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比起她和葉孤城這筆爛賬，目前更值得葉靈涵放上注意力的是花滿樓的婚禮。

    新嫁娘是個不會功夫的大家小姐，好像同花滿樓結識多年，一直都非常喜歡花滿樓的樣子，可惜長久以來花滿樓都不知道，人也常常卷入各種麻煩不在花府，若不是這幾年起陸小鳳已不再惹麻煩，花滿樓也常居江南了，怕是兩人還要繼續錯過。

    講這段故事的時候陸小鳳時不時看她一眼，如果不是花滿樓保證了他說的的確是真的，葉靈涵都要懷疑是不是他編出來嘲諷自己的。

    但說實話，這兩個人最後能夠圓滿的確很不容易，如果不是時機不對，葉靈涵也想感慨一句，有＂qing　ren＂終成眷屬總是好的。

    當然就算是這麽不對的時機，她也覺得，有＂qing　ren＂終成眷屬的確是很好很好的。

    唯一的問題在於，她跟葉孤城到底還算不算有＂qing　ren＂？

    陸小鳳的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你也問得出口？”

    “我認真的啊。”她趴在欄杆上頗為苦惱地說，“說實話，事到如今我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萬一不能回報他他想要的喜歡，那還不如什麽都不給吧？”

    “會有這種想法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吧。”陸小鳳看了看她，神色清明，“至少你最在意的還是他的感受，這還不是喜歡嗎？”

    “……”

    “他就更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計較是怎樣的喜歡了，隻要是你不就好了？”

    “有這麽簡單？”

    “感情不就是這麽簡單？”陸小鳳反問道。

    葉靈涵不再說話。

    鍛現在這把輕劍的時候，她曾經走火入魔過，是一位隱居在天池附近的前輩路過，幫了她一把。

    前輩說她武學造詣被心魔所限，莫要強求，何況年紀輕輕，已達常人所不能及的地步。她不好意思告訴人家其實是占了不同時空的便宜，但對於那句為心魔所限至今印象深刻。

    她當然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心魔何在，午夜夢回全是那個人的身影，最難受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要不要去南海找他一趟，遠遠看一下也好，知道他過得好興許就能早點忘了。

    這個念頭每次升起都被她立刻掐下去，直至這一次真正重逢。

    她從來不知道，葉孤城居然一直以為她喜歡的僅是他的皮相。雖然認真追究起來，皮相肯定也是原因之一，但若說僅為皮相，那也太誇張了一點。她不想承認，但事實是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她是有點生氣的，那一刻腦內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我都這麽喜歡你了，你居然覺得我隻喜歡你的臉？

    下意識的反應最真實，所以就連她自己都不是很敢相信，她居然是這麽想的。

    “所以你說你，你矛不矛盾，這般顛來倒去地想，還不如直接去找他跟他說你願意負責呢。”陸小鳳說。

    “負責什麽？”

    身後忽然又響起一個聲音，葉靈涵差些從欄杆上摔下去，一時尷尬得都不想回頭，隻聽到陸小鳳笑著打了個哈哈，找了個一聽就是假的的借口溜走了。

    她搜腸刮肚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將願意負責講得委婉一些，但那人也沒給她這個機會，趕在她麵前率先開了口。

    他說：“抱歉，早上是我口不擇言，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葉靈涵這下終於有點理解陸小鳳的心情了，她也覺得他們倆挺能折騰的，好不容易一個打算進一步了，另一個居然先主動往後退了回去。

    “你的意思是，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嗎？”她轉過身去看他，“一筆勾銷？”

    “如果你介意的話——”

    “真心話？”她站起來，戳了一下他的劍柄，“能對著你的劍發誓的真心話？”

    她知道葉孤城應當還記得那場決鬥裏他說過的話，生為劍客，可不誠於人，卻必誠於劍。

    果然，葉孤城一聽到這一句便垂下了那雙能溺死人的眸子，叫她看不清眼神。

    他說：“……不是，但我不想你為難，比起用盡力氣綁住你，我還是更希望你開心一些。”

    風從這片湖的盡頭吹來，空中飄散著不知從何而來難以形容的甜香，但意外地並不讓人覺得討厭，葉靈涵抬手將被吹亂鬢發重新攏至耳後，良久總算露出一個笑容，“不為難。”

    葉孤城的呼吸有瞬間的停滯，似是不敢相信。

    於是她也自顧自說了下去，“所以，你願意帶我回南海嗎？”

    “不如先去杭州？”

    葉靈涵一愣，隨即笑出了聲，“也好。”

    她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葉孤城一個機會，前塵舊事若真已經像她所說的那般不再重要，那那些欺瞞自然也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她能夠確定，自己的確還喜歡著他。

    一如當初。

    她走過漠北，渡過扶桑，上過天山，行過冰河，這些年來過的日子，的確是很快樂過的。

    見識到的天地很好，看過的山水也很好，手中所持的劍更是好，但都不是最好。

    再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她便知道，這世上於她而言最最好的，還是沒有變，與九年前一樣。

    但她一樣感謝這九年的時光，讓她經曆了重重疊疊風浪，讓她歸於平靜後清醒無比地認識到，眼前這個男人對她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正如陸小鳳所說的那樣，隻要是他就好了，其餘計較在這個事實麵前，都可以忽略不計。

    “你還有機會後悔。”她聽到葉孤城這樣說道。

    “你還真是——”她失笑，“若是我真後悔了呢？再放我走很一次？還是再蓋一座藏劍山莊？還是——”

    “現在沒機會了。”葉孤城吻了上來。

    葉靈涵順從地踮起腳尖攀上他的脖頸。（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