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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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在哪裏……”流光邊走邊找,走了整整一天,依然沒有見到蘇恓惶的影子,又累又怕,坐在沙地上抽泣。

    突然間感覺自己坐的地方似乎動了一下,大駭之下,忙站起來四處看看,盡然發現身邊的沙地底下似乎有東西在遊動,黃沙像波浪一樣起伏不定。看形狀沙地下的東西盡然有一個人那麽長。

    “啊……”

    流光下意識地就跑,剛一起身,沙地下就竄出來六隻土黃色的、褐色背脊,形如巨型蜥蜴的東西,張開大嘴,在沙地上快速遊動,向流光咬過來。

    流光法力全無,全身上下除了一隻匕首再無利器,自忖不是沙蜥的對手,隻得死命往前跑。六張巨嘴在身後咬合,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一隻沙蜥咬到了流光的衣服下擺,流光一下子撲倒在地,其他的沙蜥迅速地包圍過來。流光本能地在沙地上打了個滾,撕裂了衣服的下擺,避開了沙蜥的攻擊,反手將匕首握在手裏。

    沙蜥一擊不成立刻將流光團團圍在中間,六張血盆大口一張一闔,呼出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流光緊張地揮舞著匕首攻擊撲過來的沙蜥,混亂中不知道刺到了幾頭沙蜥,身上的衣服被撕咬得破破爛爛,手上腿上也被沙蜥咬出了不少傷口。最後一次,匕首刺中了一頭沙蜥,但是沙蜥吃痛用力過猛,匕首一時收不回來,竟刺在沙蜥身上。流光沒有了武器,剩下的沙蜥再無顧忌,團團圍住流光,圈子越收越緊。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流光徒勞地揮舞著雙手和雙腳,心中慌亂到了極點,也絕望到了極點。

    “哥……”沙蜥失去了耐心,一起向流光撕咬過來,流光絕望地閉上眼睛,聲嘶力竭地大叫,淚水滾滾而下。

    預料中的劇痛並沒有到來,流光睜開淚眼朦朧的雙眼,卻見一個身影擋在自己身前,手中長劍揮舞著,沙地上有好幾具沙蜥的屍體。

    “哥……”流光喜極而泣大叫道,救自己的居然是自己苦苦尋找的蘇恓惶。

    蘇恓惶朝流光這邊看了一眼,一劍了結了最後一隻沙蜥,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突然間就抱著身子蹲在地上。

    “哥,你怎麽了?”流光緊張的叫道。

    蘇恓惶痛苦地大叫一聲,一把推開流光,跑開了。

    流光知道蘇恓惶體內的真氣又失控了,立刻追了上去,奈何蘇恓惶的速度太快一時竟追不上。

    蘇恓惶在前麵跑,流光在後麵追。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恓惶一頭栽倒在沙地裏,流光邊喊邊撲倒蘇恓惶身邊,將蘇恓惶的身子反過來一看,隻見蘇恓惶麵色蒼白,牙關緊咬,嘴角還掛著黑色的血跡,已然昏迷了。

    “哥……”流光慌亂地摸了摸蘇恓惶的手腕,發現蘇恓惶的脈搏極其混亂,情況非常的不樂觀。

    “怎麽辦?怎麽辦?”流光抱著蘇恓惶,蘇恓惶的身體一會冷一會熱,整個人在昏迷之中還不時的發出難耐的呻吟,“對了,去找蘇二先生,蘇二先生一定能救哥哥。”

    有了目標,流光立刻將蘇恓惶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蘇恓惶的整個重量都壓在流光身上,流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隻得咬牙拖著蘇恓惶在沙漠裏艱難前行。

    剛剛慌不擇路的奔逃,已然迷失了方向,流光隻得憑借著記憶找尋來時的路,走走停停,一走就是好幾天。沙漠茫茫,除了黃沙還是黃沙,已經是夏季了,啟明星在天空的位置越來越高,流光按照啟明星的方位,簡單地辨明了方向,就沿著方向一直走。

    好不容易找到了幾節胡楊木的枯枝,流光用衣服上撕下的布條簡單地綁了個擔架,將蘇恓惶放在上麵拖著走。

    流光帶的水本就不多,這些天都泡著幹糧到了蘇恓惶的胃裏。流光自己好些天都沒有喝水了,幹巴巴的饢餅放在嘴裏嚼了半天依然幹澀得難以下咽,喉嚨裏跟火燒一樣,想說的話到了喉嚨口也都被蒸發了,流光的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

    蘇恓惶的嘴唇幹裂得厲害,老是無意識地一張一合,想必也是幹渴得厲害,流光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是沙漠茫茫,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

