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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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遲趁月夜從土地廟裏拿了長槍,便潛回玉屏山莊,遠遠就看見大門大開著,還站著兩個官兵看守著,她心裏疑惑,等了片刻後,從裏麵出來一隊人,那大門便關起來了,還貼上了封條。小遲看他們走了,便從後門那一個縱身翻了進去。
短短一日,莊裏已經雜亂不堪,完全不見昨日繁榮的景象,她走進大廳,那裏的桌椅板凳都倒在地上,正麵她的牌匾也被取了下來。她歎了口氣,再未細看,便轉身直接去了自己房裏,路過柴房的時候,聽見裏麵有些聲響,開門一看,裏麵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小遲聽見聲響,略略看了一眼,便直接走了。
小遲的房間在庭院走廊的的最後一間,她的房間並沒有遭到過分的破環,還跟早上一樣。她沒有點燈,害怕火光招來官兵,便抹黑從櫃裏隨意拿了一件衣服換了,將那木頭盒子與另一件一起包起來放在桌上後,自己和衣躺在床上睡了。
已然八月,夜裏漸漸涼起來。屋裏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外麵月亮也隱進雲裏,散出淡淡的白光。
小遲在黑暗中醒來,呆呆的透過紗帳看著房頂,不知道何時就睡著了。
天擦亮的時候,小遲突然驚醒。
一睜眼就又迎上那房頂,昨日夜裏太黑,沒看清楚,今日仔細一看,覺得那房頂哪哪好像都不太對,尤其是那橫梁,總感覺有什麽東西。
小遲再未多想,猛地起來,眼前一片發黑,才想起來自己從昨天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緩了半刻,覺的好點了,便起身像那房梁一躍,不偏不倚剛好落在剛剛看過的地方,那地方還真的有一個小盒子。
她就蹲在那,盒子有點重,搖了搖也感覺晃晃蕩蕩的,直接打開看見裏麵全是碎銀子,約莫有幾十兩,心中一喜拿了盒子又跳下來坐到床上。猛地發現自己穿的好像過於粉氣,一想今後要行走江湖,若以男裝示人,或許會容易點。便偷偷跑到許祁琛的房裏,他的房間也沒有遭受破壞,隨身攜帶的劍還掛在牆上。小遲從櫃裏拿了件藏青色長袍,抓緊換了,又將頭發像男子那樣挽了起來,取了劍,又返回自己房間去了。
那個時候,雞剛剛叫頭遍。
她從裝盒的夾層裏取了銀票,那是師娘以前給她的月例,小遲都沒花,全都攢了起來。她連著衣服都包在一起,拿著劍和長槍,趁著天還沒大亮翻牆跑了。
那個時候,客棧也陸陸續續的開了門,小遲隨便找了一家客棧登記住了下來,囑咐小二燒熱水。
小遲個頭很高,長相也是頗具英氣,雖然小遲背著長槍,手中拿著劍,小二也不疑有他,打著哈欠滿口的答應著。
小遲到了客房,將行李放了,便又躺了下來。再過兩日,他們就要問斬,可是自己還沒有想出營救他們的計劃。
小遲身處玉屏山莊十六年,從來不問莊裏長短,隻知道每天抱著長槍練習武藝,這麽多年,自己也隻認識莊裏的人,也從未出過山莊,不懂人情,對外麵的發展也不太清楚。
