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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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貴嘴巴張大到了極致,卻沒能吐出任何一個音節。

    所有人臉色瞬間煞白,像是被人用無形的繩索勒緊了脖子,無法呼吸,無法言語。

    李磐鬆開手,萬貴向側麵慢慢歪了下去,他還沒有死,腿蹬了兩下,眼睛瞪得極大,似乎體內有什麽東西要將眼珠子擠出眼眶一樣,嘴巴張合著,似乎想說什麽,但吐出的卻隻有血沫。

    血腥味兒伴著尿騷味一起彌漫開來。

    林楠的神色終於凝重起來,他也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沒有想到,這個單純別扭的孩子,居然會有這樣的狠勁兒。

    他想恢複李磐的自信,才袖手旁觀,讓他自己處理此事,卻不想事情卻超出他的預想,向著另一個他更不願意看見的方向發展。

    李磐抬頭,狼一樣的目光緩緩移到四喜身上,原本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四喜,像觸電似的驚跳了起來,連滾帶爬的撲向裕興:“殿下饒命,奴才這就去,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和方才恍如唱戲般的深情並茂的四個字不同,此刻的“殿下饒命”,終於帶上了該有的驚恐畏懼。

    不止是他,剛才還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太監宮女們,立刻活了過來,終於不用李磐將同樣的命令再說第四次,蜂擁而上,將同樣兩股站站的裕興拖了下去。

    轉眼之間,諾大的書房中就隻剩了李磐、林楠、茶香和三名侍衛。

    片刻後,外麵傳來裕興的第一聲慘叫,似乎這一板子下去才將裕興的神智喚醒,才知道掙紮叫喊:“你們敢!你們知不知道皇……唔!唔……”

    卻是嘴巴不知被誰堵了起來,此刻沒有一個願意聽到“皇後”二字,仿佛聽不到這兩個字,便可以假裝不知道自己打殺的是皇後的親信一般。

    林楠聽著外麵的動靜,微微皺眉,向窗外看了一眼,淡淡道:“茶香,你出去告訴他們,若是皇孫殿下一盞茶喝完,裕興還活著,那他們就去死。還有,若是有不肯下死力氣的,等裕興死了,下一個就是他!”

    茶香臉色蒼白,強忍著不適應了一聲出去了。

    林楠站起身,對餘遠山抱拳道:“能否請幾位大哥幫忙將屍體處理一下?”

    餘遠山點頭,揮手,身後二人抬了萬貴的屍體出去。

    林楠看著門簾在兩人身後合上,望向餘遠山,道:“若小弟記得不錯,萬貴屍體上這把刀,似乎是餘侍衛的?”

    餘遠山盯著他,道:“林侍講想說什麽?”

    林楠微微一笑,道:“沒什麽,隻是隨口問一句罷了。”

    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林楠見餘遠山仍看著他,似乎沒有告辭的意思,微微思忖了一下,從袖子裏掏出一大錠銀子出來,遞到餘遠山麵前:“今日的事,多虧了幾位大哥幫忙,這點銀子,請幾位喝茶。”

    餘遠山無動於衷,淡淡道:“林侍講這個時候還故意激怒餘某,不怕功虧一簣嗎?”

    林楠微微一笑,道:“餘侍衛是聰明人,該做什麽說什麽,自有章法,又豈會受情緒影響?”

    “餘某是個武人,”餘遠山淡淡道:“武人一厭受人利用,二厭拐彎抹角。”

    林楠揉了揉額角,道:“皇孫殿下院子裏的奴才有作亂之態,餘大人身為當值侍衛,前來鎮壓乃是分內之事,談何利用?”

