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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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悠然輕輕咬著唇,在鋼琴前坐下,打開琴蓋,露出雪白的琴鍵,抬手按下去。
琴鍵發出清脆的音響,十分悅耳。
“我聽哥哥說,我彈鋼琴彈得很好,可惜都忘了。”她搖頭感歎。
即便是忘了,手指落在一個個琴鍵上,連成一串也是很流暢的音符,絲毫不顯得雜亂無章。
“忘了可以再學,你的鋼琴天賦這麽好,是絕對的優勢,天生屬於這個舞台。”殷越澤上前幾步,走到鋼琴旁邊。
宋悠然抬頭瞅他,想到自己以後可以學習想學的東西,心中一陣激動。
不管中間失去的記憶發生過什麽,一覺睡醒發現自己擺脫從前的貧困,一躍成了殷氏老板的太太,那種感覺也不賴。
直到晚上十點,該睡覺了,某些宋悠然回避的問題,也不能繼續逃避下去。
她名義上是殷越澤的妻子,又有他的孩子,於情於理兩人都是要睡在一張床上的。
可是,她現在對殷越澤的認知為零。
感情……為零點一吧。
這種情況下,殷越澤和自己睡一張床,她怕自己會失眠一個晚上。
宋悠然坐在床上發呆,殷越澤從外麵走進來看到的就是她發呆的樣子。
聽見旁邊的腳步聲,宋悠然連忙轉頭站起身,作勢要離開,“我有些事想和阿璿說說,我下去找她。”
殷越澤站在原地沒動,宋悠然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順勢把人攬進懷裏,輕聲低笑,“害怕?”
他現在還記得兩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小女人嚇得渾身打顫停不下來還佯裝鎮定的模樣,太可愛了。
宋悠然定神,反駁道:“誰害怕了。”
乍一聽挺有氣勢的,如果忽略那雙怎麽也不敢抬起來的眼睛的話。
殷越澤似笑非笑,“那今天都這麽晚了,南宮璿大概已經睡了,再去打擾好像不太好,明天再去吧,我們先休息,你懷著孩子,又是剛出院,身體虛弱,要注意休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玩到十二點了。”
宋悠然咬唇,想了一會兒,幹脆不走了,回到床上坐下。
睡覺就睡覺,不就是睡覺嗎,她怕什麽,自己懷著孩子,殷越澤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這樣一想,果然放心多了,躺下蓋上被子裝睡。
殷越澤見她上床,便上前幾步,靠在床頭上,靜靜看她。
宋悠然剛開始感覺身邊床墊微微陷下去,心裏緊張的厲害,後來發現殷越澤隻是靠在床頭並沒有其他動作,又漸漸放下心。
隻是這人在她身邊,自己果然睡不著。
殷越澤看她半晌,又起身拿過兩隻枕頭,一個放在宋悠然左邊,一個放在右邊。
現在宋悠然不是一個人了,懷著身孕,要是不小心睡著覺掉下床,那就麻煩了。
做完這些,他才邁著步子離開臥室,去書房。
宋悠然在他離開後就睜開眼,看看麵前攔著自己的枕頭,說不清什麽滋味。
她不知道殷越澤去幹什麽了,有心等著人,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再回來,自己卻睡著了。
翌日清晨。
宋悠然從睡夢中醒過來,身子被棉被裹成一個球,身邊是冰涼的空位。
殷越澤一晚上都沒有回臥室。
她免不了胡思亂想。
殷越澤去哪裏了?
晚上居然沒回來?睡在客房了?
揉揉迷蒙的眼睛,宋悠然掀開被子下床,踩到柔軟的羊毛地毯上,舒服的很。
打開門才發現現在還很早,五點多,其他人都沒起床呢。
廚房裏傳出細細碎碎的動靜,宋悠然走過去倒水。
“太太,這麽早就醒了啊,怎麽不多睡會兒。”張媽正忙活著準備早餐,抬眼就見宋悠然過來,連忙拿過水杯給她倒了一杯水,“別進來太太,廚房油氣太重,你在外麵就好。”
宋悠然接過那杯水,笑了笑,“睡不著了就起來了。”
聽說孕婦都比較嗜睡,可是她就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一睡醒就睡不著了。
想著殷越澤,她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先生呢?”
