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永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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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舜是第一次參加這種上流社會的慈善晚宴,去之前陸曉琪還給他好好科普了一下,像這種晚宴往往是掛羊頭賣狗肉,美名其曰慈善,其實就是去談各種生意。

    薛舜想了想,自己也算個去談生意的,便按照陸曉琪的建議,穿的人模狗樣的,最後還拉上據說曾經見過何家二小姐照片的陸曉琪當女伴。

    其實遲智宇之前已經安排了人給他介紹何家二小姐,可他非常討厭那種被動的感覺,在他眼裏這就是一樁生意,跟他以前做的事情沒差別,無非就是討女人歡心,他隻想速戰速決,於是進入宴會廳裏麵就打發陸曉琪去找何家二小姐。

    四下觥籌交錯,他在這裏格格不入,隨手端了一杯紅酒在大廳的吧台那裏坐下了,等著陸曉琪的消息,他太懶,來之前甚至沒有做功課去看那何家二小姐長什麽樣子。

    什麽樣子他也認了,反正也選不了,他此刻的心情猶如破罐子破摔,腦子裏麵幾天來一直在回想小親親的話。

    她居然說自己要去找別的男人……

    他想,那該是一句氣話,他清楚她的,她的第一次就是給了他。說明她以前都潔身自好,應該不至於跟他置氣就真的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吧?

    可是很快,他又會想到其實最初兩個人的第一次不還是很隨意,他想發泄,而她也一樣,甚至不在意跟自己在一起的男人是誰!

    他心裏煩躁的要死,幾天了,想去找她,又害怕見她,他說不出挽留她在身邊的話,他什麽也給不了她,隻會耽誤了她。

    她那麽好,值得被溫柔以待。

    他仰頭猛灌了一口紅酒,澀意直達心底。

    陸曉琪折了回來,“薛總,我看到那個何家二小姐了,不過她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聊的很開心的樣子,你要不要等一下再過去?”

    薛舜端著酒杯,有些不耐煩,問:“她在哪裏?”

    陸曉琪轉頭看了看,“靠東邊走廊……啊,她現在跟那個男人跳舞呢,在舞池那裏。”

    他順著陸曉琪的視線看過去。

    隻一眼,他就完全地愣住了。

    陸曉琪用手小心指了指的那個女人,穿酒紅色抹胸長裙,款式貼身,將玲瓏的曲線秀了個透徹,將要及肩的黑發是才打理過的,挽在耳後,側麵一個鑲嵌水鑽的發髻,化了精致的淡妝,整個人水靈,又帶著奢華的貴氣,那雙他曾經在床上數次沉迷的杏眸此時正看著別的男人。

    ——那正是有些時日不見的小親親!

    她被別的男人攬在懷裏起舞,以他從未見過的陌生模樣,他久久回不過神來。

    “曉琪。”

    “嗯?”

    “你是說那個穿紅色裙子的,是何家二小姐何亦卿?”

    “對。”

    “你確定你沒有認錯?”

    “肯定沒錯,我之前在陪索菲特高管參加何家酒會的時候在何家就見過了。”

    薛舜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酒杯,整個人有些恍惚。

    哪裏是沒有心機的小丫頭,這個騙子!他生氣,可是生氣的同時,心底卻不可避免地更加難受起來。

    舞池中,那男人的一隻手按在她的纖纖細腰上,另一隻手攥著她的手,她在對那男人笑,他心底說不清是什麽情緒,簡直要爆發,腦子一熱就全然忘了之前遲智宇和陸曉琪交待的那一大堆禮儀原則,直衝衝地往舞池中間走。

    陸曉琪叫也叫不住,隻得趕緊跟了上去。

    薛舜一路衝到了舞池中間,人都擋了何亦卿跟那男人的舞步,何亦卿才抬頭看了一眼。

    陸曉琪跟過來。一看局麵有些尷尬。

    周圍的人還在跳舞呢,就何亦卿這一對兒停在了這裏。

    陸曉琪趕緊拽了一把薛舜的衣服,壓低聲音,“薛總,您該不是打算在這裏介紹吧,這裏……”

    何亦卿沒有說話,目光淡淡地掃過薛舜,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而何亦卿的舞伴卻忍不住開了口,對薛舜道:“你擋到路了。”

    陸曉琪苦了臉,幾乎快要哭出來,這場子裏麵來的大都非富即貴,遲智宇之前特意交待過讓她看著點兒薛舜,別得罪了什麽人。她趕緊站中間打圓場,“那個,是這樣的,我們薛總找何小姐有些事情,你不介意吧?”

