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好久不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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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的hones咕咕鍾報時到7點的時候,沈亦則穿上了西裝,打開了家裏所有的燈,然後給祝長庚打了個電話。

    他們都說十二點過去的時候,灰姑娘的馬車就會變成南瓜,可是小的時候念這個童話時,沈亦則就疑惑,為什麽偏偏灰姑娘的水晶鞋過了十二點卻沒有變回去呢?

    小時候的他更加不懂,灰姑娘的腳是有多大還是多小,天底下竟沒有一個女孩子能夠穿進她的鞋子。

    而現在,或許他才開始懂得,這世界有適合或不適合,卻絕對沒有對或錯。

    他看著忽閃忽閃的屏幕,聽那首歌一遍又一遍的唱。

    “揚起了灰塵回憶裏一場夢,那照片裏的人瞳孔曾住著我。”

    “闔上了過往夢境活成河流,已滋潤了身旁真實中的脈搏。”

    屏保是他偷拍的,那年的斯圖加特,她握著巒森肉肉的小手,在玫瑰花前麵告訴孩子不可以亂碰玫瑰的刺。

    “生命來到窗前,不吭一聲拎走了我們。”

    “誰為情所困,誰為愛犧牲。”

    “誰比誰深刻?”

    是啊,誰比誰深刻?

    祝長庚推了晚上的會議如約而至的時候,沈亦則已經喝得有些醉了。

    酒吧的氛圍很微妙,駐唱歌手在台上唱著時下的流行歌曲,時而激動,時而傷情,有周傑倫的,有張懸的,也有鳳凰傳奇的。

    他從沈亦則搶過他的酒杯,一飲而盡。

    “商人的兒子,應該比我清楚在外人麵前喝醉是多麽危險的事。”陳逸比祝長庚頭腦靈光,雖是信息係畢業,卻做起了業務員,祝長庚跟著他參加過幾次酒局,自然知道他的十樁合同九樁都是在酒局上談成的。

    其實沈亦則並沒有喝醉,他隻是需要一點酒精,讓他能過捱過這個夜晚。

    他露出迷蒙的微笑:“祝長庚,我們還算是外人嗎?”

    他還要啟齒,的鈴聲又傳來。

    “當時奮不顧身伸出我的手…”

    他自然又摁掉了,卻不肯關機。

    “怎麽不接她電話?”祝長庚問,無意中看到那張照片,那個她抱著的寶寶,或許就是他們的孩子。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沈亦則熱心解釋:“沈巒森,我兒子。”

    祝長庚點頭算是回應,打了個響指點了杯白水。

    “沈亦則,出什麽事了?”他的手放在吧台上,食指不自覺地敲著。

    沈亦則回望他,盡量說得輕描淡寫:“我比較倒黴,費盡心思,讓所有人離開她的生活,她卻偏偏自己遇見了顧紫珊。”

    “紙包不住火,就是這樣,所以我們大吵了一架,準備離婚。”

    祝長庚聽了卻笑了:“這不是你,也不是她。”

    他沈亦則做事情從來不出一絲紕漏,顧紫珊這麽重要的環節他不可能沒想到。

    而顧予茗,就算得知了真相,也絕對不可能像這樣不停的給他打電話。

    “你什麽都曉得卻什麽都不說的性格真的很討人厭!”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幼稚,和平時那個孤冷霸道的醫生完全不同。

    “我把她讓給你了。”他又喝了一大杯酒說道。

    “她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我。”祝長庚搶過他的酒,同樣喝了一大口說道:“她隻是她自己。”

    沈亦則苦澀地點頭:“祝長庚,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對阿茗那麽殘忍。”

    “可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跟任何一個人談心、收心、放心。”

    “你不該…”祝長庚猶豫,這是他們兩個的事,他實在沒有指摘的資格,卻不得不說:“你不該懷疑她,她對你,從來都是真心。”

    “我知道。”沈亦則回應:“其實我隻是懷疑我自己吧。”

    “我隻是想要證明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我想要看著她為我難過,為我自暴自棄,為我放棄所有。”

    “可是很遺憾,她從沒這樣過。”

    祝長庚眨眨眼:“她沒這樣做,並不代表你對她來說不重要。”

    “至少沒重要到那個程度,”他打斷他的話:“重要到她在我心裏的程度。”

    “所以這就是你把她送到我身邊的目的?”祝長庚怒,甚至沒發覺自己攥了酒杯:“連自己的太太也要試探?”

    “瘋了是不是?”沈亦則又摁了電話。

    “學長,你這人真是…”祝長庚無奈地搖頭:“你是個醫生,工作之外卻沒做任何寬厚之事,外表謙和陽光,實際卻心狠手辣,連自己都不放過。”

    沈亦則沒說話,隻是和祝長庚碰了杯:“阿庚,我有個好提議。”

    聽他這樣稱呼他,祝長庚也終於放下了心防:“學長說。”

    桃花眼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幼稚地搭在祝長庚肩上不鬆手,更調皮地不說話,一雙眼睛隻對著祝長庚放電。

    祝長庚坐如針氈,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又瞬間凝滯,他從小被教導說要懂禮貌,不好意思開口,隻好尷尬坐得離沈亦則遠了些。

    “學長,你別…”

    “我說阿庚啊,顧予茗那個女人真的很礙事,不然我們甩了她然後在一起吧。”

    祝長庚立刻起身,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連忙撇清:“學長別聽陳逸亂講,我可是…”

    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童叟無欺的直!男!

