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突遭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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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樂顛顛的心情沒能維持多久。
2011年6月的時候,當我建議的那種新的發展模式得到推行,確實帶來了更多的訂單,但是卻也衍生了很多問題。
那就是,樣衣給了客戶,客戶挺滿意的,那是因為慢工出細活,真正上線去做了,因為工廠小,老員工也少,新來的不熟,總有一堆的問題,交出去的貨給客戶退了很多次。
廠子本來就不大,一來二去李姐被退貨退得怕了,又因為同行就如敵國,她不想出麵和東亮的合作,就隻能麻煩我去了。
去東亮之前,我又如法炮製打給吳慧慧問陳天明在不在廠裏麵的事,誰知道吳慧慧愣了一下之後說:“夏冰,這裏早換人了,五月份的時候姨夫就生病了,現在都是天明哥打理工廠的事。”
我的心裏麵也一個咯噔。
上一次見陳棟的時候,他看起來挺精神了,這下怎麽就生病了?
想想陳天明帶我來了湛江,還給我介紹了工作,相當於帶我在湛江立足了,哪怕後來我們的關係千瘡百孔,但是在我的心裏麵我依然把他當朋友,依然懂得感恩他對我的幫助。
這樣一想,就瞬間丟下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直接買了好幾袋水果,就直接過去了。
陳天明早搬到了陳棟的辦公室,我敲門的時候,他正在抽煙,看到我直接把煙按熄在煙灰缸裏麵,走過來把我讓到了座位上。
好長一段時間不見,兩個人的身份關係已經變得截然不同,兩個人還是有點拘束,最後我不得不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我說:“陳天明,聽說你爸生病住院了?沒什麽大礙吧?”
剛才還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淺笑的陳天明,眼淚忽然刷刷就下來了。
他的拳頭捏得很緊,他說:“淋巴癌。晚期。”
這些話,僅僅幾個字而已,卻像一道驚雷一下子劈下,我的頭發一下子發麻,問了一句:“是不是醫院搞錯了?”
陳天明卻像是喃喃自語地說:“周夏冰,你說生命多脆弱啊,真的很脆弱,我現在覺得全家人平安健康,真的是比什麽都強。”
陳天明似乎脆弱了很久,也很久沒和別人吐露他的心聲,我坐在他的對麵,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不斷地說話,說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才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鬆開了我的手。
麵對他的脆弱,我的安慰卻顯得蒼白無力,一些要放寬心啊,會好的,這樣的句子,從我們的嘴裏風淡雲輕地說出來,對於當事人而言,卻是不痛不癢。
但是陳天明,或者這段時間遭受了這樣的打擊,他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和我把訂單的事大概談了談。
談好了那些事之後,我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果說:“陳天明,這些是送給陳廠長的,我就不去看他了,免得他看到我,影響心情。”
我快要走出門的時候,陳天明在後麵說了一句:“周夏冰,我想找人說話的時候,可以找你嗎?”
他的脆弱讓我心酸,我點了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
從東亮製衣廠裏麵出來,我忽然特別想打一個電話回家。
上一次那個夜晚張春梅打給我,我沒接到,第二天打回去吵了一架之後,我發現我很久沒主動和家裏聯係了。
難得的是,這一次我主動打回去,我爸還是挺開心的,沒再提他生日我沒回去相親的事,就是讓我多多注意一下身體,也沒問我要錢。
我百感交集地掛掉電話,回到廠裏的時候才發現蔣競軒就在辦公室裏麵坐著,而李姐忙前忙後幫他衝茶。
看到我回來,他有點不高興地說:“周夏冰,你沒事去東亮製衣廠幹嘛?”
我有點莫名其妙啊,他好好的上班時間不去上班,跑到我這邊質問我幹嘛去東亮製衣廠,我隻得看了李姐一眼之後,慢騰騰地回答他:“有些訂單這邊不能做,我找東亮那邊幫忙。”
蔣競軒忽然拽著我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衝李姐喊:“這人我帶走了,剛才談的事,半個月就能落實給你。”
從工廠裏麵出來,坐在車上的時候他還一臉的不高興,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不得不問他:“你怎麽了?”
蔣競軒一邊開車一邊說:“我生氣了!”
我有點莫名其妙地問:“你生什麽氣?”
蔣競軒想了想,衝我說:“你這邊有麻煩,第一個想到的是陳天明,不是我。我今天去東亮那邊和黃春蓮聊點事,看到你去他辦公室去了很久,都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麽!”
哦,我這才明白他在吃醋,但是蔣競軒你好好的承認你吃醋會死啊!