    男人倒是很有禮貌,對著何亦卿點點頭,“那我就失陪了。”

    何亦卿手從男人掌心滑出來,舉止有些輕佻地在男人胸口拍了拍,“傅少客氣了,我回頭再找你。”

    薛舜看的眼底冒火,緊攥著拳頭,但卻奈何她不得。

    男人離開之後,何亦卿才回頭打量一眼陸曉琪,還不等陸曉琪開口,就轉身出了舞池往露台走。

    薛舜拔腿跟上去,陸曉琪摸摸頭,也跟上了,薛舜回頭一句話將她留在原地。

    “你不用來了。”

    陸曉琪傻了眼,好吧,反正談婚約這事兒,好像她也確實幫不上什麽忙……

    不過看薛總今天的模樣,還真有點兒反常,她看著薛舜追過去的背影,暗自想。

    露台清冷,何亦卿懶懶靠了邊緣的欄杆,聽見後麵的腳步聲,唇角勾了勾。

    她知道他肯定是會追來的,畢竟,為了自己的利益,他不得不跟她來談婚約呢。

    “為什麽騙我?”

    秋日的夜風裏麵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怒氣,在她身後響起。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看著他。

    “我騙你什麽了?我沒拿你的卡,哦對,我睡了你幾次,那又如何,你不是也很享受麽?反正你以前也不過是出來賣的,你要是想,我可以給你錢啊。”

    他走過來,居高臨下,手扣在她兩側的欄杆上,把她整個人禁錮住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眉目淩冽透著寒氣,一臉的慍怒,這樣近的距離,濃濃的威懾氣息。

    她倒是鎮定,迎上他的目光像是在挑釁,“薛少,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天是來跟我談婚約的,在這個圈子裏呢。婚育就跟生意一樣,談生意,你就該有些談生意的姿態,別這樣咄咄逼人。”

    他咬咬牙,聲音像是從齒縫裏麵擠出來,“這生意我不談了。”

    “那多可惜啊,”她微微笑起來:“我可是很想跟你結婚的。”

    他一愣。

    “上次難得聽你把話說的那麽清楚,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在這個圈子裏麵本來婚事就很難自己做主,我覺得我們很合適,你為商業利益跟我結婚,這樣就不會對我有太多的束縛,何況你從前也是在風月場習慣了的人,我呢,就圖個自由,咱們結婚,你得到你想要的,以後你我各玩各的,兩家老人都放心,多完美。”

    這一席話她說的倒是順溜,聽的他愈發生氣,“各玩各的?你想跟誰玩,剛才那個傅少?!”

    “不止他,我想睡的男人多了去了。”

    “丫頭……”他的嗓音低沉而危險,“別這樣,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她突然就有些不耐煩,一臉厭倦,“薛少,你懂什麽?你連我名字都記不清楚,還自以為自己了解我?”

    頓了頓,她仰頭,湊近他的臉,吐氣如蘭拂過他麵頰。

    “給我聽清楚,我叫何亦卿,別再叫我丫頭。”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被她一把推開來,“婚約的事情,我同意了,你可以回去跟你父親商量,訂婚結婚我都隨時奉陪,我家裏急著把我推出去,不會在儀式上麵卡你們,你有我的號碼,如果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打電話就好。”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你去哪裏。”他扭頭一把抓住她手腕。

    “跟你沒有關係。”

    “還要去找剛才那個男人?”他迫近她,想起她前幾天說的話來,“你讓別的男人碰你了?”

    “都說了跟你沒關係……”

    她話說一半,被他硬是扭著手腕拽了回來,因為慣性撞在他胸口。

    “丫頭,不要因為跟我生氣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

    “都說了我不叫丫頭!”

