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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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處即是名滿天下的揚州法淨寺。”邁過一道門檻,汪如龍引著和珅說道:“蜀岡如龍,蜿蜒綿亙,法淨寺盤踞於蜀岡中峰之上。三十年時,乾隆爺曾親筆改題之名,這寺廟原先被喚作大明寺,喏,”汪如龍指著大殿上懸匾額:“禦筆題字便在這寺廟的山門殿中,也作天王殿。”

    和珅細細聽著,倒是起了興致。天王殿內供有彌勒像,背麵為護法韋馱,其兩旁分立持國、增長、廣目、多聞四大天王。過殿,但見庭院開闊,古木參天,香煙繚繞。東有百年檜柏,西有百年黃楊,中有寶鼎兩尊。腳下的花崗岩甬道,直通大雄寶殿。麵闊三間,前後回廊,簷高三重,漏空花脊。屋脊高處嵌有寶鏡,陽有“國泰民安”四字,陰有“風調雨順”四字。大雄寶殿內法相莊嚴,經幢肅穆,法器俱全。

    一行眾人皆拈香拜佛。同那肅穆的佛像對視,隻和珅未跪拜。

    常聽人說,心淨則明,心誠則靈。那想必他和珅這輩子是無法同這些神神鬼鬼的同處了,雖他自個兒權算作半個鬼人了。可佛具三明、六通、十力、四無畏、十八不共法,隻要眾生起心動念,佛無一不知。和他心內雜欲甚重,執念尤深,若非今日應約汪如龍,他斷不會自個兒尋及寺廟,沾這晦氣。不單他不來,他全家和珅都不教供奉佛像,更別提時時燒香禮佛。

    汪如龍邊行叩拜禮,眼珠子卻一直往和珅身上粘,瞧他也不曾動,嘴裏也隻草草念幾聲“阿彌陀佛”了事起身,他口內說道:“賢弟身體有所不適?怎的相較方才似是失了些精神。”但見和珅美目微闔,倒真顯出了些許疲態:“不妨事,隻是昨夜受了些涼,頭發昏的緊。現下聞著滿寺的香火味,竟是好些了。”

    汪如龍一聽,緊著招呼兩個手下:“快去,把事先準備的轎子抬過來!”和珅連忙攔阻道:“哪敢勞煩汪兄,不過是個小風寒,和某哪有那般脆弱,年逾八十的老翁且能料理自個兒,汪兄若真叫人將我抬了下去,那和某真得無地自容了!”汪如龍雖與他相交短暫,卻知此人極重臉麵,當下笑道:“好好,那就繼續玩,等甚麽時候累了便下山去,到大哥府上歇息,賢弟莫要推辭!我早先便請了咱揚州城內手藝最好的庖人,怎的今夜也要不醉不歸!”和珅拗不過他,隻好應了下來。

    一眾人又歇了片刻,便又起身去往附近的觀音山。出廟門時,和珅狀作無意瞥了眼房頂,突然聽汪如龍在前頭招呼他了,也不再多看,邁步而出。

    ……

    而此時,汪如龍府上,福長安和紀曉嵐卻遇著了□□煩。

    額上鬥大的汗珠不斷滴下,紀曉嵐教福長安捂住嘴,半絲不敢移動。他二人此時正蹲在別人家屋子的房梁子上,外頭滿院子都是手持武器的守衛,正吵吵轟轟不知在抓什麽人。二人雖心頭有疑慮,卻也不認為是他們自個兒暴露了,畢竟自從偷摸混進了汪府後,紀曉嵐的腳就沒沾過地,全程都是教福二爺拎著飛來飛去。紀先生嚇的死死揪住前襟,生怕二爺一個沒注意勁兒使大了,再給他勒死了。

    不過同在房梁上懸著的福長安卻十分悠閑,不停地打著哈欠,一瞥紀曉嵐,低聲說道:“我說紀先生,您不用那麽緊張,此處隱蔽適合躲藏,那些飯桶們尋不見咱!”紀曉嵐不願教他拿短,頗有些硬氣的回道:“誰緊張!先生我隻是瞧著你年紀輕輕,怎的哈欠連天!”

    福長安撇嘴:“若非先生要一同跟來,我恐怕此時早摸到了那汪蠢龍的內室了,賬本到手,哪犯得著在這犄角旮旯裏頭等發黴的!”這句紀曉嵐倒是沒反駁,之前商議時,便要紀曉嵐留在府中等信兒,護欄雲台負責護衛和珅安危,而福長安便趁機摸進汪如龍家裏尋線索。

    說話間,突然房間門教人推開了。二人誰也不敢言語,瞧見門口邁進來一隻雪白的靴子,瞧那身形竟是個十七八歲的窈窕女子。二人相視一眼,預備伺機而動。卻瞧那女子從懷中摸出一把鋒利匕首,陰氣凜凜,不知淬了多少人的血。紀曉嵐暗自琢磨,這白衣女子的模樣,倒不像是個主人家的,怕是同他二人一樣身份。未及細想,感覺福長安拉了他一把,跟著目光也投到那女子身上,見她掏出匕首,在房間的東南角處,搗鼓著甚麽。

    突然,一聲清脆的“哢嗒”聲——原來房內有機關!福長安心說,沒想到他倆誤打誤撞倒是得了這般良機,低緩的機械聲響起,二人矮身蹲著的梁子旁,豁然出現了一條密道!

