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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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扉心裏不踏實,她一腔熱情包裹一顆菱角分明的石子,懷疑自己的是否能把石子潤成珍珠,在自然界,對一枚牡蠣來說,這也是非常漫長痛苦的事。

    借著窗外微弱的光,顏扉放低了身姿靠在何雪言肩膀,回憶著曾經擁擠的火車上,何雪言冷漠著麵孔,木然望著窗外,像回答問題又像是自言自語道,花會枯萎,葉會落,人會老,這世間沒什麽美不美。

    她說話時眉眼裏的悲涼像海潮般要湧出,一眼看去,叫人呼吸放緩心疼不已。

    顏扉一時又惱恨起白霖羽,怪怨她告訴自己何雪言守口如瓶的秘密,這讓她從內心惶恐不安。這不是她和沈素玉,還夾雜著金錢與規則。何雪言給予白霖羽的感情,她明白,那些愛像清晨鬆針上的露珠,晶瑩的折射著一整個世界。

    懷著懊惱,顏扉在深夜睡著。

    第二天一早,何雪言是先起的,眼中微微的紅血絲顯得她並不精神。昨晚她可能隻是閉著眼睛並沒有睡,說不定失眠一整夜。顏扉盯著她的臉反複猜測,但話到嘴邊都咽回去,第一次,她感覺和何雪言失去了過去那種有話直說的勇氣。

    白霖羽的事兒終於像暴雨季突然漲起的山洪。

    何雪言頂著疲倦和勞累,憂心忡忡試圖以溫柔來安慰顏扉的猜疑和妒忌道:“早上有廚師給我家送飯,你吃點再走吧。”

    “睡過頭了已經,我還是先過去吧。”顏扉努力擠出個笑容,努力表現的正常,她知道她沒有資格質疑或者怪怨,但那種陡然溢出的嫉妒還是讓她難受了,她可以忍受沈素玉結婚生子,甚至心無掛礙大方到給她帶孩子,但關於何雪言她就是這樣自私,容不得她白璧有瑕。

    她的笑容太難看,何雪言不喜歡。

    這事兒總歸像喉嚨裏卡了魚刺,咳不出咽不下去。何雪言當然知道她突如其來的客氣是怎麽回事兒。

    能交代都已交代,再要就白霖羽的事兒回憶和傾訴,何雪言辦不到。她花了八年來塵封過去的記憶,在就要拋開的關口,一點也不想就此扒開傷口讓人看她的笑話,看到她的痛苦和幼稚,她臉薄,辦不到。

    “哦。”何雪言木納的回應,於心有愧似也不再說話,就在一旁看著顏扉起床梳洗,這冬日清晨恍若回到初始出差,同住賓館相安無事、並不熟悉的日子。

    收拾半天,房間裏靜悄悄,顏扉等的久了還是沒見她吭聲,隻好淡淡道:“我就早上去看她一會兒,下午找王旭東辦點事兒,你就別擔心我,好好照顧你爸媽。等事兒都結束了,你忙不過來,不行我給你去你家當保姆。”頓了頓若無其事笑一下緩和氣氛:“你給我開點工資就行。”

    何雪言是個老實人,梗起來也能把人氣死,直直反應一句:“張阿姨今天就過來了,我能忙過來了。”

    話出口又挺尷尬,何雪言抿著嘴角瞧她那張立體又漂亮的麵孔道:“你來我家不用當保姆……你愛來你天天來都行,我願意看見你。”

    你說她老實,偶爾嘴還挺甜,就是表情太嚴肅。顏扉梗一早的情緒稍微消解,她就是那張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人,嫣然一笑道:“你不煩我真天天去,吃喝你管啊,我房子賣了沒地方去。”

    “我管。”何雪言反正也不缺錢,挺心疼她又為難的:“隻不過我媽那樣,你住我家是不行。你先照顧著沈素玉吧,你住的事兒我想辦法,其餘你就別管了。”

    “我怎麽這麽命好啊!我媽是掐著時間生我的吧,這又得是養著我的節奏吧,我這臉怎麽生的那麽漂亮!”顏扉三句話開始不正經,一臉嘻笑,見何雪言讓步了,她知道進退給她台階,走近一些,用她翹挺的鼻尖貓兒一般溫順蹭了蹭何雪言的臉蛋,喜歡她身上淡淡的味道,在她身邊隻要她說幾句溫柔的話,整顆心都落地踏實了:“何雪言你真好。”