    她突然就吼了一聲。

    薛舜怔住。感到掌心裏麵她的手一下子像是一尾魚一樣滑了出去。

    她再抬頭看他的時候,眼眸含了淚水,他看到了,隻覺得心抽著,痛起來。

    她慌亂地抹了一把眼角,轉身走了。

    他看著她的背影,卻沒了再追上去的勇氣,一心的悵然若失。

    他才明白,他真的傷害到她了,盡管他已經很小心,想要通過分手來減低對她的傷害,卻沒有想到這反而傷她更深!

    為什麽偏偏是她……

    他痛苦地攥緊了拳。

    ……

    陸仲顏出院之後脾氣更加暴躁,因為韓念笙一案結案倉促又跑去跟頂頭上司大吵,結果最後很悲劇地“被休假”了一個月。

    美名其曰,陸警官在辦案的時候光榮負傷,需要一段時間靜養,其實知道內情的人都清楚得很,這是尋了個借口要讓她消停一段時間。

    期間,秦慕還來看過她,被她硬是被罵走了。

    結果沒有想到,這一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她聽見門鈴響去打開門的時候,看到韓念笙站在外麵。

    韓念笙拎著一大堆營養品,還非常熱心地給她做了飯,讓她點的外賣無用武之地,陸仲顏心知肚明地看著韓念笙折騰,等到吃完飯了,放了筷子,姿態悠閑地道:“說吧,找我什麽事兒?”

    韓念笙到沒有表現出被看穿的窘迫,微微笑了一下。

    “陸警官,我知道你對這宗案子心裏放不下,你對真相太苛求,而且,你不放心我。”

    陸仲顏眯起眼看她。

    韓念笙不是普通角色,她早就知道,兩個女人各懷所思,飯桌上的談話變得像是在鬥智鬥勇。

    韓念笙繼續:“我可以告訴你真相。”

    陸仲顏一愣。

    “我相信的人不多,可我相信你。陸警官,隻要你肯幫助我,我就可以告訴你所有的事情。”

    韓念笙語氣沉靜的就像是在談生意。

    離開陸仲顏家之後,韓念笙坐在公交上電話就響了,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遲辰夫的名字,按下接聽。

    那端,遲辰夫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

    “在做什麽?”

    她猶豫了一下,“我出來逛了逛,你到d市了?”

    “嗯,剛到,所以給你打個電話,你那邊怎麽那麽吵?”

    “我在公交車上。”

    “怎麽不叫司機開車送你去?”

    “不想。”

    遲辰夫那邊突然就沉默了,好久。才問:“你會回家吧?”

    “當然。”

    他像是不確定,又問:“你會在家等我回去吧?”

    “會的。”

    “真的?”

    “嗯……你怎麽變得疑神疑鬼的。”她語氣有些抱怨。

    那頭又是一陣意味不明的沉默,突然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念笙……”

    “怎麽了你?”

    “……永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這句話說的她心底一陣微妙的悸動。

    遲辰夫的確不是個會說甜言蜜語的人,可有時候說出的話卻讓她覺得及富有殺傷力,讓她久久不能回應。

    “你知道我隻有你了。”那端的男音疲憊,聽著居然讓人覺得心疼,“答應我,留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好麽?”

    她咬了咬唇,公交車的顛簸讓她覺得她的心也在顛簸。

    “未來的事情,誰說的上呢?”她眼角泛起一絲潮意,匆匆用手抹了抹。語氣故作輕鬆。

    “那麽,如果我求你呢?”遲辰夫的語氣近乎於低聲下氣了。

    她生硬地轉移著話題,“你出差很閑嗎,不需要工作的……”

    “我求你了,念笙,”他打斷她的話,“答應我,好不好?”

    她躊躇片刻,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落下來。

    “我答應你。”

    掛斷電話之後,她看向車窗外,咬的嘴唇發白,可眼淚還是忍不住地流出來了。

    她終於成功地觸到他的軟肋了,所有她夢想過期待過的一切仿佛觸手可及,她最終,還是成了他骨裏的刺。

    而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

    遲辰夫掛斷了電話之後,從衣兜裏麵小心地拿出了兩枚戒指。

    陳秘書在旁邊看了一眼,頓時了然。

    前幾天,遲辰夫拿著這兩枚戒指在公司問了不止一個人同樣的問題。

    ——“這兩個戒指是一對的嗎?”

