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雖然出乎意料地損失了一個兵，但這個小隊沒有停留，他們有更重要的任務，他們要和另外兩個小隊會合，趕去占領縣城。

    雖然一路打來，基本上沒有遇到抵抗，但不能保證這座縣城沒有抵抗。他們留下一個中尉大平久治，帶一個班的鬼子，在這裏建立偽政權。

    人選是現成的，拿著膏藥旗歡迎皇軍的褚世雄，就是一個好鄉長。

    大平在褚家大院度過了一個不平靜的夜晚。天一放亮，就和褚世雄帶著鬼子兵和保安隊去羅家灣捉拿抗日分子。這本是手到擒來的事，卻讓羅毅和孫雄在眼皮底下逃走了。

    簡直是恥辱！

    於是將隊伍一分為二，褚世雄和大平久治各自帶領十來個人個人，展開拉網式搜索。

    褚世雄通過錢串子已經對羅毅和孫雄有所了解，不就是兩個莊稼漢嗎？再狠能狠到哪裏去？他帶著十來個保安隊和兩個鬼子兵，搜索著來到了沭河堤下。

    那兩個鬼子有豐富的作戰經驗，一看高高沭河堤和那茂密的樹林，就知道這是最適宜隱蔽伏擊的好地方。

    他們和褚世雄協調一下，拉開散兵線，保安隊在中間，兩個鬼子一邊一個，弓著腰，向河堤上爬來。

    遊擊隊就趴在河堤頂上，相距二十來米。這是遊擊隊組建以來第一次戰鬥。

    蘇瓊是外地人，打過仗，有點作戰經驗。

    丁二柱和邱廣才比羅毅和孫雄強一點，玩過土炮，打過兔子。現在他們是一人一支老套筒，他們可以把槍打響，但能把子彈打到什麽地方去，誰也不知道。

    羅毅和孫野之前隻是遠遠地看過槍，現在麵臨開戰了，還不能把槍打響，隻好把兩支老套筒給邱廣才和丁二柱使用。

    武器方麵，蘇瓊一支二十響，外加兩支老套筒，還有就是兩杆土炮，王小鎖一杆，羅毅一杆，孫雄隻有菜刀。

    這仗沒法打。但不打能跑的了嗎？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進入陣地之前，蘇瓊那雙好看的杏仁眼突然放出凶光，這目光讓羅毅打了一個寒顫。蘇瓊壓低聲音說：“這是戰場，一切聽我指揮！”

    大家知道拚命的時間到了，怕死逃跑不是被鬼子打死，就是被蘇瓊打死，不如和鬼子拚一下，死了拉倒。也許能僥幸活下來也說不定。老頭保佑！

    羅毅趴在河堤上，兩手托著土炮。他和把兄弟們在激憤之下殺死一個鬼子，還有兩個保安的，膽子是有了。

    但現在正式投入戰鬥，還是做不到沉著冷靜。他恨恨地對自己說：“別怕，別怕，死就死了，沒什麽好怕！”但身體不是好控製的，還是止不住要顫抖。

    給他一杆土炮，他沒意見，畢竟土炮他還能打響。如果給他打子彈的槍，那還不如菜刀呢。

    他有一個任務，那就是瞄準鬼子，扣一下槍機。槍裏麵的鐵砂可以覆蓋一米方圓的地方，槍法再不好，也能碰上幾顆鐵砂，隻要碰上幾顆鐵砂，那鬼子不死也失去戰鬥力。

    開完這一槍怎麽辦？再裝藥肯定來不及，那就聽蘇瓊的命令吧。

    鬼子和保安隊上來了。樹林很暗，加上白色的霧氣在流動繚繞，看上去人影模糊。但他們還是看到了兩個鬼子和保安隊正向上攀爬。

    對麵那個鬼子，弓著腰，翹著頭，向堤頂爬來。那是一張年輕的臉，和自己差不多，最多二十歲。說不上英俊，但絕對不難看。

    他的三八步槍端在手上，刺刀是一條慘白。他那披風帽怪怪的，可能是為了擋住有害的東西進入衣領，不讓馬蜂毒蟲叮咬吧？

    下一秒鍾，隻要自己一扣扳機，這個年輕的生命也許就不存在了。羅毅忽然感到自己的右手食指僵直，不聽指揮了。

    不！他內心叫道，不管怎麽樣，我也要扣動扳機，不然自己就得死！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活動一下右手，重新扣住扳機。

    還有十五米，聽得蘇瓊叫一聲“打！”，“啪”地一聲，短槍率先打響。

    羅毅牙一咬，右手食指一用力，張開的蓋花“啪”地砸下去，眼前火光一閃，緊接著“轟”一聲，槍口噴出一團死亡之火。

    另一杆土炮也隨之“轟”地打響，兩支老套筒也“啪啪”開火。蘇瓊的短槍在快速點射中。

    兩個鬼子倒下了。如果是兩支步槍，雖然隻相距十幾米，羅毅和王小鎖也是百分之百打不到他們。土炮這東西，就適合槍法最糟糕的人使用。他們死在最落後的火槍下，應該是意料之外的事。

    兩個保安隊員中槍倒在土坡上，剩下的保安隊員轉身就跑。

    褚世雄有點經驗，走在隊伍後麵，靠前麵隊員的身體和樹木掩護自己。

    兩杆土炮，兩支套筒和一支短槍，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響，他一時弄不清有多少人在開槍，隻見到身邊的人紛紛倒地。他看到保安隊員轉身逃命，不但沒有製止，自己也隨後跑進迷霧中。

    後麵的槍還在追著打，褚世雄一刻也不敢停留，不要命地往前逃。

    保安隊的戰鬥力並不比遊擊隊強。那些保安隊員為大戶扛槍，隻是為了混吃混活。要他們玩命，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槍一響轉身就跑是意料之中的事。

    褚世雄和保安隊員跑進大霧中看不見了。

    羅毅看到褚世雄，眼就紅了，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殺死褚世雄，給錢靈兒報仇。現在褚世雄是敗兵之將，豈能讓他白白逃走？羅毅跳起來，揮舞著菜刀就追了過去。

    “羅毅站住！”蘇瓊厲聲斷喝，“再不停下我就開槍了！”

    羅毅眼前出現蘇瓊凶狠的眼神，他也聽過軍令如山的話，他知道戰場上不聽命令，蘇瓊真的會開槍。

    羅毅站下了，張想嘴想解釋什麽。蘇瓊短槍一擺：“全體聽令，趕快打掃戰場，完了馬上轉移！”

    繳獲是出其意料的多。兩支三八大蓋，子彈數百發，兩支金鉤步槍，子彈幾十發。還有八顆手雷，兩個軍用水壺，外加罐頭和袋裝食品。

    步槍正好一人一支。蘇瓊和羅毅每人一支三八大蓋，子彈平分。孫雄和王小鎖每人一支金鉤。八枚手雷分給步槍比較差的四個人。

    一次完勝的小戰鬥，沭河遊擊隊就完全武裝起來了。

    忽然遠處傳來槍聲。這裏的槍聲驚動了另一班搜索的鬼子和保安隊。

    仗是不能再打了。雖然遊擊隊武裝起來了，但戰鬥力幾近於零，剛才的勝利完全是機緣巧合，可一而不可再。

    “馬上轉移！”蘇瓊領頭，離開戰場，濃霧立刻遮掩了他們，沭河邊上恢複了原有的寧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