    白衣背影迅速消失在門後,福長安帶著紀曉嵐輕手輕腳跳到地上,低聲問道:“追不追?”紀曉嵐眼尖,方才那在白衣女子的脖頸後,瞧見了一排奇怪的紋身,紋身呈現暗紅色,他自詡博覽群書,對這些稀奇玩意兒更是涉獵頗廣,卻無法準確地辨識出那個紋身到底是個何物,當下答道:“追。”否則出去也是教官兵抓住,白白送死,倒不如追上去一探究竟。

    福長安點頭:“我在前麵。”拿過桌上的蠟燭點燃,率先擠進密道。

    ……

    呼蘭雲台一路尾隨和珅等人,一身藏青色便裝,極好的隱藏在了山水之間。

    他風華正茂,正是腳力極佳的時候,是以半絲未曾暴露,期間,還無聲無息的解決掉了很多暗哨。呼蘭雲台出身軍營,自是明白那些暗哨的等級,汪如龍此人沒有半點官職,手下人卻一點不含糊,恐怕隻有他自小培養起來的精兵能夠壓製。

    搓著手指,呼蘭雲台英眉擰緊,這頭龍的背後果然有人,而且估摸還是他幾人力有不逮可以對付的。邊想著,腳下也沒有放鬆,現下就是希望福二爺和紀先生能尋到些蛛絲馬跡來,也好讓他們能夠光明正大的將此事擺上台麵清查。否則,狡猾如那般“能臣”,一旦被發覺了,甚麽線索證據,定然給碾成渣子一點不剩。

    一路跟隨,從法淨寺到觀音山,眼見地勢越來越低,也愈加不好躲藏,呼蘭雲台頓時心生不妙之感。果然沒過多久,汪如龍便引著和珅行至水邊,那是一條河,前後無所倚靠遮蔽,水邊隻停一艘遊船。想必那姓汪也察覺不妥,是想走水路甩開他。

    和珅瞧了那船一眼,問道:“汪兄這是想帶我去哪啊?”汪如龍笑的諱莫如深:“先上來,我再告訴你。”和珅倒是坦蕩蕩道:“好。”便上了船。待汪如龍手下所有人都上了船,遊船不疾不徐駛開,漾起很廣的水波,瞧起來相當吃水。汪如龍張望片刻,瞧後頭也沒甚麽異動,更別提他們此時身在水中,世上哪裏有人能在這般情況下跟蹤的?

    且安下心,回身笑道:“賢弟,這便是觀音山下的放生河。古時相傳有位紅佛,便是在此處河邊坐化升天,這紅佛生性純良,甘願忍受饑餓之苦卻不要食其他活物血肉,此德養活不知多少生靈……”和珅聽著,目光不由轉向船外。

    他本就生的白杳澈淨,此時眸子映著水光,一雙桃花眼流光瀲灩的緊,和珅今早還特地選了件紅衣,美的更是不要太張揚。汪如龍瞧著他這妖模樣兒,覺得世上所有珍寶都教他攏來了,心不由身,早是飄飄然了,話頭也跟著驀地止住。

    感覺一道灼熱的視線黏上自己,和珅抬眼瞧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汪兄怎的不說了?”他笑的微微眯起了眼,竟顯出幾分俏人可愛,那是平日裏幾乎沒人瞧過的。汪如龍隻覺喉嚨幹渴,啞聲道:“是,是以,後人為紀念這位真佛,同時願他保佑自個兒一生和泰安康,坦坦順順,再無疾苦之憂……”方才他上來時便遣散手下的都出門候著。現下船艙內隻他二人,汪老板愈發覺得身子幹燥的緊。

    和珅卻隻是眼中含笑,倚在窗邊朝他招手,那頭蠢龍恨不得快些聽話的走了過去,呼吸越發急促,汪如龍眼睛開始不安分的四處亂瞟,顯然就快忍不住了。他哪時能抵得住這般誘惑,加之平時花天酒地,又哪裏憋過這許久日子的。

    端起酒杯,和珅小口抿著,就靜靜的在那裏等待……

    再忍不下去,汪如龍狠狠地撲了上去,卻撈了個空,但見和珅早換了個位子坐,他身子纖細卻不失勁道,不似汪如龍一般早失了神智磕磕絆絆。手上把玩著一塊紅玉,和珅直勾勾瞧著汪如龍,那眼神勾的他心中就像有爪子在撓。

    那頭,和珅輕輕啟唇,將那玉的一角含進嘴裏,汪如龍甚至覺得,他能透過那塊兒成色上品的美玉,瞧見後頭和珅的……想到這,“轟”的腦子炸開!

    汪如龍大叫了一聲:“美人兒!”

    卻突覺得頸上一痛,跟著,他那件精心挑選過的瑾白大褂就浸了紅。還沒明白過來,就見眼前寒光閃過,一隻冰涼的手自後攀上了他的脖頸,帶著濕漉漉的潮氣,顯然是剛下過水。而來者正是呼蘭雲台!他全身濕透,這般早春季節身上甚至還冒著森森寒氣,可他卻一聲不吭,似是毫不在意。

    和珅收起玉佩,斂了嬉笑神色,眸光深沉:“汪兄怕是低估我了。”這才開出多遠,他家雲台當初在黑水營之戰中,可是遊過五日水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