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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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安珩這回準備了兩份編寫大綱, 一份專為成年考生精心打造,語句精煉例題經典。另一份則是為兒童準備的,圖文並茂語句活潑, 非常適合兒童的心理發展。

    等到薑錦修他們看完陸安珩的編書大綱後,臉上的神情都變得高深莫測, 十二隻眼睛齊刷刷地盯著陸安珩,眼神中含義莫名。

    陸安珩被他們看得心裏直發麻,忍不住稍稍往後退了一小步,試探地問道:“前輩們以為如何?”

    沒人開口,空氣繼續安靜。

    半晌, 蘇修齊長歎一聲,看向陸安珩的眼神中莫名多了一絲畏懼,伸手拍拍胸脯, 鬆了口氣道:“還好老夫當年科考之時沒有碰上你!”

    這書編的,簡直是來催命的!簡單的加減乘除也就算了,後麵那些應用題中,小明小紅不斷從甲地到乙地,不斷地往水池裏倒水舀水又是什麽鬼, 閑得慌嗎?

    數學渣蘇修齊看得頭都大了一圈,瞬間感受到了來自陸安珩的惡意。蘇修齊忍不住敬畏地看了那份編寫大綱一眼,心道這書要是編出來, 如同自己這等就是在算學上不開竅的考生還能活?

    想到這裏, 蘇修齊真心實意地給陸安珩提了個建議, 開口道:“這書編出來後, 你可得立馬管你師父和嶽父要上幾十個護衛,寸步不離的跟著你。”

    不然真的得被人揍成豬頭。

    陸安珩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神轉向薑錦修,笑道:“那就得看師父樂不樂意給了。”

    薑錦修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牙疼,這會兒他倒是有些明白了,為什麽當年自己惹事兒的時候,薑錦淵總是一臉牙疼地看著自己了。這種給人收拾爛攤子的滋味,實在是酸爽得難以形容。

    然而看著陸安珩一臉無辜的樣子,薑錦修也隻能壓下心裏這種無比坑爹的感覺,拿過陸安珩的那份為兒童編寫的數學大綱,無語地問道:“其他題目就算了,為何雞兔同籠的問題會出現在幼童的課本裏?你當他們一個個都是天才?”

    這會兒也有雞兔同籠題,出自《孫子算經》,裏麵曾提過一句“今有雞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雞兔各幾何?”

    算法極其複雜,數學渣如蘇修齊,至今都未曾弄明白。

    結果陸安珩竟然把這題安排進了兒童課本,讓小孩子學。如此喪心病狂,就連薑錦修都看不下去了。

    對此,陸安珩很是理直氣壯,前世的小學生四五年級就開始學雞兔同籠的問題了,摸清了算法後,一個個解題解得飛起。同樣的年紀,沒道理這會兒的小孩子就學不會啊。

    於是理科生陸安珩擼起袖子就給六位大佬展示了一下好幾種解雞兔同籠的思路,算式法方程法各來了一遍。

    沒錯,陸安珩還把未知數x的概念也編了出來。不得不承認,方程比算術法思維更快,能解得題型更多。這會兒陸安珩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能推廣一下數學,便夾帶私貨將方程式也編了進去。

    其實《九章算術》中便有方程一章,隻不過沒有指代的字母做等式,而是將題目中所有相關的數據並肩排成一個方形,最終得到的是一個類似增廣矩陣的式子,解法較為困難。

    陸安珩則參考了後世的數學教科書,按照內容從淺到深的編寫法則,在學完四則混合運算以及等式的概念後,循序漸進地引出了未知數解方程的方法。

    當然,成年考生那邊的內容還要深一些,包括了方程組還有勾股定理,以及一些簡單的圖形麵積和體積的算法。

    實際上這些知識點現在大多都有,隻是因為算法太複雜,不像後世那麽普及。隻有一些對此感興趣的,還有因工作所需,要用到這些知識的人,才會浸淫其中,苦心鑽研多年。

    如今陸安珩這麽一編,都快成了普通的知識點了。是以在薑錦修他們看來,這份編寫大綱難度係數已經爆表,簡直是為了逼死考生而存在的。

    不過聽陸安珩開口分析雞兔同籠問題後,幾人的想法倒是漸漸變了。

    陸安珩講解的認真,薑錦修六人也聽得仔細。等到陸安珩算數法和方程法兩種方法都講完後,別說是薑錦修幾人聽得連連點頭了,就連蘇修齊這個數學渣都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撫掌笑道:“這法子好,簡單易懂,老夫這麽多年沒弄明白的東西,今兒個被你這麽一講解,全都清楚了。想來那些個算學不好的考生看了之後,應當與老夫一樣明白了個中奧妙,這書能編!”

    陸安珩見他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忍不住調侃道:“前輩因何興奮?”

    “你這年輕人這性子,就跟你師父一樣,憋著壞水想看老夫的笑話呢!”蘇修齊翻了個白眼,大方道,“怎麽,困擾老夫多年的算學題今日總算被老夫鬧明白了,還不許老夫高興一下?”

