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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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應了一個學期之後,醫學院終於露出來它猙獰的麵目。醫學院的學生們天天從早上八點一直上課上到晚上八點,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樣,甚至沒有時間睡午覺。而顧平川比林桓還多了一堂《簡明人體學解剖》,林桓曾經偷偷瞄到顧平川對著全彩的人體各個部位的解剖圖比比劃劃,胃裏有些微微不適的他不得不用手壓了壓肚子。這個細微的動作被顧平川發現,嘲笑道:“你幸好不是臨床醫學的,看個圖就惡心成這樣,以後對著實物可怎麽辦啊?”
林桓死鴨子嘴硬:“一般人都是有個過程的,哪像你,那麽淡定……”,說完覺得還是很抑鬱,傲嬌地表示“以後你上解剖課不要和我一起吃飯,看著你我就會聯想到那些屍體,吃不下飯”。
顧平川也不反駁,反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到時候可由不得你。
那天晚上下了九點鍾的晚課,顧平川和苗胖子回宿舍放了東西就照例一頭紮進337。苗胖子擠在老大的桌子上和337的眾兄弟一起聯機打lol,林桓自然也是隊伍的中堅力量,整個宿舍充斥著“臥槽,老三你趕緊上啊”,“尼瑪,我頂不住了,兄弟們支援我”,還伴隨著嘈雜的遊戲音效,顯得好生熱鬧。
顧平川緊挨著林桓,專心致誌地做他剛剛申報的數學建模項目,甚至有時候林桓說累了還順手給他遞杯水,絲毫沒有受到任何的幹擾。這架勢跟文學大家茅盾先生在茶館裏背《紅樓夢》差不多。
過了一會兒,顧平川發現沒有帶計算器過來就回對門去拿,結果一開門就看見廖強神情十分慌張地藏起來什麽東西。顧平川走到自己的桌子邊一掃,就發現自己的東西被動過,翻開書包發現自己的專業課筆記不見了。
“把筆記還給我”。
“我不知道你說什麽?”
“那你把你的抽屜打開”。
“憑什麽,你憑什麽要我開抽屜”。
顧平川欺上一步,一把拎住廖強的衣領:“你最好不要惹我”。一字一句透著陰狠,讓廖強不寒而栗,有一種顧平川會殺掉他的恐懼。隻見他哆哆嗦嗦地拉開抽屜,顧平川的筆記本赫然就躺在抽屜了。顧平川抽走筆記本,走到門邊“咚”地一聲就把筆記本扔進垃圾桶。
稍晚的時候林桓又來顧平川宿舍串門看見了在垃圾桶裏的筆記本,好奇地問:“小川,你的筆記本怎麽在垃圾桶裏?”
“弄髒了”。
“那裏麵的筆記怎麽辦?這樣扔掉多可惜”。
“內容我都記得,大不了回頭再謄寫一份”。
第二天,顧平川在吃中飯的時候跟林桓提出來要到外麵去租房子。因為廖強會時不時翻他東西,看著心煩。說實話林桓也看不上廖強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為。成績再好又有什麽用?專搞旁門左道不會做人,充其量是個有才無德的敗類。林桓提議換個宿舍,可惜顧平川不願意聲張此事,林桓轉念一想大張旗鼓地搬宿舍肯定會把和廖強的不和詔告天下,還是不要去招惹這種小人。最後他隻好向顧平川妥協。並且在顧平川的遊說下同意搬出去和他一起住。
找房子的過程十分順利,就在學校裏顧平川找到一間空置的教師宿舍,兩室一廳,家具倒也齊全。隻不過隻有一張大床,林桓原本還想再去買一張,但是顧平川表示反正兩個一起睡了這麽久,就不要再浪費錢買另一張床了。於是屋裏的格局就變成了一間主臥和一間書房。
顧平川堅持要用自己的獎學金交房租,林桓怎麽可能讓他得逞。瞞著顧平川就交了一整年的房租,還振振有詞地表示,桓哥我好歹是個富二代,有錢,任性!
