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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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準備離開我幾次?”喬赫壓抑著怒火, 眸光陰暗下來。

    “我不是離開你,隻是想過回我自己的生活。”司真的眼眶裏慢慢蓄起一汪水, “自從搬到這裏, 我們總是吵架, 你不是你,我也變得不像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以前出門讓他們跟著我,現在還要先向你請示,什麽都不讓我做, 學校也不允許我去……其實你和你爺爺一樣, 喜歡掌控別人的生活。”

    喬赫的臉色因這句話驟然變冷, 雙頭緊握起來。

    司真哽咽著:“我就像被你圈養在這裏的金絲雀,隻能以你為中心,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知道你每天都很累, 很忙, 我盼著你回來, 盼著你陪陪我, 可是卻不能給你一點壓力,我不想你在我身邊感覺到的是壓抑和痛苦。我隻是想像以前一樣, 你做你的事業, 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下班回來給你做飯, 等著你回家……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嗎?我隻是想過最普通的生活, 為什麽是一件這麽難的事?

    “我每天都在期盼這一天可以早點結束, 可是現在才四個多月,還有那麽久的時間,我不知道要怎麽熬下去……”

    喬赫努力讓自己的怒火平息下來,鬆開了拳頭。

    “等過了這段時間,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想工作就工作,想繼續上學,我送你去上學。”他目光幽暗地看著司真,“打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再給我點時間,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在這之前,你好好地呆在家裏,生下孩子。”

    司真掉著眼淚:“我真的可以照顧好自己和寶寶,不需要那麽多人保護我。”

    “可是我會害怕。”喬赫嗓子有點啞。

    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兩個字,司真有點發愣,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喬赫向她走過來,溫厚的掌心捧著她的臉。

    大顆的淚滴落在他手背上,灼燒的溫度轉瞬即逝。

    “我害怕你離開我,我害怕有人將你從我身邊奪走。”他低啞地說。

    司真忽然內疚。她怎麽忘記了那個瓢潑的雨天,他渾身濕透地抱著她,求她別離開。

    “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發脾氣走掉。”她心疼地看著喬赫。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最近的情緒總是很容易失控。

    她太壓抑了,想逃離這個囚籠。

    喬赫深邃的眼眸映著她的影子,低聲道:“答應我,這段時間都聽我的。”

    好一會兒,司真吸了吸鼻子,妥協:“我答應你。”

    開學的第一天,司真接到了羅教授的電話。

    他語氣非常嚴肅,“司真,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家裏麵如果有什麽困難的話,可以跟我說。”

    “沒有什麽困難,隻是因為我的個人問題,需要點時間才能解決。對不起羅教授,我應該早一點跟你商量的。”

    “如果隻是懷孕的話,你可以辦理休學,我並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羅教授道,“為什麽在這個時候退學,你知道這有多大的影響嗎?”

    退學?司真一下愣住。

    羅教授聲音隱隱不悅:“你現在選擇放棄,明年我們學院就會削減一個保研名額,這對你的學妹學弟們是很不公平的。司真,我一直很看重你,你在我眼裏並不是這麽不負責任的人。”

    “對不起,我……”司真無話可說,再三道歉,“真的對不起,羅教授。”

    “你如果真的放棄,這個將會作為不誠信記錄進入你的個人檔案,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嗎?”司真懇求,“晚點我給您答複。”

    晚上司真一直等喬赫到很晚,撐不住睡著,聽到浴室的水聲漸漸醒過來。他的衣服丟在床尾凳,一半掉在了地上,司真起身把衣物都收起來,聞到了一些酒氣。

    喬赫洗完出來時,她已經下樓衝了一杯蜂蜜水,遞給他:“把這個喝了吧。”

    喬赫眼睛裏有一點混沌,仰頭將蜂蜜水大口喝掉,喉結上下滾動著。

    司真將杯子接過去,他徑自躺到床上,闔上眼皮。司真爬上床,坐在他身邊,晃了晃他:“今天羅教授給我打電話了,我可以辦理休學的,你為什麽直接讓我退學?”

    喬赫沒有睜眼,啞著嗓子道:“沒必要將就在這裏,你有更好的選擇。”

    “我答應都聽你的,可你下次做決定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司真等了一會兒,喬赫沒有反應,像睡著了。

    她幫他蓋上被子,關了燈,躺下。

    她的成績本身就可以選擇更好的b大,或者國內幾大研究所,留在母校是因為她一直是一個念舊的人。羅教授給過她很多幫助和指導。

    “你怎麽回事兒啊?我怎麽聽別人都在說你放棄保研了?”金筱筱在宿舍群裏震驚地問。

    “我懷孕了。”司真說。

    金筱筱一連臥槽了幾聲:“恭喜恭喜!你跟學長怎麽跟坐了火箭似的進展這麽快,什麽時候辦婚禮啊,我報名伴娘。”

    “可能要等生完孩子。”司真平靜道。

    金瀟瀟愣了一下,隻是一下,便一臉“我懂我懂”的表情說:“月份太大藏不住了吧?那我報名做幹媽,誰都不許和我搶。佳尋要是也報名的話,要排在我後麵,我1號她2號。”

    司真笑著說好。

    “你預產期什麽時候呀?”

