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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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扉擠進電梯按了鍵,眉頭皺著,要樂也樂不起來了。這個事兒……怎麽說呢?她自己個兒有曆史,何雪言這麽大年紀也不可能沒曆史。這誰都有過去,她之前瞞著何雪言是人之常情,何雪言不提自己的事兒也是人之常情。但這都在一塊了,她和盤托出從沒打算瞞她,可何雪言有些不地道,白霖羽都上門了,她還瞞著。

    顏扉上了樓,在樓道裏張望,想給何雪言驚喜的心就平靜了,甚至有點想回去,她知道自己毛病多,口無遮攔習慣了,萬一沒忍住揭何雪言傷疤……

    左思右想,她把何雪言不老實的事兒歸結在她的性格上。被人甩也不是什麽光彩事兒,照何雪言那臉皮薄的性子打死也不可能說出來。

    誰還沒死心塌地,撕心裂肺喜歡過人啊?

    顏扉捫心自問,她那會兒不對沈素玉也挺瘋狂嗎?現在你看不都過去了,看著她就是一朋友和大姐的感覺,沒別的啊。

    何雪言這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沒理由還惦記那蛇。再說了,比漂亮,自個兒也不輸給那個女博。就是家裏窮點,個子矮點,學曆低點,才學差點,收入少點,給人當過小三……不比還行,比了更上火,白霖羽書香門第,才情滿腹,人漂亮,精通多門外語,社會學女博士,還會做飯。

    眯著眼眸,顏扉服了這女博士,確實就找不到什麽硬傷,屬於上輩子拯救過地球這輩子投了好胎,贏得了人生的每一步,怪不得何雪言一傷七八年不見好。

    她氣呼呼的慪上了,可來都來了,也怪惦記何雪言的,掏了手機發了個短信,叫她出病房看看外麵有什麽。等了那麽幾分鍾,就看見何雪言那個呆傻出門在外頭張望。

    本來是挺氣的,可一瞧見她清湯掛麵,瘦弱文氣的模樣,腦子轟一下都拋在九霄雲外了,瞧她看見自己了,咧嘴笑出梨渦,揚了眉毛跟她招手:“驚喜在這兒。”

    忙一天,何雪言瞧見她機靈的小模樣,肩膀都輕鬆一截,梨花一般清秀的臉上露了笑。這驚喜,在別人眼裏算不算好不知道,但何雪言這人也挺俗的,她就愛吃這套,就喜歡人家惦記她,最好二十四小時把她摟心口上她都不膩味。

    走道裏,何雪言過去,顏扉拉她胳膊看大熊貓那樣稀罕她,跟分開十年似得矯情,光打量她也不說話。何雪言也挺佩服她的,顏扉這小丫頭演這種狗血鴨血,一點也不做作,眼裏的熱乎勁兒趕上火盆了。

    “我媽讓人加了張床在病房,要睡我爸跟前。忙了半天,剛把他倆伺候安穩了。”何雪言眉眼溫柔,樂意給她拉著手,顏扉風呼呼跑來陪她算是有心了,何雪言把她拉到自己休息的那件病房,門一關,顏扉就把她攔腰抱住,歎著氣百般依戀道:“你別累壞了。”

    這有些遲來的懷抱,何雪言的心還是踏實了,雖然她笑容並不如何誇張,淡淡的掛在嘴角,但心裏的歡喜還是溢於言表。手伸過去,也摟住顏扉的脖子,頭靠著她肩膀:“我知道,照顧我爸我心裏安寧也不算累。我小時候他照顧我,他也從來沒說累。”

    顏扉有時候也想勸她自私點,可摟著柔若無骨的何雪言,她覺得勸又很多餘,眼眸裏映著那張秀麗的麵孔,顏扉湊過去一點吻在她嘴角,何雪言唇齒的滋味還是那麽清甜,她臉皮薄,稍微親她幾口,何雪言的臉上就染了紅暈,顏扉摟她的手再扣緊一些,讓她貼緊自己,肆無忌憚品嚐著何雪言的芬芳,弄得何雪言眯著眼眸喘氣起來。

