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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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當陽光再次照亮整個山穀的時候,數萬匈奴大軍啟程了,他們的目的地並不一樣,多數的匈奴人要返回各自部族的牧場,;他們隻是臨時被征召而來的,現在既然戰爭結束了自然就要回去。

    隻有跟隨單於出征的萬餘甲騎會回到單於庭。李陵帶著一隊漢軍也加入了前往單於庭的隊伍。

    早晨出發的時候,楊墨沒有能夠依照約定出現在李陵身邊,一點意外打亂了他的計劃。胡小乙發燒了,一早的時候被發現已經昏了過去。

    楊墨早起聞訊見到胡小乙的時候,他依然沒有醒過來的征兆,滿臉通紅的他緊閉著雙眼偶爾會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楊墨摸了摸胡小乙的額頭,滾燙滾燙的額頭顯示胡小乙的情況十分的糟糕。

    楊墨的心情有些沉重,胡小乙受的傷怕是感染了,這種情況即使在後世也是十分凶險的,何況是在缺少抗生素的漢代,胡小乙現在基本就是多半條命已經進了鬼門關。楊墨麵對這種情況也是無可奈何,隻有找來幾條汗巾用水打濕了搭在胡小乙的額上給他降溫。畢竟昨日還曾經在一起出生入死,於情於理,楊墨這個時候也沒法丟下胡小乙不管。

    他隻好拜托來找自己的岑無忌代自己向李陵做個解釋。

    好在岑無忌不但很能理解楊墨的處境,還把一輛牛車留給了他。臨走之前,岑無忌從懷中掏出一把帶鞘的匕首遞到了楊墨的手上,沒再說話轉身上馬走了。

    楊墨握著手中的匕首,看著岑無忌消失的背影愣了會神,這才招呼身旁的人幫忙把胡小乙搭上車去。

    牛車的車蓬是早上剛剛新安上的,因為昨天用來搬運屍體的緣故,原先的車蓬被拆了下來不知道扔到了哪裏。臨時找來重裝的的車蓬不大合適,篷布上還有些破損的箭孔。除了一個趕車的車夫,牛車上還有兩個人幫著照看病中的胡小乙。這兩人都是腿上有傷不方便活動的,但照看一下燒的已經再說胡話的胡小乙還是可以的,畢竟隻要注意定時更換一下給他冷敷的汗巾就可以了。

    行軍中的隊伍如同一條長長的巨蛇一樣緩緩地蠕動著,一場大戰能夠活下來的漢軍多少身上都帶著一點傷,但都不算太重,因為傷的嚴重的不是被別人殺了就是自己了斷了。如同楊墨這樣全須全影沒有受什麽傷的人還真是不多見。能夠坐上車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多數的人還是要靠自己的兩條腿走路。

    楊墨也上了車,隨著車夫揮動鞭子,牛車混雜在隊伍裏緩慢的向著遠方行進。牛車上裝的東西有點多,除了幾個人之外還有一些搭帳篷用的東西,和成袋的糧食。甚至連車篷外麵都吊掛著一條條從死馬身上割下來的肉。幸好現在天氣已經轉涼了,要是在夏季,整個牛車既要被成堆的蒼蠅包圍了。

    上車之後的楊墨沒有閑著,聞著車上揮之不去的血腥氣,他正在用岑無忌送給他的匕首削著一根成人小臂粗細的樹杈。車上的樹杈推了一捆,都是楊墨特意挑選了出來裝到車上的。楊墨一下一下的削著樹杈,時不時的還要舉著樹杈對著陽光端詳一下,仿佛在看自己削的是否合適。車上的兩個照顧胡小乙的傷員都隻是一般的軍卒,對於楊墨這樣的屯長有著天然的敬畏,雖然看不懂楊墨所幹的事情,但還是沉默著什麽也不問。

    這種靜默終於還是被一些不速之客打破了。陸陸續續開始有了一些騎馬而來的匈奴人出現在了楊墨他們隊伍的附近,開始是遠遠的跟著,後來就有一些人策馬忍不住向楊墨他們的乘坐的牛車靠攏過來。明顯帶有敵意的騎手不斷從牛車附近掠過然後跑遠,一些人還不忘在馬上回身挑釁一樣的吹幾聲口哨。

    楊墨隻是在這些人剛剛出現的時候撩了幾眼,在判斷出他們不會立刻對自己發動攻擊的意圖之後就不再理會這些人,繼續專心的用匕首削著手上的樹杈。

    不斷出現的陌生騎手,以及他們挑釁的舉動還是在行進的隊伍裏引起了不安和憤怒。已經有人停下來撿起路邊的石塊向靠近的騎手投了過去,更多的人則是對著這些騎手用盡各種汙言穢語發泄著胸中的不滿與憤慨。

    那些匈奴騎手也不甘示弱,紛紛的回罵。漢匈交戰多年,雙方多少都懂一些對方的語言,漢語也好匈奴話也罷,隻要是罵人的都一股腦的招呼。一時間叫罵聲是此起彼伏。

    呼斯楞鄙夷的掃了一眼正對著遠處的漢人盡情叫罵的族人,真不知道那些野心勃勃的家夥派來的這都是些什麽貨色。真正的勇士隻會用手中的弓刀講話,哪有閑工夫和人對罵,這是女人才會幹的事情。

    他不想再理會這些無用的廢物,抬眼遠遠的望著牛車後麵坐著的年輕人,千夫長的心中瞬間又跳躍起仇恨的火苗。曾經他是左大當戶最為信賴的將領,也是草原上遠近聞名的勇士,驕傲的雄鷹卻在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身上蒙受了平生未有的奇恥大辱。蘭格杜父子的死讓他注定要淪為全族人的笑柄,他要讓這個年輕秦人用血來洗刷自己的恥辱。