    餘遠山淡淡道:“在下不和文人鬥嘴,告辭。”

    不等林楠說話,轉身離去。

    林楠氣到仰倒,卻又鬆了口氣。

    書房中終於隻剩了林楠和李磐二人,林楠看著臉上猙獰已經褪去,正呆呆站著的李磐,知道今天接連發生的事,對這個十來歲,且之前一直生活在溫室中的孩子衝擊太大,遲疑了一下,沒去打擾他,而是彎下腰開始拾地上的碎玉。

    他觀察力很強,動作也很敏捷,所以拾得的很快很仔細,等他將最後一塊碎玉包拾起來,放在帕子裏的時候,門外茶香急急叫了一聲:“誠王殿下……”

    林楠迅速收起帕子,剛站起身來,便看見簾子掀開,李資高大的身形出現在門口,擋住陽光。

    李資進門,入目的便是一灘刺目的鮮血,視線迅速抬起,目光在林楠、李磐身上轉了一圈,沉聲道:“發生了什麽事?”

    林楠卻沒看他,目光落在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小太監身上,那小太監或許被外麵的情景嚇壞了,兩條腿抖的厲害,臉色蒼白如死人。

    李資順著林楠的目光看了小太監一眼,冷然道:“下去!”

    小太監如蒙大赦,連連應是,飛一樣的奔了出去。

    林楠等小太監跑的遠了,才轉向李資,苦笑道:“今兒的事恐怕要驚動陛下了,殿下可知聖駕現在何處?”

    李資淡淡道:“父皇招了幾位老臣,在禦書房議事。”

    林楠哦了一聲,道:“此處淩亂,不是說話的地方,殿下可否先去花廳小坐片刻,我稍作收拾,片刻便來。”

    李資看了神智有些恍惚的李磐一眼,轉身出門。

    林楠走到呆立的李磐身前,道:“手伸出來給我。”

    李磐伸出右手,忽然手上一痛,李磐輕呼一聲回神,便看見指尖上淌血的傷口。

    林楠將手上沾了血的,尖利的碎玉放回帕子包好,放在李磐手心,道:“抓緊,別丟了。”

    李磐下意思的握緊,目光下垂處,看見地上的鮮血,微微一僵,便聽外麵茶香稟道:“殿下,林侍講,裕公公斷氣了。”

    林楠淡淡道:“知道了。”

    外麵沒了聲息。

    李磐卻終於恢複清醒,猛地抓住林楠的袖子,目露惶恐:“先生……我不想你出事,我不想去苗疆……先生你教教我……”

    林楠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高興,這個十來歲便親手殺人的孩子,起碼還是個正常的人,像所有人一樣,第一次殺人之後,會呆滯,會後怕。

    想必,也就這第一次吧,以後,很快就會冷漠,會麻木,會習慣,甚至會喜歡。

    口中淡淡道:“你問我有什麽用?我能有什麽法子?”

    李磐被林楠冷淡的口氣嚇住了,喃喃道:“先生……”

    林楠歎了口氣,從李磐的發髻中,扯了幾根頭發出來,讓它們從李磐頰邊散落下來,又輕輕將它們別到他耳後,柔聲道:“如果害怕,就去找你爺爺吧!”

    “……爺爺?”

    “嗯。”林楠聲調緩慢,帶著某種誘拐的味道:“你沒了父親,沒了母親,沒了奶奶,可是你還有爺爺……”

    “……你也隻有爺爺了,除了他,還會有誰會幫你呢?這個世界上,隻有他是你最親的人,隻有他最疼你,隻有他能幫你,會幫你……不管什麽事,你都可以告訴他,不管什麽事,他都會幫你,不管什麽事……去告訴他。”

    “……”

    ……

    林楠站在窗口,看著李磐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在林楠看來,李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裕興是一個誘因,李熙才應該承擔最大的責任。

    突然失去父母的打擊,對小孩子來說是致命的,在這樣絕望灰暗的時候,沒有一個長輩出來撫慰關懷,沒有一個人來代替他突然失去的父母讓他依靠……反而將他從出生起就和父母一同居住的地方攆了出來,將他身邊熟悉的人撤換殆盡,將他從隔代皇位繼承人,變成了最沒有機會坐那個位置的皇孫,受下人的冷眼甚至欺壓……

    對一個剛剛失去父母的孩子來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長輩的漠視,地位的落差,下人的欺壓……這一切,在心中越積越深,李磐怎能不孤僻不偏激?

