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繡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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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到了夏末,大中午的天氣還是有點熱的,靜陽殿主院雪梨花小苑,滿園開放的潔白梨花嫵媚多姿,淡淡的散發著香氣。
真美,孤身一人前來的冉子越站在門口,淡笑一聲,他第一次進她的院子,看來,她真的很喜歡梨花,他在一棵還算高大的梨花樹下發現了她,她坐在有著靠背的秋千架上,一本不知道什麽的書蓋在臉上,一身的白衣勝雪,隨著微微蕩漾的秋千來回輕漾。
睡著了嗎?他下意識的放慢腳步,輕手輕腳的來到她的麵前,嗬,還真會享受,有了樹影的遮擋,一點太陽也曬不到,還能優哉遊哉的玩秋千。
鳳昭陽正在午覺,忽的感覺到身邊有人,蓋在書下的眼睛驀地睜開,隨即拿下臉上的書,一側頭,看來人,冉子越,又是他,此刻正站在她的身邊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沒睡啊,我還以為你睡了呢。”冉子越看著她,理所當然的想到她是因為沒有睡著,才聽見了他的腳步聲。
這丫頭又把頭發全都梳上去了,用花型流珠的銀質頭冠扣著,她好像不喜歡小孩子梳的雙花苞頭,不過,這樣好看。
鳳昭陽深歎一口氣,強忍下想要打爛他那張笑臉的衝動,別激動,他是冉國皇子,淡定。“二皇子,男女七歲不同席,我雖然沒有七歲,但是二皇子已經十一歲了,這點忌諱不懂嗎?”
沒完沒了了還,打從他們從北山回來,七天了,他天天往她這跑,在外殿她也不說什麽了,沒什麽關係,今天竟然未經許可跑到女孩子的內院,真沒禮貌,她的那群下人是幹什麽吃的?不會是因為他長得好看給放進來的吧。
冉子越微微一笑,隨意打量了一番:“你這院子不錯,好看。”
跟她裝傻是吧?鳳昭陽不勝其煩,實在不願意搭理,從秋千山站起 ,無奈的瞥了一眼沒皮沒臉的那位,轉身往屋子那邊走。
冉子越摸了下鼻尖,被嫌棄了呢,嗬嗬,那小丫頭一臉不耐煩的表情怎麽那麽好看呢?抬腳跟上,快走到屋子門口前時,突然竄出一個人影,毫無防備的他立即頓住腳步,看向來人,那人約二十歲,穿著侍衛軍的服裝。
“越皇子請止步,前邊是公主閨閣,越皇子請到外室等候公主,奴才會為皇子通報。”小公主的閨房,豈是外人隨意能進的,那小公主的清譽還有不要了。
冉子越看了一下那門口,好個小丫頭,真絕,他幾乎可以肯定,那丫頭是故意進屋的。反正他是進不去了,也不糾纏,轉身,走人,那侍衛一直看他出了雪梨花小苑的大門,才回到樹上安靜的呆著。
鳳昭陽躲在二樓房內,注視著底下的一切,看他走了,好笑不已,那侍衛是七哥前幾天派給她的護衛,負責保護她,當然,最主要的目的是隨身看著她防止她亂跑的,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了,就知道這護衛一定不會讓他跟著她進來,他要是連這點忌諱都不知道,隨意讓人進她的院子,那她要他有什麽用。
無聊的人走了,她心情好了許多,回身,走到不遠處的繡架前,上麵架著上午繡了一半的手帕,梨花型已經繡了三個花瓣了,提起針繼續繡。
她來到這世界五年,因著前世的基礎,她幾乎沒有什麽不會的,有一次看見母後給父皇繡龍袍,那栩栩如生,氣勢如虹的騰龍漸漸出現在衣衫上,看的她好羨慕,突發奇想,開始跟著母後學女工,可能她實在是個天才,學什麽會什麽,短短三個月,針法就超過了母後,後來母後就不教她了,讓她自己隨意繡。
刺繡,能讓人心平氣和,無事的時候,她很喜歡繡東西,再過幾天,她就要跟著外祖母去青鸞了,想必好多年都回不來了,她多繡幾條手帕,給父皇母後,還有七哥八哥用,也算是她臨走前的一番心意了。
突然,鳳眸微眯,“什麽人!”她急喝一聲,手中的繡針帶著殺氣向窗口飛去。
腳踩窗棱的冉子越一驚,身子快速的一側,險險的躲過,驚魂未定的看向她的眼:“你會武功!”
