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招兵買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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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末含笑看著柏南,心道:這老狐狸真不愧是成了精的,都這種時候了還顧得上找她的岔。

    柏南的目光鋒利而且毫不遮掩,他的語氣又重,故而一時間氣氛頗有劍拔弩張之感。

    各族之間均有無名山的妖精,不得不說九靈在訓練以及安插眼線方麵甚為厲害,許多眼線早已成熟下來,除非他們自己暴露,否則各族族長就算掘地三尺也決計不會發覺。

    九尾狐族柏南最喜歡的一個寵妾,不問世事,深得他心意,來路幹幹淨淨,他又怎會懷疑他心頭的白月光乃雲末派到他身邊的奸細呢?

    “柏南族長若真的想聽那我便說給你聽,我並非一開始就知你那出妻妾眾狐鬧劇乃你精心安排,隻是我有所聽聞,柏族長您雖風流,妻妾成群,但她們之間再和睦不過了,且您極為好麵子,又怎會讓這出醜事傳的天上地下人神皆知?”

    雲末淡淡看著柏南,繼續道:“何況……您雖隻知血珀珠隻字片語,小女不才,閑書看的多了些,也知那血珀珠不是柏族長的修為所能毀之物。何況你得了血珀珠,你當真以為玉清不知?他不覬覦?你身邊的眼線難道是我的而不是玉清的?”

    柏南垂眸,望著杯中酒不語。

    “柏族長……隻怕您與各族族長要好生清理門戶了……”

    雲末聲音不輕不重,幽幽的給各族族長提了個醒,她沒說自己在他們身邊安插了眼線,也沒說沒有,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對準了玉清,也幽幽的提醒他們:你們的對頭是玉清不是我!

    柏南自是知道雲末一番話中深意,拱手道:“姑娘勿要見怪,我遠不如姑娘心思縝密玲瓏,若有無禮之處,還望海涵。”

    雲末倒是朗聲一笑,眼神陡然犀利,道:“你們張口一個勿怪,閉口一個海涵的,我自問沒那麽大的肚量,我也沒那麽高尚願意去不計前嫌,你們一夥子加起來快幾百萬年歲的老妖精,若是再對我有所懷疑,抑或各懷鬼胎,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梭曼在門外一直聽著,此刻便急了,笑嘻嘻推開了門,“諸位可要用些點心?我洞裏小狐狸哲逸的桃花糕做的屬實不錯,可要用些?”

    柏南一瞧梭曼進來,猛然鬆了一口氣,甚為心虛偷看一眼雲末,道:“想必雲末姑娘餓了,外甥你去取些過來吧。”

    雲末瞥一眼梭曼,原來柏南是他舅舅……怪不得他如此上心。送走了諸位族長長老後,梭曼提著從廚房順手拿來的一串葡萄坐在雲末身旁,道:“一直覺得你性子不冷不熱,想不到噎起人來這般厲害,你沒瞧見我開門時那一夥子老頭們的表情,嘖嘖……害怕、恐懼、內疚、心虛、擔憂……那臉色……尤其是我舅舅,他看見我仿佛看見了救星,當真可算見識了……”

    雲末搡了搡梭曼,讓他別一直往她身上靠。笑:“這夥老頭子還以為白來了個冤大頭肯替他們賣命,還願意聽他們擺布,想都別想!”

    說著從梭曼手中揪過兩個葡萄送進口中,表情頗為可愛。

    梭曼正了正身子,將葡萄皮吐出來,望雲末道:“說起來你打算怎麽辦?一開始我隻是想讓你幫我舅舅找柏溪,沒想讓你涉這個險。”

    雲末將一整串葡萄拿過來,漫不經心道:“救唄還能如何?”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雲末嚼著葡萄,抬眼皮看他,“我知道。”

    梭曼便從她身側到她眼前,“雲末!你要從玉清手裏救人,你知道這難度有多大麽?”

    雲末沒吱聲,自顧自的吃著葡萄。

    “你是隻野猴子,你不是什麽女帝,你也不是什麽救世主,你哪有那麽大的本事能從玉清手裏救出那麽多妖精來?你一遍一遍給他們下馬威,不就是不想讓他們感激你嘛?你圖什麽?誰值得你把自己的安危搭進去了?雲末!你抬頭回答我!”

    雲末幽幽抬頭,明亮的眼睛看著他,聲音清朗:“誰說我不圖……”

    梭曼一瞬間氣消火湮……

    他坐了下來,弱弱問:“為了他麽?”

    雲末沒應。

    “你們在無名山招兵買馬,可是要反麽?”

    她依舊沒答。

    “所以你冒險去救與你毫無幹係的柏溪,就為了替他拉攏各族勢力?”

