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有過一次合作經驗，秦大爺和鄭豐彼此之間的配合越發的緊密，火候和投藥的時間銜接十分到位，表現堪稱完美，幾乎沒有犯什麽顯而易見的錯誤。

    然而這樣的完美在柴雲飛看來卻是漏洞百出，不忍直視。

    作為一名中藥店老板，柴雲飛本身還是一名執業藥師，在製作中藥方麵頗有心得，他什麽時候看人這麽製作中藥的？簡直就是瞎胡鬧嘛！

    柴雲飛認為，如果這種方法也能製作出來某種中藥，那百分之九十九是毒藥，剩下的百分之一是老天爺獨寵一人的厚愛。

    他有些看不下去了，如果不是清楚鄭豐二人製作出來的藥劑最終是用來作為洗澡水，他現在可能就已經上前製止了。

    一段時間之後，中藥製作完成，秦大爺和鄭豐熟練的升起鍋蓋。

    陣陣清香撲鼻，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柴雲飛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的一絲可疑氣體，這種氣體帶有一定刺激作用，能夠使人產生興奮。

    當然，因為這種氣體很稀薄，對人幾乎沒什麽影響，柴雲飛也沒有多嘴。

    眾人隨後上了高台，當柴雲飛看到鍋爐裏那滿滿的果凍狀藥劑成品，他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太不科學了！

    鄭豐所用的藥物並不罕見，隻要有一定醫藥學基礎的人都清楚它們的藥理，以及在藥罐中可能發生的變化。

    綜合柴雲飛的認知，那八百多公斤的藥物糅合在一起，得到的應該是一鍋灰褐色帶有濃烈中藥味的液體，而不是這麽美麗的東西。

    但他很快想到了鄭豐往鍋爐裏投入的礦石，認為應該是礦石在其中起到了巨大作用。

    在中藥材中，礦石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古時人們說藥石藥石，指的就是草本藥物和礦石藥物，比如：石膏、雄黃、朱砂、砒霜等等。

    但是任憑他絞盡腦汁，也不明白鄭豐投入的那些藥物中，究竟是哪些起到了主導作用。

    不過眼下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鄭豐的藥物清單就在他手裏，如果想研究，他有的是時間，現在最重要的是觀察其藥效，看看是好還是壞，會不會影響鄭豐的健康，諸如鄭豐上一次的昏迷事件，是否就是因為這種藥物而引發的。

    這些才是他最為關心的。

    秦大爺將藥劑導入澡堂冷水池，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改換了戰場。

    看著慢慢一池子“果凍”，柴家兄弟也好奇泡進去是種什麽感覺。

    “小老弟，我取一些標本回去可以吧？”柴雲飛從口袋裏拿出一根試管問道。

    “可以。”鄭豐點了點頭，人已經脫的隻剩下內褲，踩著階梯下進池子裏。

    柴雲飛深吸了一口氣，上前用試管取了藥液，密封好，揣入懷中。

    溫熱柔軟的液體衝刷著鄭豐的身體，他的皮、肉、膜、骨好似不存在一般，對這果凍一般的液體沒有任何抵抗能力，他的身體像海綿一樣，主動將它們納入其中，然後又任由它們毫無阻滯的離開。

    同樣的經曆已經有過一次，鄭豐隻是稍有些不適，但很快就平複下來。

    這奇怪的感覺正是來源於藥液的伐毛洗髓的功效，它好似細膩的毛刷，輕柔的清理出鄭豐身體內外的雜質，然後裹挾著帶出體外。

    秦大爺、柴家兄弟三人看到鄭豐入水後就閉上了眼睛，心中還覺得奇怪，再看時，鄭豐臉上的表情稍顯怪異，而後又眉眼開張，舒適非常。

    看上去就像普通人進了洗浴池，被開水燙的皺眉，適應後又覺得非常舒適一樣。

    三人彼此對視一眼，沒看出什麽特別之處。

    “就這樣？好像也沒什麽用。”柴羽低聲說道。

    秦大爺搖了搖頭，他反正是不懂的：“別看了，咱們先回去吧，上回他一泡一晚上，這次的時間也不會太短。”

    “哥，要不你先回去？”柴羽問道。

    柴雲飛搖了搖頭，不放心道：“容我再觀察一會兒，可別我們一走就出了岔子。”

    秦大爺嘿笑一聲：“那你們再看看，我先去睡了，一會兒要走的時候喊我一聲。”

