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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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發燒了。”

    然後又是他的聲音,低沉的,明明就在耳畔,卻讓夏蟬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甚至一度心跳得很快,很快。

    她咬唇,努力了半晌才讓自己盡量平靜地說出一句話:“不是什麽大毛病,我早點回去休息就好了。”然後轉身,像是要掩飾什麽般,隻想立刻離開這間屋子。

    可她的手腕卻驀地被人握住了。

    夏蟬低頭,麵前這隻手幹淨修長,指節寸寸透著力量,如同過去一樣。她忽然有些怔,也是這一怔,人已被他拉到了另一個房間。

    “換身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等她反應過來時,陸予彬已經朝她丟來一件衣服。

    夏蟬這才想起自己全身都被淋濕了,抱著懷裏的衣服,她一時忘記了反應:“我……”

    “怎麽?你想讓我給你換?”陸予彬抬眸,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臉上驀地一燙,夏蟬將他推出去,驀地關上了門。

    等他出去了,她才發覺有一絲不對,這件衣服似乎是女式的。難道……是冷婧的?

    果然和她猜的一樣,他們早已進展到如此親密的地步了嗎?

    心裏一陣黯然,夏蟬咬唇,輕輕抖開手裏的連衣裙,身子卻忽然僵在了那裏。

    這衣服……好熟悉。

    那還是生日的那天。

    夏蟬難得借著夜黑風高的理由在陸予彬家賴了一夜,第二天她還想接著賴,又怕他把自己趕走,於是靈機一動把唐韻也叫來陸家。

    兩女一男共處一室,多少有點尷尬,唐韻就提議說不如玩鬥地主,贏最多的人可以指使輸最多的人做一件事情。夏蟬樂壞了,因為陸予彬說自己沒玩過,而唐韻的腦子比她夏蟬還小白。

    她甚至都在幻想,到底是讓陸予彬發個誓把自己給娶了好,還是讓陸予彬敞開床單,讓她抱著滾一滾的好。

    可真的玩上了,夏蟬才知道——陸予彬的無恥絕對是繼往開來的,他不僅會玩,而且能把從1到k的牌全都爛熟於胸!

    結果毫無懸念的,陸予彬把一整副牌都贏到了手中,而唐韻以欠22張僥幸第二,至於她夏蟬……不幸成為了遊戲的懲罰對象。

    懲罰地點是家門口的一家商場,懲罰內容則是夏蟬需要給陸予彬買一樣東西。夏蟬暗自慶幸,心想陸予彬難得厚道一次,她還以為他會讓自己跑到大街上喊三聲“賣黃片啊賣黃片,3塊錢一張2塊錢一雙”呢。

    誰知她剛要鬆一口氣,陸予彬的腳步竟驀地停在了“"qing qu yong pin"專賣店”的門口。

    夏蟬睜大了眼睛,他不會是讓她買安全套、xx棒之類的東西吧?

    就在她天人交戰著是妹妹你大膽地衝進去,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溜掉比較好時,陸予彬的腳步又動起來,往前走了兩步,拐到了內衣區。

    看著琳琅滿目的噴血豹紋和性感蕾絲,夏蟬不禁咽了咽口水,沒想到啊沒想到,一臉正人君子相的陸予彬居然有這種癖好。

    她正在暗自咂舌,忽然陸予彬指了指旁邊的店鋪:“買那個吧。”

    夏蟬順著他的指向望過去,臉驀地一紅。那是個男士內衣轉賣店,顧名思義裏麵賣的全是——

    男士內/褲。

    夏蟬頓時蔫了。想她冰清玉潔長到22,什麽時候買過這種東西?要她拉下臉去買,還真有點為難。

    可是,男神就在身邊看著呢,為了以後能跟他長期和平共處,她總得願賭服輸。

    於是她一咬牙走了進去。

    “小姐您要什麽?”

    店員一麵熱情地招呼她,一麵向她介紹著貨架上各款內/褲的型號和特點,什麽前襠比較大啦,什麽柔軟貼身不刺激了,聽得夏蟬一陣陣麵紅耳赤。

    漸漸地有點下不來台,也聽不清店員到底在講些什麽,夏蟬隻是不甘心地想,不能就這麽白白被陸予彬算計了。

    於是她鼓起勇氣,一把將陸予彬拽了進來:“你看他適合哪個。”

    陸予彬是出了名的厚臉皮,所以此刻,他非但一臉的從容淡定,甚至還抽空對店員笑了笑。

    這位仁兄的殺傷力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不出意外,店員被電得心花怒放,更加殷勤地拿起了旁邊架子上的一款,介紹說:“這款怎麽樣?簡約大方又舒適,很符合您的氣質,我看尺碼也挺合適的。”

    什麽叫尺碼也合適?說的就像她見過一樣。

    夏蟬有些醋,又覺得歸根究底都是陸予彬的錯,怎麽買個內/褲都能招惹些花花草草?