    仍舊無聲。

    梭曼坐在她身側,溫聲道:“雲末你可知你在我心裏是個什麽樣的女孩麽?你性子冷,我覺得沒關係,我熱就可了,你對什麽都不在乎,我便覺得你這樣的性子特別有趣……”梭曼仰著頭,一臉笑容。雲末幾不可查動了動眉心,表情開始嚴肅了些。

    “你善良又不想誰報答你,所以你總和被你救過的人有距離,你什麽都不放在心上,那便永遠別放在心上啊!你為何要獨獨將一個他供在你心上?難道要拿命去換他的平安喜樂麽?”梭曼紅了眼,他直著身子跪在她麵前,猙獰著雙目咆哮著嘶吼,像一隻窮途之獸……

    雲末對上他的眼睛,輕聲卻無比堅定道:“我心甘情願。”

    好一個心甘情願!好一個心甘情願!

    梭曼冷笑一聲,別過頭,輕飄飄的癱坐下來,再沒言語。

    良久他道:“你和他……他是個危險的角色,我以為你看清楚了以後你會想明白的,你跟我,我待你絕對比他待你好百倍,你若要星星我便替你摘星星,我可以為了你怎樣都可以!雲末,你跟我!”

    他像要一眼望到她心裏去,把她的心牢牢攥在手心裏,像個喜歡吃糖的孩子那般渴望而又貪戀著甜味,他幾近肯求般告訴她,讓她跟他。他會對她好,好一輩子,好到他所能竭盡的全部。

    雲末勾唇一笑,問他:“你累麽?可覺得辛苦?”

    梭曼一愣,狐狸眼垂了三分。

    求之不得又放不下,便是最為辛苦之事。

    雲末將他失落收在眼裏,垂眸道:“但凡辛苦,便是強求。”

    梭曼不語,眸子裏一番熱火還未完全褪去,他靜靜望著桌子一角,他自問:我是在強求了麽?強求到自己與她都辛苦了麽?

    “梭曼,今天這些話我是頭一次講,也是最後一次,他也從未聽過,如若這些話我講了,你還是這般執迷不悟,我同你便一分情分都無了。”

    梭曼想開口說話,卻張不開口,隻能側眸看她,雲末扯了扯被他壓住的裙角,輕聲道:“你問我可否看清楚,不瞞你,看的再清楚不過。如你所言,我不願在乎諸多事,包括今日之事,如若不是為了他,我興許懶都懶得管,可我做了這麽多,我半分都未覺得辛苦……

    甘心去做和強求去做,是不同的。我性子倔,我看上的,就定要將他死死攥在手裏,我認準他,管他是誰的兒子什麽要命的身份。我隻知道,他這麽多年過得憋屈活的不痛快,我就算拚了命我也不願讓他再過那種日子。梭曼,你說你願意給我摘星星,可我不要星星,它安安穩穩掛在那裏我抬頭就能看到,何必要為難你呢?我要的,不過是我能一同心之人罷了……”

    梭曼眼裏沒有任何情緒直直看著她,從未有過的嚴肅與正經。

    “梭曼,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你何必要為難自己呢?”

    梭曼深吸一口氣,又深深歎出去,伸手揉揉雲末頭頂,輕笑:“我幫你。”

    雲末搖搖頭,“此事危險,你不必蹚渾水。”

    “你也不必對我愧疚,如你所言,我心甘情願!”

    相比於雲末,雲鼎山的局勢就更加嚴峻了。

    至空立於山頂,遠遠望著一棵樹。他的表情隱在黑暗中,如同與黑夜融為一體般的寂靜、神秘。

    山頂的風甚為冷冽,刀子一般的割在他繃的十分緊的臉龐上。他幾不可查的斂了斂眼尾,他以他父之名去尋求援助,結果就是幾個神族推三阻四,甚至將他轟趕出來。

    說來也是,老妖王之子在世人眼中早已歸於塵土幾萬年,莫名多了一個他自稱妖王之子,又有誰能信?何況玉清心狠手辣,沒有哪個神仙肯開罪於他……諸多妖族自顧不暇哪裏管顧得了旁人?

    與他父當年交好的也沒幾個手裏還有兵馬,他從沒想過他能喚來集合千軍萬馬,甚則想到過最壞的景象,可著實沒料到跑了好幾日一兵一馬都不曾招進雲鼎山。

    他不禁想,若是雲末在,她待如何?單是想到雲末,他的眉目已柔了三分。

    他眉一凜,向後側眸:“誰?”

    來者是他派去保護雲末安全的暗衛風倪,他來去無蹤,雖是無蹤,但在百裏之外至空就能發現他的蹤跡。像今日他已經靠近至空,他才發覺還是頭一回,因此風倪明顯一愣,麵具下垂著的眸子抬頭看了一眼負手而立的至空。

    “主人,屬下來複命。”風倪的聲音光是聽起來就十分怖人。

    他早些年差點就見了閻王,鬼門關不知走了幾回,至空遇上他的時候,他麵目全非,血肉模糊,聲音也已經毀了,不知是多大的仇家將他毀成了那般模樣還不讓他死個痛快,至空出手救了他。至空到雲鼎山自立門戶,他便自己尋了過來做了暗衛。至空神色陡然鋒利,“可是關乎雲末安危?”

