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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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青鸞隨著慕雪歌的眼光望去,不由得皺了下眉,隱約就覺得那兩位老者不簡單,帶著一股飄然脫塵的韻味。兩人衣著一黑一白,白衣者黑發垂肩,麵容看上去有半百左右。黑衣者白發未束散在身後,但背對兩人而坐所以並未見其容貌。從衣著服飾看,二人衣著除了顏色詫異之外該並無不同。

    像是感受到了慕雪歌和駱青鸞的目光,背坐的黑衣白發轉過身與側坐的白衣黑發一同看向兩人。慕雪歌自然也看到了背對之人的相貌,竟然與側坐白衣長者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二人一人白眉白發著黑衣,一人黑眉黑發著白衣。

    但凡靈識如此敏銳的修士,多是築基以上修為,早就可以外放神識探查。慕雪歌又看不出兩人修為,猜測若不是已經超過了金丹境界,就是此二人身上帶有可遮蔽境界的手段或是寶物。隻是慕雪歌不明白為何這樣的高人,為何會像凡人樣這樣突兀的轉身看他而不使用神識。

    黑白二人目光灼灼,完全不是慕雪歌淡淡幾眼能比,就那麽肆無忌憚盯著慕雪歌和駱青鸞要看個仔細。慕雪歌自覺沒有這種麵皮,淡淡一笑收回目光。駱青鸞則哼了完全無懼二人目光,越發淩厲的瞪視回去。

    最終那黑衣白發人先收回目光,對著白衣黑發的人小聲嘀咕:“小白,那家夥的眼神好凶殘……好可怕……”而白衣黑發的人還配合的打了個寒顫,跟著點頭表示讚同:“小黑說的是。”

    慕雪歌頓覺無語,二人身上那種脫塵之氣蕩然無存。

    機靈的夥計上了酒菜,慕雪歌為駱青鸞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佳釀。駱青鸞捏著酒杯輕抿了一口,微微點了點頭意思是還不錯。慕雪歌本還在等阿囧下口,豈料這家夥居然半點聲息都沒有,仍舊盤在自己手腕上一動不動。

    慕雪歌眉頭微蹙捏起杯子,阿囧仍舊沒有半點與他搶酒喝的意思,身體僵硬的就好像真的隻是個裝飾手環。他試著在呼喚阿囧,阿囧卻遲遲沒有應聲。慕雪歌很肯定阿囧那家夥一定聽到了自己的呼喚,但是出於某種原因他不能應答。

    駱青鸞見他舉杯卻遲遲不飲,有些不解對他投以詢問的眼神。慕雪歌眸光轉動,漫不經心的瞥了下黑白二人所在的地方。駱青鸞眉頭輕挑,兩人幾乎是終日粘在一起,除了與慕雪歌心有靈犀外,駱青鸞也難得對阿囧這貪吃蟲有所了解。現下麵對這麽香醇的佳釀,那家夥能忍住不偷喝,還真是很奇跡。加之慕雪歌那淡淡一瞥,駱青鸞更不難猜測阿囧不願現身的原因。

    其實駱青鸞早就覺得這兩人有些古怪,到不是這兩人穿著怪異、長相怪異,畢竟混沌大界種族繁雜,樊城內長相怪異、奇裝異服的比比皆是。這種怪異駱青鸞也說不清楚,但他很肯定那兩個家夥絕對不是人族。

    思索間有幾人從外麵走入小酒樓,剛一進門就有人大聲道:“夥計,二樓選個靠窗的好位置,仙酒靈果上好菜肴別吝嗇。”

    隻這一聲就吸引了大廳裏幾乎所有人的目光,慕雪歌聽這聲音有些耳熟,也看向聲音來處。隻見喊話的人仰著脖子一副鼻孔朝天的傻樣,不是別人,正是引他們來樊城的那位郭嚷。

    郭嚷身邊的一個錦衣青年見他如此微微蹙眉似是不喜,嘴上並未出聲阻止,眼中卻帶了三分難掩的鄙夷。郭嚷完全沒有發覺,還湊過去喜滋滋對那人道:“尹師兄多日操勞,今天可要好好補一補。”他那滿眼都要冒紅心的樣子,任誰都能看出他對這位尹師兄的愛慕。隻是尹師兄仿若未見,還狀似無意的向側旁退開半步,與貼過來的郭嚷拉開了距離。

    另一側身著古怪服飾的高挑青年將一切都收入眼中,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鬱,微側身對郭嚷道:“小嚷說的是,尹兄最近為了樊城周邊的禍亂勞心勞力,城主雖不能外出,卻特意交代我要好好招待尹兄。”這話明明該是對那位姓尹的修士所說,他卻隻盯著郭嚷看都沒看尹姓修士。

