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墨門,钜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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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在金陵你就問過我,那時候我告訴過你,很多事情並不是你說的那樣簡單,等時機到了,我自會告訴你。”唐臨沂語氣悵然:“那時候我並未預知,竟有一天你會到京城來。既到了這裏,那便是置身於漩渦之中,我不能再瞞著你。雲歌,你需知道,你肩上擔負著的使命是什麽,你的存在,對多少人來說是無上的信仰!”

    “我……也是墨門的人?”慕雲歌臉上血色刷然褪盡,幾乎是從赤風間擠出這幾個字。

    唐臨沂的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雲歌,你不姓慕,你姓雲,單名一個歌字!你不是慕家的孩子,而是我雲嬈師父的女兒,我……是你的師兄。”

    心,重重一顫,近乎痙攣。

    慕雲歌看著他,目光搖曳,滿天繁星瞬時凋零在她眼底轟然破碎:“可……不……我以為……”

    不必說完,所有的事實已將她本有的信念擊碎。

    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自己不是慕家的孩子的?是第一次設計沈靜玉自己落水,半夢半醒間聽見爹娘的對話,說她是半路來到慕家的,那時就有些許疑惑;後來種種端倪也讓她無法釋懷,得到證實是去慕家祖墳祭掃那天,親耳聽見肖氏說的話,又從唐臨沂的嘴裏得到了真相。她知道自己是趙國人,可一直以來,都隻知道自己跟那位宮姓夫人脫離不了關係,乍然聽聞自己竟是慧敏公主的遺孤,這一驚非同尋常。

    但細細一想,是啊,憑著一座墓碑,憑著肖氏的幾句話,如果她先入為主,又怎會沒有猜錯的可能?

    那麽,那位宮姓夫人,又是誰呢?

    唐臨沂也知道自己吐露出來的真相是多麽驚人的事情,他靜靜候在一邊,留時間給慕雲歌緩和。

    慕雲歌深深呼吸又長長吐息,如此幾次,胸中那股憋悶才漸漸散去了些,隻是臉色仍舊蒼白,神思依然不定。

    足足過去一刻鍾,她才漸漸收斂了所有心緒,轉動著茶杯抬起頭來:“我娘若是雲嬈,可我怎會在慕家長大?”

    “以前的事情,你不記得了?”唐臨沂略微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不記得也很正常,畢竟那時候你還小。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一歲不到,最後一次見你,你也隻有一歲半。師父出生墨門,年少時就名揚天下,仰慕者眾多,雲霄師兄夭亡後,師父曾消失了七年。那七年裏,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墨門裏隻有一個人知道。她是上任钜子令的守護人,師父亡故後,她將钜子令交還墨門,遵師父遺囑將你寄養。隻是……為什麽會選了慕家,我也並不是很清楚。”

    慕雲歌看向主院,難道天意如此,竟是要她親自開口去問慕之召和肖氏嗎?

    想起肖氏挺著的肚子,她下意識地否認了這個做法。

    至少……也要等到肖氏臨盆。或者,她自己想盡一切辦法詳查。

    可她依舊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墨門一直都知道我在哪裏?”

    “是。我們考察過慕之召和慕夫人的德行,認為可堪重負,便同意了這個做法。我之所以會來慕家,也是考慮到雲歌你臨近及笄,想早些跟你接觸,以便日後承襲钜子令。”唐臨沂點了點頭。

    難怪……難怪如謫仙一樣的人,會屈尊駕臨慕家做一個教習先生,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有備而來。他是墨門的人,難怪一入慕家就約法三章,不涉及任何爭鬥。隨著她開始涉足反擊,他也跟著改變自己的信條,處處以她為重。

    他存在的意義本就是為了雲歌,為了下一任的钜子令執掌人!

    說不清是失落還是難過,被欺騙的陰影籠罩著心田,比起上一次被他欺騙,那種苦楚更深了三分。

    “我上次被人跟蹤,那些人應該不是墨門的人吧?”本以為是解惑,可沒想到謎團一個接一個而來。

    唐臨沂搖了搖頭:“不是,那些是趙國人。至於為什麽會追殺你,墨門一直在調查,隻隱約知道,大約跟趙國舊國有關。”

    “前朝?”慕雲歌悚然又是一驚:“兩百年前亡國公主的子嗣,應該不值得忌憚了吧?”

    唐臨沂啞然片刻,才說:“師父一生行事謹慎,決不至於會將自己的身份來曆透露給別人,這些人應該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如果他們知道,就不會蠢到派人追蹤和刺殺你,因為那將是與天下墨者為敵的舉動。師父自幼長在墨門,熟悉墨門所有的聯絡布置,她消失了七年,刻意避開所有的監察,所以這七年發生了什麽如今是謎團。師父回來時已有了你,你的父親是誰,解開這個答案,或許就能解開你跟趙國舊國的關聯了。”

    慕雲歌不免又有些失望,她本以為今日聽到的已是全部,沒想到竟把自己帶進了更深的謎團裏。

    墨門……墨者,這些本該活在傳說裏的事物,竟一下子跟自己有了密不可分的聯係!