    “明年2月份。”

    兩個人討論了半天,金筱筱竟然又記起了剛剛被自己丟開的話題:“懷孕幹嘛放棄保研呀,你可以休學嘛,我們學校還是很人性化的。”

    司真正要說什麽,一直沒說話的羅青容忽然來了一句:“也不一定非要讀研啊,做媽媽也是一種人生選擇。司真男朋友那麽有錢,我覺得讀研也沒有什麽必要。”她玩笑的口吻道,“反正就算讀完博士,找到的工作也不會比嫁進豪門更好啊。”

    這話哪裏不太對勁。

    司真還沒反應過來,金筱筱單獨給她發了一條文字消息:“掛視頻,我跟你說件事兒。”

    司真跟羅青容又聊了幾句,便掛斷了視頻,那邊金瀟瀟立馬又單獨打過來。

    “你別理青容,她今天說話陰陽怪氣的。”

    “怎麽了?”司真問道。

    金筱筱頓了一下,道:“她喜歡施宇你不是知道嗎,結果那天聚餐你走了之後,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施宇直接承認他喜歡你。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大家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了,說出來多尷尬,幸虧你不在……”

    司真沉默。

    “其實青容也沒有壞心,估計就是一時半會兒的有點嫉妒你,你別往心裏去。”

    司真怎麽會往心裏去,她有她的日子要過。

    別的孕婦肚子大,身體也跟著豐滿,司真到快五個月的時候才有一些顯懷,但除了鼓起來的肚子,四肢仍然纖細,臉頰上一點多餘的肉都沒有。穿寬一點的裙子或外套就根本看不出來有孕在身。

    她養花沒什麽經驗,花園裏埋下的那些種子,好多都沒發芽。

    喬赫買了很多長勢很好的植物擺進家裏,又讓人將花園土地翻了翻,移栽許多昂貴的花草,裝點得鬱鬱蔥蔥,色彩斑斕。

    入秋後,他請工人修了一個玻璃花房,有花有草,有舒適的躺椅和桌子。陽光和煦的午後,躺在這裏睡個懶覺,喝杯下午茶,也是一番享受。

    可是他越來越忙,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

    嗜睡的症狀消失後,司真反而開始失眠。夜裏睡得總不安穩,容易驚醒,身邊稍有點動靜,醒來便再也睡不著了。

    以前喬赫回來休息一晚離開,她睡得死甚至都察覺不到,現在隻要他一上床,輕微的動靜便立刻會讓她醒來。

    肚子越來越大,翻身的動作也變得有些吃力,她被吵醒之後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踏實,難受得焦躁。

    吵到她幾次之後,晚上若晚歸,喬赫便會到隔壁房間去睡。

    然後,有時候司真甚至幾天都見不到他一麵。

    彎腰和下蹲也變成了非常艱難的動作,而她的小腿很容易浮腫抽筋,疼的時候自己按摩不到,痛苦便是雙倍的。

    陳姨給她準備了一個無線呼叫器,很小巧,可以隨身攜帶,需要的時候按一下,陳姨不管別墅的什麽地方都能收到,馬上便會趕過來。

    那天晚上,司真在抽筋中醒來,小腿疼地幾乎動不了。她伸手去摸床頭的呼叫器,卻不小心掃到了地上。她撐著坐起來,打開壁燈,艱難地將腿挪下床。呼叫器掉進了桌子和牆的縫隙處,她彎不下腰,試著拿東西夠了幾下,夠不到。

    她撐著床,扶著牆,自己在房間裏慢騰騰地走了一會兒,抽筋的症狀絲毫沒有緩解,反而疼出了一頭的汗。

    她有點受不了,打開房間門,扶著牆,慢慢地沿著走廊往前走。

    深夜的別墅靜悄悄的,亮著的壁燈並不能緩解她的害怕。她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心髒砰砰的跳動在沉寂的環境裏清晰可聞。

    好不容易挪到樓梯,她緊緊抓著欄杆,走下台階。

    “陳姨……”她艱難地往下走,邊叫了幾聲。

    很快陳姨便披著衣服出來了,換忙上來扶她:“又抽筋了嗎?”