    這天本來已經退了燒的蘇恓惶突然又燒起來了,嘴巴裏無意識地呢喃“水……水……”,流光想盡了辦法給蘇恓惶降溫都沒有用,急的眼睛通紅通紅的,酸澀的想哭,卻是沒有眼淚。

    眼見著蘇恓惶實在是難受,流光心一橫,用刀劃開了自己的手腕,湊到蘇恓惶的唇邊,鮮血頓時濡濕了蘇恓惶的幹裂得唇瓣,蘇恓惶本能地追逐著這股濕潤,貪婪地吮吸吞咽著流光的血液,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潮紅,流光隻覺得血管裏的血似乎帶著自己的精氣神通過兩人連接的地方汩汩流入蘇恓惶的身體,體內頓時一陣虛弱,心跳如鼓,太陽穴也突突直跳。等蘇恓惶終於饜足了,流光已經流了一身的冷汗,傷口後的血似乎被吸幹了,不再流了,翻開的皮肉有點發白,流光默默地撕下衣襟,仔細地包紮好傷口,又坐著休息了一會,這才重新背起擔架上路。

    又走了一天,午後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蘇恓惶已經退燒了,流光正在沙丘的背後休息,突然間眼角的餘光似乎看到了一抹綠色,流光不可置信的豁然抬頭,竟然發現黃沙的盡頭有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隱隱見似乎有亭台樓閣。

    “哥,你撐著點,我們有救了。”流光欣喜若狂地看著遠處的青山綠水,不覺熱淚盈眶,顫抖著幹裂的雙唇,沙啞道。

    擔架上的蘇恓惶毫無知覺,流光放下擔架,吃力地調整了蘇恓惶的位置,讓他躺得更舒服點,又扯掉手腕的繃帶,喂了蘇恓惶點血,這才吃力地重新拖著擔架往綠洲趕去。

    走了許久,前方的青山看得更加真切,鳥獸的身影都能看見了,但距離卻絲毫不見縮短,永遠就在黃沙的盡頭,流光趕路太急,身體本就虛弱,此時累得氣喘籲籲,眼前都開始發黑了,冷汗直冒。

    又咬牙堅持著走了許久,青山依舊遙遠,流光心裏隱隱想到了之前聽雲辭提過的海市蜃樓,但始終不願意放棄救治蘇恓惶的希望,依舊掙紮著前行。

    眼見天光逐漸暗淡,天邊的青山綠水漸漸模糊,最後竟然開始慢慢消散。

    “不,不要,不要……”流光看著天邊消逝的景象,驚恐不已,無奈喉嚨裏卻發不出聲音,死命地拖著擔架跌跌撞撞地朝著天邊追趕。

    “不要,不可以……”流光拚命追趕天邊的殘影,但青山的最後一角也慢慢消散在空氣中,天地間除了黃沙還是黃沙,再沒有綠水再沒有青山,流光絕望地撲倒在黃沙裏,雙手深深地插入沙粒裏,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哥,不可以死在這裏,不可以!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裏。”許久,流光從沙粒裏抬起臉,眼神堅定中透著一股倔強,抹了把臉上的黃沙,重新背上擔架。

    不知道走了多久,流光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了,隻憑著一股意誌渾渾噩噩地機械前行,恍惚間似乎看到兩根石柱,石柱下似乎坐著一個人。

    但流光實在是太累了,嘴裏發不出任何聲音,想招招手,手抬了半天卻怎麽也擔不起來,想走快點,兩條腿卻一直發抖,怎麽都邁不開了,流光心裏一急,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黃沙裏。

    恍惚間,似乎有一雙手扶起了自己,流光卻死命地抓著擔架的繩子,嘴裏呢喃著,“哥,救他,哥……”

    “癡兒……”朦朦朧朧地聽見有個蒼老的聲音回應了自己,流光喜不自勝,滿足地笑著,心裏想“太好了,哥哥不會死了……”之後就沉入了黑暗中。

    流光隻覺得自己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走了好久,沒有光沒有聲音,又冷又餓,又害怕,怎麽走都走不出來,走著走著不知怎麽,腳下一空,就在黑暗中向著未知的空間墜落下去,流光忍不住驚恐大叫著“哥”,雙手使命地在空中亂抓。

    “妹妹,妹妹。”蘇恓惶的聲音遠遠地傳入流光耳中,初時十分遙遠,最後越來越真切。

    “哥,哥……”流光喜極而泣,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出現了一絲亮光。

    流光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眼前的亮光中出現了一張臉,正是蘇恓惶。

    “哥,太好了,你沒有死,沒有死……”流光撲到蘇恓惶的懷裏,放聲痛哭。

    “傻妹妹,哥沒事。”蘇恓惶緊緊地抱著痛哭的流光,麵上帶著笑,眼睛卻慢慢的濕潤了。

    流光哭了許久,突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麽,趕緊從蘇恓惶的懷抱裏掙脫出來,盯著蘇恓惶的眼睛一連串地問,“哥,我們從不是在沙漠裏嗎?你不是走火入魔了嗎?你好了?我記得有人救了我們,是真的嗎?”