    眼看著陸予彬竟真的接過了那款內/褲,煞有介事地看起來,夏蟬心裏愈發憤憤,忽然她眼光一動,竟神來一筆地說:“這個號太大了,不適合他。他那裏很小的,穿這個他鐵定撐不起來。”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店員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就連一向淡定的陸予彬,表情都糟糕的像久旱來了大姨夫。

    她夏蟬有生之年,居然也能嗆住老謀深算的陸予彬。夏蟬仰頭,得意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後來,她還得寸進尺地拽著陸予彬的胳膊,不讓他走,直到她磨磨蹭蹭地把貨架上幾個型號的內/褲全比較了一遍,又選了一個最小的,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剛拐出店門,夏蟬就笑得撐住旁邊的柱子,好半晌都直不起腰來。

    她想,陸予彬那天的表情,她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其實,她確實一輩子都沒有忘記。

    以後的日子裏,每當她想起那一天的事,還是會忍不住偷偷地笑一笑,然後是更深的沉默。

    有點憂傷、又有點孤獨的沉默。

    仿佛是胸口裏有什麽東西永遠空掉了,並且越是回憶,越是空。

    盡管關於那天的回憶,仍是滿滿當當的。

    那天。

    他們離開商場的時候,夏蟬尿急,拉著陸予彬去二樓女裝那裏找廁所,走著走著,忽然被櫥窗裏的一件連衣裙吸引。

    其實那裙子並沒有什麽特別,黑白間隔的色調,簡約而成熟的設計,對於22歲的夏蟬而言,甚至還有些老氣。但她那天隻是單純地想,這條裙子和陸予彬的一套西裝很配,因此也就多看了幾眼。之後沒再多留意。

    晚上,陸予彬把她送回家。她一坐上後車座,就發現了一個衣服袋子,牌子和她白天看中的那條裙子一模一樣。心裏不禁有些激動,她打開那個袋子,果然,那條連衣裙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一抬頭看到副駕駛位上的kitty貓,夏蟬的喜悅之情忽然又黯了黯,幾乎是心有餘悸地問他:“這個不會又是送給你媽的吧?”

    “我媽可沒這麽差的品味。”陸予彬懶懶抬眸,瞥了她一眼。

    連送禮物也這麽毒舌。

    夏蟬衝他翻了一個白眼,心中卻是難以掩飾的狂喜。

    這可是除了小乖之外,陸予彬送給她的唯一一件禮物了。而且還是一條裙子,一條那麽漂亮、那麽配她又配他的裙子,一條因著她多看了幾眼就被他留心買下的裙子。

    這是不是意味著,在他的心裏,終於有了她的一絲位置了?

    那天晚上,夏蟬幾乎是尖叫著飛奔回家,一開門,她就抱著那件衣服直衝到自己的房間裏,然後趴在床上一個勁兒的傻笑。

    夏蟬媽被嚇得一愣,甚至還和夏虎陽討論:自己的閨女是不是得了間歇性神經病。

    夏蟬也不反駁,隻是傻乎乎地想:對啊,她是個神經病,但卻是個幸福的神經病。

    她確實是個神經病,並且這一神經,就神經了這麽多年。

    再後來,得知他和冷婧訂婚的時候,她把這條她一直珍藏且從來都舍不得穿的裙子退還給了陸予彬。

    她以為這樣一來,她就能把自己的心和情誼,一並退還給了他,就像她以為他會把這條裙子連並她的心一起,當成垃圾丟掉一樣。

    卻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竟然還留著它。

    就像她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再次看到這條裙子,她的心還是會跳得很快,很快一樣。

    “好了嗎?”就在這時,門外響起陸予彬的敲門聲。

    像是被什麽驚醒般,夏蟬忽然搖了搖頭。

    夏蟬啊夏蟬,你在胡思亂想什麽呢。陸予彬那樣的人,根本不會刻意地去丟什麽東西。也許,他根本就忘了這件衣服的存在,隻是把它隨手丟在了哪兒,今天突然想起來,才拿給自己穿的。

    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她已經自作多情了太多次,再不想、也不該再有任何一次。

    更何況是在她親眼目睹了陸予彬陪著冷婧去了婦產科之後。

    這麽一想,夏蟬如同卸了個重重的包袱,心裏也清明許多。他們既然已經講好了,做普通的朋友,也實在沒必要特意避什麽嫌,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於是,她佯作平靜地換好衣服,又佯作普通同事的模樣,客客氣氣地跟著陸予彬去了醫院。

    最後她又被送到了輸液室,很不巧,為她紮針的還是下午的那個護士。

    “怎麽又是你?不是叮囑過你,有胃病要好好吃藥按時休息嗎?怎麽又燒起來了?”護士見到她,也很驚奇。

    可她本是好意的話,卻暴露了夏蟬的謊言,夏蟬紅了紅臉,一時有些尷尬:“沒事,一不小心淋了點雨。”

    好在護士也沒再多說什麽,為她固定好瓶子就離開了。

    可是陸予彬卻沒有走,非但沒有走,他還大搖大擺地蹭著她坐了下來,說:“你有胃病?” :(.*)☆\\/☆=

    “我……”夏蟬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也就是這一恍神的功夫,陸予彬忽然伸出了手,不由分說地就這麽覆住了她的:“手這麽涼。”

    他的手,很暖。

    暖得就像此刻她跳動的心,以及她陡然變燙的臉頰。

    陸陸陸陸大爺,您不知道孤男寡女幹柴烈火,以及男女之間授受不親嗎?我夏蟬沒什麽別的好品質,就是淫威之下堅貞不屈,您再這麽持之以恒的色誘下去,我可是一定會……

    夏蟬抿了抿唇,正在心裏天人交戰著,忽然陸予彬又一低頭,整張臉都無比精準地朝著她靠了過來。

    夏蟬頓時蔫了,心想,我可是一定會……中招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