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墨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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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吳鳶這般麵貌,場中人多有悲憫之心,婼苒如此,寧小狐如此,四娟如此,沫兮冷如此,朱妤更是如此,或許是吳嬌綠的記憶在作祟,使得朱妤也心慈手軟了起來。.

    “是誰讓他變成這樣……”寧小狐顫抖的丹唇,在悲憫吳鳶,同時也在擔心沫兮冷,因為沫兮冷的背影不似從前,變成了一種黑暗的縮影。

    婼苒呢喃道:“還能有誰,是他自己唄。”這句話從其他人嘴中說出不會有什麽說服了,但是從婼苒嘴中說出,卻是一針見血,不由得讓人深思。所敲動的第一人,恰恰是她的死對頭——寧小狐。

    寧小狐有一種衝動,想拉住吳鳶,帶他與沫兮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還沒動彈一步就已經被沫兮冷的真氣所震退,依靠在了遠處的一株柳樹下。顯而易見,這是沫兮冷讓她離開戰場,免受波及的做法。

    朱妤見四娟愁眉不展,哼聲道:“走開,壞人我做,你們對付這些死屍總行了吧,我讓吳鳶解脫,早早下地獄去吧。”她合掌念咒,霓裳鼓起,秀發飄飛,人懸滯於空,妃色流霞,像是天降之女,璀璨生輝。

    阿蘭那掌。

    此功運勁,每每會在身後駕起擎天神像——千手觀音。

    借助伊阿那的魂力,此等神像必定是威力無窮,不過朱妤卻未有駕起神像,而是自己聚靈出掌,每一掌鏗鏘有力,內勁十足,不壓於毓龍神掌。

    吳鳶的每一次進攻都被朱妤一掌擊退,毫無近身的機會,不過他很慶幸,因為他覺得以朱妤的道行如果打得是“姑射神掌”,那自己早就粉身碎骨了。

    因為“阿蘭那掌”雖然男女皆可修練,但是在女流中,女子施展“姑射神掌”的掌力會強於施展“阿蘭那掌”的掌力,因為阿蘭那掌更注重於深厚的內功,而姑射神掌則注重於身法。

    朱妤的內功“浮光若夢”雖好,但遠不及吳鳶的內功,對戰吳鳶,朱妤的優勢僅在於“伊阿那”之魂給她帶來的絕妙身法。

    吳鳶遁入狂魔之道,理智尚存,看出破綻後硬是拖延而戰,待朱妤耗損元氣後猛然直上,一招“化骨龍拿”又探將而去。而在這時,被召喚的死屍也看出了朱妤的窘境,紛紛避開四娟,與吳鳶合力圍殺而去。

    由於丁若嵐、歐陽小巧、穀梁夢、端木劍四人與朱妤的位置較近,先一步刺劍而來。朱妤一心對戰吳鳶,忽略了四人,猝不及防,被四人的寶劍刺穿了身體。

    這一幕,眾人都傻了眼,奇怪的是吳鳶也戛然而止,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妹妹被四人刺死,一時心跳加速,瞬間黑色褪去,幻化為擁有皮肉的人身之貌,眼睛中也掬起了淚花。

    看到朱妤血流不止,嘴角流出的一絲紅血,吳鳶渾身發抖,嚇得毛骨悚然,寒流遍體而過,曩夕吳嬌綠舍身救下邱弘方的一幕又躍然眼前。

    “不要……”

    微弱的聲音從吳鳶的嘴角發出,仿佛無法接受,害怕自己的妹妹死掉,忽地一聲呐喊,一招“化骨龍拿”的氣力將四人悉數卷走,打退一旁。

    朱妤倒退了幾步,慢慢調整呼吸,運氣療傷,她並無大礙,傷的是肉身,並沒有傷到魂魄,所謂的療傷隻是愈合肉身的傷口而已。因為是宿魂,故而沒有死,若是常人恐怕早就一命嗚呼。

    吳鳶口口聲聲的要殺朱妤,口口聲聲的謾罵自己的妹妹吃裏扒外,可是真下手時卻狠不下心,即便是麵對宿魂的吳嬌綠的也狠不下這個心。

    朱妤淺笑道:“看來你良心未泯,可惜你妹妹因為不想看到你這般模樣而藏縮了起來,讓我來麵對這殘酷的一切。如果她看到你手下留情,我想她會開心的流淚。”

    吳鳶又悲又憤,怒聲道:“什麽意思……”

    朱妤道:“她已經死了,在救邱弘方的時候,還是在你告訴她‘死亡禁忌’的時候,都不重要了,反正就是死掉了……沒有留戀,隻有無奈的歎息。”

    吳鳶吼道:“你撒謊,她沒有死,我看到了,我剛才看到了,她在哭聲中對我一笑……”

    朱妤道:“你的執念是什麽?拾起丟掉的親情,還是追回不屬於你的邱綺芙?你不過是一個迷失自我的可憐人,想在掙紮中讓人看到你的悲苦,好引起人的同情,說白了就是一個健全的乞丐在賣弄你的淒苦。”

    吳鳶大怒道:“少滿口胡言,你是妖孽,是奪人宿魂的妖孽!”

