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霜影亂紅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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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沐笙本來準備策馬回府,路過瀟湘茶樓的時候不經意間卻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燈火璀璨,映襯著她的臉,她的眸中盡是憂傷,他更加想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為何會有這麽多不同的情態,當年隻覺得她身上戾氣太重,對她用了清心咒,可是自此之後卻再也無法忘懷這個女子。
楚沐笙再回神的的時候清羽早已不在那裏了,他急急下馬跑到茶樓台櫃詢問,“剛才可有一個白衣的男子過來,這麽高,長得很是英俊。”
“哦,你說的是容宇公子吧,剛才他在那站了一會就往那邊走了。”掌櫃的一抬頭沒看清對方的樣子但還是照實說了。
“多謝。”掌櫃的還沒說完楚沐笙便跑了出去。
清羽走到護城河時不由得愣了下神,走到涼亭裏,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不舒服,分明是七月的盛夏,可因為自己是極陰之體比常人要難過得多。
楚沐笙看到清羽一個人坐在河邊,下馬向她走過來,用法術幻化出一盞河燈,走過去,輕聲說,“這個給你。”
清羽回過頭,“原來是楚相大人,楚相大人現在不在渺風閣陪伴女嬌娥,怎麽出來了。”
楚沐笙笑得很溫柔,目光似水,讓清羽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容宇,這名字很是耳熟呢,這模樣長得也很是眼熟呢,是吧,三小姐。”楚沐笙一語點破,見清羽也沒有想象中的驚訝,怕是早就知曉自己猜透她是女兒身了,倒是個聰慧的女子。
清羽輕笑一聲,“楚相不愧為楚相,隻是楚相既看破了臣女的伎倆,剛才在渺風閣為何不點破,反倒是現在才說出,這倒是讓臣女猜不透了。”
楚沐笙也不反駁她,把蓮燈遞到她麵前,“這個給你,許個願望保保平安什麽的。”
“臣女不信這些,臣女無所求。”清羽一口回絕,這些年的刀口上的日子讓她明白平安不是求來的,而是自己給的,隻有自己夠強大,才能有安穩的日子過。
楚沐笙不知為何竟從清羽的身上看到了一種隱忍,心中竟有那麽一處柔軟之地被觸動,那是這些年來誰也不許碰觸的地方,卻在不經意間又開啟了。“無所求嗎,人生在世總是有所求的,比如你的婚事。”
清羽看了這個楚沐笙一眼,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什麽自己在他麵前總是無所遁形。
楚沐笙又接著說,“你難道不想求上天賜你一個如意郎君嗎,縱然你身不由己,婚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但萬一你真可遇見一個你願意與他廝守的男子呢,世事變化莫測,所有的事都不可過早下定論。”
楚沐笙再次將蓮燈遞到清羽麵前,清羽猶豫了一下還是雙手接過,慢慢走到河邊,蹲下身,將蓮燈放入水中,用手撥弄著水,將蓮燈推送到遠方,看著那蓮燈遠去,慕容清羽心中暗道,“如果真的蒼天有知,那就讓我早日放下執念,可以在遇到一個值得托付此身的合適之人。”
楚沐笙看著她的背影,“雖然我知道背叛約定不對,可既然我在她眼中已是陌生人,那就讓一切從現在開始吧。”
清羽見楚沐笙一臉凝重,難道他也有所求嗎,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為了權利苦惱,轉念一想,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就算他是楚相又如何。
清羽站起身本想離開這裏,卻不料此時一陣心悸,全身如墜冰窟般寒冷,竟直直的跌入了水中。
楚沐笙回過神來時清羽已落入水中,楚沐笙想都沒想就跳了進去,好容易接觸到了她的身體破水而出,上岸之後隻覺她在發抖,還直呼好冷。
楚沐笙也顧不得許多了,吹了聲口哨他的戰馬便飛奔而至,上麵還有他的披風,楚沐笙取下披風包裹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抱著她一躍上馬,飛奔而去。
清羽隱約間隻覺得有人在自己耳邊說,“別怕,有我在,會沒事的。”
想睜眼卻又睜不開,隻是覺得好安心,他的話中帶著急切,讓她竟這麽失去了知覺,就這麽相信他,在他懷中渾渾噩噩的不知說了什麽。
楚沐笙看著懷中已經昏睡過去的人,不由得有些亂了方寸,“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十年之約你不會輕負了我的。”
楚相府。
西窗燭亮,花間露凝。
月影晃動,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素手撩撥琴弦,白衣長袍襯著男子的背影極為朗碩,琴聲清淺之間似有哀怨,無盡的輕柔卻又是無盡的惆悵,正是清心咒的曲調。
門外偷聽的人紛紛猜測,“你們說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相爺可是說過不允許女人在進入楚相府半步的。”