張媽奇怪,“先生?先生沒在臥室嗎?”
“沒有。”宋悠然臉色略微不自然,“昨晚我睡的時候他還沒睡,睡醒也不見人。”
張媽停下手裏的活兒,細細回想,忽然道:“我想起來了,昨晚我還沒睡,看先生好像去書房了,先生不會在書房裏待了一夜吧?”
宋悠然愣住,在書房待了一夜?
大腦好似卡殼了,隻剩一個念頭,他為什麽在書房待一夜?
樓上傳來腳步聲,宋悠然回頭看上去,殷越澤一身疲憊地走下樓。
他看見宋悠然,淡淡一笑,“醒了?這麽早不多睡一會兒?”
“……我,睡不著了。”
宋悠然遲疑一瞬,“你昨晚一直在書房嗎?”
殷越澤點頭,“恩,公司有些事需要處理,一忙就忙到現在了。”
宋悠然隱隱有種猜測,他該不是知道自己和他睡在一張床上會睡不著才去書房的吧,她很想否認這個答案,可是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就是這樣,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殷越澤見她站著不知道想什麽,走到她跟前把隻剩一個底兒的水杯拿過來擱在桌上。
“昨晚休息的怎麽樣?如果感覺什麽地方不好或者缺了東西,我讓人去添置。”
“沒有。”宋悠然搖搖頭,“我感覺都挺好的。”
殷越澤是聽見宋悠然起床的聲響才出來的,此時客廳就他們兩個,清冷的很。
客房的門開了,宋淩穿戴整齊從裏麵出來,見兩人已經站在客廳裏,眉毛一皺。
“悠然,你怎麽起的這麽早,孕婦要睡眠充足才行。”
宋悠然無奈了,一起床見到的三個人,每個都感覺她起的太早。
“哥,我睡不著了。”
宋淩欲言又止,顯然很不讚同她現在起床,卻沒有多說什麽。
早餐用過,南宮璿還沒起床,今天是周末,殷越澤和宋淩因為之前在醫院陪護,公司各種事情都沒處理完,一吃完早餐就各自去忙了。
沒有殷越澤在,宋悠然更放的開,像掙脫了束縛的鳥兒,活潑極了。
看的張媽著急的很,眼睛一直瞅著宋悠然,生怕人摔著了。
宋悠然大病初愈,沒那麽多力氣堅持,精神一會兒就焉兒了,此時已經是快十點,南宮璿還在睡覺,她心中無趣,幹脆回了房間。
……
宋悠然出院,殷越澤終於有時間可以處理玉寧安對她下藥的事情。
南城吩咐人帶著那個護士去警局,交由警方處理,護士剛開始還在祈禱玉寧安能把她救出去,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祈禱變成怨恨和絕望。
她隻是一個平平凡凡的護士,就因為玉寧安淪落到今天這一地步,心中怎麽可能不恨,她如果真進去了,玉寧安也別想幹幹淨淨地脫身。
於是,她把玉寧安抖出來了,算是自首。
誰知,在路上,一場車禍發生了。
正逢十字路口,一輛大卡車衝過來,把押送護士的那輛車撞翻,勁道之大,飛出去五米有餘。
車中連帶護士在內四個人,一個司機兩個保鏢全部喪命,甚至連屍體都沒能保存下來。
車子漏油爆炸,轟的一聲,全沒了。
當天這件事就上了雲城新聞頭條,引起廣泛關注。
南城麵色鐵青把這件事告訴殷越澤,殷越澤盯著頭條看了很久,“玉寧安幹的?”
玉寧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再有膽量,敢下手一連收取好幾條人命嗎,除了被撞的車裏四個人,那個卡車的司機也死了。
“不,這件事,有些蹊蹺。”南城道,神色猶豫,“這件事,和宋先生好像有幾分關係。”
“宋淩?”殷越澤詫異,“查到什麽了?”
“就太太快出院的那幾天,咱們監視玉寧安的人說看到她和兩個陌生人見麵,那兩個陌生人經過調查,竟然是來自北原的。”
殷越澤略一沉思,“宋淩的敵人?付家的?”