    呼吸困難的時候,何雪言輕輕拍她肩膀,示意她鬆開。顏扉解饞了才微微放開她一些,何雪言嗔怪的看她一眼,可偏偏紅著臉的模樣又似乎是鼓勵,顏扉笑著差點又要親,何雪言喘著氣從她懷裏掙開喊了停。

    “這怎麽停的下來?”顏扉不要臉撒嬌,硬抱著她一隻胳膊湊,貓兒粘人一般。

    “求你讓我歇會兒。”何雪言說了實話,她今天是一刻也沒怎麽空閑,頭暈腦脹鬥智鬥勇送走了白霖羽,元氣都損了大半。她也不明白,顏扉好歹也是累一天了,哪兒來那麽大精神。

    “好吧。”顏扉心疼她,拉著她坐在床邊,就光伸手把她摟懷裏也不騷擾她了:“何老師放心,你現在是我金主了。我肯定聽你話,你說可以親我就往死裏親,你說不親,我連你頭發絲都不動彈。你要是想碰我,我馬上脫|光躺著!”

    嘰嘰喳喳,麻雀也沒她煩人。何雪言要不是看在她臉長得可愛的份兒上,早兩巴掌扇死她了。給顏扉套牢抱住,何雪言怕了她了道:“沈素玉怎麽樣了,手術成功嗎?”

    “手術挺好的,就是恢複期受點罪,吃不不了東西,光能喝點水和粥之類的,還得醫院躺一個周。”顏扉主動交代,特別提醒:“我請了個護工幫忙跟我倒班,晚上我也能睡踏實。要不然我也得拖垮了。”

    “她好了就行,我這也挺好,張阿姨明天下午就來了能幫我一把。”何雪言提起這個事兒還樂嗬,這簡直是她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兒:“謝謝你出主意。”

    顏扉小機靈舔了嘴唇,眼睛軲轆轉:“就光說說?”

    何雪言服她了,隻好把臉遞過去,顏扉貓兒偷腥似得逮著往她白皙的臉邊親了個響,心滿意足在旁邊一口一個雪言。叫的人骨頭酥。

    三兩下,何雪言是被這小丫頭拖上床了,病床窄,何雪言被她摟著,枕在她肩膀頭發了話,真是特別累,上不床,而且她有潔癖醫院就算了。顏扉歎口氣,摟著也挺好,手不老實伸進何雪言衣服裏,貼著她皮膚細滑的腰身,摩挲的呼吸都發燙。

    外麵冬風呼呼的刮,屋裏依偎在一起,倆人都覺得心裏安寧。出於誠實吧,顏扉跟她一股腦說著自己賣房幫沈素玉的事兒:“我真一點也不瞞著你,這個決定我深思熟慮過,過去我靠她念完了書,如今我把這債還上。誰也不欠誰,等她賺了錢再分紅給我就得了。”

    側頭看著身邊的顏扉,何雪言能感覺到她的誠懇,可為她著想道:“如果她做生意賠錢了呢?你也不能自己什麽都不留,起碼的生活你得保障。”

    顏扉屬於那種心熱的,考慮事情沒她那麽縝密,思前想後也不是她風格,枕著枕頭笑笑開口:“那算我倒黴,也怨不了人。我想過了,我不是還有工作嗎?一個月反正錢也夠花,大不了就是一窮二白,一輩子租房子住唄。”

    小姑娘對人太實誠,何雪言不發表意見。瞧她不說話了,顏扉歎口氣:“我全跟你說了,你要是不信我是出於道義和同情,那你就休了我吧。我也不想解釋,你要是信我就喜歡你,我就好好跟著你過日子。”

    眉頭微微皺皺,哪兒有這樣威脅人的?何雪言也不理她這套,糊弄誰呢?好處都給你占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不生氣,不嫉妒,不吃醋。

