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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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睿揉著額頭,這一整年全國就沒幾天太平日子,好不容易通過商稅讓國庫充盈了些,朝中一些大臣又要吵著開倉放糧。“不過是一群沽名釣譽之人!”陳睿暗暗罵道。大臣請命有時並不一定是真的為民著想,而是做戲罷了,為了標榜自己有古之賢臣風範。

    “國庫的銀錢乃是備著出兵北狄之用。”丞相柴彥安與其子柴三郎商議道,“如今聖上也對那些個迂腐之人不甚滿意,你身為大司農,近來要多多注意些。”

    柴三郎點頭:“兒子省的。今秋之時就已讓衙內各司清點全國各郡的官倉,今年雖說是旱年,但往年官倉內都有餘糧,北地三郡不至於連一季之糧都拿不出來。無非是看見今年乃聖上親政第一個年頭,知道必有仁政,便正好借著流民的由頭來討要些好處罷了。”

    “聖上仁慈,你我千萬不能被那些人蒙蔽了眼睛,萬不可辜負了聖上的信任。”柴彥安道,“如今娘娘在中宮也過得有些艱難,越在此時,越要緊跟著聖意。”

    柴七娘入主中宮也有數月了,至今沒有傳來喜訊,倒是有宮中其他美人小產的風聲傳出,那些捕風捉影之人最是擅長捏造罪名了。好在太後並沒有表現出不喜皇後的意圖,也因此,柴彥安下令柴氏一族暫停朝堂上對霍家的攻擊。

    柴彥安又囑咐道:“齊王大婚,正妃側妃一起娶,側妃乃少府之女,你與方少府有幾分交情,讓方氏女不可生妒,畢竟那是霍家女。”

    柴三郎慎重點頭。一切都要等宮中的娘娘生下太子,在此之前,柴氏一族一切的忍讓都是值得的。方少府原本有幾分怨氣,論官職,他乃九卿之一,僅屈三公之下;論親近,少府掌皇帝私庫,皇帝將自己的錢袋子都交給他來打點,難道不比那令人生厭的博陵侯更得皇帝歡心;論子女,他的閨女可是正室所出嫡女,如今竟要屈居於一庶女之下……可是,縱然有再多的不甘心,皇帝下旨讓你閨女嫁給齊王為側妃,那也是給你的臉麵,不能不要!

    方少府自己憋屈,但也知道大局為重,少不得讓妻子教導女兒出嫁後如何與霍家女相處。今天又被柴三郎喊去小酌,自然也知道柴家是個什麽意思。

    “您放心,我的閨女我知道,再明白事理不過。”方少府道,“霍家的人跋扈些也是常理。原本府裏不敢想著又能嫁予王爺這樣的好福氣,如今聖上下旨,那也是對下官的愛護。”

    “你能這樣想甚好。”柴三郎少了許多口舌,“令嬡的確是受了些委屈,但一時的委屈皆不算什麽,宮裏還有娘娘,讓她安心。”柴三娘乃正宮皇後,真正意義上的國母,不僅是後宮妃嬪們的頂頭上司,更是宗婦們的上司,她是有權利下懿旨給各宗婦的。

    方少府點點頭,府裏也是這樣與閨女說的。

    京裏的人在謀劃,聶冬一行卻遭遇了好幾股流民作亂。

    “荒唐,官道上竟然也有流民,周遭的大小官吏們都是吃白飯的嗎?!”陳福握著馬鞭,看著不遠處黑壓壓的人頭,有些惱怒。

    送親也是有時間的限製的,在規定的時間內沒有將霍五娘送到京城,讓皇家的人等你,那是大不敬之罪!這些流民打不得,殺不得,又說不通道理,堵在官道上著實令人煩惱。

    聶冬也很納悶:“怎麽又遇到了,算上這一波,這有三次了吧。”

    “是四次。”霍明明記性明顯更好些,“官道都有驛站的人把守,尋常百姓走官道都會挨鞭子,如今竟成了這樣,眼前之景若是放在半年前,我可真不敢想。”

    秦蒼打馬回旋到馬車旁,低聲道:“侯爺,大約有五六十人的流民跪在前方,希望咱們放糧呢。”

    聶冬蹙眉:“在這裏放糧,肯定又會發生哄搶。”他們在第一次遇到流民時,出於善心給了糧食,卻沒想到那流民見到有吃的,一窩蜂的圍上來瘋搶。侍衛們雖訓練有素,但眼前都是普通老百姓,也不好下太重的手,誰料流民卻越聚越多,他們可還是護送的霍五娘呢,若是讓霍五娘受了些驚,哪怕是被風吹起了車簾,都是大事!最後隻好寄出了鞭子,朝著空地很抽了幾下,這才將流民震住。

    “那些人攔在路口?”聶冬問道。

    秦蒼點頭:“是!”

    聶冬揉著額頭,他同情那些百姓,可這好幾波流民已經讓他耽誤太多時間了,若放糧肯定又是一番波折,而且他們自己也沒有帶那麽多的糧食啊。到時候有人分不到,肯定又會亂。

    “派人去驛站,讓他們帶著驛卒來。”聶冬道,“官道亂成這樣,成何體統!”想了會兒,又道,“取些銀子給驛長,讓他在城郊支個粥棚,引流民們去哪裏便好。”

    “是!”

    秦蒼領命而去。

    聶冬探頭看向馬車外,長歎道:“我記得前幾年都是好收成,朝廷發來的邸報裏還特地讓各地官府收陳糧以備災荒,如今竟連官道都有流民,這附近的縣府官倉難道空空如也嗎?”

    “恐怕……”霍明明正要說什麽,話頭一轉,“不好,流民撲來了!秦蒼他們怎麽回事?!”

    秦蒼派了兩個侍衛拿著博陵侯府的令牌先快馬去驛站,誰料那原本跪在地上的流民們頓時起了身將秦蒼等人團團圍住。

    “大老爺們,給點吃的吧。”

    “大老爺們,求求你們啦,給點吃的我們就走……”

    不少流民伸著手,眼裏充滿了絕望。秦蒼見他們瘦骨伶仃,不敢強衝,隻好給那兩個侍衛使了個眼色,三人又打馬回了幾步。

    霍明明沉聲道:“這些流民肯定知道咱們要去請驛卒來,他們形成了人牆,除非咱們的馬蹄子直接踏過去,否則是不會讓咱們過的。”

    聶冬恨恨的捶車:“若是原來的博陵侯,肯定直接踏過去了,反正人命如草芥!誒?明明,你去哪裏啊?!你回來!”

    “臣女聽說博陵侯又被堵在官道了。”一清秀女子蔥蔥纖手執黑子清落在白玉棋盤上。在她對麵坐著一華服女子,一副宗室女的打扮,正是永安王女陳雙薇。

    “翁主果然好計策。”那清秀女子淺笑道,“若不想耽擱送親,就隻能從那些個流民身上踏過。這樣殘暴府裏出來的女子,其德能當齊王正妃麽。”

    陳雙薇容貌依舊豔麗俊俏,手執白子:“我也是為妹妹不值啊。論容貌地位,才情德操,你哪一樣不比那霍五娘勝百倍,卻要屈居側妃之位。哎……誰讓那是霍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