    說話間青年的手還搭在了郭嚷肩上,郭嚷幾次試圖甩開他都沒有得逞。礙於在他心儀的尹師兄麵前,要保持自己‘最好’的形象,不便與這家夥撕破臉皮,隻得恨恨咬牙。青年麵上則笑的越發燦爛,他雖衣著古怪容貌卻異常俊秀,隻是右側眉骨上方有幾枚細小的淡青色鱗片。初時看著略有突兀,可越看就越覺另有一番風姿,特別是鱗片隨著他漾開的笑容竟越發瑩燦熠熠生輝,更加讓人有些移不開眼了。

    郭嚷也看的呆了一呆,隨即麵上一紅,扭頭不再看青年。青年對郭嚷的動作隻是寵溺的笑了笑,竟然還火上澆油的摸了摸郭嚷的頭發,讓郭嚷差點不顧形象炸毛。磨著牙道:“潭、青、衣……把你的爪子拿下來。”

    慕雪歌看郭嚷的樣子很是好笑,這潭青衣應該是樊城的坐地戶。據說樊城城主一脈就有魔蜥血統,而郭嚷之前在入城的時候說了不少蜥族的壞話,看著也與這位青年脫不了關係。

    兩人的互動讓被晾在一旁的尹師兄眉角的青筋直蹦,最終甩開兩人大步往二樓走。郭嚷一腳踢開潭青衣追了上去,潭青衣收斂麵上笑容,目光卻是轉向了慕雪歌這邊。慕雪歌並不討厭這人,便對著他微笑著點了點頭。潭青衣也對他笑了笑,然後轉身帶著其餘幾人上樓。隨即慕雪歌耳邊傳來他輕輕的一聲:“當心葛峰。”

    不待慕雪歌有何反應,駱青鸞那邊已經沉著臉冷哼:“剛剛還覺得這長鱗片的家夥看著不怎麽惹人厭,現在瞧著到是分外礙眼。”

    慕雪歌被他的話逗笑,剛要說話外麵又走進來兩人。這兩人慕雪歌在葛峰的記憶裏見過,都是為沙陀副城主辦事的修士。他二人先是向樓梯看了一眼,見樓上沒什麽動靜,才又看向坐在角落裏的黑白二人。

    黑白二人有所覺跟著看了過來,那兩人從容走了過去,與他們坐到了同一桌。雖然慕雪歌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麽,不過從四人的麵部表情看應該是有所交流。

    片刻後,黑白二人飲盡杯中酒,跟著那兩個家夥起身行出酒樓。慕雪歌二人互看一眼,沒有打算追過去看個究竟。金丹期的妖獸可遠比金丹期的修士還難對方,既然已經知道對方與妖獸達成協議吞吃修士,他們眼下沒有必勝妖獸的把我,自然不敢輕易涉險。

    兩人邊吃菜品酒,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二樓郭嚷那夥人裏有三名弟子先後出去又回來,臉色看著一個比一個嚴肅。就在兩人酒足飯飽的時候,樓上郭嚷那群人走下了樓。行色匆匆的離開,其中一人正低聲對潭青衣道:“可以確定那隻妖獸即將現身。”

    潭青衣和尹師兄互看了一眼,最終快速帶人走了出去。剛剛出了酒樓的範圍,兩人離開扔出所馭法器,直奔遠方而去。

    酒樓裏消息十分迅速,立刻就有人猜想兩人離去與樊城周圍村鎮遭劫有關,當下也有幾個好事的駕馭法器追了上去。

    駱青鸞目光望向遠天對慕雪歌道:“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那姓葛的小子可也打算用我們給那妖獸填肚子。現下過去跟這幫家夥結果了那隻妖獸,說不準還能撈點兒好處。”

    慕雪歌豈會不了解駱青鸞,這家夥極少對什麽事情感興趣,至於什麽撈好處對他這個背後有大靠山的人來說更是興趣缺缺。現下他之所以這麽說,無非是因兩人被葛峰‘算計’心生不爽,總要欺負回來才會心底舒暢。

    駱青鸞不想再耽擱,催著慕雪歌快速結了賬,便扯著人禦劍追了出去。

    兩人飛在高空,盤繞在慕雪歌手腕上的阿囧突然動了動,慕雪歌腦中傳來阿囧的聲音:“天啊,剛剛的血脈威壓好可怕……”

    慕雪歌有些詫異,不知道阿囧所指的血脈威壓是什麽意思。阿囧自顧自的道:“麒麟,剛剛那一黑一白的兩個家夥竟然是麒麟的後裔,雖然進化的還不夠完滿,但是已經十分罕見了。”

    “龍血麒麟!”