對方這麽做,明顯是將他們放在對立麵,一下子就解決了五個人,手段狠厲,絕對不是普通流氓混混能比的。
“應是付家人無疑。”南城點頭,凝重著表情,“付家一直幹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買賣,玉寧安找上他們很正常,怕就怕,北原那邊他們和宋先生鬥了這麽長時間,付家產業被楚家逼的急劇縮水,難免會有些狗急跳牆的念頭,如果這次他們查到太太和宋先生的關係,恐怕會生出什麽事端。”
殷越澤一直把有關宋悠然的消息瞞的很緊,外界幾乎沒有關於她的事情,這也是一種保護手段。
楚家和付家的鬥爭尚未結束,宋淩停在雲城這麽久,付家那邊說不定捕捉到了什麽風聲。
“聯係宋淩。”他沉聲道。
——
玉寧安緊張地待在家裏等消息,煎熬得很。
直到一陣鈴聲突兀響起,接通電話後對方告訴她事情成了,她才終於鬆口氣,笑出聲來。
“放心放心,我答應給你們的錢,一分都不會少的,這次多謝你們幫忙,幫我謝謝付家主。”
對方哈哈一笑,“沒事沒事,小事一樁,玉小姐,說起來我們還真有一件事想和你打聽一下。”
玉寧安一愣,“什麽事情,你說?”
“是這樣的,你也知道,其實你開的價格對我們老大來說有些低了,我們老大接下這筆生意是有原因的,和雲城殷家那位家主夫人有些淵源,不知道你對宋悠然,了解多少?”
宋悠然三個字簡直就是玉寧安的魔障,她臉色頓時猙獰起來。
“宋悠然?!”她聲音提高不少,人也從沙發站起來走來走去,十分不安,“你們問宋悠然幹什麽,付家和她什麽關係?!”
不怪她這麽警惕,實在是出現在宋悠然身上的意外太多了,有時候她都懷疑為什麽所有的好運都被宋悠然占去了。
對方聽出她的激動,一直安慰,“玉小姐放心,我們老大和她沒有關係,隻是打聽兩句而已,她是不是有個哥哥,叫宋淩?”
玉寧安沉默很久,才回答:“是,她有個一起在孤兒院被收養的哥哥,叫宋淩,現在是北原楚家的家主。”
這麽一說,她忽然想起來,自己隱隱在什麽地方看到過,楚家和付家是仇敵啊,不死不休的那種。
心髒部位一下子激烈跳動起來。
付家和楚家有仇,宋悠然和宋淩關係這麽親密,那宋悠然就同樣是付家的敵人,照著付家的性子,宋悠然如果落在他們手裏,還能討到好去?
她連忙又加了幾句,“你們打聽宋悠然找我就找對了,我是玉恒清的女兒,我媽媽是玉恒清的前妻,我們都是因為宋悠然,才落得現在這樣子,我和你們說,宋悠然是玉恒清的親生女兒,宋淩可寶貝這個妹妹了,一直把她放在雲城是為了保護她,擔心她被有心人利用。”
見電話對麵沒有動靜,玉寧安耐著性子繼續道:“宋悠然的事情被殷家瞞的嚴嚴實實,你們付家主要勢力在北原,出了北原消息網就會有很多阻擾,但是我不一樣,我說的都是真的,宋淩看這個妹妹跟自己眼珠子一樣,疼到心裏去了,為了她,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
她說完,電話中換了另一個低沉粗嘎的男音。
“你要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欺騙付家,可沒有好結果。”
語氣中帶著濃濃的震懾和威脅意味,隔著手機都能聽出膽戰心驚的味道。
玉寧安指尖有些顫抖,猜到幾許這個男人的身份,很可能就是付家現任家主,付有財。
外界對付有財的風評一直十分不好,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背景,還有他的性格和人品,準確地說,他整個人從頭到腳,就沒有一個好的地方,從心髒到皮囊,爛進骨子裏了。
“我保證!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你們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查,宋悠然前段時間遭遇綁架,被救出來後昏迷了將近一個月,這才剛出院沒多久,宋淩幾乎片刻不離,天天去醫院陪著。”
玉寧安咬牙,她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反正不是自己動手,出事也怪不到她頭上。
“我知道宋悠然現在住的地方,有哪些關係好的朋友,親人,你想知道我可以全都告訴你!”