    “嗯,疼。”她帶著委屈的鼻音,眼眶有點泛酸,“呼叫器掉了,我撿不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陳姨攙著她從樓梯上下來,哄著,“一會兒我給你撿,明天多準備一個,再掉了也不怕。”

    秋夜已經有些涼意,她隻穿著薄薄的睡裙,剛又出了一身汗,落下去便覺得冷。陳姨給她蓋了一條毛毯,把她的腿小心搬到沙發上,手法熟練地給她按摩。

    背筋的劇痛過去,陳姨扶著她在客廳裏走了幾圈,輕聲跟她說著話。

    折騰一通,已經快四點了,她有點餓,忽然想吃麵條,清湯掛麵,燙幾葉子青菜,漂一點小蔥花那種。

    她堅持要自己煮,陳姨便在一旁給她打下手,小心盯著。

    司真煮了兩碗,硬拉著陳姨一起吃。熱騰騰的湯麵入腹,暖和又滿足。

    “以前喬赫也喜歡吃這個。”她忽然說。

    那時候他們住在公寓,周內的晚上九點她才從伯克利下班,跟喬赫一起回家,常常就簡簡單單煮兩碗麵,兩個人一起吃。

    可是她已經很久沒有給他做過東西吃了。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很不稱職的太太,什麽事情都沒有為他做過。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甚至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陳姨歎道:“先生工作很辛苦,這幾天都是淩晨才回來。”

    司真沒說什麽。安安靜靜吃完麵,被她攙著上樓休息。走到臥室門口,停了一下,望了眼隔壁緊閉的門。

    日子仍然繼續著,司真的活動範圍局限在別墅的幾百平米範圍。

    懷孕讓她的腦子越來越遲鈍了,但她一直堅持做一些翻譯的工作,雖然效率不高,看幾段就會累,但不肯放棄,她不願意讓自己真的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米蟲。

    隔壁的白太太偶爾會過來陪她說說話,交流一下廚藝。

    某天早晨醒來,司真左手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素圈。心裏起了一些漣漪,可是轉過身,身畔早已沒了他的溫度。

    她下樓時,聽到車聲從院子裏離開。

    “他走了?”

    陳姨正收拾餐桌,聞聲抬頭道:“太太醒了?先生剛走,就早了幾步。正好飯還熱著,您快趁熱吃吧。”

    司真在餐桌前坐著,把戒指摘下來看了看。一點裝飾都沒有的鉑金指環,裏麵刻著很簡單的字母和符號:c&c

    chris&charlotter

    陳姨將粥盛過來,驚訝地發現她低頭無聲地坐在那裏,卻滿臉的眼淚。

    立刻緊張地問:“太太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司真搖搖頭,抹了把臉。

    她最近總是莫名其妙地哭,有時候看著電視裏一點虐心的片段,就哭得不能自已。有時候午睡醒來,有時候織著給喬赫的圍巾,有時候夾起的菜掉了一塊,就突然難過地掉眼淚。

    司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出了問題,她再三叮囑陳姨,一定要在喬赫走之前把她叫醒。那天早晨下樓時,喬赫剛剛吃完早餐。

    他向她走過來,嗓音低沉:“怎麽不多睡會?”

    “我想去看看心理醫生,”司真說,“我覺得我好像出了一點問題……”

    喬赫微不可察地皺眉,攬住她道:“你沒有問題,別多想。明天周末,我陪你出去走走。”

    他抱著她,司真忽然覺得好像很久沒有被他抱過了。靠在他懷裏就很想哭,又覺得安定了不少。

    她點點頭,送他出門。

    可是隔天,喬赫臨時有客戶要見,不能回來陪她,請了盛佳尋過來。

    盛佳尋依然是美豔動人的樣子,見了司真皺眉道:“寶貝兒你怎麽懷孕比以前還瘦了?一定要養好自己的身體啊,不然寶寶的營養也會跟不上。”

    “挺健康的。”司真說,“昨天剛去醫院檢查過。”

    “你多吃點兒呀,把我幹兒子養胖點。”盛佳尋挽著司真的手,“聽說你們家玻璃花房很漂亮,走,帶我去看看。”

    司真這一天的笑容,比一個月來都多。陳姨比她還高興,對盛佳尋格外殷勤,端茶送水做點心的。

    可畢竟隻是做客,盛佳尋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並不能每天都來陪伴孕婦。

    她臨走前道:“之前我朋友送了我一隻布偶貓,但是我現在太忙了沒法照顧她,要不送過來你幫我養著?她很乖的,一點不鬧,已經做了絕育,定期接種疫苗,不會有傳染病。”

    司真如何不明白,她是看出了自己的寂寞,拉著她的手說:“佳尋,謝謝你。”