    “恩。”何雪言冰涼了一早上的嘴角,終於上揚了一些,她隻給了這活潑的姑娘幾個字:“乖乖兒的。”

    顏扉及其聰明,吸了口氣,拉成了聲音嗯著點了幾次頭。一臉的憋屈又極力忍住不發作的模樣,貓見毛絨玩具不伸爪一般。

    何雪言決定犯一個錯誤,於是開口道:“那個事我一個字也不打算說,就把我過去的事兒忘記好嗎?我不能想哪怕一點。”

    這可能真的是何雪言的底線,顏扉再不能前進一步,隻有妥協:“那我就隻有當自己是你的初戀了。誰在乎那破過去,你那過去有我精彩嗎?”

    嬉皮笑臉,何雪言捏她的耳朵道:“你也不準提你過去沒一點道德底線的事兒氣我。”

    “那你說,你最愛我。”死不要臉道德感薄弱是顏扉一貫的優良傳統,隻要何雪言承認現在喜歡她,且唯一愛她,她可以不計前嫌,甚至約白辰喝酒打麻將。

    “得得得了,我最愛你。”何雪言有時候恨不得把她掐死,尤其是她占盡好處賣乖。

    這就像是八部巡按手裏拿了尚方寶劍一樣。顏扉有了這道聖旨,立馬可以上斬情敵下斬前任,橫掃一片不含糊。她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樣類似敷衍的愛語,積極的在何雪言嘴唇討了一個吻。

    因為這個吻,房間裏又升起溫度,清晨的雪在窗外似乎都要化了。

    稀稀拉拉又開始飄雪,雲層壓著城市,風掛的讓人耳朵疼。顏扉實在也不好意思再纏著何雪言不鬆手,親了又親,拉著手偷偷跑到樓梯口:“我走了,你好好的,有事兒給我電話。”

    “走吧,小心點,打不著車我讓旭東來接你,送你過去。”何雪言跟媽看孩子似得。她就這毛病,自己還十指芊芊小姐身子丫鬟命,老愛為人操心。

    “得了,甭找他了,我自己來吧。這天氣,他肯定喝了一晚上,早上酒精都是滿滿一血管。酒駕坐牢是小,你親愛的我命可金貴。”顏扉真的不能拖了,沈素玉中午還得人伺候。

    顏扉一邊說一邊下了台階,還沒走幾步,迎麵樓梯就走上來一人。

    白霖羽個子高高,穿著米色的大衣,係著神色圍巾,頭發絲落著幾片未容的雪花,手裏提著保溫盒。見到兩人的神情,三人都泛著尷尬。

    二十個台階,大家站的既近又遠,倒是何雪言先開口,不太高興道:“你來幹嘛?”

    白霖羽端麗的麵孔,帶著薄薄一絲涼氣,嘴唇動了動哦了聲,聲音一如既往顯得冷靜:“我早上沒起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麽接到你母親電話,她說她看我的書稿看的饞了,突然想吃幾樣我做的東西。”她說著晃了一下那個大大的保溫盒道:“時間緊,我也來不及做什麽,熬了點粥,冰箱裏的菜隨便配了幾樣淡的給她。”說完了,眼神終於落在顏扉身上,寬容她昨晚的巴掌一般,客氣道:“你們都沒吃吧,要嚐一些嗎?我多帶了點。”

    這聚餐場麵不要太詭異。顏扉想不來,加快步伐低著頭掠過姓白的身邊,下著樓:“你們吃吧,我有事兒,我先走了。”

    “顏扉。”何雪言喊了她,但顏扉已經下樓了。

    白霖羽一步一步上了台階,在她身邊,高出她半頭的身材,眼裏總是有憐惜的光道:“抱歉,本來也確實不想你看到我。可這個事情我沒辦法推。”

    何雪言皺了眉頭,冷怒著看了她一眼,閉緊嘴巴不想發出聲音,事到臨頭鬆動道:“我媽在病房,你給她送去吧,我不吃。”有那麽一刻她開始懷疑,這個人一定是故意的,她肯定是故意的。