對方似乎心情不錯,“那就謝謝玉小姐的讚助了。”
“沒關係!”玉寧安不知想到什麽,唇角勾起來。
掛掉通話,她迫不及待把所有關於宋悠然的事情寫下來用郵件給付家那邊發過去,仿佛看到宋悠然倒黴的樣子,心中激動不已。
——
付家。
付有財漫不經心地看著玉寧安發過去的郵件,越看心中越詫異,點點指間夾著的煙,忍不住爆粗口。
“操!一個娘們兒,居然這麽多人護著她!”
旁邊的小弟也看見上麵羅列的一係列名單。
首先,宋悠然是殷家主母,肚子裏懷著殷家未來的繼承人,殷越澤的寶貝疙瘩。
其次,她是玉恒清的親女兒,玉恒清就她一個合法繼承人。
然後,她是京城莫家莫庭認下的幹女兒,莫庭這人說來也奇怪,人到中年,不娶妻連個親孩子都沒有,唯獨一個莫老在世時承認的宋悠然……
再然後,她是宋淩看著長大的妹妹,宋淩背後有楚家和南宮家……
付有財臉色十分難看,他和宋淩是仇敵,沒法和解的那種,南宮家畢竟是Y國皇室,根基不在北原,他可以不把南宮家放在心上。
但……這名單上羅列的一條條人名,那都是實打實的大人脈,得罪一個,付家還能應付,得罪兩個,勉強撐著,若是全部得罪了,他們一出手,付家恐怕就不行了。
小弟在旁邊暗暗咂舌,小心翼翼問自家老大:“老大,咱們怎麽辦啊?”
他們知道宋悠然的時候,本來是想用宋悠然來威脅宋淩妥協的,可現在……看著這一串人名,不用想都知道,事情沒他們計劃的那麽美好。
付有財把手裏的煙熄了,睨著旁邊的小弟,“你說呢?!當然是不幹,另外想別的辦法!”
他冷哼一聲,眼中閃過陰翳,現在還沒到魚死網破的地步,他沒必要得罪這麽多不該得罪的人,若是以後宋淩真的把他逼到絕境,他不介意讓他嚐嚐痛失親人的滋味。
——
宋悠然在家呆了三天,被殷越澤和宋淩勒令不準出門,感覺整個人都快長毛了,每當看著窗外大雪紛飛,就想出去在雪地裏走走。
可是她現在的樣子,肚子裏揣著一個,雪地這種危險的東西早就被列為禁地,禁止她踏上一步。
和她渴求出門走走不同,南宮璿典型的不願出門,窩在家裏貓冬。
兩人坐在沙發上一人抱著一個手機玩小遊戲。
宋悠然在遊戲上沒有多大天賦,消消樂同一關玩了三次都不過後就沒了興致,把遊戲關掉放在一邊,抱著果盤吃水果。
“阿璿,看你一直獨來獨往,沒找個男朋友嗎?”
南宮璿玩的正開心,也沒注意宋悠然說了什麽,一邊玩一邊反問:“什麽?你剛剛說了什麽?”
“我說,你沒找男朋友嗎?”宋悠然重複一遍,覺得不正常。
南宮璿隻比她小一歲,長得不差又活潑,應該不缺追求者,可這兩天沒見她提起過,也沒和男生通過電話。
南宮璿成功過了一關,把遊戲關掉,轉頭見宋悠然看著她,不好意思撓撓頭。
“剛剛玩入迷了,悠然你說什麽來著?”
宋悠然,“……”
對上南宮璿無辜的大眼,她隻好道:“沒事了,吃水果吧。”
宋悠然把果盤塞進她懷裏,真感覺養病養胎的日子是無聊至極,懶洋洋地起身伸了個懶腰。
下午林衍來了。
從小缺乏親情的宋悠然對林衍很有親切感。
林衍知道宋悠然出院,本來昨天就想過來了,兩邊距離也不遠,可是王老夫人突然找他幫忙,他不好拒絕就去了,畢竟兩人也算朋友,來到雲城後她也幫自己不少。
一拖就是一天時間。
“教授。”宋悠然招呼人到沙發坐下,見南宮璿還窩在那裏玩小遊戲,抬腳輕輕踢了她小腿一下。
南宮璿深陷消消樂無法自拔,宋悠然踢她一下,她當是不小心碰到的,繼續玩自己的遊戲。
宋悠然無奈了。
林衍哼笑,“南宮丫頭,玩遊戲上癮可不是個好習慣,需不需要我給你治療一下,保證管用!”
