卡了一下。
“以後你生活在國內,會見到更多奇葩的人。”宋悠然善意提醒。
王思齊眉頭擰起,“不會吧,現在的人已經墮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她搖搖頭,滿是對人生的感歎。
“不啊,隻是有些人而已,或者你可以相信人心永遠是善良的。”那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王思齊一本正經地糾正,“你這句話就錯了,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人心都沒有完全善良的,要說真有,也不過是自私下的產物。”
宋悠然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王思齊雖然快三十七歲了,這人可不像是三十七的,和她對話,宋悠然覺得和同齡人對話一樣。
“我覺得那個男人真的很可憐。”她似乎很糾結,眉毛就沒舒展開過。
“你感覺他哪裏可憐?”宋悠然試著幫她開導。
“哪裏都可憐。”王思齊頓了頓,“他給我的感覺很好,長的成熟,氣質溫潤柔和,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的人生太悲慘。”
宋悠然抬眼,直直對視她的眼睛,好像在裏麵看到了某種奇異的色彩。
那種色彩,使王思齊提起玉恒清的時候,一雙眼滿滿的都是他。
她忽然有種感悟。
男色害人不淺。
“悠然你看,玉恒清那麽喜歡他的前妻,卻被現在的惡毒妻子狠心催眠,這件事他並沒有錯,他的女兒被抱走,他因為催眠而感情寡淡,這點他也沒有錯,現在想要挽回當年的失誤,他更沒有錯,憑什麽都要他承擔呢?”
王思齊一條條數出來,宋悠然忽覺不太對勁。
“王姐姐這幾天,好像了解過不少東西。”她停住腳步,淺笑吟吟地望著她。
王思齊也跟著停住,頗為無奈,“你怎麽看出來的?”
“還用得著看嗎,王姐姐張口閉口都離不開玉恒清,明顯是在幫他說話。”宋悠然道,“誰告訴你的,玉恒清自己說的?請你來做說客?”
“悠然,你爸爸現在是我的病人,心病還需心藥醫。”王思齊試圖和她講道理。
宋悠然笑意不減,“醫好他的心病這還不簡單,王姐姐一出手,保準他忘的幹幹淨淨,什麽都不記得。”
王思齊靜默,“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你隻是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都說了是心裏的坎,哪裏是那麽容易就過去的?”宋悠然沉下一口氣,“王姐姐,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不想再打破了。”
“為什麽這麽說?”王思齊很不解。
“我母親景歆,你聽玉恒清說過嗎?”宋悠然眸色暗沉。
“沒有,他很少和我說你母親的事。”
“她是一名催眠師。”
王思齊驚住了,“那你……”
“我也是。”宋悠然莞爾。
王思齊之前隻以為她是學心理,完全沒往這方麵想。
“可是,這和你原諒他有什麽衝突?”
“玉老爺子不喜歡我母親,就是因為催眠師的身份,古老的封舊思想,他現在不知道我也是催眠師,所以你可以試想一下他知道後,會不會像討厭我母親一樣討厭我,甚至掃地出門。”
宋悠然解釋完,安靜地看著她。
“沒有……這麽嚴重吧?”王思齊目光閃爍,猶疑不定。
“誰知道呢。”宋悠然無所謂道,“反正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越簡單越好。”
雖然,一直都沒有簡單過。
……
國慶最後兩天假期,殷越澤奉命帶宋悠然回老宅。
宋悠然本來以為是單純的陪著殷老爺子,去了才知道,竟然有一場老年大戰等著自己。
為什麽說老年大戰,因為大戰的主角都是老人。
兩個,不,三個。
兩個明爭暗鬥地絮叨,一個在旁邊看著。
殷越澤攬著宋悠然出現的時候,房間三雙眼睛都亮了。
他們不約而同隻有一個目標,殷越澤!……懷裏的宋悠然。
宋悠然被三雙錚亮的眼睛注視著,頭皮發麻。
看殷越澤麵不改色中規中矩地打招呼,宋悠然佩服的很。
反正她現在的狀態,好像這群人要把她吞了一樣。
殷老爺子,玉老爺子,玉老太太。
殷老爺子眸光比往常更加和藹,更加和善,更加溫柔,他朝宋悠然招手。
“丫頭,過來。”
玉老爺子深沉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如涓涓細流,潺潺不斷,帶著誘拐的味道。
宋悠然莫名在他眼中也看到一個意思。
別去殷老頭那,上我這裏來。
再看玉老太太,明顯和玉老爺子一邊的,相比之下,兩個壓一個,殷老爺子就顯得有些可憐巴巴。
艱難的選擇題,不管她走向誰,另一方都不會高興。
宋悠然糾結了。
殷越澤此時在不同於兩方的第三方位置坐下,不偏不倚,與他們形成半圓局勢。
他示意宋悠然坐到自己身邊。
宋悠然想都不想就坐下。
殷老爺子咧嘴笑了。
玉老爺子不太高興,斜了宋悠然一眼,並沒多說。
“老友啊,越澤和悠然丫頭都來了,今兒個是假期,我讓管家準備了豐盛的菜肴,你要不就留下一起吧。”
玉老爺子故意擺出為難的神色,“可是……今天恒清也和我說,要一起吃飯。”
殷老爺子笑得善解人意,“這個簡單啊,既然老友有約,那我就不……”
他話還沒說完,玉老爺子那邊就改了口,“這樣吧,既然老殷你盛情相邀,我就和恒清推了,和你徹夜長談。”
殷老爺子心中暗道,誰要和你徹夜長談,你能撐得住我還珍惜我這把老骨頭呢,你自己的孫女自己弄丟了,現在跑來搶我的孫媳婦,這叫什麽事兒啊。
“老友啊,我和你說,悠然這丫頭可孝順我這個爺爺了,我這條命,還是她救的……”殷老爺子有意炫耀,說話的語氣都得意洋洋的。
玉老爺子就不是滋味了。
我的親孫女,管你叫爺爺就算了,你還拿來炫耀,有什麽好炫耀的,有什麽好說的。
鑒於玉家隻有宋悠然一位擁有血緣關係的小輩,玉老爺子雖不喜景歆,卻也使出全心全意來對待宋悠然。
畢竟宋悠然又不是景歆帶大,也不是催眠師,若回到玉家,她便是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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