    這些,就算不是李熙所為,也是他的縱容導致,所以這個爛攤子,當然要讓他來收拾。

    他應該開始慢慢知道,縱容的後果。

    他應該知道,他的嫡長孫,被人逼到了什麽地步。

    要處心積慮,親自下手,謀殺一個原該一隻手就能捏死的太監……

    要親手摔碎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摔碎父親的遺物,去嫁禍自己的奴才……

    要找侍衛壓陣,要下手殺人,才能使喚得動他院子的人……

    林楠直到看見李資的兩個手下追在李磐身後去了,才出門前往小花廳,剛掀開簾子,不及說話,便見李資目光一凝:“你受傷了?”

    林楠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一頓,目光順著李資的視線落在自己手上,搖頭道:“別人的血。”

    去角落的水盆將手洗淨,轉回身時李資已經坐下,給他斟了杯茶,道:“坐下說話。”

    林楠沒有推辭,在李資對麵坐下,捧起茶杯。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林楠微微頓了頓,搖頭:“我不太清楚。”

    低頭喝了一口熱茶,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抬眼卻見李資正看著他,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幽深的眼眸卻散發著某種危險的味道。

    感覺到對麵的人的不快,林楠低頭看著茶杯,淡淡道:“磐兒的事,殿下何不問他自己?”這院子發生的事情,想必李資早就問清楚了,至於假山的事,要說,也該李磐自己來說。

    李資道:“他的事不能說,那你的呢?”

    林楠道:“殿下想知道什麽?”

    “你剛剛和磐兒說了什麽?”

    林楠低頭沉吟片刻,道:“我勸殿下去向陛下請罪。”

    李資又道:“剛才磐兒衝出去,是去了禦書房?”

    林楠手指在茶杯上來回滑動:“磐兒殺了人,總要善後。”

    李資沉默片刻,道:“皇後娘娘的話,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朝皇室子弟,貶謫的的確不少,卻大多是殘民以逞,或謀刺兄弟的大罪,絕不會因這點小事大動幹戈……磐兒沒事,你自然也不會有事。”

    林楠嗯了一聲,不說話。

    這個道理,林楠是懂的。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有將裕興的威脅放在心上。

    別說是皇室,便是普通百姓,哪有不重視子嗣的,高祖的確賜死隱王,卻並未冒子嗣斷絕之險,當時除有太子遺腹子尚在,隱王諸子亦囚而不殺,且好生教養,以防萬一。

    而十多年前李熙之所以能繼位,更非是先皇不欲立親子,而是因二王爭位,嘉王被安王暗殺,當時先皇病危,朝政被嘉王母妃即先太後把持,她怎肯讓害死自己兒子的安王繼位?這才讓李熙撿了個大便宜。

    李熙之所以定下令不得出於後宮的鐵律,更多是擔心舊事重演。

    是以林楠想的更多的是,為何李資會知道裕興對他們說了什麽?想來原因無非有二,若不是裕興在和他們說話時有人偷聽,便是李資在皇後身邊有耳朵。若是前者也就罷了,如是後者……那此人說話似乎太不小心了。

    李資皺了眉,手指輕敲桌麵,眼前這個人,總會讓他有種無力感。不管是他願意說話的時候,還是不願意說話的時候。

    耳中傳來林楠淡淡的聲音:“瘋狗會咬人,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總不能讓陛下以為磐兒是前者。”殺一個奴才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對皇孫來說,李熙的感觀卻絕對是大事。

    李資神色稍緩,話音一轉道:“我方才帶回來的小太監,你是認得的吧?”