    “好的，秦老哥，麻煩您了。”柴雲飛笑著感謝道。

    秦大爺擺擺手，搖晃著身子離開了澡堂。

    此時此刻，水池中的鄭豐仍舊沒有睜眼的征兆，柴雲飛試著輕喚了幾句，鄭豐的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但這足以證明鄭豐狀況良好，意識和感知沒有出現問題。

    又過了一段時間，柴雲飛有些熬不住了，良好的作息規律讓他每到這時就會昏昏欲睡。

    “哥，別看了，回去吧，我在這兒盯著。”柴羽說道。

    柴雲飛點點頭道：“好，我這便回去了。”

    說著，他上前抓了一把池中的液體，看著它們漏出指縫回到池中，而掌心裏一點水漬都沒有，忍不住嘖嘖稱奇。

    “哥，是不是看出什麽了？”柴羽上前問道。

    柴雲飛搖了搖頭：“我學中醫不過十餘年時間，經驗還不足，很多東西是我無法理解的，鄭老弟這一池藥我看不明白，但或許是有奇效的。”

    頓了頓，他又道：“小羽，你在這看著些，有什麽變化記得及時通知我，我把藥送去檢測一下。”

    柴羽點點頭：“放心吧哥，不用你吩咐我也會看好他的，這小子還欠我秘籍呢。”

    “你啊！”柴雲飛無奈的搖了搖頭，帶著試管離開了。

    翌日，柴羽猛然睜眼，心中泛起一陣後怕。

    在這澡堂呆了一夜，竟是在後半夜不知不覺的睡著了，而且沉穩如斯。

    更可怕的是，鄭豐不知何時走出了池子，就盤坐在自己不遠處閉目打坐，而自己竟然完全沒有察覺，這可是他武藝小成後再也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要知道，武者的感知是很敏銳的，哪怕是熟睡，也能察覺到周圍的風吹草動。

    可這一次，他的感知竟然失效了，鄭豐走出水池這麽大的動靜竟然沒有絲毫察覺，好在這不是敵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柴羽睜眼的同時，鄭豐也睜開了眼睛，他的身形微微顫抖，一層層細膩的粉塵從身上剝落，與地麵的灰塵融為一體。

    又是這個奇怪的現象，又是那種通透的感覺。

    鄭豐吸了一口氣，長身而起，在澡堂裏擺開架勢打了一套拳。

    他發現，舉手投足間感受到的一股無形之力越發的明顯了，好似空氣變得粘稠，以至於倍感吃力。

    但是當他仔細檢驗自己的速度時，又能感覺到明顯的提升。

    柴羽看著鄭豐打完一套拳，心中並無波瀾。

    鄭豐的動作雖快，但招式生硬，銜接死板，種種結合，落入他眼中又變得異常緩慢，若是換成他來，速度至少要快一倍。

    “你基礎不牢，要多練才行，否則真遭遇危機，你連抬哪隻手都不知道。”柴羽很不客氣的批評了幾句。

    鄭豐受教的點點頭，內心深處深以為然。

    別看他在副本中動起手來不含糊，但那實際上是借用了角色賦予的戰鬥本能，換作他親自上陣，極有可能和柴羽說的一樣，連抬哪一隻手都不知道。

    這是經驗上的差距，除了苦練和實戰，沒有任何捷徑可走，唯有將其化為本能，這功夫才算是真正入門了。

    “不如你來教我如何練武，作為回報，我可以答應你一個不違背底線並且不超出我能力範圍的事情。”鄭豐說道。

    柴羽無疑是個很厲害的武者，雖然他好像沒有修煉出內力，但卻懂得一種奇特的發力技巧，這技巧足以彌補內力的短板，將武功的破壞力發揮到最大。

    當然，鄭豐無意竊取這種發力技巧，他隻是缺少一個實力足夠強大的陪練來給自己喂招，如果他能在練功上提點自己幾句，那更是極好的。

    柴羽聞言隻是嗤笑一聲：“你若幫我尋回《截脈指》，別說指點你如何練武，就是把我這一身所學教授給你又有何妨。”

    鄭豐一猜就是這個結果：沒有《截脈指》原本秘籍，二人幾乎不可能達成一致。

    “那就太遺憾了，《截脈指》的原本秘籍我真的不知道在哪兒，我隻能給你默寫出來裏麵的內容……武功秘籍而已，有內容不就可以了嗎？而且你也說過，這武功是練不成的。”鄭豐說道。