    她尚在思考,唐臨沂已一撩衣角俯身跪地,雙手捧上手中的印鑒,恭恭敬敬地道:“少主既知曉來龍去脈,便不能再推辭不理門中事務。請少主接印!”

    “師父!”慕雲歌嚇了一跳,什麽心思都收了回來,忙站起來伸手攙扶他。

    唐臨沂固執地跪地不起,捧著印鑒的手舉過頭頂,仍是執著地說:“請少主接印!”

    從未有過的陌生感從心底蔓延,慕雲歌不由自主地站直身體,倒跌了一步。

    接了這印鑒,從此以後,她跟唐臨沂就再無師徒關係,他便是她的下屬,是钜子令的守護人,再也不是那個會陪著她遊街賞燈,談心說笑的師父,再也不是那個會滿眼寵溺地看她胡鬧的師父了!

    他大了自己九歲,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在自己心底已超越了師徒,亦父亦兄,怎能狠心隔斷這種聯係?

    手緊緊藏在袖中,不肯拿出,更不肯將那枚小小的印鑒捏在手心裏,縱然那是她如今最需要的東西,縱然那是天下人人想得到的滔天權勢……

    唐臨沂久等不見動靜,緩緩抬頭,跟前的少女麵上有彷徨之色,有猶豫盤旋,唯獨沒有野心。

    他隻以為她是懼了,柔聲道:“少主,你別怕……”

    “別叫我少主!”慕雲歌一聽他改了稱呼就火大,狠狠的瞪著他:“我的名字你不知道嗎?”

    唐臨沂訥訥盯著她的怒容片刻,緩緩一笑:“雲歌,你在氣什麽呢?氣我騙了你?還是氣我沒有早告訴你真相?”

    “你明明知道不是!”慕雲歌衝口而出。

    唐臨沂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許變化,似喜悅,更似絕望,幾個呼吸間的沉默,他才釋懷的一笑:“雲歌,隻是一個稱呼而已,其實什麽都不會改變。我原本就不喜歡做你的師父,如今能做你的師兄,對我來說更像是恩赦。”

    慕雲歌一愣,他又再次捧起手中的印鑒,清朗嗓音吐出清晰無比的幾個字:“少主,接印吧!”

    短暫的沉默過後,慕雲歌上前一步,將他手中的印鑒接了過來。

    唐臨沂難掩欣喜,雙目暈紅,竟是險些落淚。

    “師……師兄,請起。”慕雲歌哽聲虛扶他,唐臨沂順著她的力道起身,聞言也是有些怔忪。

    新的稱呼,新的關係,兩人一時片刻都不適應,坐下也是相對無言。

    好在還有別的話要說,唐臨沂老道深沉,慕雲歌兩世為人,這種坎對他們來說都還算容易。

    慕雲歌既已承襲了钜子令,門中事務就要漸漸上手,唐臨沂第一件事就是幫她最快掌握墨門的運行。

    墨門曆經百年,如今已演變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機構,下設六個部門。

    天機營,專門掌管機關巧具,由魯班的直係子孫掌管,一應動土的活兒交給他們,準保那地皮機關重重,無人敢闖。大到營地建設,小到機巧玩具,天機營墨者無所不能。江湖上有個極為出名的幫派叫玄素山莊,說是最難攻破的一處地界,非莊裏人有去無回,便是出自天機營的手筆。市麵上很多好玩的小孩子玩具,也多是他們研發。

    奕劍閣,以劍術高超的劍客、刀客為主,平日裏奕劍閣的人多在江湖上走動,默默無聞,如有需要,就會演變成所向披靡的暗殺使者。奕劍閣的暗殺使者行動時,一定是兩人一組,饒是戒備森嚴的皇宮也能來去自如。

    冰心堂,專司醫務,懸壺濟世為天下仁心,也是墨門堂口最多的一個部。冰心堂堂分兩門,一門善毒,一門善治。毒係一脈以唐門為首,治係一脈最出名的是江東衛氏。冰心堂學徒廣布,天下受益人也是最多,在所有部門中是號召力最強的。

    太虛觀,這一部遠遁世間,其中多是精於星象、占卜之術的奇人,奇門遁甲也是這一部最為擅長的東西;太虛觀裏最小的學徒,都能用石頭擺出八卦陣來。不過,這一脈對天份的要求極高,人數在六部中也最少。

    荒火教,這是墨門中盛產武人的部門。荒火教不乏能謀善斷、縱橫沙場的勇士,因墨門的信條是保存慧敏公主血脈,在動蕩中求得生存,兩百年來,未曾對墨者的陣營多加約束,是以荒火教墨者在四國中都有任職。

    雲麓居,六部中硬勢力最弱,軟實力最強,卻最被君主忌憚的一部。雲麓居中多美人,多奇人,監察天下,搜集情報,整理情報匯總編冊,便是雲麓居墨者的常事。上到皇宮,下到村落,雲麓居的眼線遍布,十分可怕。

    唐臨沂一一介紹完,慕雲歌才切實明白這到底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存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