    ……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她記不清為什麽和白霖羽吵架了,吵的很厲害,幾乎要分開。她下定決定不再見她,不理她,不去先跟她道歉低聲下氣哄她。何雪言說到做到,半個月沒管她,她這樣的人,形單影隻不出三天,必然有人要粘上來。

    那個男孩很優秀,家世外貌學業皆為上品,追著何雪言不放。何雪言沒心眼,就走的近了一點。外麵金童玉女的謠言四起。連老師都看好。

    那時候也是這樣吧,白霖羽不聲不響,跟回來取一份遺失的包裹一般,言辭俱是清淡,眼神委婉可憐,姿態亦沒有絲毫放下,隻是某月某日走近何雪言跟她說,回來吧別鬧了,外麵人亂你應付不來。

    她像個武林高手,總能捏到何雪言的七寸,分文不出紕漏,毫米不差。

    何雪言像嬰兒一樣,睡上一個枕頭睡熟了,換個邊邊角角都失眠。

    她敏感猜忌,感情太細膩,其實是那些人根本應付不來她。

    ……

    “你不吃,你媽問,我怎麽說。”白霖羽勸她已經手到擒來。

    “別拿我媽說事兒,你把飯給我,你走人。”何雪言到底不是當年的女孩。

    空氣裏泛著尷尬,走道裏的人因為她突然提高的音量開始回頭張望,何雪顏憋的臉紅耳赤,伸手要去奪白霖羽拎著的飯盒,咕咚一聲,那一大袋子吃的硬生而落,像山澗的石頭乒乒乓乓滾下台階,在樓梯的拐角處撒了一地,熱湯滾滾而出濺在牆上。

    何雪言無來由犯了錯,這不知道是誰倒黴,介於修養和家教,隻有低頭道:“對不起……”

    白霖羽歎了口氣,沒有怪她笨手笨腳道:“沒事兒,我收拾收拾。”頓了頓道:“你趕緊給別人打電話幫你家送飯吧,別把你爸媽餓著了。”

    “好。”何雪言點頭,拿出手機,又掩飾不住慌亂:“那你怎麽跟我媽說?”

    白霖羽轉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知道她的心慌一般,淡淡言語教導她道:“你總是提你媽就害怕,你太供著她了。你是她女兒,這麽點小事兒還要交代嗎?你就說我手腳笨擠電梯把飯撒了,下次我再給她做。”

    何雪言就這毛病,她媽是著名大師,她在母親麵前不敢放肆分毫,甚至都柔順的有些刻意。她總是害怕不能如她的意,哪兒又做的不夠出色,不夠完美,讓她瞧低了。她不像姐姐脾氣放肆,也不像弟弟擁有獨特的天才。

    剝開她冷清的外表,她明白自身缺乏天賦,而努力再多都於事無補。

    終其一生,她的成就無論如何也不會碰觸到母親的邊角。

    這件事,別人不懂,白霖羽懂。

    此刻,那姓白的女人蹲在醫院髒兮兮的牆角,若無其事收拾著東西,鎮定自若的仰起頭又看了一眼何雪言道:“這真不算什麽,別瞎想。”說著起身拿著那些髒物,多了很多平和的心態,嘴角一點寬容的笑:“我走了,你叫飯給她吃。下次我不來了,飯菜我讓別人送來。”

    何雪言應該言辭決絕,但偏偏無法推脫,隻有客氣道:“我知道了。”

    “我的新書推介會,好像已經定下來了。出版社副總給我打了電話,在後天。”白霖羽下樓之前跟她談起公事,十分好意思那樣道:“你過來吧,你是責編。”頓了頓道:“我想你來。”

    我不去。何雪言把三個字寫在了臉上,可她的嘴巴卻是緊閉的。

    她鬼使神差想到白霖羽說的話,外麵人亂你應付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拖了一陣子才更。

    間中包括了工作出差,生病等等問題吧。前一陣也開始籌備副業,目前成立了一個佛珠和手鏈、古風私物的工作室,目前還沒淘寶,但設計作品都在我微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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