    “雲末姑娘都好。隻是屬下發現那狐狸梭曼對姑娘有不軌之心,特來稟告主人。”

    至空轉身看他,低聲道:“我著你前去,是保護雲末的安全,不是去監視她,她做什麽都可以,明白了?”

    “屬下明白。”

    “那邊好對付麽?”

    “回主人,雲末姑娘處理甚好,他們不敢為難姑娘。”

    至空不知在想什麽,眼瞼下的黑色陰影淡淡的,良久他道:“去吧,護好她。”

    “喏!”

    風倪退下去後,緊跟著他退去後另一人便上了山頂,至空沒回頭,聲音裏帶了稍些暖意,道:“你來了……”

    蒼辛立在他身旁,環視了一圈,深吸了口清冷的空氣道:“不順?”

    至空笑笑,“嗯。”

    “為何不找我?”

    至空輕笑一聲,坐了下來,沒應聲。

    “小煜已經在龍宮住下了,他雖仍不肯叫我大哥,但好歹沒讓他流落在外,我的一樁心事已了。我同小煜都年長你些,故我當你一聲大哥也是能的,你我父輩相交甚深,若我父在天有靈見你現今孤立無援也定然要責怪我的。”

    蒼辛跟著坐下來,眼裏幽深而遠,卻是一眼能看到的期盼與真誠。

    “你不願找我,這麽多年也沒回過龍宮,你可知大哥心裏難受?”

    至空將臉埋在黑暗中,幾不可查吸了吸鼻子。

    蒼辛看他一眼,笑,又緩緩收了笑容,道:“你我之父死的冤屈啊……這些年我一直在查當年之事,可沒人能同我說個清楚,我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至於老妖王……我也有所聽聞……空弟,我們要替父親們報仇!絕對得報!”

    至空抬頭看他,黑眸深沉。

    蒼辛又道:“你當真要獨自反了玉清而不與我兄弟聯手?”

    良久至空才道:“我打小沒有什麽親人,是叔父收留我待我如親子,兩個父親,一個生我一個養我,他們將天下蒼生放在心上,我雖沒有什麽深明大義,卻也該替他們擔起這個擔子了。”

    蒼辛笑笑,揉了一把至空的肩膀,柔聲笑而堅定道:“大哥和你一道。”蒼辛早知有今日,暗地裏積蓄力量養了二十萬兵馬,毫無保留的攤在至空麵前,而他隻要了三千入雲鼎山,其餘的依舊控製在蒼辛手裏。

    好歹也算有了根基,雲鼎山便借由這三千兵馬開了頭。

    至空帶領眾將士們一同修煉,來報山下一女子求見。

    豔陽高照,至空緩步下了山,他眉目如常,淡淡掀了眼皮瞧那女子一眼,眼底隻一絲狐疑……神仙?隻覺得眼熟,並未想起來是誰。他遠遠立住,表情甚為淡漠瞧她,也未先開口。

    “公子可還記得我?”

    聲音無比清脆悅耳,一雙含水美目嬌滴滴的望著他,長眉微蹙,似喜似嗔。

    再看至空如木頭一般毫無反應,他依舊淡漠的搖搖頭。

    “京城柳禾,公子可想起來了?”

    至空記性算不得不好,他若願意記得那便是好幾萬年都不忘,說想不起來那也是他不願意想起來。

    “不記得。你可有何事?”他神色略有不耐,語氣聽來也甚是疏離。

    棠禾自是不信他會不記得,她神色顯過一絲尷尬,頗為不自然掛著一絲笑容,她自小修養極好,轉而換上甚為明媚璀璨的笑容,微微施禮,“靜和軒棠禾,見過至空公子。”

    至空微點頭回禮,道:“仙子有事?”

    “不瞞公子,棠禾萬年前曾下凡為京城柳禾,有幸與公子相遇,故……一見而傾心。”棠禾眼裏毫不掩飾心裏對於至空的傾慕之情,她生的也是極標致,穿著打扮又是天上地下頂漂亮的,故而一瞥一眼皆是動人風景,她眸中火熱,含羞帶怯含笑看著至空,“公子萬年前拒了我,我便巴巴的這些年都在尋公子,所幸……讓棠禾找到了公子。”

    至空微微蹙眉,腦子裏雲末那小妮子的樣子忽然就蹦出來,笑嘻嘻看著他,那模樣還什麽都不曾言語,至空便隻覺不必讓這些事惹得她不悅。

    大概真心實意就是把另一顆心的喜怒哀樂當做是頂要緊的事,所有絲毫的心猿意馬都是對這份感情的褻瀆,也唯有一心才能配的上她的名字。

    ------題外話------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中秋節快樂,各自安好,不必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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