    柴羽冷笑一聲：“練不練的成不用你管，但沒了這秘籍，我便找不到仙兒，這才是我關心的。”

    鄭豐笑了：“現在通訊那麽發達，你要找個人還不簡單？”

    柴羽搖了搖頭，嚴肅道：“仙兒一家都不是塵世中人，若不主動現世，便沒有人能找到他們。”

    鄭豐不信：“現在的衛星都能把地皮掀開查看下麵的東西，仙兒姑娘的家人也不能抵擋科技的力量吧？”

    “天真，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是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等你日後見到了，自然會明白，現在和你說再多也是對牛彈琴。”柴羽道。

    “你說誰是牛？”鄭豐不喜歡這個比喻，這讓他想起了被柴羽生吞的牛排。

    “無聊。”柴羽白了他一眼，閉上眼不再說話。

    鄭豐哼了一聲，穿戴整齊走出了澡堂。

    外麵，秦大爺拿著掃帚打掃宿舍區，這時候清潔工還沒返校，一些事情隻能他自己動手。

    鄭豐上去幫忙掃了一會兒，然後就被秦大爺拿棍子攆的滿地亂跑。

    原因是鄭豐習慣先灑水再掃地，結果落葉、紙片全黏在地上，更難清理了。

    上午八點半，鄭豐掐著點回了千葉坊，這回是打的車，他現在氣感增強的有點快，沒習慣之前，做什麽都覺得費力。

    到了千葉坊，鄭豐前腳開門，柴羽後腳進去，當真神出鬼沒的厲害，鄭豐早已見怪不怪。

    沒過多久，店裏來了客人，是蕭睿婕。

    “您怎麽來了？”鄭豐遞了杯熱茶過去。

    “怎麽？不歡迎我？”蕭睿婕喝了一口茶水，皺眉道：“這是什麽茶？一股腥味，回頭去我那拿點好茶來，就你這樣摳門，留不住大客戶的。”

    “那我多謝您了。”鄭豐暗笑：這店都開不了一個月了，我還留什麽大客戶？

    蕭睿婕放下茶杯看了一圈店裏，似有話要說，但一瞥見貼牆根的柴羽，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問道：“那是誰？店裏的客人？”

    鄭豐看了柴羽一眼，笑道：“不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夥，你可以把他當成蠟像，或者店裏的盆栽。”

    柴羽聞言差點吐血，上回說自己是保鏢，這會兒又說自己是蠟像或盆栽，我特麽一個大活人，怎麽硬生生給你說成了死物？

    “盆栽？”蕭睿婕笑了笑：“有趣，那你也給我搬幾盆去會所裏擺著。”

    “您是擺設還是自用啊？”鄭豐順嘴的接了一句，然後就意識到說錯話了。

    果不其然，蕭睿婕的眼神變得跟刀子一樣，如果目光能化為實質……嗯，還是不要了，活著挺好的。

    “呃，順嘴了，最近上網看段子，被毒害了，原來不這樣，我挺正經的。”鄭豐尷尬的解釋了一句。

    蕭睿婕輕哼了一聲：“看你用的如火純青就知道你不是最近才被毒害的，以前還真沒看出來，知道你這種叫什麽嗎？悶騷！”

    鄭豐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好似韓朵朵也給過他類似的評價。

    當然，他必須承認，這個評價十分到位，男人嘛，明騷容易被針對，隻能悶騷了。

    “您這回過來，不是喝粗茶、調侃我的吧？”鄭豐轉移了話題。

    蕭睿婕點點頭：“最近有個藝術品展會，我爺爺準備把骨羽燕翎刀帶過去展覽。”

    “那是好事啊。”鄭豐笑道。

    “嗯，所以我來通知你一起去。”蕭睿婕道。

    “讓我一起去？我去幹嘛呀，我也不懂這些。”鄭豐奇怪道。

    “見見世麵唄，到時候會有很多明星大腕到場，都是喜歡收藏的，你多接觸接觸沒壞處。”蕭睿婕道。

    “別，我又不打算做一輩子夥計。”鄭豐道。

    “瞧你想哪兒去了？”蕭睿婕有點怒其不爭：“又不是讓你去賣古董，是幫你開拓一下眼界，認識一些名流，將來總會用的上，再不然也沒壞處不是？”

    鄭豐細想了一下，還真是這樣，但蕭家和自己似乎沒那麽深的交集吧？蕭睿婕憑什麽幫自己琢磨這些？

    鄭豐心中一動：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女人準沒安什麽好心，我得小心著點應付。（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