    朱妤道:“是她情願的,在還有性命時就心甘情願,或許她早就發現你有入魔的一天……有了痛苦,不一定非要帶著沉重,像自然般將風雨之後化為一場空靈,才是超脫的真我境界……伊阿那之魂,也是因此而生。”

    吳鳶憤笑道:“你是她請來的說客嗎?”

    朱妤笑道:“不是,我是她請來折磨你的,並為你送葬。”她還是她,不會因為吳嬌綠的記憶而改變自己的性格。

    可出奇的是,朱妤這種如冰似火的態度,給吳鳶的感覺卻是妹妹的好朋友在為她抱屈,前來狠狠的教訓自己一般。若非如此,他不會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體擋下了丁若嵐、歐陽小巧、穀梁夢、端木劍四人回來的寶劍。

    朱妤被吳鳶推倒了一旁,眼睜睜看著四把寶劍刺穿了吳鳶的身體,她啞然失色,不明白,不清楚,自己明明不會因中劍而死掉,而他卻還是挺身而出。

    一旁的沫兮冷淡漠道:“為什麽?”

    吳鳶苦笑道:“我看到了……一個笑容……雖然模糊,但是我看的出、是她……不會錯的……我忘不掉,一直自欺欺人,始終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她去死,哪怕是一具宿魂的肉身……現在才明白,她並不是對邱弘方忠心,打從一開始,她就是為了我著想,而選擇救邱弘方……”

    端木劍陰沉道:“叛徒,別忘了你是攬月教的‘九幽之煞’,你不該救你的敵人,現在你將被處刑。”四人紛紛抽出寶劍,擺開了四角架勢,寶劍伸至各個角度,有橫,有斜,等等不一。

    而吳鳶捂著心口,單膝跪地,身子踉蹌不已,臉色卻是極為平靜與安樂。

    朱妤等人眼見這一幕,紛紛前來相救,可是終究晚了一步,四人的寶劍早就變得黑暗蝕骨,利落的刺進了吳鳶的體內,而吳鳶卻是怡然一笑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妹妹……但是能在臨死前看到曩夕……我已經知足了……這次換我,為了你而選擇……”

    話音甫畢,吳鳶躺地之餘,突然身體金光煥發,一道道光柱從體**將而出,直至灰飛煙滅,所射出的光柱宛如一根根羽箭般射透了死屍的身體,也將其一並消滅。

    好在沫兮冷逃得快,不然鐵定被波及。說也奇怪,吳鳶體**出的光柱似乎隻對九幽弟子有效,對朱妤等人絲毫起不到傷害,這可是他精心曆練的“死亡之術”,臨死前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最後一口氣的滅殺。

    沫兮冷看著滿地殘創,輕歎道:“可惜,就這麽隕落了,如果到最後一定能王袍加身。”

    婼苒蔑視道:“你少胡說,他一直是個好人。”

    沫兮冷道:“不要自欺欺人了。他以前是好人,之後是壞人,最後嘛,是可憐蟲,死的一點價值也沒有,何必去救‘伊阿那’,反正她又死不了。以為最後的光柱是為了殺九幽弟子而偷偷曆練嗎?要知道,他的修練我可在旁邊,這是‘誅滅之燭’,蠟燭最後的死亡濺射,憑意念而發,滅盡心中之敵。”

    朱妤氣憤道:“但他最後還是殺得你們,現在就剩下你跟寧小狐,還怎麽殺我們!”

    沫兮冷道:“之前不可以,現在另當別論,我不再是墨媂手中的提線木偶,而是精通‘奇道流’與‘五行法術’的黑暗使者。”

    婼苒哼聲道:“有黑暗文字時,你還有一點良心,現在你完全沒有人性了!”

    沫兮冷笑道:“要不然怎麽能說是‘邪月道’呢?我一直以此為豪,壓抑了許久,現在終於解脫了,也該讓你們見識下我真正的魔力,是時候覺醒我的心魂了……哼哼……”

    朱妤道:“看你這副目中無人的架勢,比墨媂還要囂張,既然這麽厲害,為什麽還要聽她差遣,幹脆你自立為王得了。”

    沫兮冷道:“你還是喜歡挑撥離間,每句話都有著陰謀。我仍舊投靠墨媂,是因為這個教派,我已經開始著迷——‘蕭蕭易索,靈魂當佐。所謂蕭佐,彼成與我。’……死亡雖然讓人追憶,但是了無牽掛,熟悉而享受孤獨的滋味,但不曾孤獨,靈魂依舊與我同在。這與‘邪月道’大同小異。既然我從煉獄場走出,也該與你們分享其中的滋味。”

    遠處的寧小狐戰戰兢兢,遙望著他的背影,他的周身還在下雪。

    沫兮冷穿的是黑袍,就像是黑影,他的真氣使得周身下起了白色雪花,仿佛白色的雪花極力的要填滿這個黑暗的深淵,不停的飄落,不停的翩躚,卻總是無法掩蓋這個黑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