    呼斯楞原本應該要率隊護送蘭格杜父子的靈柩返回蘭氏的家族墓地安葬的,但他卻把整個隊伍都留給了自己的副手。

    現在他一個人來到了這裏,等待著用自己的劍結果那個給自己帶來畢生恥辱的人。

    “該做個了斷了。”

    呼斯楞不想再聽雙方無聊的謾罵,他彎下腰伏在馬背上,雙腿用力一夾馬的肚子,心領神會的戰馬一聲長嘶衝著那輛牛車飛奔而去。

    幾個比較靠近呼斯楞的騎手發現了他的異常,急忙也縱馬跟了上來。其他一些人則還在過著嘴癮,對於呼斯楞的行動沒有什麽反應。

    來勢洶洶的呼斯楞很快就引起來楊墨的注意,麵對不遠處疾馳而來的千夫長,他招呼了一聲前麵的車夫,讓他停車。不待車子停下他自己已經從車上跳了下來。

    “來者不善呀。”楊墨站穩身子,盯著對麵疾馳而來的幾匹戰馬,雙手各自握著一個剛剛削好的樹杈。

    相聚還有五十步的時候,呼斯楞從馬上直起來身子,他獰笑著高高的舉起了手上的鋼刀,沒人能夠阻止自己的複仇了,他要把這個秦人劈成兩段。

    楊墨也舉起了手,但還沒等他把手上的樹杈扔出去,變故再次發生了。縱馬而來的呼斯楞突然一個趔趄從馬上栽了下去,整個人如同一節木頭一樣摔在地上眼見是不動了。

    突然失去負重的戰馬還向前奔跑了一小段才停下來疑惑的轉身尋找自己的主人。緊追呼斯楞的幾個人轉眼間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停下馬來想要查看。

    眼見幾個人停住了馬,楊墨終於出手了,樹杈帶著呼呼的風聲飛速旋轉著飛了出去。兩隻樹杈瞬間就投了出去,他又迅速從身後的牛車上拿起了另外兩隻做好的樹杈轉身也投了出去。

    楊墨的目標是這幾個人騎的馬。

    四個樹杈,隻有一個打中了目標,樹杈的一端狠狠的砸中了一匹馬的眼睛,鮮血瞬間從馬眼中噴出。被砸中的戰馬一聲悲嘶就把騎在身上的騎手甩了出去,然後瘋了一般的狂奔而去,但跑不多遠就一頭載倒在地,眼見是活不成了。

    餘下的三個樹杈都落了空,兩個斜斜的飛出百十步之後落在了地上,剩下的一個卻是從一匹馬的馬頭旁呼嘯而過,旋轉著又飛出十幾步居然在空中劃了個詭異的弧線,翻轉方向奔著楊墨飛了回來。

    楊墨一張手穩穩的接住了飛回來的樹杈,接著他又把這個樹杈或者說是飛去來器投了出去。

    楊墨的再次出手要比第一次的時候好了很多,飛去來器準確的砸在了一匹馬的耳朵上,這次馬一聲沒吭就倒下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楊墨的幾次出手隻是瞬息之間的事情,剩下的幾個人目睹了這一幕早就沒了勇氣,縱馬向來的方向跑去。兩個失去戰馬的倒黴蛋也從地上爬了起來,邁開羅圈腿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去。

    可惜倉促之間弄出來的這四個飛去來器不是很標準,打空的三隻隻有一隻飛了回來,要不怎麽也能再留下匹馬。楊墨望著他們的背影有些遺憾的想。自從發現弓弩都被收走之後,楊墨就打算做幾個飛去來器來作為防身的投擲武器,早上岑無忌送的匕首算是幫了大忙,要不是這樣他用自己的佩劍怎麽也不能做的這麽快。雖然看似隻是簡單的一節彎曲的木頭,但這種澳洲土著人沿用千百年的狩獵工具對於製作的要求其實還是很高的,楊墨能做出一個飛回來的飛去來器其實也是很難得了。

    楊墨倒也沒有讓這種遺憾的情緒幹擾,呼斯楞的戰馬還站在不遠處的地方。失去主人的戰馬有些迷茫的四下張望著。

    楊墨口中打了個呼哨,急奔幾步就到了這匹戰馬身前,一抓韁繩翻身上了馬。感到身上騎著的不是自己的主人,馬開始了掙紮。隻不過在馬術嫻熟的楊墨麵前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幾個回合的交鋒就讓這匹戰馬馴服了。

    從呼斯楞突然發動攻擊到楊墨馴服戰馬時間並不長,目睹事情全過程的漢匈雙方先是陷入了沉默。等看到楊墨穩穩地騎在馬背上,漢人中就爆發了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

    “萬歲!萬歲!萬歲!”

    楊墨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騎著馬來到了呼斯楞倒下的地方,他要看看這個人是怎麽突然墜馬的。

    呼斯楞靜靜的趴在地上,看來已經是沒氣了,他的背上醒目的插著兩隻弩箭。呼斯楞身上穿著一件魚鱗甲,是從漢軍繳獲來的,鐵質的甲葉對於弓箭的防禦效果還是很好的,隻不過魚鱗甲的背麵甲葉都被拿了下來,匈奴的勇士從來隻會直麵敵人的弓弩,隻有懦夫才會把後背留給敵人。所以沒有哪個匈奴人會在背上披甲,高傲的呼斯楞自然不會容許自己因為一件鎧甲而被人恥笑,所以他的魚鱗甲沒能擋住來自身後的弩箭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楊墨從呼斯楞的身上收回目光,抬眼望向遠處的匈奴人。幾十個匈奴騎手哩哩啦啦的分散在遠處就那麽靜靜的看著這裏發生的一切,並沒有人去接應倉皇逃竄的幾個倒黴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