    沈亦則一副‘我懂’的神情:“可是她偏偏就這麽信了。”

    “你的意思是…”祝長庚反應過來,問道。

    “無論我暗示過多少次,她還是沒反應過來。”他的語氣裏透著可惜。

    “那你真的是嗎?”

    “我不知道。”他搖搖頭:“我隻知道,如果阿茗是女的,那我就喜歡女的;如果阿茗是男的,那我就喜歡男的。”

    換祝長庚沉默了。

    知道祝長庚並不像自己這個控製狂加老古董一樣在乎那些東西,他還是緩緩說道:“那孩子隻是恰巧姓沈,我沒碰過她,我們之間,甚至連親吻都不曾有過。”

    因為我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她不可能屬於我。

    “你們…”

    “我是個gay,自然需要一個妻子幫我掩蓋這個事實。”他笑著解釋:“在她心目中,就是這樣想我的吧。”

    “你這種悶騷得話也不會說花也不會買的看起來才像是gay吧。”他心有心有不甘:“我怎麽就愛上一個死腦筋的女人。”

    祝長庚為自己和沈亦則滿上酒:“阿茗她現在並不愛我。”

    沈亦則皺眉,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為什麽祝長庚的語氣一點也不沮喪。

    “她是很執著沒錯,可是她用盡每分每秒都在樂觀的生活,學長,她不為你難過,不為你自暴自棄,並不是因為你在她心中不重要,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你在她心裏,所以就算遇到什麽她也會為了你努力隱藏她的脆弱。”

    “她僅僅想要給你溫暖,就這麽簡單。”

    “我們都把她弄丟了,這一點上,我和學長並沒有什麽不同。”祝長庚坦言。

    沈亦則看著上她的照片,終於關掉了,半晌,不甘心地喃喃自語道:“如果沒有你,她會愛我嗎?”

    “阿茗她…”祝長庚尋找著措辭:“怎麽講,其實很理智,卻又很瘋狂,能冷靜地麵對所有感情,她不會為了一個人不顧一切,卻寧願為他放棄自己。”

    “可她放棄了自己,卻永遠不會放棄自我,友情不會,親情不會,愛情更不會。唯一例外的,可能就是生命吧。”

    “真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呢!”祝長庚笑。

    沈亦則卻沒再接話,祝長庚看似答非所問,卻終於讓他明白,愛情,其實永遠都隻是兩個人的事,無論祝長庚出現得早晚,在他和阿茗的故事裏,同樣也沒有他祝長庚的位置。

    這世界上,從來便沒有所謂的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或是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萬物皆有緣法,如果不能拋棄過去,就無所謂相遇;如果妄想未來,時間也隻是種虛妄。

    他覺得有些欣慰,又有些悲涼;他們並不是不適合,隻是他看破得晚了些,而她又頓悟得太早了點。

    或許她的出現,並不是為了和他廝守一生,而是讓他學會了去相信去愛人的能力這種或許他上輩子便不曾擁有的能力。

    人恒愛人。

    “或許我以後可以教你怎麽追她。”是他一直在物化她吧,一開始隻是想要占有,不知不覺卻被她反噬。

    這樣的反噬,或許人世間就稱"zuo ai"情。

    “我用你教?”祝長庚感覺智商被碾壓,非常不滿。

    “你知道她香水的牌子嗎?你知道她口紅的色號嗎?你知道她內衣的size嗎?”

    “要你管!”祝長庚提高了八個聲調。

    深夜裏,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開始在酒吧裏拚起酒來,駐唱歌手的歌聲緩緩傳來,時而歡快,時而悲傷,一如他們此時此刻的心境,對於愛情,神聖得令人心痛。

    有的人生平第一次在酒吧裏喝的如此暢快,而有的人卻是生平第一次這樣忐忑。

    他們訂了連夜的紅眼航班飛回w市,在飛機上,妹妹告訴了她這五年來她缺席的全部。

    家道的中落,父親的付出,妹妹的康複……這一樁樁,有難過,有感激,有幸運,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樣子不是嗎?

    一下飛機,她不停給那個號碼打電話,他沒有關機,也沒有不接,隻是一遍又一遍地掛斷了而已。

    她不是想怪他,她隻是需要知道他的想法。

    這是場預謀,他和她結婚,他們去斯圖加特,她照顧祝父,她遇見小珊。

    可是她知道,他和她相處,他們撫養巒森,他為巒森手術,他們回國。

    這些和他無關,統統是生活的腳本。

    “媽媽在等你。”簡單地買好生活備用品之後,顧紫珊便要拉著顧予茗往家裏趕。

    顧予茗卻膽怯,逃避道:“我想一個人先去看看爸爸。”

    “姐你…”顧紫珊欲言又止,生怕她對母親還有嫌隙,卻被譚以源輕輕扯了衣袖。

    直到顧予茗一個人悄悄走遠,譚以源才終於發聲:“你放心,你姐姐可沒你那麽小氣。”

    “譚以源你是不是活膩了?”

    譚以源立刻舉手投降:“你病重的時候,予茗姐喊過媽媽‘媽媽’。”

    聽得他這麽說,顧紫珊心下感動,轉瞬卻還是朝男友劈下大掌。

    “是我和我姐的媽,你算哪根蔥,憑什麽有臉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