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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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岈一路不停,奔著那峭壁倉急而去,生怕仙子走掉,會撲個空。
這個懸崖峭壁,因為崖麵光滑如鏡,若能照映萬物,崖壁書寫“淩雲峭壁”四字。
此際八月十五,峭壁之巔有一位女子綽約而立。一抹清輝投射在崖巔上,溫撫著一位身穿紫色霓裳的羽化仙子。
但見她軒然霞舉,紫發飄揚若水,清新脫俗,正凝望著遠方觀天悟地。
崖壁之上有一座竹屋。連棟銜接,三高兩低,時常雲霧氤氳,鬼迷遮眼。她取名叫作“小雅書房”。門口畫著太極,吊掛管製風鈴,桃木窗,葦編簾,獸骨銀鉤,看上去十分的遠古,倒也清新敞亮。
白岈好不容易爬上了淩雲峭壁,突然那位紫發飄逸的女子翩躚飛了下去。他連聲大喊,然而女子始終沒有回頭。焦急了半響,驚奇的發現這裏有座竹屋。而且從崖巔向下俯視,透過雲霧之時,隱約可見下麵有一個湖泊。
白岈笑道:“看來是位隱士高人,我們在這等她,不信她不回來。”
羽瀅激動的輕輕點頭。白岈將羽瀅放在書房門口,他則趴在崖邊窺探,不禁稱奇道:“崖高萬丈,下麵的湖居然能映射的隱約清晰,還真是個好地方,她一定是法力高強的仙子!”
心裏好奇,不知道女子是誰,便想借著下麵湖水中的倒影看個仔細。然而隻能聽到琴聲,隱約看到身影,卻聽不見兩人的對話,呆呆蒙蒙的卻又被一個身穿紅色霓裳的少女給吸引了。
……
這一夜月色迷蒙,寂滅的星空風雲急速劃過,俄而九星連珠,光輝暗滅如燭,淒紅似有凝淚,仿佛絲紗帷幔遮蔽天空,大地深居著幽靈。
峭壁之下,灰暗的山路上有一個少女翾走如鶯,背著一張珠翠的古琴,弦如刀鋒般鋥明在月亮之下閃閃發光,如同秋湖泛起的淩波。
削斬如鏡的懸崖料峭之下,是一個湖泊,就是“蓮池”了。
少女在湖麵上盤膝而坐,開始調試著琴弦。隨著電閃而來,她的容貌躍然眼前——
披頭散發,墨順如瀑;纖細柳眉,黑色眼袋;唇是胭脂紅,恍惚潮濕,如同剛飲血之後還沒有擦拭嘴角。那一雙幽冥而迷人的眼睛裏似乎有藍色的雷絲雲縷,無盡,幽幽……
她雪白纖細的手指宛如梅花瓣一樣潔白,要在刀刃般的琴弦上彈出泥燕之爭鳴。巨雷的炸響恍惚是厲鬼的咆哮,隨之而來的是那第一點琴音——水滴入水。
琴聲隨著天氣而轉急,變化莫測,隻見她的手在琴上極速的彈撫,以致弦震煙雨,氣開雲霧。
不知道她是如何彈的,隻聽的是一場樂班之奏,非琴之單音,配合自然聲音卻如融有笛、簫、鼓、笳……一把古琴將人帶入了地獄驚悚之中,引領著風雲變幻,上演著神魔演舞,似乎陰間萬物皆由她所驅使。
嘩嘩的大雨無法近身,珠落玉盤的節奏,尋覓戚清的延緩,磅礴在深夜裏月雨之中。或是江湖的蕩氣回腸,或是沙場的悲歌,直教是:“月下寶琴飛弦劍,江湖落葉煙雨中。”
待至琴音罷了,她雙眉緊蹙,忽然感覺到一股真氣逼來,由遠及近。她單掌下壓,那張古琴便沉入了水底,始終沒有浮出水麵。
這時,軒然霞舉的女子分花拂柳而來,少女也踩水靠岸,冷漠的看了一眼,也不吭聲。
月亮照映之下,更能辨清少女的容貌,一頭披肩墨發,浮動著月色之輝,身穿一襲紅色霓裳,飄若履虛。兩人在一片烏柏樹前,靜立半響。移時女子笑道:“綰晴,我等著你給我施禮,叫聲師父呢!”
“北吹紫。”
“叫師父。”
少女叫綰晴,如冰似火,邪冷少語,簡直就是重戾難化的千年女鬼。而且她喜歡披散著頭發,任憑北吹紫如何教導,她隻是不聽。北吹紫無可奈何,也隻能由著她慢慢來了。
綰晴翹著冰冷的臉頰說道:“師父,你在監視我嗎?”
北吹紫溫笑道:“怎麽能說是監視呢,是關心,一個人會養成孤僻的性子。你不能老是纏著我,也該下山走走,師父也不能總是陪著你,遲早要去雲遊四海。”
“沒興趣。”
“那你喜歡什麽?”
“殺人。”
北吹紫捂嘴咯咯笑了起聲,她覺得這個徒弟很可愛,然而可愛這個詞對綰晴來說就是一種侮辱。雖然北吹紫沒有說出,但這笑容已然令她不爽,開始抱怨拜了個不正經的師父。幾十年了,綰晴從未離開過她。北吹紫見她冷著臉,遂收起笑容,義正言辭道:“就當是命令吧,你執行一次。”
“沒興趣。”
北吹紫仍舊溫笑道:“唉……你老是彈些令人心神不寧的曲子,那我隻好把你藏在湖裏的古琴給燒了。你的琴詭異的很,極像是魔琴。小小年紀居然自己打造了一把魔琴。”
綰晴冰冷道:“我把他們殺光。”
北吹紫臉色一沉,道:“我是讓你去修行,不是讓你去殺人。”綰晴冷聲道:“那師父不能燒我的琴。”北吹紫撫摸著綰晴的頭,溫笑道:“好好,隻要你聽話,什麽都好說。”
“師父為什麽要去雲遊四海,還不帶上我?”
“師父壽終正寢,道緣已盡,活了也有一段時日了,即然是‘坐天雲化’是不許人看的……等你長大後悟道有成,自然而然的就會明白了。”
綰晴見她嘮叨,便不在搭理她。其實她們早就發現白岈在偷窺,綰晴忽地加劇集氣,使了千裏傳音之術,忽地又變臉,冷聲道:“師父,我們家裏招賊了,我能把他砍掉嗎?”
趴在崖壁向下俯望的白岈聽到這句話後,不禁嚇得魂飛魄散,雖然相隔萬丈,但是綰晴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了他一個冷不防,感覺背後殺氣騰騰,靈壓異常,當下一個不注意,竟然直接從懸崖峭壁上紮了下去!
……啊啊啊……
北吹紫側臉溫笑道:“不可以。”綰晴淡漠道:“看來不用了,已經‘水葬’了。”
噗通……
濺落了起了一個巨大的水花,周匝宛如下雨一般淅淅瀝瀝。
北吹紫丹唇輕吐,但見微風蘇爽,吹氣如蘭,隻須這輕輕盈盈的法術,那溺水的白岈就浮出了水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