    “何老師,你是神仙啊?遇見這種事兒,你真不生氣?”顏扉都佩服她。

    搖搖頭,何雪言嘴角淡淡一點苦笑:“你說我氣什麽啊?我說不讓你幫忙,你的性子肯定扭頭還是得幫。明著幫和偷偷幫,那還不如你在我眼皮下幫忙,我還少受氣。”頓了頓伸手去摸顏扉的臉,笑她:“你要是偷偷幫,那不更氣人。瞞著我,白送你前女友幾百萬,為她睡大馬路吃盒飯,天天嘴裏還喜歡我,你不覺得這邏輯有問題?”

    何雪言的手心挺暖的,顏扉喜歡她這樣溫柔的寵自己,可心裏紮針似得又挺不舒服,對她笑笑,大大咧咧道:“你也覺得瞞著不好?就既然在一塊,還是什麽都說開了好吧?你放心,我肯定不會騙你。”

    何雪言大概也沒聽懂,笑眼彎彎湊在她臉邊,捏她鼻子:“你敢騙我試試。”

    疼,突然下手這麽重。顏扉給她捏的難受求饒了,何雪言鬆手,顏扉揉著鼻子斜眼看她:“你不準我騙你,那你騙我怎麽辦?”

    “我幹嘛騙你?”何雪言黑白分明的眼眸含著笑意,逗貓兒一樣去撫她的脖頸,湊在她額頭親了親,喜歡死她了道:“你都賣房子賣車,存款都給人了,就剩一個月那點工資了,我圖你什麽啊?漂亮也不能當飯吃。”

    顏扉享受著她的柔情,心熱的同時,眼眸打量她的臉說的也挺可憐:“你說的也是,我都這麽落魄了也給不了你什麽……萬一有個合你眼緣,也漂亮,聰明,還有錢的惦記你,你怎麽辦?”

    何雪言嘴裏嘖她,給她逗笑了擠兌她:“那我就不要你了,跟人跑了吧。”

    顏扉歎口氣,挺不是滋味,臉色都顯出憂愁。何雪言瞧她的小模樣,用手拍她臉:“偶爾開你玩笑,真生氣了?”

    抿著嘴,顏扉心裏貓撓一樣掙紮。

    何雪言以為她跟平時一樣鬧別扭,並不在意,命令口吻道:“好好的,不準跟我鬧情緒。你幫前女友那麽過分我還沒說過你。”

    顏扉怪自己屬於那種愛刨根問底,有一說一,有事兒愛弄清楚明白,不明白遮掩不開心的人。過去和何雪言是朋友,她愛瞞著是她的事兒。但現在是戀人,這麽瞞著也不地道。

    嘟著嘴,顏扉左思右想沒憋住:“我剛在樓下頭碰見白霖羽了,她說徐總給她改了一天稿子,這是特好的事兒。你怎麽沒跟我吱聲?項目還是咱們一塊負責的。”

    “那是宋立跑來添亂送書稿,我媽閑得無聊改的,不是正經事兒,我忙著照顧我爸,就沒提。”何雪言吸了口氣,這事兒她自己都不想提。

    反正何雪言是打死都不說。

    顏扉本來是不想慪氣,既然何雪言沒介意過她幫沈素玉,她也不想介意白霖羽的事兒。可何雪言有任何風吹草動第一個想找的不是她,這讓人感到失落:“雪言,你以後有事兒你要告訴我,免得有誤會。”

    奇了怪了,就顏扉這種沒心沒肺的還操這心?何雪言笑了,逗她:“我怎麽沒告訴你了?你天天就在我跟前,我有個風吹草動你這張嘴,傳的滿單位都知道了。”

    做人不誠實就沒有意思了。

    顏扉渾身難受,知道不論如何都不該問,但嘴賤,磨磨唧唧開口了:“我剛才……”