    慕雪歌忍不住驚呼,這次連駱青鸞也大吃一驚。

    阿囧有些扭捏,眼見前後都沒有什麽人,它才小聲對兩人道:“血統還不算太純正,應該是隔了幾代的麒麟。又因為幼小龍威雖然能勉強隱藏,但還是十分懾人。”說著它又看向駱青鸞,見對方沒什麽反應,才緩緩噓出了一口氣。

    慕雪歌邊禦劍而行邊疑惑道:“如果我沒記錯,冥熏也是吸收了龍血後才進化而成了睚眥,我看你見他也沒有剛剛那般連半點聲息都不敢露出。”

    阿囧小聲嘀咕:“那不一樣,冥熏是道行極其高深的妖族達能,那是僅次於妖王的存在。我怕它是怕它的本身,隻要我知道它不會傷害我就怕的沒那麽厲害了。可那兩個小家夥還太弱,雖然看似隱藏了龍威,但是對我這樣的存在根本沒用。我會本能懾於龍威……”

    慕雪歌聽的仔細,阿囧卻發覺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忽然就住了口。慕雪歌也沒去追問阿囧,什麽是‘它那樣的存在’,又為何會‘本能懾於龍威’

    駱青鸞卻似恍然明白:“原來那種熟悉的感覺是龍威……”

    慕雪歌聽到駱青鸞的話腦海裏忽然就勾勒出一條線,初入混沌大界他們費力斬殺白果妖藤時他曾聽到了鳳鳴,冥熏又言之鸞傾沒按好心,不但指出自己是監督他的跟屁蟲,還隱約說過鸞傾派了個嫡傳的血脈過來。

    鸞傾是誰,那可是妖界之王,唯一天生體內就有神血神骨的存在。據說他是神龍與神火鳳凰的唯一血脈,之所以沒有破界飛升並非實力不夠,而是因為身擔守護妖界的重任。冥熏雖然原本就是個狼首蛇身的上古凶獸,可聽說隻得到了兩滴神龍之血,就達到了質的蛻變。不過他仍舊不及鸞傾,最終才會被鸞傾囚困。那擁有鸞傾嫡親血脈的人呢,又會是何等強大。

    慕雪歌扭頭看向駱青鸞,神色都有些恍惚起來。這個自小就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真的會是妖王鸞傾的嫡親血脈嗎?如果不是,為什麽冥熏會說的那麽肯定,白果妖藤被斬殺時那聲仿佛要震碎靈魂的鳳鳴又是誰發出來的!忽而慕雪歌又想到了駱青鸞的名字,青鸞、這鸞字是巧合還是有因,青鸞、鸞傾……

    駱青鸞身影一晃,將有些發呆的慕雪歌拉到了自己所踏的飛劍上。慕雪歌任由他摟著自己的腰,他的手指溫柔而充滿力量。忽然心下的疑慮盡散,這人是誰重要嗎?他是鸞傾的後人如何,是駱家寨走出的少年又如何,他都是那個全心全意依賴他也可以讓他依賴的駱青鸞,這樣就足夠了。

    眼見慕雪歌揚手召回仍舊在旁的飛劍,駱青鸞嘴角微微揚起。雖然剛剛他不知道慕雪歌在糾結什麽,但是他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對方心緒的欺負波蕩。他直覺那與自己有關,有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到好像有堵看不見的牆要將他和慕雪歌阻隔。所以他急切的出手攔住了慕雪歌的腰,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訴他,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而慕雪歌沒讓他失望,他仍舊選擇與他相依相偎。

    樊城現下開放的城門有兩處,除去他們初入樊城的那個城門,還有一處城門直通樊城外一處比較危險的林區。慕雪歌尾隨的眾人,都是向著那個方向飛去。駱青鸞立刻以靈力驅動飛劍加速,很快就追上了前麵的‘大隊伍’。

    慕雪歌忍不住皺眉,對一旁的駱青鸞道:“這麽多修士追蹤,前麵那幾人就能毫無所覺嗎?”

    就算那幾個為城主辦事的家夥不怕,可投靠沙陀副城主的兩人也不怕嗎?畢竟他們可是要送修士去送死,若是真的被人察覺,他們肯定會受到樊城和族內長老的責罰。除非……除非他們有必勝的把握,他們才敢如此放心大膽。又或是……這本就是一個局。

    想到這裏慕雪歌心中一緊,低聲對駱青鸞道:“放慢速度,與前麵那些家夥多拉開些距離。”

    駱青鸞也明白他心中所想,當下就降低了飛劍的速度,慕雪歌不動聲色的放出數道魂魄之力,將兩人及飛劍一起牢牢包裹。就在此時,前方修士忽然身體不受控製一般向地上摔落。慕雪歌皺眉遙望,待看清遠處林木所組成的巨大符號時,震驚的脫口道:“畫地為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