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銅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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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知道殷越澤一直在醫院,今天去卻沒有見到。
病房裏隻有玉恒清和宋淩。
宋淩是剛趕過來沒多久,身上還帶著寒氣,對南城沒有好臉色,冷的掉冰渣子。
南城默默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果斷轉身走了。
打殷越澤的手機沒人接,他在醫院大門口停了片刻,決定先去蘭恒公館看看。
來到蘭恒公館,門鈴按了很久都沒動靜。
南城看二樓書房拉著簾子,直覺裏麵肯定有人。
殷越澤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傷心過度,借酒消愁,酒精中毒,重度胃出血……
一個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南城頓時急了。
想也不想,他抓著麵前的雕花鐵門三兩下翻進去,無比慶幸自己以前練過兩手,不然現在隻能對著大門幹著急。
別墅門看上去是鎖著的,走近發現,其實是虛掩,留下一條細縫。
拉開門進去,反手關上。
客廳飄著濃鬱的煙味兒,茶幾擺著幾個空酒瓶子和煙灰缸裏滿滿的煙頭,不見殷越澤。
南城咳了幾聲,繞到窗戶前把窗戶打開通風,去了樓上。
臥室沒有。
書房的門緊緊關閉著。
南城停在門口,遲疑敲響門,“殷總,您在裏麵嗎?”
門後沒聲音。
他又敲兩下,聲音高了幾分,“殷總,您在裏麵嗎?”
依然沒聲音。
南城輕輕按下門把推開門。
厚重的窗簾遮擋住光亮,隻餘一絲絲微光透進來,射在書架上。
光亮與黑暗交匯的地方,一個人影隱在暗處,嘴邊叼著一根香煙,冒著若隱若現的火星,他一下一下擦拭手裏的物件。
突然從光線充足的地方走進陰暗的空間,南城適應了幾秒鍾才看清殷越澤,以及他手裏拿著的東西。
那是一把槍。
他一點一點擦拭手槍的槍身,拿起子彈,一顆一顆安裝,耳邊盡是冰冷機械碰撞的細微聲響。
“殷總。”南城小聲喚道。
這個時候的殷越澤,令他感覺莫名危險,明明人還是那個人,一舉一動深沉優雅,卻平白無故壓抑的很。
殷越澤做完手上的工作,眸子輕輕掃視槍身,頭也不抬地問道:“有事嗎?”
“沒事,我去醫院找您,見您不在,有些擔心。”南城不由自主恭敬幾分。
殷越澤把擦拭好的槍擱在桌麵上,瞳孔底部一片幽深,“主使抓到了嗎?”
“抓到了,兩天前紀明柔去荒山的廢棄工廠,本是想用太太換樓鈞,被警方設局當場擒獲。”南城微微垂著頭,“眼下並未判刑,已被拘留。”
“悠然至今未醒,我希望看見罪魁禍首立馬判刑。”殷越澤沉聲道,眸光從一塵不染的槍身上掃過,“並且,不再有出來的一天。”
南城正斟酌著他的意思,猶疑不定,就見他又重複一遍,頗有些涼薄狠厲的味道,“你聽明白了,是沒有出來的一天。”
重點在後麵一句。
沒有出來的一天。
放眼目前的監獄製度,大部分犯人進行勞動改造,即便是死緩,表現好也能慢慢往下減,減成無期徒刑,然後減成有期徒刑,最後出獄。
無期徒刑看似絕望折磨人,也不可能真的讓人老死在監獄裏,熬著總有出獄的一天,隻不過是時間問題,一年兩年,和十年二十年。
沒有出來的一天,概念就深了去了。
這個年頭,悄無聲息在監獄中死了的還少嗎。
“明白了,殷總。”南城應道。
知道殷越澤沒事,南城放心離開了。
殷越澤在書房呆了片刻,熄掉煙起身,拉開窗簾。
刺眼的光亮照進書房,瞬間大亮。
殷越澤眯了眯眸子,逐漸適應。
從落地窗看下去,有個女人正在他家門口隔著鐵門往裏麵看,懷裏抱著個灰色的東西。
兔子?
他一下子想起宋悠然養的那隻野兔。
王思齊正在門口思忖。
不知道今天悠然家裏有沒有人,懷裏這隻兔子,是她前天在別墅旁邊草地上發現的,她一眼就認出來是宋悠然養的那一隻。
這兩天她按門鈴不下五六遍了,始終沒有人出來。
玉恒清一直沒回家,她這個心理輔導師跟玩兒一樣。
王思齊不由納悶,自己不就是離開去師父那裏兩天嗎,怎麽回來一切都變了模樣。
紀雙同意離婚,帶著玉寧安搬走了,玉恒清連續徹夜不歸,悠然也好幾天不在家,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正想著,別墅門忽然打開,高大的人影從裏麵走出來。
“有事?”殷越澤冷沉的視線落在她懷裏的兔子上,不怒自威。
他在醫院陪了三天,壓根兒就把兔子給忘了,看這情況,怕是它自己打洞從前院跑出去,被別人逮住了。
王思齊被他的氣場壓的有些喘不過氣,結巴了一下,“這,這個,你是殷越澤吧,悠然呢,在家嗎?”