    陳秘書當然也不能幸免。

    誠然,戒指怎麽看都是一對兒便宜的情侶戒指,不過女戒被磨損的很嚴重,劣質的銀子已經沒了什麽光澤,有些發黑,那男戒倒還是嶄新的。

    他從來沒見過這麽神經兮兮的遲辰夫,他說這戒指看起來的確是一對,遲辰夫就說他的判斷不可信,男人不懂首飾,然後又去找遍了公司的女員工。

    在得到同樣的答案之後,遲辰夫整個人就麵如死灰,將自己在辦公室關了很久。

    他看出遲辰夫想要的答案是否定的,於是還好心地安慰了一下遲辰夫。

    “遲總,雖然看起來是一對的,可一個這麽新一個這麽舊,再說這種廉價的戒指既不是定製又不限量,可能的確不是一對的,隻是碰巧……”

    遲辰夫才像是活了過來,滿眼的希冀看的他頭皮發麻。

    “你說的對,可能不是一對的,隻是碰巧,碰巧……”

    到達d市之後,遲辰夫驅車跟陳秘書找到了d市一個破落小區的樓下,他站在下麵仰頭看了看,旁邊遞過來一個信封。

    “從五年前開始截止薛舜到l市的這一段都調查清楚了,早先他從孤兒院裏麵出來就獨居了,就住在這個樓上,第四層東戶,薛舜那端時間一直在街頭混,做鴨子,後來還沾上了毒癮,兩年前的時候,他帶了一個女人回來跟他一起住。”

    “據說那段時間薛舜經常跑醫院,也是因為這個女人。喏……就是這個醫院,周圍的人說這個女人大概是有些毛病的,曾經聽見她在夜裏哭,還有一次割脈自殺,鬧的很厲害,薛舜抱著她下樓的時候被很多人看到了……”

    遲辰夫腿有些軟,身體不穩地晃了一下,陳秘書伸手扶,被他推開了,可不過幾秒,他轉而扶住了旁邊的一棵樹。

    他臉色蒼白,緊握著拳頭,眼圈發紅。頹敗的唇被咬出一道血痕。

    陳秘書不得不打斷那偵探的匯報,“等一下再說。”

    又問遲辰夫,“遲總,您沒事吧……要不要去車裏休息一下?”

    遲辰夫沒有說話。

    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很難形容那是什麽感覺。

    語言好像變成了利刃,就這樣血淋淋地破開他的心髒,這段血腥而悲慘的過去屬於她,卻要將他生吞活剝!

    他按著胸口,臉色慘白地喘息,許久,緩過來,對那偵探道:“……那女人的身份呢?”

    “嗯,這個您特別交待過,所以我是認真查了一下的。她的身份是有問題的,韓念笙這個人的確是在孤兒院跟薛舜一起長大的,不過已經在薛舜離開孤兒院的那年就生病死了,後來出現在薛舜身邊的這個女人,最後是通過薛舜在孤兒院的關係來用了韓念笙的身份,而她本人,目前隻知道並非d市本地人,是在海灘上被薛舜救起來的,應該是兩年前因為意外掉到了海裏,薛舜救起她的時候,她還懷著孕……”

    “別說了……”遲辰夫聲音艱澀地打斷,心悸的厲害。

    五感都變得很模糊。

    ——風聲,樓上傳來小孩的哭聲。不遠處有人走路的腳步聲。

    ——視線模糊,水泥地麵上粗糙的棱角,幾步外的草坪。

    他抵著旁邊那棵樹,感到自己的身體慢慢滑了下去,他聽見陳秘書在叫他,可他聽不清楚了。

    他真的覺得自己可能快要沒出息地哭出來了。

    他蒙住了雙眼,眼角一片濕濡。

    喉嚨裏麵一聲幹啞的咳。

    陳秘書慌了神,跟了遲辰夫這些年,曾幾何時見過遲辰夫變成這樣?

    他把遲辰夫扶上車,然後回頭接過偵探手中的資料。

    “行了,資料留下,你走吧,有需要會再打電話。”

    那偵探猶豫了一下。問:“那個假冒的韓念笙的身份還需要再查麽?”