    “怎麽了?”何雪言淡淡笑著看她。

    顏扉愁眉苦臉,根據她以往的經驗,瞞著的這個事兒總歸就有貓膩。沈素玉也瞞著她一年多,冷不丁突然就說要結婚去了。顏扉是有些害怕了,這事兒再來一次想想就頭皮發麻,本著互相誠懇的原則慢慢開口:“我剛才打了白霖羽一耳光……”

    “嗯?”何雪言愣了一下,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清了。

    顏扉小心翼翼摟著她,淡褐色的眼眸瞟著她微妙的表情道:“她說她過去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我聽了生氣,沒忍住動手了。”頓了頓:“對不起。”

    何雪言僵在那兒半天。然後起來一些,靠在床邊,低著頭表情略煩躁。感情的事兒,她不愛拿出來講。她和白霖羽的事,過去也許有人猜到,也許有人有想法,但她當人麵承認是從來沒有過的。

    一是保護倆個人,二來她真的不愛講私事兒。

    後來都分了,講出來更沒多大意思。要不是白霖羽突然竄出來,她是打算把這事兒埋進墳裏,然後忘記。

    想了老半天,何雪言舔了嘴角,把心事咀嚼成碎片,淡淡開口道:“打了就打了,也沒什麽大不了。”頓了頓:“我跟她也沒什麽太特殊的,大學的時候在一起過,待了四年,畢業的時候本來決定一塊去國外念書,我爸爸他突然中風了,我決定留下來。她去法國了,過了一年她有新女友了,我們就分開了。再後來,就再也沒什麽聯係,偶爾聽過去的同學短暫聊幾句她的狀況。”

    這怪誰?是誰好端端手賤,翻人家博客,以為自己眼尖發現了個角色,心肝兒一樣喊人家回國簽作者合約,哇塞,自己給自己挖多大一坑。顏扉恨不得扇自己耳光才對。

    何雪言挺平靜的,低頭看著身邊的姑娘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沒勁兒,一直沒告訴你。”

    “有點。”顏扉縮了脖子,從委屈又變成特不好意思。

    “那你現在知道了?不鬧了嗎?”何雪言吐字,她一嚴肅起來嚇死人。

    點點頭,顏扉胳膊上汗毛都起來了。

    何雪言歎口氣,談不上是生氣還是不生氣,她不喜歡人家套她的話。拐彎抹角問她,讓人惱火。自己沒告訴她確實也是自己不對,淡淡道:“我也不知道跟你怎麽說了,同事這麽多年你一直問我,為什麽沒結婚。這確實有她的原因,我總是不能放下這件事。不過,現在已經都過去了。”

    “那白霖羽現在回來了,就她跟我說的那話,意思也還喜歡你。”顏扉酸不溜溜吐詞兒,難得何雪言和她聊的這麽嚴肅:“你有什麽打算啊?”

    “沈素玉纏著你,你跟她和好嗎?”何雪言反問了。

    “不會。”顏扉斬釘截鐵:“那白霖羽追你呢?”

    何雪言其實也是個誠實的人,不愛騙人,雖然她性格比較猶豫優柔,但關鍵的問題上,她都是深思熟慮過的。這事兒就算顏扉不問,她也想了有七八年了,從白霖羽甩她的時候她就想這個問題。

    何雪言答的挺幹脆的:“她追我幹嘛?我也不待見她。”

    顏扉摸摸心口,覺得這事兒應該高興,特別高興。但想想何雪言為這個人吃了七八年苦,又挺不是滋味。沈素玉耗著她,好歹成天給錢,時不時還關心一下,在一塊也照顧她。你說何雪言圖什麽啊?人也跑了,不聯係她,她自我折磨是為什麽啊?

    當時她特別喜歡白霖羽,喜歡的難以自拔那種……

    顏扉想問問,這個你喜歡我還是她多點,又覺得這個問題沒法子問了。

    一來,她倆就好了不到一個月,磨合期都沒過,談天長地久都渺茫。

    二來,很多事兒那是顯而易見的。

    不問的那麽清楚,大家心裏也都清楚。

    顏扉就把最後這個問題,咽下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