“不在。”殷越澤隱下眸中的黯淡,“你找她有事嗎?”
“呃,也沒有,我是王思齊,你們隔壁請的心理輔導師,這隻兔子,是你們家的嗎,自己打洞跑出來了,我這兩天來你們家,一直沒有人。”她把懷裏的兔子抱起來。
殷越澤看了眼,點頭,“是,給我就行。”
王思齊一自我介紹,他就想起這一號人物了,悠然經常在他耳朵旁邊叨叨的。
一隻手把兔子抱過來,正欲轉身,王思齊又把他喊住。
“等等,你知道悠然……什麽時候回來嗎,她去哪兒了?”
她一個人在屋子裏憋了快三天,人都快長毛了。
殷越澤動作一頓。
王思齊是催眠師,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喚醒悠然。
“悠然出事了,在醫院。”他道。
王思齊驚住了,“嚴重嗎,現在怎麽樣了?”
“嚴重,昏迷不醒,玉恒清也在醫院。”殷越澤嗓音有些啞,“你有辦法,喚醒她嗎?”
這把王思齊難住了。
她是催眠師沒錯,但都是讓人從清醒狀態變成沉睡狀態,還從來沒試過把一個昏迷的人喚醒,若是完完全全在昏迷,一點兒外界聲音都聽不見,自己肯定是沒有辦法的。
“這個,我不太清楚,這樣吧,我問問我師父,然後去醫院看悠然,行嗎?”
殷越澤頷首。
抱著兔子回屋,安置好兔子,窩裏放了足夠它吃兩天的草料。
回房去浴室衝澡,換了幹淨的衣裳,把自己整理整齊,又把床上的兩隻枕頭擺好,像平時宋悠然在的時候整理的一樣。
整棟別墅,隻有這個房間聚集她的味道最濃。
殷越澤抖了抖枕頭,忽然一個黃色的東西從枕下露出一角。
他盯著那一個角,把整個枕頭拿開。
兩枚三角符露出全貌,安靜躺在那裏。
這兩枚符他知道,宋悠然前段時間一直做噩夢,後來放了這兩個符就好了,神奇的很。
殷越澤拆開兩枚符,看著上麵一模一樣的筆畫符痕,拇指在上麵摩挲著,隻覺得這符的樣子有些莫名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
下午一點,邁巴赫停在老宅門口,殷管家有些詫異於殷越澤這個時候回來,笑著迎上前,“三少,你這時候回來有什麽事嗎,老爺子在後院那邊……”
他話音未落,殷越澤抬手把車鑰匙扔進他懷裏,人大步往樓上走。
“哎。”殷管家愣了愣,隨即搖頭笑。
真是鮮少見他有這麽魯莽的時候了。
殷越澤一路來到老宅的書房,他來的這個書房,不是平時辦公的那個書房,而是整個殷家收藏藏書的地方,其中不泛有古籍一類重要曆史文物。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最喜歡泡在這裏麵,這裏麵大部分書都是被他讀過的。
有一本書,一本古籍……
在哪兒呢。
殷越澤一排排書架找過去,奈何印象實在太過模糊,根本想不起那本書被扔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
“越澤?”
殷老爺子聽殷管家說他來了,心中很高興,等不及就上樓找人,找到了卻見他穿梭在一排排書架中找什麽。
殷越澤並沒有停下尋找的動作,頭也不回道,“爺爺。”
殷老爺子走到他跟前,“找什麽呢?爺爺和你一起找?”
“不用了,爺爺在一旁休息吧。”殷越澤道。
殷管家這時端著托盤進來,上麵放著兩杯茶。
“老爺子,您在一邊坐著,三少想找哪本書,我來幫他找。”他先把托盤放在一邊陳舊的紅木桌上,又把殷老爺子扶過去坐著。
殷越澤本來還想拒絕,但想到這麽大一個書房,這麽多書,自己一個人找不知道要找到什麽時候去,書房裏的書籍平時都是殷管家安排人打理的,他應該比自己了解,便同意了。
“一本古籍,我記得是我十歲左右看過的,上麵記著一些……類似符的畫法,我記不太清了,好像整本書也寫了別的東西,大部分是鬼神怪誕之類的。”
他仔細回想。
殷管家聽了麵露疑惑,他從來沒聽說有過這麽一本書。
倒是殷老爺子,擱下手裏剛喝一口的茶,詫異極了,“越澤,你找那本書幹什麽?”