這次南宮璿反應過來了,她飛速抬頭看了眼,下一刻就把手機關了扔一邊兒,嘿嘿笑道:“教授,你說錯了,我玩遊戲沒上癮,就是偶爾玩玩,這不是天天在家裏無聊嘛。”
她說完根本沒有給林衍接話的機會,又拿起手機竄起來,“教授悠然,你們兩個聊吧,我先回房間,有點兒事兒,嘿嘿,一會兒出來,祝你們聊天愉快!”
宋悠然,“……”
“臭丫頭!”林衍也不在意,轉而和藹地望著宋悠然,“悠然,你最近身體恢複的怎麽樣?”
“挺好的。”宋悠然笑道,在這裏確實比醫院強多了。
“那就好。”林衍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你的記憶方麵,有沒有想起來過什麽事情?”
他從聽說宋悠然醒來後就一直琢磨用催眠術幫她記起以前的事,之前她住院,身體虛弱不方便,現在出院了,但是他又多了另一層顧慮。
那就是宋悠然懷著孕。
如果失去的記憶沒有什麽能刺激到她的大事,那也沒關係,可是如果有,催眠中找回記憶的時候動了胎氣,那就不劃算了。
記憶就是一些片段,沒重要的沒了就沒了,動胎氣影響的是身體健康,兩者一比,肯定是後者比較重要。
現在不適合生下孩子後也能嚐試,所以不著急。
“沒有。”宋悠然搖頭,“一點兒都沒有,我對以前的事情完全想不起來。”
說實話,如果不是醒來後宋淩在旁邊引導她,恐怕自己會把醒來後發生的一切事情當做是一場騙局,天掉餡餅的騙局。
還有那些失去的記憶,她無數次試圖想起,皆是一點眉目都沒有。
她看向林衍,“教授,我聽說用催眠可以把人的記憶找回來,是真的嗎?”
林衍歎了口氣,“看來你不但把發生過的事忘了,連學過的東西也忘了。”
宋悠然低下頭。
“沒關係沒關係,你在催眠上的天賦很好,忘了就重新學一遍,你當初學習催眠,也不過才學了兩年而已。”林衍安慰道,“催眠不但能喚回一個人的記憶,還能抹去一個人的記憶,本身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我以後慢慢和你講。”
宋悠然眼神一亮,“那是不是說,我可以利用催眠,把自己的記憶找回來?”
“能是能……可是。”林衍眉毛皺起,“我擔心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還是等穩定一下後,我和殷越澤還有你哥哥商量商量。”
宋悠然眼中的光芒暗淡不少,隨即點頭,“好。”
她還懷著孕,確實存在不穩定因素。
手指忍不住撫上小腹。
這是她的孩子。
一個完全沒有記憶來源的孩子。
晚上殷越澤回來,留林衍吃晚飯。
“教授,師叔呢,需要去叫他嗎?”宋悠然問道。
白禦溪一直和林衍住在一起,自從宋悠然出院後,就沒見過他人。
“不用不用,咱們吃咱們的,你師叔回家了。”林衍擺擺手。
“回家了?蕪都嗎?”宋悠然還真不知道。
“恩,他家不是有個自閉症病人嗎,一個丫頭,每離開幾天就要回去一趟,看著挺在意的,那丫頭也天天粘著他,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怕是離開時間長了,禦溪出去哄人了。”林衍笑道。
“您的意思是,師叔喜歡那個女孩兒?”宋悠然怔了怔。
一個自閉症女孩和心理醫生。
她忍不住就腦補了一場日久生情的愛情,還挺唯美的。
“我感覺是,反正禦溪從來沒有承認過。”林衍道。
“既然這樣,師叔可以把人接到雲城啊,不用兩邊來回跑了。”宋悠然出了個主意。
“我也是這麽想的,和他說了,他這次回去就是接人的,其實他是被嚇到了,聽說之前他帶著那丫頭來過雲城,丫頭沒聽他的話亂跑,跑到一座高塔上站著,從那以後,他就把人放在家裏,很少出門了。”
“原來是這樣。”宋悠然了然,跑到高塔上,是挺危險的。
馬上要開餐,宋淩還沒回來,張媽把他那一份飯單獨留出來。
晚上九點,送走了林衍,宋淩才一身寒氣地帶著一大群人回來。
