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二二零章 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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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冬倒是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他隻是覺得自己倒黴遇到了。

    霍明明分析道:“首先東門縣亂民並不是烏合之眾, 他們首先攻擊了驛站,然後才是糧倉。無論什麽戰爭出現在什麽時代,切斷通訊, 都是最基本的前提。那些亂民中肯定有人懂這些,才會指揮人們這樣行動。其次,他們斬殺了守城士卒,但並沒有分兵去守住城門,這意味著那群人中的某些人知道自身的實力不足以分兵。最後,開倉放糧!如果隻是普通流民, 頂多就是喊幾個自家親戚來, 你見過有誰還去十幾裏外的地方通知人們到東門縣來領糧食?!在郡尉先鋒營來後,郡尉大營的士卒並未斬獲多少亂民首級,可見對方的是有計劃的撤退, 並非敗退。如果這是一起犯罪的話, 我現在可以給罪犯畫出一幅肖像。這群亂民中, 肯定有一個人, 他懂得基本的軍事常識, 而且他不僅要奪糧倉,還要爭奪民心。”

    “民心?”聶冬立刻抓住了重點。

    霍明明點頭:“還有一點,他能憑借車馬裝飾就能判斷出權貴品級, 他知道縣衙裏有一位列侯。”

    這可是沒有電視沒有報紙,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文盲的時代。能從穿著服飾和隨行就判斷出一位勳貴的品級,必然不是什麽簡單人物。

    “我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麽巧合之事。”霍明明道, “為什麽獨獨是你遇到了亂民?要知道,猜測一位入京朝見的列侯行程並不是什麽難事。你走的是官道,什麽時候從哪裏出發,都是有跡可查的。可是……我還是想不通,那個人為什麽要這麽做?故意引來列侯,讓朝廷注意這裏派出大軍?就憑那幾千個亂民,這種行為與自殺有什麽不同?”

    聶冬微微蹙眉,他很讚同霍明明前麵的分析,隻是後麵好像走進了一個誤區。

    “事實上……”聶冬斟酌地開口,“朝廷並未派出剿匪大軍,中山郡的郡尉幾乎所有的兵力都用來護送我來京……等等!!”

    聶冬仿佛明白了什麽,頓時眼前一亮:“我知道了!”

    見霍明明依舊困惑,聶冬立刻道:“假設他沒有遇到我,直接起事。那麽無論是縣衙還是郡衙都會按照慣例來進行剿匪。當他們攻破東門縣後,必然會震動郡衙,為了盡快平息動亂,郡尉大營會依照行軍打仗那樣,分批派出披甲兵前去東門縣,此時郡衙的首要目的就是剿匪!可現在他們遇到我了,這樣一來不管是縣衙還是郡衙,他們的首要目標就完全變了不是剿匪,而是護送列侯入京!那群亂民就有了撤退的機會,因為所有官兵的主力都用來護送朝廷列侯了。這個人,不僅有軍事常識,而且還很有謀略啊……”

    一個有謀略,有勇氣,還要聚集民心的人在亂民裏,他要做什麽?

    這目的簡直不言而喻!

    但聶冬並未覺得此人是多大的威脅,隻是一地縣城的動蕩,以整個朝廷的體量來看,陳睿要撲滅這點星火,與捏死一隻螞蟻差不多。

    朝中諸君得知博陵侯的遭遇後,直接將此事定性為流民鬧事。連一個“逆”都沒用上,可見許多人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就連陳睿也隻是覺得自己被打了臉,立刻撤了東門縣縣令與縣尉二人的職位,同時下令對不予抵抗的東門縣縣尉大營的士兵斬首。比起流民鬧事,那些因同情流民的官兵,更讓陳睿惱怒,此為不忠,不忠心的人不能留!見郡尉大營出兵及時,便將這小股流民鬧事事件交給了中山郡郡尉,而東門縣縣令與縣尉一職暫由郡守兼著,著中山郡守於半月內擇兩名考評優秀的官吏任職。

    火速處理完東門縣的事後,陳睿繼續被北地三郡死磕。東門縣說到底隻是一個縣出了動亂,而朝廷北部則是三個郡不安寧。放在現代,一郡視為一省,三個省都有亂象,讓陳睿不得不上心。楚博摔中央軍去督陣,都已經斬殺了匪首,沒想到那三地的流寇竟然又起了一股勢,真是野火燒不盡。

    聶冬自然也關注著北地三郡的局麵。

    要說原來的老侯爺還擔任過其中的三郡之一撫北郡郡尉一職,因任上出色,隨後被調成了屯騎校尉。雖然職位變了,但職責沒變,依舊是替先帝鎮守北方。北地三郡與吳國一道,形成了朝廷的北部防線,以防北疆遊牧民族來犯。

    “既然中央軍去督陣就能獲此戰果,隻要朝廷派出精兵前去,定會一掃流寇!”