咚咚咚,有人敲門,是店小二來送水的。小二幫著小遲將水弄好,道了聲客官慢用,便下去了。
小遲泡了個澡,穿了衣服拿著劍便出去了。她下樓招呼小二讓收拾下客房,自己坐在樓下點了道菜和饅頭,那時已經快到午時,客棧裏已經來了許多人,恰巧聽見鄰桌的客人閑談,說起了昨日玉屏山莊的事情。
“哎,你知不知道昨日發生了一件大事”一藍衣男子喝著粥說。
“你說的可是玉屏山莊被滿門抄斬那事?”一霜色長衣男子接腔說道。
“那事滿城皆知,我說的是那玉屏山莊少莊主逃逸那事”那藍衣男子又吸溜一口。
“少莊主逃了?”那男子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來,“你快講講,怎麽回事”
小遲夾菜的手頓了一下,但是她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祁哥哥跑了,說不定在這客棧中也會有官府的耳目。
“兄台,在下可以坐這嗎,其他桌都滿了。”一青衣男子衝著小遲問道。
小遲因為專心聽著隔壁桌的聊天,並沒有聽到,直到那人輕輕拍了拍小遲的肩膀自己才反應過來,向四周看了看桌子上果真沒有空位,便有點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請。”
這個小插曲並不影響小遲接著聽隔壁桌說話。
“昨個呀,玉屏山莊少莊主行冠禮,突然朝廷來人說莊主通敵賣國,三日後處斬,眾人作鳥獸散,然後隻將莊主,夫人,少莊主扣了。”那男子喝了口粥,“可就在今個早上,那少莊主突然打暈了送飯官兵,跑了。”
小遲心裏又驚又喜,隻聽有人問到“那少莊主跑哪去了”
顯然那男子已經吸引了周圍人的眼光,“誰知道呢”他吃了口菜說“說不定早跑了,要知道,玉屏山莊這事是板上釘釘了,誰碰誰死。”
“不知兄台從何知曉這個消息。”對麵的青衣男子說道。
“嗐,我也隻是聽說的,”那男子慌亂起來,忙對對麵那男子說道,“哎,吃完沒,還要趕路呢”
得到回答後,兩人收拾了東西匆匆的走了,其他人也唏噓了幾下便也做自己的事了。
小遲心裏琢磨,大牢重地,重兵把守,即使祁哥哥武藝高強,想必也會負傷。
正這麽想著,小遲對麵的青衣男子卻突然說道:“公子麵生啊,是從哪來呢”
小遲沒想到那男子突然對自己搭話,想著萍水相逢也算有緣,可是卻不知道怎麽回答,突然想起昨夜那譚將軍提過雲崖,便回道“小弟從雲崖來,路過此地。”
那男子還不罷休,又說道“雲崖茶葉可是響徹全國啊,那可是好地方。”
小遲心道自己哪知道雲崖產什麽,便隨口應著,所幸自己的飯食也差不多完了,便到了句慢用,拿劍走了。
小遲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腳剛走,那青衣男子也離開了,與自己僅有幾步遠,可是自己因為想著事情,所以根本沒在意周圍的聲音。以至於被那人跟了一路。
他會去哪呢?小遲邊走邊想著,玉屏山莊?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誰會想到好不容易逃脫的人又會返回家中。可是也不對,今早跑的,卻不見官差來搜索。小遲突然靈光一閃,祁哥哥不是早上逃脫的,而是昨個夜裏,怪不得昨夜山莊會有官兵來。那他會藏在哪裏呢?