自從林桓和顧平川搬出去住之後,他們的房子就成了337眾兄弟和苗胖子的大本營,在外麵玩得晚了就直接跑到大本營的客廳裏縮上一晚上。而至於廖強,鬼鬼祟祟不擇手段的行為被越來越多的人看穿,大家都不屑與他為伍,漸漸地就沒有人願意搭理他。
a大作為全國頂尖的學府,對學生的要求自然也高。甚至連文學院和外國語學院的學生都要在大二的時候統一上高等數學這門萬惡的公共課。溫舒窈背起拗口的古文來不費吹灰之力,卻偏偏為數學題想破了腦袋。為此,她特地打電話給林桓求助。兩人約好每個禮拜六的下午,由林桓在圖書館為她輔導數學。
顧平川自從上了大二就特別忙,不僅要上課,還被王教授看重挑到實驗室裏打下手長經驗。要知道王教授是院裏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向來要求極高,這次破格讓顧平川這個大二學生進入他的學術團隊,可見對顧平川是極其看重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差不多震翻了整個醫學院,讓廖強嫉恨的咬牙切齒。
欲帶王冠,必承其重。被王教授重用的下場就是忙得周末都不見人影。所以林桓都輔導溫舒窈小半個學期的高數也沒有被顧平川發現。還是有一次,林桓跟顧平川聊天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他才知道。
顧平川也不好直接阻止,隻好在林桓每次給溫舒窈做完輔導回來之後旁敲側擊,沒有什麽曖昧的苗頭才微微放心一些。這種想說不敢說,寶貝又被有心人覬覦的感覺真是太不好受了。顧平川在身體辛勞,內心煎熬的雙重夾擊下,整個人迅速消瘦下來。就連林桓這種天天麵對麵的人都發現了。難怪汪海洋和羅芊芊在兩個月之後碰見顧平川,都被他這副狀態嚇了一跳。
又是一個禮拜六,林桓如往常一樣去圖書館給溫舒窈作輔導。這一天剛開始天氣尚好,但誰都沒想到下午四點左右,天空就烏雲密布,一場大雨馬上就要來臨。顧平川雖然人在實驗室裏,但注意力總是放在天氣上。因為今天中午林桓出門的時候並沒有帶傘。
很快,天空中就飄起了細雨,看樣子還有變大的趨勢。顧平川再也忍不住,匆匆向實驗室裏的師兄告了假,抓起兩把雨傘就衝向圖書館。他算盤打得蠻好,一把給溫舒窈,一把是他和林桓的。
雨勢雖然還不大,但路上有些地方還是積水了。顧平川一路飛奔,也顧不上水潭,一路上踩得泥水飛濺。等到他氣喘籲籲地趕到圖書館門口屋簷下,剛收了傘,正好碰見林桓在不遠處低頭和溫舒窈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顧平川剛想開口叫林桓。卻見林桓脫掉自己的外套,把它撐了起來,頂在自己和溫舒窈的頭頂。緊接著兩個人飛快地跑進雨幕中。
顧平川的腳步不聽大腦使喚,就跟在林桓和溫舒窈身後亦步亦趨,他甚至忘了把傘打開。任憑初冬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打在身上,打濕頭發,打濕痛得麻木的心。
林桓為了照顧溫舒窈,盡量不讓她淋雨,就把大部分衣服遮在溫舒窈的身上。溫舒窈也緊緊地貼著林桓的身子,從背後望過去就像林桓把溫舒窈摟在懷裏奔跑。路人看見他們也大多會心一笑,心裏讚歎道,感情多好的一對小情侶啊!
文學院女生的宿舍樓離圖書館不是特別遠,林桓和溫舒窈在雨中跑了不過五分鍾就到了樓下。溫舒窈把林桓帶進宿舍樓的門廳,仰著頭不知對林桓說了什麽,林桓笑著點點頭。然後溫舒窈飛快地轉身跑回宿舍,林桓就靠在暖氣片上等著溫舒窈。
顧平川手裏拿著兩把傘,在雨裏死死地盯著林桓。黃色的燈光打在林桓英挺的臉上顯得格外溫暖好看。可顧平川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泡在冰水裏一樣冰冷徹骨。
緊接著,溫舒窈帶著雨傘和兩塊毛巾跑下樓。隻見她把一塊毛巾遞給林桓示意他擦頭發,自己拿著另一塊毛巾幫林桓擦著濕掉的後背。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胡亂擦著頭發,穿著粉紅色外套的秀氣少女認真地幫少年擦著身上的水跡。溫暖的橙色毛巾,胡亂搭在暖氣片上少年灰色的外套,邊上放著的奶黃色的蕾絲雨傘。所有的一切都那麽美好,冒著溫暖的粉紅色泡泡,直叫人的心歡快地飄起來。
幾步之外的門口,天色昏暗,大雨傾瀉而下,寒風刺骨。顧平川渾身濕透呆呆地站在門口,隻覺得心痛得就要死掉了。他喪失了所有的力氣;他沒有力氣移動自己的腳步,;沒有力氣衝進去拉開林桓;沒有力氣大聲告訴溫舒窈,林桓是我的;沒有力氣告訴林桓,我很喜歡很喜歡你,喜歡得快要死掉了,求求你不要對別人好。他的喉嚨仿佛被滾燙的岩漿堵住,痛得沒有辦法發聲。
過了約莫十來分鍾,林桓披上自己的外套,拿著雨傘出門。溫舒窈站在門口衝林桓揮手告別。這時候顧平川才好像渾身通了電一樣一個激靈,迅速閃身躲在行道樹背後。眼睜睜看著林桓一路小跑地離開。
他就像一個木偶人一樣在行道樹後麵站了好久,然後慢慢地在雨裏走著。行色匆匆的路人紛紛對這個手上拿著傘卻任憑雨水衝刷自己的青年投以好奇的目光。顧平川哪裏會在意這些目光,剛才的一幕幕就像一把刀把他生生地淩遲。
林桓回到屋子裏先衝了個熱水澡總算是活過來了,就在他打算打電話問問顧平川今天回不回來吃晚飯的時候,大門發出“嘭”的一聲,好像什麽東西撞到了門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