我噗嗤一笑,慢騰騰地問:“你吃醋了?”
蔣競軒卻哼了一聲,不理我。
但是我很快收起了笑,有點傷感地說:“其實我和陳天明,真的就是好朋友,我們之間沒什麽。他今天和我說,陳棟生病了,我安慰他一下。”
蔣競軒哦了一聲,卻自動跳過那個話題,他說:“你好好做設計圖吧,也別擔心客戶的訂單做不完了要去求人,我今天找了你工廠的老大,我給投點錢,買些新設備,去其他廠挖些厲害的師傅,你後麵畫的東西,都不用擔心做不好,也別擔心沒銷量,因為我那邊公司,可以幫你們銷貨。”
我聽完,愣了愣,他卻不以為然地繼續說:“別顧著感動,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有能力支持你的夢想,就支持一下。不過,我這下存款全部花完了,接下來這些日子,我們可能要省一點。”
我再愣了愣,這才像個母夜叉一樣吼他:“蔣競軒,你有病啊!你就不怕我扶不上牆,把你的錢敗光了嗎!”
蔣競軒依然不以為然地說:“我信你。不過就算你敗光了,那我也樂意。”
最後,在停車場的時候我應蔣競軒的要求親了他一下,就算是報答了他。
晚上的時候,我太感動了,破天荒沒有趕著畫圖,吃完飯之後陪著他坐在沙發上看《裸婚時代》。
2011年湛江的夏天依然很燥熱,《裸婚時代》如火如荼,董佳倩和劉易陽相戀將近十年,兩個人分分合合,最終得到了一個反正我看不懂的結局。
我和蔣競軒就這個電視劇討論過,我們討論這部片子的演員,討論他們的演技,討論劇情,最後討論我們兩人之間的結局。
後來我才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那點小小的愛情故事,根本和《裸婚時代》搭不上線。
從一開始的初相識,我們之間更像是一出tvb劇目。
而後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覺得那是偶像劇。
隻是後來,我們之間,卻甚至比不上一部有血有肉的生活劇。
卻有著生活劇的煙火和狗血。
因為蔣競軒注資到大發製衣廠之後,廠子裏麵的人都不再喊我小周,他們都跟著小李喊我冰姐,我在大發製衣廠開始和李姐平起平坐。
這一天我如同往常一樣上班,一去到工廠裏麵就看到他媽黑著臉坐在那裏,李姐拉我過去,我還來不及說話,他媽就直接當著很多人的麵罵我:“騙錢的女人。”
我當時已經做了好幾個反映不錯的設計圖,我以為我會硬氣一點了,但是那種來自骨骼裏麵的自卑,讓我自自然然地低下頭去,像一個肉包子一樣任她揉捏。
最後沒辦法了,隻得把她請到唯一的辦公室裏麵。
距離上一次她甩給我一巴掌,不過是幾個月的事情而已,不遠不近,卻讓我感覺恍如隔世。
我像古代那種做錯事一般的小媳婦一樣站在她麵前,蔣競軒確實投了錢在這裏,我無法反駁,她坐在那裏,我越不反駁她就越來勁地罵我:“周夏冰,你用的什麽手段?競軒不缺這點錢,但是你這個女人,我當初一看就知道你貪心,看他隻認你,我也認了,但是你好好的什麽不做,不是擺地攤,就是想敗他的錢,這次我絕對不同意你們在一起了!你一根手指都配不上他!”
我以為我的自尊會讓我冷笑著衝她說:“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你兒子是誰啊!說得他好得跟超人一樣,而我一文不值似的!投錢的事是他自己做主的,我後來才知道!”
但是沒有。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想我這充滿棱角的二十多年,想我的跌跌撞撞和不饒人,想我的自卑和卑微,想我的頭破血流和橫衝直撞,記憶越黯淡,我就越珍惜現在的生活。
那個叫蔣競軒的男孩子,他能帶給我家的感覺,我知道我大概可以失去全世界,卻唯獨不能失去他。
所以我把自己的尊嚴一放再放,我低著頭說:“何老師,蔣競軒投下去的錢,我會好好地掙回來的,真的,我會努力的。”
我的示弱,並沒有讓她放過我,她沉思了一會兒,站起來衝我說:“反正機車都買了,那些機器我也帶不走,要不這樣吧,我每個月來拿錢,我好好收著,給競軒留個後路。”
送走了何老師之後,我把李姐和小李喊到了一起,盤了盤廠裏麵的產量,看看是不是還有空間。
所幸的是,還有空間。
我給陳天明打了一個電話。
他一接起來,我就說:“陳天明,對不起啊,我可能要和你搶客戶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