    “我好了,是這位老先生救了我們。”蘇恓惶笑著道。

    流光這才發現自己此刻正在一間簡陋的小屋的床上,屋裏還有一個人,背著光,看樣子是一位老人。

    “謝謝你,老先生。”流光想到自己在外人麵前毫無形象的痛哭,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小丫頭,你醒過來就好了,可不是我救了你們。”老人從陰影裏走出來,一身樸素的葛衣,須發皆白,臉上丘壑縱橫,年紀已經非常老了,但是一雙眼睛有點渾濁,但目光柔和,看上去十分可親。

    “這是怎麽回事?”流光轉向蘇恓惶道。

    “我也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隻看到了這位老先生,據老先生說是一位老神仙將我們兩個人送過來的,還給了老先生一些銀錢,讓他好好照顧我們。”蘇恓惶道。

    “老神仙?”流光疑惑地道。

    “是呀,可不是一位老神仙,他年紀比我小不了多少,一個人好不吃力地空手帶著你們兩個人,我這一轉身他人就不見了,好像突然原地消失了似的,不是神仙是什麽?!”老人家笑道,“小丫頭剛醒過來,這身子肯定虛,我給你去弄點吃的,你們兄妹好好聊。”

    “勞煩老先生了。”蘇恓惶和流光都道。

    “哥,那我們這是在哪裏?”

    “盤龍鎮。”

    “這麽說來,我們已經出了沙漠了?那位老前輩救了我們,還將我們送出了沙漠?”

    “應該是的。”

    “哥,你真的好了?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流光擔心地看著蘇恓惶道。

    “沒有。我體內有一股十分柔和的內力,暫時壓製住了體內的兩股真氣,短期之內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蘇恓惶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流光拍手道。

    “不過有點奇怪。”

    “怎麽了?”流光立刻緊張地道。

    “這股內力我感覺十分熟悉,和我體內的長生訣內力很像。”

    “難道是宗門那位前輩救了我們?隻是如果是宗門的前輩,為什麽不直接將我們送回宗門?”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宗門內並沒有聽說那位前輩有修習長生訣的,而且根據老先生的描述的樣貌,宗門裏似乎也沒有這樣的前輩。”

    “好了,既然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我們回去問問鈞師傅就知道了。”流光道。

    “隻好如此了。”蘇恓惶道,“妹妹你剛醒,再休息一會,不要說那麽多話了。”

    “不,哥,你不要走,再陪我一會,我不想一個人。”流光看到蘇恓惶要走,忙拉住蘇恓惶的手,撒嬌道。

    “好,我不走。”蘇恓惶寵溺地一笑,重又坐了下來。

    “你受苦了,妹妹。”蘇恓惶撫著流光的臉龐,眼神裏透著濃濃的自責和心疼。經過這一番磨難,流光整整昏睡了七日,整個人都脫了形,原本白嫩豐腴的小臉都凹下去,靈動的眼睛也深深地陷了下去。他不是不記得自己在走火入魔時說過的話,不是沒看到流光手腕上驚心的傷痕,心裏痛苦得直想捅自己幾刀,滿肚子道歉的話,隻是到了嘴邊,卻隻化作無聲的歎息。

    “不辛苦,哥。”流光看著蘇恓惶傻傻地笑,笑著笑著眼淚卻又嘩啦嘩啦地下來了。

    又修養了三日,流光人依然清瘦,但卻恢複了精神。

    “哥,我們現在怎麽辦?是回宗門還是去找雲大哥和月靈姐姐他們,還有胤初,我有點擔心他。”流光想到之前自己在沙漠裏故意避開胤初,心裏不覺有點內疚。

    “我已經飛劍傳書向宗門告知了我們的情況,這幾天可能就會有回音了。二哥他們找不到我們肯定會回大陸的,如果他們回大陸了很快就能知道我們的情況,如果還在沙漠裏,這裏是鬼哭沙漠的出口,我們在這裏等著肯定能等到他們。”蘇恓惶道。

    “好吧。”流光道,“還有十殿師兄他們也不知道怎樣了。”

    “十殿師兄不是會吃虧的人,你還是少操點心,等你養好了身體我們再做打算。”蘇恓惶笑道。

    兩人已經好了也就不再繼續叨擾老先生,辭別了老先生,住到了盤龍鎮的客棧,每日留心向過往的人打聽雲辭和十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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