殷越澤說的這本書他知道,還收起來了。
因為這本書是殷家一直傳遞下來的,有關那條奇怪荒唐的祖訓——凡殷家後代小輩,無條件相信鬼神之說。
“爺爺知道?”殷越澤正色幾分,“那本書在哪裏,我想再看看。”
殷老爺子沉思,“你等著。”
他起身走過一排排書架,在最後麵的角落停住,角落擺著一堆雜物箱子。
殷越澤見他想彎腰,便走上前,“爺爺,你和我說是哪個箱子,我來找。”
“就最下邊那個。”殷老爺子抬手指著。
最下麵是一個黑皮箱,很有年代感,箱子上連密碼都沒有,可以直接打開。
殷越澤把上麵的箱子全部搬走,才如願以償把黑皮箱翻出來。
“你接手殷氏集團後,我的生活就清淨下來了,左右閑著沒什麽事,就整理了下以前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都在這個箱子裏,你說的那本書,應該也在裏麵。”
殷老爺子年輕時對這些東西也好奇過,但現在都提倡相信科學,那些不切實際的鬼神之說,天地玄黃,就被他拋在腦後了,也一直不明白祖上為什麽會留下這樣一條引人遐思的祖訓。
殷越澤打開箱子,裏麵整整齊齊放著一摞古籍,三四本的樣子,每一本都書頁泛黃,邊角殘缺,甚至內容不完整,旁邊還有一個手掌大小的古樸盒子。
他拿起盒子,緩緩打開。
一麵精致的銅鏡映入眼簾。
似曾相識。
拿著那麵銅鏡,輕輕舉起,鏡中映入並不是那麽清晰的黃銅倒影。
殷越澤眉心微蹙,他想起在什麽地方見過這麵鏡子了。
那一場催眠,前世體驗的催眠。
提著黑皮箱走進自己在老宅的書房,手裏摩挲著那麵銅鏡。
把箱子放在書桌上,殷越澤走到書桌後麵,舉高鏡子,三百六十度環繞一圈,鏡子依舊是鏡子,什麽異常都沒有。
他記得很清楚,就是這個位置。
琢磨半晌,什麽都沒琢磨出來,他幹脆不想了,隨手把鏡子放進抽屜裏,開始看那幾本古籍。
並沒有時間細看,他快速掠過一頁頁紙張,尋找記載符的一部分,又拿出那張拆開的三角符作比較,翻了半個小時,終於找到。
養魂符。
有利於安定心神,滋養魂魄。
反麵一大堆有關介紹,都是對人體各種好的說辭。
殷越澤看到最後,在那一頁最底下發現一行小字。
——魂被滋養好,更方便抽魂,不容易分散。
抽魂……
一個詞,頓時令殷越澤從頭冷到腳底。
他的頭腦陷入無比冷靜的思考。
悠然是重生的。
靈魂重生。
會不會有那麽一種可能,她的重生是違背世間常理的,就像太陽必須東升西落,水必須往低處流一樣,違背常理不被允許,這個時候,就需要一些人,來將常理扳正。
比如,這兩張黃符的主人。
——
下午四點,殷越澤回到蘭恒公館,敲響了玉恒清的家門。
王思齊打開門,見到來人很是意外,“是你啊,你來幹什麽?”
“王小姐,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王思齊愣了愣,回頭看看客廳,想起這不是自己家,不過玉恒清不在,殷越澤又是他女婿,進來應該沒事吧。
“你進來吧。”
“不用了,我們在外麵走走。”孤男寡女在一棟房子,總要避嫌。
王思齊同意了,反正在哪兒都一樣的。
她回頭鎖上門,和殷越澤繞著周圍散步。
“我有什麽忙可以幫你?”
“在催眠中,有一種療法,叫做前世今生療法,王小姐知道這種療法嗎?”
殷越澤想再被催眠一次,看看能不能回憶起前世更多的東西,有關那麵銅鏡,有關自己,或者有關那個時候的宋悠然。
前世的自己,絕對比現在的自己知道的多,說不定對悠然昏迷不醒有什麽好辦法。
催眠界中,論催眠技術,林衍教授當之無愧第一。
但他年紀大了,這次悠然出事,所有人都下意識隱瞞著他,怕他受驚動怒,他也確確實實被隱瞞住了,幾天過去什麽都不知道。
就連白禦溪,也短時間沒人通知他,紙包不住火,知道是早晚的事。
“知道啊,這種療法挺好玩的。”王思齊想起這個,第一念頭就是好玩,不由彎起眉毛。
殷越澤沒什麽其他表情,“我能請王小姐幫我催眠一次嗎,我想知道我的前世發生過什麽,悠然在我麵前施展過一回,並沒有堅持多久,挺遺憾的。”
王思齊輕輕啊了一聲,“現在嗎?”
“現在。”殷越澤肯定道。
“可是……”王思齊支吾,“我練習這種療法,一直是抱著好玩的心態,並不適合治療,我主要擅長的方麵也不是這個療法,你如果實在想用,可以去找白禦溪問問,他的技術應該比我好多了。”
殷越澤一言不發。
不去找白禦溪,除了對方並不知道悠然此時的情況,還有另一個原因。
白禦溪出手,勢必要問清楚他為什麽突然要看自己的前世,牽一發而動全身,悠然重生的秘密,很可能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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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貨其實不可怕,就怕吃貨會反擊,還成了廚砸。
哦,至於那些阻礙她前往美食康莊大道的人,雲落小手輕拍兩下身旁魅惑邪肆的男人,順便叉會兒腰:“喏,交給你了。”
男人墨發低垂,看不清眸色,光潔如玉的下巴微微頷下,聲音清潤卻隱約透出盎然興致,“敢打擾本尊用膳?吃了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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