    朝中已出現了不少這樣的呼聲。

    大司農卻並不讚同,大朝會上出列道:“自古大軍開拔糧草先行,諸公說的容易,這糧草要從哪裏征?!”

    十萬大軍至少需要三十萬石的糧草,還不算路上的正常損耗與消耗!其次披甲,矛盾,車駕,那都是錢啊!柴三郎隻恨朝中諸公都是些文人,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隻曉得書生意氣。真的以為打仗如同說書攤上的那樣嗎,打仗打的是消耗,是錢!!國庫裏是有錢,但那是備著過旱年用的,戰爭經費,還真沒考慮進去。

    “可以讓大司農府與郡衙府一同籌備糧草。”廷尉張羨弛道,“國庫還不至於如此空虛吧!”

    柴三郎怒道:“張大人慎言!大軍出動,北地三郡今年的稅賦又當如何?!”

    張羨弛心裏翻了個白眼。那流寇鬧的北地三郡不得安寧,連今天的春耕都誤了,還想收稅?!

    陳睿看不下去了,終於道:“好了,朕自有主張。張廷尉你不曾領過兵,這件事不必再說了。”

    “喏。”

    張羨弛膽再大,也不敢在大朝會上太過放肆。

    聶冬一直站在權貴的隊列裏當背景。今日大朝會上陳睿將北地三郡拿出來議,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是沒有議出什麽實際性的東西出來,弄得他都有些昏昏欲睡想打哈欠。這種大朝會,陳睿也不指望能討論出什麽,隻是向眾人表個態,朝廷很重視北地三郡,僅此而已。真正的決策,都是在小朝會上做出的。而小朝會,像博陵侯這樣雖然地位尊貴,但沒有實權的人是不夠格參加的,反而一些品級稍低的實權派必須去。

    散朝後,聶冬打著哈欠順著宮道慢慢走著。突然被一個愣頭青給喊了一聲:“晚輩見過博陵侯!”

    晚輩你妹,老子本命年剛過不久,正青春年少!聶冬心裏憤恨,但麵對唐愈還得擺足長輩架子:“唐家七郎啊,你父親往那邊去了。”順手指了指禦史大夫離去的方向,聶冬繞開唐愈繼續往前走。

    誰料唐愈就像是牛皮糖一樣黏上他了:“晚輩聽說侯爺此番入京受了些驚嚇……”

    不等他說完,聶冬正色道:“本侯一切安好。這世上還有什麽能嚇著本侯的,倒是你們這些年輕人還需要多曆練!”

    雖然被教訓了,但唐愈一點兒都不傷心。博陵侯這是關係他才說的吧!

    聶冬不欲與他糾纏,不由加快了步伐。唐愈雖有心繼續攀談幾句,去見楚博朝他揮了揮手,隻好作罷。自他令了武庫署後,與楚博也算是半個同僚了。

    楚博顯然有話要與他說,二人約定出宮後去一處茶社小坐。剛坐定,楚博開門見山道:“唐兄與博陵侯似乎十分相熟?”

    “呃……算吧。”唐愈心虛的回道。他跟博陵侯一同去過池寧,與霍文鍾關係也不錯。

    “那你可曾知道博陵侯曾經鎮守過撫北郡?”

    唐愈回憶了一下:“那已是先帝時候的事了吧。楚兄怎麽問了此事?”

    楚博道:“今日大朝會上,除了我,也就隻有博陵侯真正去過北地。”

    唐愈頓時了然:“難道你想約上博陵侯一同去找聖上?”大朝會上,雖然有不少人提議出兵,但也有很多人並不讚同。楚博是領軍先去督過陣,對北地比旁人要了解的多,所以他是有自己的見解了?

    楚博垂眸:“我隻是有些事想問問博陵侯。隻是我與這位老侯爺一向不熟,還請唐兄牽個線。”

    唐愈很想一口應下,楚博與他是同窗好友。而且自己剛才還誇了海口與博陵侯很熟,立刻反駁的話……簡直就是秒打臉啊。

    哎,要是霍文鍾也來京城就好辦了。

    楚博見唐愈麵露難色,知道他為難,不由笑道:“若是有難處,那邊算了。”

    唐愈想了想道:“褚家的褚成元還在京城,博陵侯是他舅舅,此番來京,褚成元沒有不去拜見之禮。”

    “大善!”楚博立刻起身。

    褚成元倒是個好說話的,如今正京城國子監念書,說起來大家也都是校友……

    唐愈見狀,也立刻跟上,無論是與博陵侯套近乎,還是關於北地的軍情他都十分感興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