一群人走進客廳,帶來外麵的冷氣,客廳溫度都降了不好。
宋悠然本來在臥室,聽見動靜走出來,看見這麽多身穿黑西裝的保鏢,個個板著臉嚴肅而立,整個人立馬不好了。
“哥,你帶這麽多人來幹什麽啊,咱們這裏可住不下這些人。”
宋淩對那些人交代了些話,剛好殷越澤也出來了,才對他們解釋。
“這些是我找來保護悠然的人,一共十五個,分成白天晚上兩隊,平時住的地方我和玉叔叔商量好了,在隔壁先住著。”
宋悠然目瞪口呆,她怎麽不知道自己成了重點保護對象了。
“不,不對,哥,你是不是說錯了,這些人應該是保護教授的吧?”她眉毛擰成毛毛蟲,平時不能出門就算了,現在好,家裏多了這麽多人,以後幹什麽都不方便。
“我沒說錯,就是保護你的。”宋淩特別叮囑她,“哥哥都是為你好,現在處於非常時期,你一點兒事都不能出,所以乖一些,知道嗎?”
宋悠然失去記憶,宋淩和她說起自己身份的時候並沒有過多深入解釋,所以宋悠然到現在為止,隻以為楚家是北原一家老實本分的大公司,那些肮髒的事情在宋悠然麵前,全是禁忌。
“哦。”宋悠然有些悶悶不樂。
殷越澤和宋淩單獨說了幾句話,就帶著宋悠然回屋。
“別不高興,你哥哥這是為你好。”殷越澤沉吟片刻,換了種說法,“其實,楚家最近遇到一些事,一個商業競爭的對象敗在楚家手上,怕是會走極端,你哥哥身手好沒什麽,但是他擔心你的安危。”
宋悠然抬眸,“對方很危險嗎,我哥哥不會有什麽事吧?”
“不會。”殷越澤沉聲道。
這純屬是為了讓她不擔心,楚家和付家的鬥爭不是一天兩天了,哪次不見血?
隻是宋悠然暴露在付家的眼中,為了轉移付家的注意力,宋淩怕是在雲城呆不長了。
聽他說不會,宋悠然放下心來,找到自己的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卻見殷越澤沒離開,正靠在床頭看手機。
她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前。
這三天殷越澤照顧她的感受,晚上都在書房待著,從來沒有在臥室休息過,更是連一點逾越的行為都沒有,還會細心地幫她蓋好棉被,用兩個枕頭擋在床邊防止她掉下床。
書房有什麽?
她進去看過。
一排排的書架,一張書桌一把椅子,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
在書房裏他是怎麽熬過三天的?
殷越澤抬眸見她出來卻一直站著不動,疑惑道:“怎麽不過來?”
雖然室內是恒溫的,他還是有些擔心她著涼,起身走到宋悠然旁邊,把人牽過來。
宋悠然出來時頭發沒有吹幹,還往下滴著水。
見狀殷越澤又去找吹風機,幫她把頭發吹幹,才將人塞進被窩裏,細細蓋上錦被,隻留下床頭燈。
“你睡吧,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去書房看看。”殷越澤輕聲道,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宋悠然糾結不已,想了又想,在他馬上離開的時候,伸出一隻手拉住他衣服。
“等一下。”
殷越澤停住,轉身。
“那個……”宋悠然往旁邊挪了挪,“要不你在這裏睡吧。”
說是有事情需要處理,什麽事情需要處理三天都還沒處理完啊,明顯是借口。
殷越澤眸色頓時深了。
“你讓我留下睡?”
宋悠然莫名緊張,裹緊被子,“就,就是睡覺而已,什麽都不許幹,不然我就告訴我哥哥。”
她把宋淩搬出來,殷越澤卻笑了。
“好,什麽都不幹。”他順著她的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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