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如今也就是十來歲模樣，一段路不長不短生生讓他走了一個時辰，等到了寧榮街時，整個後背都被汗水打濕了、黏糊糊黏在身上。

    寧榮街上那些與周延一般大小的猴孩子，聚在一起搖骰子賭錢。

    周延以他二十歲的心性、十來歲的眼睛瞥了眼這幫小屁孩，一副小大人模樣的搖了搖頭，正準備背著手走進家門時，就聽見那幫小屁孩在院子外麵起哄，那什麽：小霸王讀書了，假正經之類的話從他們口中一句句傳來。

    周延感覺好笑，本不想理那幫小屁孩，卻又一腳踩在門檻上，威風凜凜的說：“你們在這兒等著，我換了衣服就來找你們。”

    這句話讓那幫小屁孩麵麵相覷，還以為周延又要找他們打架。

    但他們這幫混在寧榮街的比不得賈府裏享福的公子哥們，都是從小在廝打中找大的，一聽周延又要來找事，也雄赳赳氣昂昂的堵在周延家門口，一幅膽大包天的豪氣模樣。

    周延跑進家裏，胡亂用涼水抹了把臉，脫下最外麵的那層衣裳，從枕頭下取出偷偷藏的私房錢，整整三十枚銅錢呢！

    又確認了令心不在家，便跨過門檻，在那幫小屁孩凶神惡煞的目光下穩穩當當坐在了賭錢的位置，一副理所應當的大爺模樣。

    見那幫小屁孩們仍呆站在那兒不動彈，周延好奇的仰頭問：“怎麽不賭錢了？剛讓你們等著，就是讓你們等我來一起賭錢。”

    為首的那個小屁孩一副五雷轟頂、不可置信的模樣，皺著眉頭問：“當真是來賭錢的。”

    周延翻了個白眼，瀟灑的回了一句：那是。

    賭錢這種行為嘛，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向他們這種從小廝混在寧榮街的孩子，一般都是兩個人賭錢，其他人圍著一圈看熱鬧。

    和周延賭的就是為首的那個小屁孩，骰子被扣起來，小屁孩問：押大押小？

    周延也沒什麽賭錢經驗，權當是娛樂消遣，放了兩枚銅錢在地上，隨口道：押大。

    骰子當當的轉起來，啪的一聲扣在地上，一個三點一個兩點，周延輸了。

    所有人都盯著周延腳下的銅錢，這裏沒人和周延賭過錢，也沒人知道他的賭品，更沒人清楚周延會不會耍賴賴賬，兩枚銅錢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被小心翼翼的撥到小屁孩那裏，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周延就在一旁旁觀著這場戲。

    此次賭錢，輸贏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讓周延在眾人口中改掉壞名聲，自從來了這紅樓之後，別人總會避開他或是打趣他，自己一個人的日子也忒無趣了吧，隻要能找到願意和他一同玩耍的小夥伴，輸點錢算什麽。

    而在寧榮街廝混的這些小屁孩，開朗外向最容易接納新人，周延才決定從這裏入手的。

    “剛輸了，現在還來不來呀。”小屁孩贏了錢得意洋洋的炫耀。

    周延小手一揮，繼續！

    三枚銅錢落地，押大押小？押大。開小。

    四枚銅錢落地，押大押小？押大。開大。

    五枚銅錢落地，押大押小？押大。開小。

    ……

    十二枚銅錢落地，押大押小？

    兩個人玩的是熱火朝天，周圍人看的是不亦樂乎，周延掂量著手裏的銅錢，還剩四十二枚銅錢，算下來周延還賭贏了十二枚銅錢，周延將這多餘的十二枚銅錢押上。

    自信滿滿的說：“我賭一把運氣，你壓十二枚銅錢、我壓二十四枚銅錢，若是我贏了，你的十二枚銅錢歸我，若是你贏了，我的二十四枚銅錢歸你，如何？”

    小屁孩一聽就知道此事不公平，覺得周延有詐，提防著問：“還有其他要求吧！小爺我可不好哄。”

    周延輕蔑一笑。

    原先周延隻是不想多贏小屁孩的錢，覺得這一把輸了，就算是平局，誰也沒輸沒贏；這一把贏了，小屁孩相當於少輸了十二枚銅錢，也好讓他心裏有個安慰，誰知年紀小小，心思可不小，竟然提防他有詐。

    周延隻好無奈的說：“王記糕點鋪的點心不錯，我懶得過去了，你若是輸了就替我跑個腿怎麽樣？”

    “也行。”小屁孩一口答應。

    十二枚銅錢賭一次跑腿，怎麽算猴孩子都不虧。

    “押大押小？押大押小？”

    周延繼續道：“押大。”

    當當當，骰子在翻轉；啪地砸下來，周延見其他人都瞪著骰子盅，周延卻是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

    開大！

    猶如煙花爆開的嘭的一聲，圍觀的小屁孩們哈哈的樂起來，玩了這麽久，大家也都對周延熟悉了些，也都不再拘謹，畢竟同在一條街上住，沒人會為了點小錢傷和氣，周延剛才那二十四賭的舉動，也讓他們覺得闊氣瀟灑。

    忍著笑，周延將銅板收回來，取過小屁孩輸掉的十二枚銅錢塞到小屁孩手中，拍拍肩膀：“勞煩您幫我用這些錢買點心了。”

    “這麽多，你吃的完嗎？”十二枚銅錢，二十四塊點心。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買來自然是大家一起吃了，你們誰去一起買？不然我怕他拿不下。”周延自然而然的指揮那群小屁孩，見都有份吃點心，便有人自告奮勇的同去買點心。

    一群人在門口打鬧，令心回來時被嚇得不輕，以為周延又惹事打架了，急忙跑過去，看清了一群人是在玩鬧之後，才明白虛驚一場，站在遠處喚道延哥兒過來。

    周延隱約聽見有人在叫他，便從猴孩子中脫身，果然就見到了小姐姐令心，令心告訴他，周延家的在王夫人那裏，王夫人請周延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