    林楠道:“我之前在書房見過他。”但是當他片刻後再從書房向外看時,便不見了此人人影,想也知道是做什麽去了。林楠非是沒有料到會有人偷偷出去報信,而是他既無力阻止,也懶得阻止,隻能逼人下手快些。

    李資道:“我在外麵看見他慌慌張張離開,便攔住了問話,並帶了回來……不過,此刻似乎又不見了。”

    兩個人都是一點就透的人,林楠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起身道:“想必磐兒不會這麽早回來,天色不早,而且似乎又要下雨,下臣先告辭了。”若是再不走,隻怕要被皇後,或者是皇後的人堵在李磐的院子了。

    李資皺眉:“可是腿又疼了?”

    林楠愣了愣,才想到自己“刮風下雨就該疼”的腿疾,不置可否,道:“下臣告退。”

    李資皺眉看了他一陣,道:“我派人送你。”

    林楠道了一聲多謝,轉身出門。

    ……

    當李跪在李熙膝前,泣不成聲的時候,林楠正坐在時府喝茶,對著時博文苦笑:“先生,我剛剛做了一件蠢事。”

    時博文好整以暇:“有多蠢?”

    林楠沒有被時博文突然冒出來的冷笑話逗笑,揉著額頭,努力形容道:“就是那種,可能做一輩子的聰明事都收拾不了爛攤子的蠢事……”若是萬一李磐真的因為今日之事,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路,那他今日所為,豈止是一個蠢字能形容的?

    時博文收拾起輕鬆的表情,問道:“皇孫殿下出事了?”

    林楠並不隱瞞,將下午的事細細講了一遍,時博文是故太子的師傅,對太子傾注了幾十年心血,對李磐亦愛屋及烏,關懷備至,是以林楠對他沒什麽好瞞的。

    林楠講完,揉著額頭道:“我一開始,就該直接告訴磐兒怎麽做,讓他去找陛下請罪,陛下定會第一時間處死裕興,磐兒頂多被罰幾日禁足。”

    時博文歎道:“以磐兒的身份,平庸安分的過一輩子,是對他最好的選擇……若是讓權勢的*在他心裏生根發芽,的確不是什麽好事。”

    林楠道:“我原本隻是想讓他學會自保……是我思慮不周。”

    時博文搖頭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磐兒果真有野心,觸發是遲早的事,若是沒有野心,這件事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你不必想的太多。”

    林楠心情卻好不起來,苦笑道:“到底是因我而起。”

    他不是傻子,怎會不知道李磐殺裕興最大的原因?若非如此,他怎會這般盡心為李磐善後?連讓他在李熙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都不肯?

    又道:“我實在不懂,陛下真的不知道皇後娘娘是什麽樣的人嗎?怎會由著她……”說到底,皇後才是一切的根源。

    時博文沉吟片刻,道:“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

    林楠一愣。

    時博文徐徐道:“自古以來做皇帝的,便是明君,隻怕也七成心力放在朝政,三成放在後宮。但是我們陛下不同,他九成九的精力都在朝政上……這些,雖主要原因在於陛下於女色上並不上心,但皇後娘娘也功不可沒,她給了皇帝陛下一個最省心的後宮,一個是非最少,爭鬥最少的後宮。”

    “至於皇子……百姓們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那陛下呢?”見林楠陷入沉思,時博文淡淡道:“皇上登基之時,正妻之位空缺,隻有兩位側室,分別是現在的皇後,和穎妃。穎妃是太後娘娘的外甥女兒,陛下登基,亦有她幾分原因。也正因如此,陛下才不肯立她為後,而是立了現在的皇後,且將三皇子誠王記在皇後名下。為平衡前朝後宮,又立了勢力甚大的張氏之女為貴妃,並旦下四皇子。而後極力縱容皇後,卻又保全穎妃和張貴妃,於是後宮得以安寧。”