糟糕了,這陰魂不散的,他可不是好糊弄的,一直在想別的事,實在是他到了她窗前她才發現,慣性使然,怎麽就沒忍住呢,鳳昭陽眼眸微閃,“爬窗?大冉的教養真是不敢恭維。”
冉子越一躍下窗子,明天他要和父皇回宮外別院居住了,想著今天多待一會兒,結果剛剛不是被趕出去了嗎,他一想,他這麽光明正大的進人家臥室,確實不太好,為了她的清譽,他隻好爬窗了,沒想到,卻讓他發現了這麽一件事。“你會武功。”肯定的又說了一句,那帶著強勁內力的暗器,是一個五歲孩子該有的嘛?
鳳昭陽假裝不明所以:“子越哥哥,你都會武功,我為什麽不可以會?”
這話冉子越倒是同意,暗自點頭,皇家子女是自幼習武的,靜寧習武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的功夫明顯比他要高,她才五歲…不合常理啊。
“靜寧,你的武功怎麽會這麽高?”
“高嗎?”鳳昭陽裝傻:“不高啊,我還隻學了一點點皮毛呢,我母後都不讓我學了,說女孩子會一點防身就行了,又不是要當俠女。”
不高?冉子越差點咬掉了自己的舌頭,那什麽算高?他練武七年,還不如她一個五歲的孩子,太丟人啦,以後他一定得好好練武,更加勤奮才行。
“靜寧,你師父是誰啊?”他的師父是當今武林最有名的功夫泰鬥上官隨風,人稱隨風先生,師父自幼習百家武學,功力上乘,見他骨質奇佳,是個習武的好材料,才破例收他為徒,不然師父根本不收徒的。
她哪裏來的師傅啊?“我師父是隱世高人玄機老人,父皇母後都不許我說呢,子越哥哥,我隻告訴了你一個人,你不要告訴父皇母後行不行,我會挨罵的。”她編瞎話一點都不會臉紅的。
這還是自打從北山回來,靜寧頭一回這麽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他心裏很高興,而且他也不願意讓她挨罵,遂點頭答應:“放心,我不會告訴你父皇母後的,也再不跟外人說,好吧?”玄機老人?當真隱世,他沒聽說過呢。
“謝謝子越哥哥,靜寧不用挨罵啦。”鳳昭陽暗喜,這樣,秘密算是保住了啊,冉子越長得不太靠譜,但信譽還是可信的吧。
她哪裏知道,冉子越因著糾結自己不如她,連帶著她也乖乖說了師傅的名字,信以為真,隻是一時被唬住了,待他回國後,派了許多人去尋找玄機老人,未果,不禁想到,饒是再隱世也該有點蛛絲馬跡啊,兩年了,怎麽一點線索都沒有,查閱古籍,名人傳記裏也沒有玄機這號人,立馬想到是靜寧騙了他,帶著對她神秘師傅和一身武功的疑惑,還有被騙的氣憤,他氣衝衝跑來天翎,但是罪魁禍首早已不在皇宮。當然了,這是後話。
壓下心思,冉子越見她坐在繡架前,想到那日奕太子的話,對了,還說讓她給他繡一個呢,眉間一喜,“你在繡什麽啊?”
鳳昭陽樂的他轉移話題,乖乖回答:“手帕啊。”
冉子越幾步來到她的麵前,望著繡架,皺了下眉頭,嫌棄的搖了下頭:“紅色的?跟你不配。”雖然認識不長時間,可是從沒見她拿過紅色的手帕,全都是淺青色的,顏色淡的跟白色差不多的淺青色。
“不是我用啊。”鳳昭陽搖頭,她從來不用紅色的手帕,“這是我給八哥繡的。”說著低頭穿了一根針,剛才的針她當暗器了。
聞言,冉子越眸裏閃過一絲不明意味,繡藍裏,幾條藍色手帕和黃色手帕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狐疑的拿起一條藍色的,這是一條已經繡好的,一朵梨花靜靜的躺在上麵,邊上還有一個‘奕’字,不用說,這是給誰的了,又隨意翻了一下黃色的手帕,每一條上麵都靜靜的嵌著一朵梨花,沒有著名,但是明黃色,除了皇上皇後,誰能用?這是給她親人繡的。
“靜寧,你繡這多幹什麽?”黃色六條,藍色三條,不用說,那紅色的肯定也是繡三條,想必是每人三條,誰能一次用完啊。
鳳昭陽眉間一暗,她要走了啊,麵上嗬嗬輕笑:“留著用唄,這玩意又不壞。”
冉子越將手帕放到了繡藍裏,在另一邊裝布料的籃子裏翻了翻,那籃子裏都是裁好的方方正正的布料,他拿起一塊紫色的布料,遞到她的麵前:“呐。”
鳳昭陽狐疑的盯著他,這是幹什麽?