“我說穀雋你這個榆木腦袋,沒看到那女子昏迷不醒嗎,我想應該是那女子不小心掉入水中了,正好咱們的楚相大人呢路過,順便就救了她了。”
“算了吧,陸曜,我看你和穀雋差不到哪去,你們好好想想,咱們的楚相大人有這美德嗎,他可是事不關己向來不理的,依我看哪這女子八成是被咱們楚相大人強迫不成,才跳河自殺的。”
“夜離何出此言啊,你有什麽證據嗎。”
“你們且看那女子的服飾,那可是男子的衣服啊,我估計咱們的楚相大人是把她誤認為男子了,看著她那俏模樣不由得獸性大發,結果人家姑娘誓死不從,就跳河了。咱們楚相大人發現他不是男的,覺得心有愧疚,才救得她。”
門“吱呀”一聲開了,三人齊刷刷的摔了進去。
“說夠了沒有,要不要我詳細的解釋給你們聽聽啊。”楚沐笙手一揮,大門突然開啟,猝不及防的三人組就摔了進去,楚沐笙對這幾人真是無語了,他們是太閑了嗎。
冷夜離嘻嘻的一笑,“那最好不過了,主子,她到底是什麽人啊。”
楚沐笙看了室內一眼,“她是慕容家的三小姐,清悠清漠的胞妹,剛才她溜出府去玩正好被我撞上了。”
穀雋瞥了那兩人一眼,“我就說嘛,相爺剛說了不允許女人進入相府一步,這肯定是有特殊情況,相爺才帶女人進府的。”
楚沐笙真是對他們幾個無奈了,一天天的怎麽這麽閑啊,“對了,我今個受了寒,正缺個暖床的呢,你們今個誰有空啊。”
“啊,我還燉著湯呢。”
“對了,我還沒吃飯呢。”
“啊,我想起來了,我還沒喂馬呢。”
一溜煙全跑的沒影了,讓楚沐笙哭笑不得,自己這斷袖的傳聞可真是深入人心啊,這都要歸功於自己這些年來的潔身自好了。
行軍打仗時不近女色還說得過去,現在一閑下來可就不正常了,他們私底下甚至都以為自己不行呢,這個送個方子,那個送碗補藥就算了,後來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正趕上那次他在看完龍陽君的典故之後發了句感歎,“若得卿如此又複何求”,結果直接就被認為自己是斷袖了,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楚沐笙關上門看著床上躺著的清羽,不由得想起她伶牙俐齒的模樣,突然又想起剛才回來的路上她說的話。
“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十年之約你不會輕負了我的。”
那聲音似還在耳邊不曾離去,沒想到她還記得,輕輕執起她的手,“是我,我回來了。”
清羽在夢中似看到了一個渾濁的身影,“你是誰。”
“鳶凰,你來了。”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這聲音好熟悉。
“你到底是誰,什麽鳶凰,什麽意思,你是誰,你出來啊。”慕容清羽在這混沌之中忽然間看見了大片的血鳶花,混沌之象早已不在了,“這個地方好像來過,這是哪裏。奇怪,我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我明明沒有來過,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喂,你在哪,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無人應答,隻有回聲響應。
忽然間景色又改變了,是一片妖嬈的紅色花海,比罌粟花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韻友。”慕容清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猶記得當初在雲淚那裏見到過這花的圖畫。
當時雲淚對她說,“此花名為韻友,比之罌粟花更是妖豔紅麗,是冥界之花,又名彼岸花,生於彼岸和忘川兩個地方,還有一種花,與它無二,卻是白色的,叫做曼珠,曼珠的葉子叫做沙華。”
“怎麽會,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的彼岸花,這裏到底是哪裏。”
慕容清羽在一轉身卻看見那一條河,河上有一座橋,而這些彼岸花就是依著這條河而生長的,而那河中似飄來什麽東西,竟是一朵未開的彼岸花,隻是它隻有一隻葉子,花葉分別向相反的方向生長著,忽而那花開了,而那葉卻敗了,在花開葉敗的一瞬花葉轉動方向,卻在相對的那一刻,花全開,葉盡敗。
慕容清羽隻覺得這一幕好熟悉,當她再回神之時,卻已是到了一塊大石頭的旁邊。上麵寫著“三生石”三個大字。
“曼珠沙華,花開葉逝,葉生無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得相見。”
又是那個聲音,自己到底在哪,慕容清羽回想剛才的來路,彼岸花開,曼珠沙華,還有眼前這三生石,這是,冥界。清羽猛地一驚。
再看去,隻見一個白衣素淨的女子和一個全身豔紅的女子在說著什麽。
“鳶凰,你還是不要離開三生界了,你忘了皇羲大帝身歸混沌之前對你的囑咐了嗎。”
“曼珠,從我蘇醒到如今已有上萬年,卻從未見過帝桀回來,就算這是我的劫難,我也必須要去。”
清羽隻覺得那名字好耳熟,“帝桀,鳶凰,曼珠,沙華,這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哪裏,我怎麽會有這些記憶,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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