小遲吃完東西離開了客棧,她朝著玉屏山莊的方向慢慢走著,那他會在哪裏呢。
街上已近午時,各家都冒著炊煙,路過路邊小攤的時候,小遲甚至聽到柴火叭叭的聲音。等等,她猛地想起柴房的異常。
到山莊門口後,看到門口還是有官兵在駐守著,不知道裏麵有沒有人,那官兵似乎注意到小遲,向小遲這邊看過來。還好這時聽見有叫賣燒餅的,她便就勢買了幾個,那官兵也在沒看她。小遲直接去後門那裏,一抬腳就翻了進去,裏麵沒有官兵,她直接去了柴房。
柴房裏麵堆滿了木頭之類引火的物什,她轉身輕輕關了門,慢慢朝裏走了進去。
她的步子輕輕落在地上,落在許祁琛的心上。
許祁琛昨日冠禮,沒想到剛剛行完禮朝廷便來人說自己父親通敵賣國,還在密室尋到敵國信件,證據確鑿,要滿門抄斬,還沒搞懂怎麽一回事呢,就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華裳也站在那朝廷大官旁邊。
他疑惑,希望華裳看他一眼,解答自己所有的困惑。可是直到自己被押上囚車,華裳也不曾看他。他想不通到底為什麽,明明昨天兩人還很好,怎麽僅僅隻過了一夜,一切都變了呢。
他不信,他聽著囚車上父親在懊悔,直到母親叫他,說等會下囚車的時候,趁機逃走。他這才回神,明白母親讓他逃命,他才接受這巨變。
“我逃了,你們怎麽辦”他低聲問母親。
“咱們家能跑一個是一個吧,你也聽到了,這不是欲加之罪,是確有此事,我與你父親已經老了,你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你要隱姓埋名,好好的活下去。”他母親拉住了許祁琛的手。
“父親,為什麽會是這樣。”他看著許瑞權說。“為什麽華裳也站在那,她…為什麽。”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呐。琛兒,你一定要活著,等會,你一定要逃出去”許瑞權看著他聲音沙啞的說。
“父親,我怎麽能看著你們死呢”他跪在許瑞權麵前說。
“都是為父的錯,小遲不在這裏,想必很是安全,去找她,你們一定要好好活著。”說完這些,許瑞權就再也沒說一句話,直到下囚車,他卻突然出手,打傷官差,許祁琛看到他母親也出手,擋在自己前麵,推了他一把,低聲說著快走。
許祁琛看人越來越多,知道三人都離開是不現實的想法,隻好先走,再尋他法。
沒想到這官差中也有武藝高強之人,自己受了那人一掌隻覺內髒一震,噗的吐出一口鮮血,父親見狀慌忙幫忙,許祁琛才得以脫身。
他躲過追捕,偷偷潛回玉屏山莊,剛剛藏到柴房就聽到有官兵來搜查,所幸有人開門隻是略略看了一眼,他剛剛鬆了口氣,才發覺自己胸口很悶,想起剛剛受了一掌受了內傷,搞的現在氣血不通,隻好慢慢運氣療傷。
想自己的武功也不弱,在西南五城中也算小有成就,可如今卻連那人的一掌都接不住,還得靠父親來解圍,不知道父親母親怎麽樣了。他這樣想著,結果運功療傷的時候差點走火入魔,他又靜了靜心,結束的時候外麵已經黑了,索性睡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起身去外麵查看,一個人也沒有,他又去了自己房裏,隨便換了身衣服,發現華裳給自己的玉佩落在了柴房,便草草收拾了一下,返回柴房,在草堆裏找到了玉佩。
他拿了玉佩準備離開,便聽見有人推開了門,輕輕地,他在間隙裏看到正是小遲,穿一身藏藍色衣服,頭發也是男子摸樣,手裏拿著劍,看起來真是個十分英氣的少年。
“小妹。”他慢慢站起身,輕輕喚她。
小遲很快捕捉到這個聲音,停住了腳步,才看到許祁琛,心中一喜,大步向他走去,仔細打量一番後說道:“祁哥哥,你沒事就好。”
許祁琛知道小遲一向不過問莊中之事,每日除了修習武藝,就是跟著母親上山進香,所以除了山莊的人,其他人都不認識她,也鮮少有人見過她,甚至不知道玉屏山莊莊主還有位小徒弟林卉遲。
“我沒事,隻不過我爹娘…”許祁琛沒有說出後麵的話。
“師父他們還好嗎”小遲說。
“不知道,爹為了讓我逃跑,一直在與官差纏鬥。”
“先吃點東西。”小遲將手中的燒餅遞給許祁琛,“今早我在客棧聽說,師父他們已經被押入大牢,過兩日會在菜市口被處斬。”
許祁琛接過燒餅咬了一口說,“不管怎麽,我得救他們出來。”
“你?我呢”小遲疑惑的說。
“小遲,劫法場凶多吉少,你不能參與。”許祁琛輕輕拍了拍小遲的肩膀,“我離開時,母親讓我帶你隱姓埋名離開這裏,所以,小妹,你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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