冉子越難得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暈,不自在的說:“我要這個顏色的。”
鳳昭陽看看那一小塊紫色,又看看他身上紫色錦袍,喜歡紫色?可是跟她有什麽關係:“我為什麽要給你繡?”
“反正我就要,你給我繡一個。”冉子越略帶霸道,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想要一條她親手繡的手帕。
鳳昭陽表示很無奈的歎了口氣,好言說道:“子越哥哥,你可能不知道,這手帕呢,如果你想要,可以讓你喜歡的女孩子給你繡,我呢,不可以。”古代女子將親手繡的手帕送給男子,如果男子收了,意味著定情,她雖然小,又是比較開明的人,根本不在乎這些,可也得注意點不是,她可不想宮裏又傳出什麽謠言。
冉子越不悅,好看的眉頭皺的好像能夾死蚊子一樣,“為什麽?”沒有在意‘喜歡的女孩’這幾個字,他注意到的隻是‘不可以’這三個字。
鳳昭陽好脾氣的繼續解釋:“子越哥哥,手帕呢,是女孩子傳情之物,不可以隨便繡給男孩子哦。”總之就是不給你繡。
這樣啊,冉子越眼間微閃:“那你還給你哥哥繡了呢,你也叫我哥哥,我也算是你哥哥啊,有什麽不可以的。”總之今天一定要一條,傳情之物啊…這寓意好啊。
鳳昭陽臉一沉,這人還真是,看不出來她的拒絕嗎?
冉子越見她麵色不愉,戲謔道:“你一個小丫頭,會傳什麽情啊?”自己拖了一個椅子做到麵她前:“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麽東西傳情什麽不傳情?羞不羞?”別以為他聽不出來,這些全是借口。
鳳昭陽氣結,直截了當的拒絕,“總之就是不行。”你算老幾,憑什麽給你繡?
“你就當送給哥哥不行啊?頭一回向你張嘴,你就拒絕,我好歹幫你瞞著你出宮的事,你哥替你瞞著那是你哥,我又沒有義務替你瞞著,剛才你告訴我的事我也說了不告訴別人…”
“停停停!”鳳昭陽出聲打斷,無可奈何的嘴角一咧,假笑一聲:“我給你繡。”繡,你閉上嘴就行了,這人怎麽這樣,人家夜瑋也知道,夕敏月也知道,人家怎麽不提。
聞言,冉子越將帕子遞到她的麵前,“現在繡。”他晚上就要出宮,再來看她就沒這麽方便了。
行,你說什麽是什麽,鳳昭陽將繡架上紅色的帕子拿下來,紫色的放在上麵,繡什麽呢?竹葉?比較適合男孩子。
剛要下針,冉子越似是猜透了她的想法:“我要一樣的圖案,梨花。”
鳳昭陽的氣已經堵到了嗓子眼兒,這不要臉的,淡定,刺繡要心平氣和,笑,要笑:“好。”
冉子越好笑的盯著她低下去的頭頂,她有氣不敢發的樣子,真可愛,小丫頭怎麽就這麽吸引人呢。
一個時辰,他就坐在椅子上,看她專注的小模樣,一針一針,飛絲油走,他感覺心靜止了,被什麽東西塞得滿滿的,很滿足。
“好了。”鳳昭陽拿起,扔給他:“拿去。”
冉子越一臉笑意的接過,一朵銀白色梨花印在紫色的帕子上,顯眼奪目,但是他發現了一個細節不和他意:“怎麽沒有名字?”
“你有完沒完?”鳳昭陽憋著的一口氣,瞬間爆發,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在梨花邊上繡上名字,是她特有的形式。
不理會她氣結的模樣,冉子越隻淡淡說了一句:“你繡不繡?”
不用說,鳳昭陽就知道這架勢他是又要威脅她,咬牙,“繡。”幾下飛針,一個‘越’字就初見雛形,又片刻,用同色絲線繡的字已經完成。
“給你。”
冉子越這才滿意的接過,很好,今天這丫頭氣壞了吧,他還是走吧,免得一會兒大爆發。
鳳昭陽氣鼓鼓的盯著他的背影,以後就叫你不要臉好了,該死的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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