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二四三章 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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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霍太後對博陵侯關愛有加, 可如今,聶冬卻要站在她的對立麵。這兩道明旨替陳睿挽回了一絲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威信,可對期盼著陳睿倒台的聶冬, 卻不是什麽好消息了。
“永安王那老匹夫難道就這點本事?”聶冬低聲罵道,“截了池安五萬石的鹽, 就鬧出這點動靜?”
虧得他還暗示褚慶濤不要與褚正榮一係鬧起來, 畢竟褚正榮的兒子娶了永安郡主,早就屬於永安王勢力範圍內。沒想到永安王拿著這五萬石鹽, 就做了這麽點事?聶冬覺得自己這筆買賣虧了, 虧大發了!吳國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此刻聶冬頗有些坐立不安。
誰料禍不單行,到了下午,跟隨霍五娘一同去齊國的侍衛回來了一個,進了侯府就跪在地上,身後還跟著一個婢女,那婢女聶冬也認識, 也是精心挑去的侯府心腹之人。這兩人突然回來,讓聶冬略略慌神,揮退了眾人,問道:“怎麽突然回來了?”
婢女匍匐在地,哭道:“奴婢沒用, 王妃差點兒小產了。”
“什麽?!”聶冬眉毛一挑,而後……
等等,她說的是差……點兒?那就是沒有小產!聶冬穩住心神, 連問:“王妃到底如何了?!”
婢女道:“兩月前,太醫來請脈說王妃已有身孕,那時王妃就十分小心了。不料半月前,被宮中婢女衝撞落了水,幸而側妃相救,王妃這才無礙。太醫說王妃身體虧的厲害,如今正躺在床上將養。”
“側妃?”聶冬眯起眼,“可是方氏?”
“正是。”
“王妃可有家書來帶?”
“並無。”婢女道,“王妃現在在養身體,因十分想念家鄉的棗子,所以才求了齊王殿下,讓奴婢等人回來,拿些土物。”
聶冬緩緩坐了下去,剛才聽說霍五娘出事的瞬間他真的是被嚇到了,沒想到……這鬼丫頭,竟然是玩的這麽一招!你老爹心髒不好,經不起這一驚一乍的好麽!
霍五娘派心腹出行,而且沒有寫家書,一切信息隻是讓心腹婢女口述,就算是口述從外麵聽起來也不過是些家常話,可見齊王後宮眼線之多,哪怕是貴為王妃,也要如此小心。
“侯爺,王妃說她落水全因是自己不小心,已讓齊王擔憂不已。”婢女說的懇切。
聶冬也很配合的點頭。
婢女又道:“齊王殿下每日打理齊王之事,已是無比繁忙,王妃再也不敢拿這等小事去叨擾他。聽說殿下最近因齊地內鬧了饑荒而開始減膳了,可惜朝中諸官至今也沒有拿出個好法子來應對。”
“本侯知道了。”聶冬道,“既然王妃想念博陵的土物,你去與管事說,他會一一準備的。”
“是。”婢女與那侍衛緩緩起身,見話已全部帶到,這才出門。
聶冬默默靠坐引枕裏,目光灼灼。
“不料半月前,被宮中婢女衝撞落了水,幸而側妃相救,王妃這才無礙。”
——衝撞霍五娘根本就不是什麽宮中婢女,幕後主謀定然便是這位方側妃,方少府之女。
“聽說殿下最近因齊地內鬧了饑荒而開始減膳了,可惜朝中諸官至今也沒有拿出個好法子來應對。”
——齊王陳曄打算借饑荒發難,對齊地部分官吏下手,以屍位素餐之名來罷免官吏。
霍氏女,果然都不是簡單的後宅婦人。
隻是霍五娘為什麽要勞心費力的將這兩個消息傳回來呢。
不過……這兩個消息傳回來的時機倒是恰到相處。
聶冬一邊思考,一邊屈指輕輕叩擊桌麵。
永安王那個繡花枕頭實在是個靠不住的廢物,京裏的那攤還得他出手來攪渾!
京城裏,陳睿不情不願地發了兩道明旨後,無比鬱悶的坐在書房內。楊若愚已經交給了大理寺,想必是難逃一死。此時書桌上還放著前段時日楊若愚給北地將領上的輕功折,陳睿越發心煩。太後說,必須要給百官,百姓們一個交代。楊若愚忠心耿耿,本不該死啊。
一想到太後還要他多親近親近皇後,陳睿越發氣悶。他可以自掏腰包給北地將士發撫恤銀兩,畢竟他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陳睿自認自己不是鐵血心腸,也可以交出自己一向喜愛的內侍,然而,難道他身為皇帝,連睡後宮裏的哪個女人,朝中大臣還要管嗎?!
當初娶柴氏女,不過是為了利用世家來打壓有軍功的勳貴,若世家好好聽話,他自然會多去皇後宮中,隻是現在看看……
“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狼!”陳睿憤恨道。一個一個的都隻想從他手裏分走權利,恩寵,卻沒有幾個想著能為他這個皇帝做什麽!