    陳姨是老一輩的思想,總擔心這些小動物會衝撞到孕婦,但見司真很想養,便去請示喬赫的意思,毫不意外地被否決。

    司真把電話接過來,求了很久,喬赫才勉強同意。

    當天晚上盛佳尋就把貓送了過來。

    很漂亮的布偶,一歲多了,性格很安靜,也很親人。司真很喜歡,看書或者曬太陽的時候,總是把它放在自己腿上,晚上瞞著喬赫偷偷帶進房間裏睡。

    陳姨起初很擔心,心驚膽戰地在一旁盯著,見那貓沒有任何攻擊性,老老實實地很乖巧,才慢慢放下心。

    看著司真的心情比以前好了不少,她也欣慰。

    那隻貓在一個月後走失了。

    很突然,很莫名。就像她的出現隻是一個夢。

    司真發現貓不見的時候,快瘋掉了。

    她抓著家裏每個人反反複複地問,有沒有見到她的貓。挺著大肚子在別墅裏到處找,一點蹤影也見不到,哭著要出門去尋,被陳姨好說歹說勸下。保鏢和司機到周圍尋找,拿著貓的照片向鄰居打聽。

    可它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始終沒有找回來。

    喬赫見她一直不開心,讓人又抱了一隻差不多的回來,司真不肯再養。

    喬赫的生日在蕭瑟的秋天裏。

    那幾天他剛好出差,定好了生日當天早上回來。

    司真一早起來給他做蛋糕,陳姨接了一通家裏的電話,焦急地過來跟她請假:“太太,我小孫子發了肺炎住院了,我想請半天假回去看看。”

    司真忙道:“你去吧,我沒關係的。”

    陳姨又有些不放心,叮囑道:“你需要的菜我都洗好切好了,你用火的時候千萬記得小心些,不行就不要做了,先生中午就回來。”

    司真叫司機送她:“你放心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陳姨走了之後,司真繼續做蛋糕。

    她做了巧克力口味的,雖然喬赫不愛吃奶油,她還是加了一些,因為她有點饞。還用草莓在上麵擺了一顆心。

    想著喬赫中午回來便能吃,她沒有放進冰箱,藏在廚房想給他一個驚喜。

    很久沒有下廚做菜,摸到廚具和食材的時候,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懷孕後變得有點健忘,但做菜的記憶還是在的,她做了紅酒燒鰻魚、龍利魚通心粉和香煎雞胸,都是喬赫愛吃的。另外一道炒時蔬,還有用鹹鴨蛋黃炒的日本豆腐,是跟陳姨學的。

    她行動有些遲緩,做得比平時慢很多,把菜盛到盤子裏擺上桌,一切都準備妥當時,剛剛好是午飯時間。

    她走到門口,站在屋簷下望著鐵藝大門。外麵寬闊的馬路兩邊,銀杏樹被風吹動,金黃的葉子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她站得腿有點酸,馬路上還是空蕩蕩的,沒有車子行駛過來,便回到客廳裏,坐下休息。

    很久之後,家裏依然靜悄悄的。

    一點多,她開始犯困,蓋著毛毯倚在沙發上休息。她睡得並不舒服,時夢時醒,溫度有點涼,被凍醒了。

    起來發了會兒呆,牆上的時鍾指向了三點半。

    她餓了,掀了毛毯,走到餐桌邊坐下,拿起筷子吃已經涼掉的飯菜。

    家裏太安靜了,她吃了幾口,起身打開了電視,聽著不知名連續劇的聲音,繼續吃飯。

    日本豆腐滑滑的,她試了好幾次,很難夾。好不容易夾起一塊,掉在了桌子上。

    忽然間,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斷了繃緊的弦,她平靜的狀態忽然崩盤,將手裏的筷子一下子扔了出去。

    接下來便徹底失控了。

    一盤盤自己精心做的菜,被她想要發泄什麽似的,全部倒進了垃圾桶。廚房裏的蛋糕裝在精巧的盒子裏,係著米白色的蝴蝶結,她拿起砸在了地上。盒子開了,摔爛的蛋糕慘不忍睹。

    她站在廚房裏,聽到自己的喘息,四周空空蕩蕩。

    那之後的一段記憶,司真很長時間都回憶不起來。也許是不願回憶。

    空白的片段結束在別墅的門鈴響起。

    她發現自己跪坐在浴室冰涼的地板,趴在浴缸沿上,左手伸進浴缸裏,手腕的血順著潔白的缸壁無聲地滑進下水道。一旁靜靜躺著的水果刀上,明亮的金屬光澤與鮮紅血跡交相輝映。

    她突然很害怕,顫抖著叫了一聲媽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