    陳秘書想了想,他現在也有些迷糊,可看遲辰夫的樣子也絕不是請示的時候,就說:“如果要查的話,會再聯係你。”

    偵探離開之後,陳秘書在外麵,翻了翻那份資料。

    如果說之前完全是一頭霧水,現在,算是理出了七八分。

    遲辰夫當成寶貝一樣的女人,原來曾經有過這樣悲慘的經曆,他不禁也有些唏噓,看的萬分沉重,歎了口氣,鑽進駕駛座,看見後麵的遲辰夫還蒙著眼。

    他小心地出了聲:“遲總……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良久,後座才傳過來聲音。

    “去那家醫院。”

    遲辰夫這次是決心要將自己淩遲到底了,還專門打了幾個電話疏通這邊的關係,最終在醫院檔案室裏麵,拿到了當初的那份病曆。

    陳年的舊紙張已經泛黃,姓名那一欄,隻寫了一個字。

    蘇。

    他拿著病曆找到那位主治醫生。

    “送她來的人不知道她名字,到手術結束幾天之後她也不肯好好說話,最後隻說了一個姓,我們就隻能這樣寫了,總得做病曆嘛……”醫生回想著,“這個病人命很大。算是運氣好的了,送過來的時候除了溺水之外,還有水壓導致的外傷,好像落水之前還被人打過,好在救上來的時候做了急救措施,人是活下來了,但是可憐的是孩子沒保住,當時還大出血,情況挺危險……”

    遲辰夫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沉默而安靜地聽著,陳秘書就在一旁看著他臉色。

    “在醫院的時候就被診斷出pstd了,估計是因為失去了孩子,那段日子她還哭,最後哭的聲帶嚴重受損,有一段時間都發不出聲音來,好不容易出聲了,嗓音就變得啞啞的,跟多年的煙嗓一樣。出院了沒幾天又因為割脈被送回來搶救了一趟,唉,真是折騰啊,看著真是可憐又可氣。”那醫生扶了扶眼鏡,“我就教訓她了,一個人,自己都不愛惜自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別人怎麽會看得起呢……”

    遲辰夫全程是有些恍惚的,有些聽的真切,有些聽的模模糊糊,最後,拿出了那兩枚戒指,把女戒拿到了醫生眼前。

    “那個病人……被送來的時候,是帶著這個戒指嗎?”

    他一直不斷地在告訴自己,不是,他甚至不得不承認,他在挖空心思地找不是的可能,然而……

    “對,就這個,這戒指我有點兒印象。因為當時我們在手術室還討論來著,這姑娘一個人懷著孕掉到了海裏,無名指上帶著戒指,我們都在想那她老公在她性命攸關的時候是去了哪裏……”

    離開醫院之後,陳秘書一路真是提心吊膽地把遲辰夫送回酒店的。

    遲辰夫整個人一直木木的,手裏攥著那枚戒指,眼神空洞而絕望。

    陳秘書給他帶上門之前,猶豫許久還是問了句:“那……遲總,還需要讓那個偵探查韓念笙的真實身份嗎?”

    遲辰夫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戒指,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塊。

    什麽東西,類似於空氣或者水,在極速地從身體裏麵流失。

    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查了。”他慢慢地回應。

    陳秘書“嗯”了一聲。帶上了門。

    房間裏麵瞬時就陷入死寂,他握著戒指,蒼白的仿佛一個死人。

    “不該查的……”

    他彎身下去,將臉深深埋進掌心裏麵,渾身都在發抖。

    他曾經那麽希望蘇黎還活著,可是現在,他知道蘇黎還活著,他卻高興不起來。

    她經曆的所有磨難,承受的所有痛苦,那些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悲慘經曆,全都是拜他所賜。

    她是這世上最愛他的人,可他卻是傷害她最深的人,將她原本正常的人生拖入了無底的深淵!

    他想起steven的話來。

    ——“遲,你要知道,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她已經不可能成為一個正常人了。”

    還有薛舜的話。

    ——“你才是配不上她的那一個!” ,o

    ——“那男人不是我!”

    最後,她的話。

    ——“那時候,我很絕望,覺得死了還好過一些。”

    ——“如果不是薛舜,我早就已經死了。”

    那些聲音,全都擁堵在他的腦海裏麵,叫囂,混亂,他無法思考,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以一種難以名狀的姿態崩潰。

    他一直以為,隻要他努力,隻要他耐心,他總能等到堅冰融化的那一天,總能等到她。

    ——可原來,他的念笙,從來都不存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