而且太後……
陳睿對自己的母親感官頗為複雜。早年對霍氏一族過分的維護,到他大婚柴氏入宮,太後放權……陳睿覺得自己的母親到沒有過分拖後腿。隻是那夜他建議母親將後宮權利收回以壓製柴氏女時,卻被太後拒絕了。
“母後勸朕寵愛皇後,可您有沒有想過,若皇後有了朕的寵愛,同時還有了掌控後宮的權利,那朕的後宮,豈不是皇後一手遮天?!後宮前朝本是一體,還請母後多多思量。”
誰料,太後聽完他這番掏心窩子的話,卻對他道;“皇後本就是一國之母,妻著,齊也,她與你一體,自然是一心向著你的。”
陳睿別過頭,這種大道理他聽得還少嗎?
皇後真的能夠一心向他?可別忘,皇後的身後站著整個柴氏!
陳睿心情不佳,連續罷朝了兩日。
大理寺倒是沒有閑著,加班加點的將楊若愚的罪狀全部審出。連唐愈也被帶去大理寺走了個過場,將唐廷中氣的撂倒。唐廷中皮笑肉不笑:“唐愈是武庫署,那楊若愚是監軍,兩人雖然同去北地,但差事是八竿子打不著,更何況北地戰敗時,唐愈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回京了。你們去武庫署詢問一樣可以詢問,巴巴地將人帶到大理寺,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禦史大夫同為三公之一,隻是唐廷中一向為人謙和,唐氏雖然也是世家,但與楚昂,柴彥安比起來還是不足了幾分。但那也是相較於那二位而言,除此之外,放眼朝堂,也沒幾個人敢小覷唐廷中。大理寺直接到唐府去拿人,為難怪好脾氣入唐廷中都發火了。
最後還是楚昂出麵,再三保證,唐愈過去隻是例行詢問罷了。
唐廷中氣的發抖,指著楚昂罵道:“好!你們是奉旨辦差,我也攔不住!還望你們能審些東西出來!”
唐愈倒是去大理寺看了一眼楊若愚,昔日趾高氣揚的皇上身邊第一得意人楊公公此刻裹著一件單衣,身上透著血跡,顯然已是用過了刑,嘴裏依舊喃喃:“老奴冤枉啊……”
比起楊若愚,唐愈受到的待遇就好多了,且不說楊若愚不過是個無根之人唐愈乃世家公子,哪怕是從北地風評來看,唐愈都比楊若愚高出不少。況且,北地出戰時,唐愈已經離開了,實在是與他沒有任何幹係。
來詢問的是廷尉張羨弛,唐愈認識此人,張廷尉與他父親是好友。
唐愈隻得歎口氣:“我知道您想問什麽,然而楊若愚的確沒有通敵。雖然他不懂兵法,但通敵賣國,著實是沒有的。”
張羨弛道:“北地戰敗疑點重重,陛下又下了旨意,本官也不得不慎之又慎。若非通敵,那北疆人怎麽會得知我軍撤退之路?還能和叛軍勾結,斷我大軍糧道?!”
“陛下的旨意?”唐愈隻覺得可笑,張羨弛是真傻還是裝傻。陛下那旨意一看就是太後的手筆,太後希望盡快處死楊若愚,用楊若愚的死來挽回聖上的民心!至於北地戰敗的真相,此刻卻不是最重要的了。
而這張羨弛揣著明白裝糊塗,非要借此機會查清楚北地戰敗真相。他難道不知,這真相有時候是查不得嗎!縱然要查,也不是此刻!
太後若知道他為了查真相而一再拖延楊若愚的時期,這廷尉的位置怕是要易主了。
張羨弛道:“楊若愚難逃一死,可他死了我北地二十萬將士就能活過來嗎?!隻有查清真相,才能告慰將士們的英靈。”
唐愈無奈道:“那我可能要令張大人失望了,我去北地隻是奉旨清查武庫,除此之外我也不清楚了。”
張羨弛也不能詢問唐愈太久,他雖不甘心,可也隻能放唐愈離去。
正值晌午,唐愈早已饑腸轆轆。除了剛起床時吃了幾口百米糕和在張羨弛這裏喝了一杯並不好喝的茶外,他是一粒米都未進。
走到常去的酒樓,要了幾樣小菜,正打算吃幾口,側頭一瞧,不遠處一桌正坐著褚成元。本著博陵侯的親戚都都打好關係的原則,唐愈照著褚成元招了招手。
“褚兄,不妨這邊來坐。”
褚成元抬頭微楞,見是唐愈,也不由笑了笑:“真巧啊。”
唐愈道:“不嫌棄的話,咱們就一道吃吧。上次之事,也是我唐突了褚兄,我以茶代酒,還望褚兄不要介意。”這是指著此前博陵侯如今朝見時,他與楚博兩個人架著人家褚成元帶他們去找博陵侯。
褚成元擺擺手:“都是些小事,無妨無妨。隻是唐兄今日看起來是不舒服嗎?怎麽麵色泛白?”
唐愈苦笑:“一大早去大理寺刑堂走了一遭。”
褚成元麵露驚訝:“難道是北……?”
唐愈點頭:“可不是。這幾天那裏審的熱鬧。不過我沒什麽事,因去過北地,所以就是去被問了幾句話罷了。”
“難怪我覺得這幾天街上的人都少了。”褚成元道,“國子監裏,祭酒大人也對大家看的更嚴了。不過畢竟聖上下了旨意,大理寺自然不敢怠慢。罷了罷了,不說這些煩心事,吃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