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不但沒有散去的意思，反倒越來越濃了。白色的霧賬緊緊纏裹在四周。在迷霧中行走，一會兒出現一棵樹，一會兒現出一座墳。但那看不見的迷霧深處，卻不知道隱藏著什麽。

    這時，鬼子兵和漢奸保安隊正在大霧深處的某個地方搜索。但是你不知道他們在哪裏，離自己還有多遠。

    不了解情況最可怕。

    蘇瓊看著羅毅：“霧氣這麽大，我們該朝什麽方向轉移？”

    羅毅看著沭河對麵說：“可以肯定大河這一麵沒有敵人。”

    蘇瓊一愣說：“過河？”

    羅毅搖搖頭：“不一定每個人都能遊過去。”

    “你的意思是——？”

    羅毅說：“我們順著河邊走，最少可以保證靠河這一邊不會受到攻擊。”

    邱廣才說：“那樣我們就沒有了退路，跑都沒地方跑。”

    羅毅看一眼邱廣才：“大哥，事情總是利害相連，占足了好處而沒有一點壞處，哪有這樣的好事？”

    蘇瓊點頭讚同，說：“全體聽著，如果保安隊和鬼子全體出動的話，應該有二十多人。特別是鬼子厲害，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我們必須避開他們，才能轉移到安全地方。羅副隊長，你說說。”

    羅毅說：“我估計敵人沒有集中在一處，是那種分散開，又能互相照應的陣勢。聽槍聲，他們離這二裏遠，一碗熱飯時間就會趕過來。我們順著河邊向北撤，也許可以避開鬼子。”

    蘇瓊說：“邱大哥，丁大哥，你們倆在前麵開路，距離五十米，遇到情況通知我們。小鎖兄弟，你把兩杆土炮裝好槍藥，近距離土炮比鋼槍威力大。羅毅副隊長和孫雄跟我一起走，我來教你們開槍。現在行動。”

    沭河在這裏拐了一個彎，向東北流去。河邊的淺水裏長著茂密的蘆葦，外麵是幾十米寬的河灘，再外麵是河堤。那高高河堤形成一道屏障。

    遊擊隊順著河邊向北走。

    羅毅和孫雄走在蘇瓊身邊，聽蘇瓊講解射擊的技術要領。

    身處亂世，要想活下去，就必須練好槍法。現在自己有了一支三八槍，這是世界上最好的步槍之一。

    但開槍射擊這麽簡單的事，自己愣是不會，真是慚愧。

    他想起那些被鬼子殺死的老百姓，如果他們每人有一支槍，再有不錯的槍法，也許就不會那樣任人宰割。

    一邊行軍，一邊比劃練習。

    羅毅興奮，好奇，嘴裏咕咕噥噥，手上練習操作。蘇瓊在一邊隨時指點。

    “瞄準好要屏住呼吸，保持槍身不動，然後擊發。”

    “遇到敵情，不要慌亂，沉著冷靜，才能有效殺敵。”

    侉子口音，應該是山東那邊的人吧？一個姑娘家，遠離家鄉，跑來拉起一支隊伍抗日，她是什麽人？

    她差不多和羅毅一樣高，眼窩有點陷，眼睛便顯得大而黑。雖然穿著秋衣，但胸脯還是出乎意料的高。生就兩條長腿，就是為了行軍打仗？

    “從頭練習一遍！”

    羅毅驚醒，發現自己走神了，臉上呼呼出火，連忙端槍練習。

    靈兒出現在眼前，笑盈盈的叫道：“羅毅大哥……”

    眼睛一眨巴，靈兒消失了。羅毅覺得心裏一陣刺痛。他心中默念：“靈兒地下有知，我一定要殺了褚世雄給你報仇！”

    “停！”蘇瓊一聲輕叫。隻見丁二柱和邱廣才彎著腰跑來。

    蘇瓊說：“什麽情況？”

    丁二柱說：“堤上有人。”

    蘇瓊說：“看到人沒有？”

    邱廣才說：“霧氣大，隻聽見咳嗽聲。”

    蘇瓊對羅毅說：“去看看。”

    岸邊很陡，河灘正好擋住身體，可以觀察河堤上的情況。三十米外的河堤，灰蒙蒙的一片。河堤上下來兩個人，像是兩朵灰雲，隻見人形，不見人臉。

    那兩個人蹲在一棵大樹下不動了。很快和霧色融為一體。河堤上有人輕輕說話，但看不見人影。

    蘇瓊看看身邊的羅毅，一擺頭，二人退回。

    蘇瓊低聲說：“他們擋住我們的去路了，他們很快就會搜索過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齊看向蘇瓊和羅毅。

    羅毅說：“下河！”輕輕撥開蘆葦，走進河水裏，伸過手來，蘇瓊抓住羅毅的手，慢慢下到河水裏。隊員一個個輕輕下了河，手一鬆，蘆葦挺直，岸上就完全看不見他們了。

    寬闊的河麵，白色的霧氣在河麵上升騰翻滾，河水也變成了灰色。

    蘇瓊說：“輕，慢，別弄出動靜。”

    河水漫過大腿，冰涼刺骨。女孩子對水不熟悉，蘇瓊腳下一滑，就要撲向河麵。羅毅伸手一攬，圈住了她的身體，一用力，把她拉回。

    蘇瓊順勢抱住了羅毅的肩膀，轉臉朝羅毅點點頭。羅毅忽然覺得手下麵有些不對勁，立刻意識到他的手放錯了地方，那柔軟的富有彈性的地方不能碰！

    急速把手拿開！

    繼續前進。

    慢。不能有一點聲音。河水下麵的情況不知道，有點地方高，有點地方窪，腳在水底下慢慢探索，踩穩了一步，再走第二步。這樣一步一步向前。

    蘇瓊隨時有滑到的可能，滑到也沒什麽危險，最多濕了衣服，但那樣會弄出動靜，被岸上的保安隊聽到，那就危險了。

    羅毅把一隻胳膊抬到蘇瓊麵前，點點頭。蘇瓊感激地抱住那條有力的臂膀。她更感激的是羅毅並不朝她看，避免了尷尬。

    走出一裏多路，隊伍停下。羅毅撥開葦叢，輕輕來到岸上。大霧中一片寂靜，連一聲鳥叫也聽不到。在周圍巡視一遍，沒有敵情，回到河邊，輕聲說：“上來吧。”

    蘇瓊和隊員們上了岸。蘇瓊說：“看來我們已經甩掉了敵人。”

    羅毅說：“不過他們離我們不會太遠。”

    “啪！”突然不遠處響起槍聲。

    大家剛有點放鬆，又緊張起來。羅毅說：“他們沒有看到我們，這一槍純粹的疑神疑鬼。用不著緊張。”

    孫雄說：“讓他們攆著到處跑，真他媽的窩囊。”

    羅毅眯縫著眼，牙槽一棱一棱地動。一個大膽的想法浮上腦海。

    蘇瓊走過來說：“有什麽想法？”

    羅毅說：“剛聽到槍聲就在不遠處，這說明什麽？”

    蘇瓊說：“說明鬼子和漢奸還在追殺我們。”

    羅毅說：“說明他們還沒有回去。還有，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敵人分成兩班來搜索。一共二十多人。這說明什麽？”

    蘇瓊也想不出這說明什麽，等著他往下說。

    羅毅說：“這說明他們的老窩褚家大院空了！”

    蘇瓊眼睛發亮，說：“快說說你的想法。”

    羅毅臉上出現一絲冷笑，緩緩說出一個驚人發計劃————襲擊褚家大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