    “皇上登基時,僅有三子。太子當時十多歲,自皇上登基開始,便安排他一同上朝,幫忙處理朝政,太子也一直做的很好。而睿王有穎妃看護,誠王及其餘分位不高的妃嬪所出皇子,都記在皇後名下。皇後無子,自不會薄待他們,而等皇後產子時,太子殿下的地位早已穩如泰山,皇後娘娘爭無可爭,也不會對他們如何。”

    時博文頓了頓,又道:“陛下是皇上,你不能指望他會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時刻關注每個孩子的成長,誰受了委屈,誰開始叛逆……陛下親自替他們挑選名師,並且為每一個都考慮周到,將他們放在能平安長大的位置,也會關心他們的課業……作為一個帝王,陛下已經做得夠好了。至於皇後對他們時不時的敲打或懲戒,陛下也就一笑置之,畢竟,人總要有挫折才會長大。”

    林楠點頭道:“我明白了。”

    李熙是皇帝,也許他不該拿一個普通的父親的標準去衡量他。

    “而且皇後也一直沒有做過超出陛下底線的事情,這也是陛下能夠容忍她的原因。不說別的,便是上次你的事,還有這次磐兒的事,其實皇後娘娘做的並不算錯。如果你是一個普通的侍講,沒有一個做禦史的爹,沒有陛下的青眼,皇後娘娘抓住你的錯處,別說罰跪,便是一頓板子直接打殘打死,也不過做了她份內的事,陛下連問都不會問一聲。而磐兒是皇孫,管教他同樣是皇後份內的事,以磐兒做的事情,皇後娘娘隻在言語上敲打一二,有什麽不當?”

    林楠沉吟片刻,起身躬身一禮,道:“弟子明白了。”

    他一直以為他已經足夠適應這個社會了,原來不是。

    他似乎有些忘了這是皇權至上的時代,他以常人的心態去衡量高高在上的皇上和皇後,這本身就是一個錯。因為在這個世界,人和人,根本就是不對等的。

    正如時博文所說,若不是他有個做禦史的爹,若不是李熙對他青眼,皇後娘娘打死他都是應該的。

    這句話是實話,但是直到此刻才有人肯對他說,他很慶幸,林如海不在身邊,還有人願意對他說這樣的話。

    他當然不會因此,就甘心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打死打殘,但是行事當更加謹慎。

    時博文擺手讓他坐下,回歸正題道:“此事若撇開對磐兒性情的影響,對他來說,卻是絕對的好事,而且來的正是時候。需知若是陛下有十成的愛子之心,其中九成都在太子身上,現在太子剛去不久,這九成的舐犢之情既未消散,也未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林楠呻1吟一聲,道:“先生您別說了,越說我越頭大。”

    時博文搖頭失笑。

    林楠道:“先生可否幫我一個忙?”

    時博文道:“拐了這麽大的圈子,終於肯說明來意了?”

    林楠沉吟道:“出了這樣的事,我想陛下也不願我再呆在磐兒身邊,我自己卻沒有立場說這些,陛下也需要一個台階。”

    時博文是李磐父親的師傅,也是他的師傅,這些話隻有他能說。

    時博文看著他道:“是陛下不想,還是你不想?”

    林楠沉吟片刻,向後倚上椅背,語聲輕淡道:“雖此事因弟子而起,但是弟子自認為已經做得夠多。若是磐兒沒有野心,今日之後,他的日子會比之前好過百倍,若是磐兒有野心,我也扶他站上了起跑線……”

    他握了握扶手,繼續道:“作為磐兒為我衝動一次的報答,我認為已經足夠。”

    他一直走的很小心,小心翼翼避過周圍所有陷阱,是以,麵前就算是他親手挖的坑,也休想他老老實實跳進去。

    時博文看著他良久,道:“可還記得你腿傷之時,我對你說過的話?”

    林楠起身長揖:“多謝先生成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