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緩緩靠近，唯恐驚擾了跛足道人，那風月寶鑒握在道人皺巴巴的大手上，那手上還拄著拐棍。

    跛足道人一笑，山羊胡子翹起來，趁著四下無人便問道：“你為何……跟出來？”

    周延麵對這個道人，心底打鼓，回答：“道人當日引我入了這一方世界，如今見了，自然要拜見。”

    跛足道人搖頭笑道：“糊塗小兒，要問什麽隻管開口，別說這些啞謎了。”

    既然跛足道人都這麽說了，周延便將心中一堆疑惑問了出來。

    他率先問道：“道人可知，這世上多了幾個並不存在的人物？”

    林正演，令心，英隱先生，甄應顯，湯小樓，宛華先生……這些都是原先沒有的人物。

    跛足道人呲牙反問：“你不也是原先沒有的人物？”

    蝴蝶效應，周延的出現打破了這個世界原有的規則，那些原有的改變了，沒有的出生了。賈敬稀裏糊塗的死了，還是被不存在的林正演害死的，如今林正演還要去找葫蘆僧報仇還命。

    周延再問：“賈敬還有什麽秘密？”

    跛足道人用拐棍用力敲打周延肩膀，沒好氣的說：“我又不是眼線，怎會成日裏盯著賈敬！”

    賈敬這裏問不出來，又突然想到了最重要的一茬，那就是秦可卿怎麽還沒死？

    按理說，寧國府的第一場喪事就是秦可卿的，怎麽如今她活的好好的，反而賈敬死了，這豈不奇怪？

    跛足道人卻不正麵回答周延的問題，反而對這事說了一通玄而又玄的話：

    “說你伶俐卻又呆，

    千古生死有定數，

    你來我往黃泉路，

    無非一命換一命。”

    這話說的奇怪，他問秦可卿的性命，與這些話有什麽幹係，但周延抓住了最後一句話，趁著跛足道人還有興致時當即問道：“怎麽叫：一命換一命？誰換了誰的命？”

    跛足道人拍著周延肩膀勸他好好想想，到底哪一個人物該這個時候死？

    周延緩緩道：“秦可卿！”

    “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可比“死金丹獨豔理親喪”早多了，周延發問：“您的意思是，賈敬替秦可卿死了？”

    跛足道人搖頭道：“你怎麽話都聽不明白？不是‘替死’是‘換命’，陰司生死簿上的生死數目是一定的，你多活了幾日，就會有人少活幾日。”

    那麽賈敬在陰間地獄司裏換了秦可卿的命，這種念頭讓他惴惴不安，若是按照這種換法，想讓林妹妹多活幾年，豈不是要害他人姓名？

    周延沉思不語，跛足道人盯著他說：“多想無益，這命也不是誰都能換的，就像凡人哪能換神仙的命。”

    說著說著，跛足道人便將風月寶鑒塞到周延手中，勸他說：“前些日子，已經給了你通靈寶鏡，這次再將風月寶鑒給你，你可要仔細收著，日後會有大用。”

    之後，跛足道人一身邋遢，拄著拐杖緩緩而去，邊走邊唱：“說你呆來你又癡，生死有數不可改……”

    等周延回過神來，跛足道人早就不見蹤影，周延拿著三兩人參恍恍惚惚回到榮國府後院。

    周瑞被派去別的莊子還沒回來，家裏隻有周瑞家的和新買來的小丫鬟。

    周延推門進去時，小丫鬟聽到聲響披著衣裳出來瞧瞧，她還不大認識周延。

    “你找誰？”小丫鬟忐忑的問道。

    周延說了他的名姓後，小丫鬟問是否要叫醒周大娘。

    周延搖頭，徑直走向從前住的房間，這房間雖然多日不住，但依舊整潔如新，看的出來日常不斷打掃。

    周延燃起燭火，將風月寶鑒放到桌上，他如今也看不出這風月寶鑒有什麽名堂。

    又想到從前的“通靈寶鏡”，就在屋裏翻找，卻不知將那鏡子扔在哪了。

    小丫鬟聽到周延房裏不斷發出聲響，推門進來問道：“延哥兒在找什麽？令心姐姐走後，這屋子一直是我收拾的。”

    周延將其描述一番。

    小丫鬟打開一個古舊的箱子，將通靈寶鏡取出來遞給周延，“令心姐姐放在那的。”

    周延接過鏡子，好奇心作祟，讓小丫鬟照鏡子的一麵，他看著鏡子的另一麵。

    小丫鬟通紅著臉，怯生生的看著鏡子，鏡子中的模樣可愛倩麗，她好奇的問周延：“延哥兒讓我照鏡子做什麽？”

    周延仍未發現鏡子中的玄妙，含糊說道：“試試看鏡子磨得平不平。”

    小丫鬟仍照著鏡子，嬌俏說道：“那何苦拿我試鏡子？延哥兒自己試不就行了。”

    “向來隻有美人對鏡梳妝，男兒家又不要這些東西。”

    美人這詞說的小丫鬟極為樂意，瞬時與周延熟絡起來，便問道：“延哥兒怎麽晚上突然回來了？”

    周延指著桌上的三兩人參，“拿回來給母親。”

    這話還沒說完，周瑞家的在屋子裏問道：“怎麽吵吵嚷嚷的，誰在屋子裏？”

    小丫鬟推開周延拿著鏡子的手，手指卷著一縷秀發，問周延：“延哥兒，我去給周大娘回話了？”

    周延答應。

    周瑞家的已經披衣下來，哐的一聲門被推開，瞪著仍在房間的小丫鬟，卻看到周延也在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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