    陸安珩憋笑,嘴角揚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開口道:“當然能,那晚輩就先恭喜前輩了。”

    見蘇修齊還是一臉樂嗬嗬的樣子,陸安珩瞬間想起了後世那個廣為流傳的趣味解雞兔同籠問題的方法,含笑對著蘇修齊道:“其實,這雞兔同籠的問題,還有另一種簡便算法,不用動紙筆,心算便可。”

    薑錦修也來了興趣,挑眉道:“有這等法子,你為何不編寫進書中?”

    陸安珩笑答:“您一聽便知。”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後,陸安珩便含笑開口了,“我們可以假設雞兔都訓練有素,吹一聲哨,抬一隻腳。題中雞兔共有頭35個,那麽敢問蘇前輩,吹第一聲哨後,雞兔還有多少隻腳在地上?”

    這個簡單啊,蘇修齊立馬就給出了答案,“59隻。”

    陸安珩點了點頭,繼續道:“同理,再吹一聲哨後,地上便隻剩下24隻腳了。請注意,這時雞全部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剩下的24隻腳全部都是兔子的,每隻兔子還都站著兩隻腳。那麽我們就能算出,兔子是24÷2=12隻,雞則是35-12=23隻。”

    陸安珩的話音一落,薑錦修六人通通無語,全部都是一臉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的表情,萬萬沒想到這樣嚴肅又頗難的題還能有這等解題新思路。

    薑錦修反應最快,一邊大笑一邊對陸安珩道:“有趣有趣,你這腦子到底都裝了些什麽,竟想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顧意之也忍不住搖扇輕笑,溫聲道:“怪不得你未曾將這法子編進書中,否則就憑你這麽不嚴謹的算法,那群算學前輩們該跳腳罵人了。”

    陸安珩回以一笑,眉眼彎彎回道:“這法子,不過是用來博諸位前輩一笑罷了。如今看來,效果倒是不錯。”

    換來薑錦修幾人更加響亮的笑聲。

    陸安珩見氣氛已經被自己炒熱了,順勢提出了編寫的分配問題。

    事實上,由於陸安珩弄出的新鮮東西太多,他還得先給薑錦修他們上課。花了好長時間一樣一樣的將知識點掰碎了給他們講明白後,幾人才各自分配好了編寫任務,編書工作正式開始。

    陸安珩自打領了編書的差使後,翰林院的同僚們對他的態度便有些微妙起來。畢竟以陸安珩的年紀,就能領上這麽個好差使,絕對是元德帝對他的偏愛,怎能讓這些在翰林院辛辛苦苦熬資曆的官員不眼紅?再有,陸安珩本就出自翰林院,領個編書的美差竟然去找旁人幫忙,是看不起翰林院諸多同僚嗎?

    一時間陸安珩在翰林院的處境便尷尬了幾分。何掌院倒是還如同往常一般,對陸安珩不鹹不淡。然而其他的侍講侍讀和編修們對陸安珩則有了些微意見,心照不宣的對陸安珩進行了冷暴力。偶爾開口對陸安珩講上幾句話,那酸味都能從翰林院飄到太極殿,簡直聽得陸安珩牙疼。

    同科的衛長安和林琛對陸安珩倒是一如既往,偶爾叫上陸安珩出去喝上一回酒,言語中對陸安珩頗有安慰之意,隻是平日裏幾人的關係也不太親密,頗有一點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陸安珩對同僚們的冷暴力還真沒放在心上。他現在忙著呢,編書想例題都來不及,哪有心思搞什麽官場風雲錄。有這功夫,多研究一章排版不好嗎?

    是以陸安珩完全無視了翰林院中的紅眼病,把紅眼病們氣得簡直想吐血,有那等氣量小的,還把自己給氣病了,苦著臉去大夫協會請大夫前來府上為自己看病。

    結果氣急之下在大夫麵前抱怨了幾句後,這人轉頭就被大夫賣給了陸安珩。

    嗯,很不湊巧,這人請的大夫剛好是孫辛夷。雖然他開罵時沒說出陸安珩的名字,不過作為陸安珩的未來姐夫,孫辛夷對自己這個小舅子還算了解,一聽就知道這人對陸安珩心有怨憤。

    孫辛夷雖然有時挺傻白甜,但關鍵時刻絕對靠譜。一聽這話就記在心上了,給這人看完病後,出門就去陸府找陸安珩聊天了。

    結果等到這人病好之後,再次對著陸安珩陰陽怪氣地冷嘲熱諷時,陸安珩直接笑著反問他,“想必前輩的身子已經大好了?也對,您都不知在背地裏罵了晚輩多少回了,心裏再大的火氣都降了下去。不過晚輩得提醒您一句,氣量不行就別眼紅別人,免得又氣病了。”

    這還是陸安珩穿越以來,第一次對人說話如此不客氣。陸安珩脾氣素來溫和,在翰林院中,不論資曆還是年紀,都是墊底的,所以陸安珩一直對同僚們都挺客氣。

    結果倒是讓某些紅眼病得寸進尺,如同這位氣病了的仁兄,便是這段日子對陸安珩冷嘲熱諷最厲害的一個。沒想到他病好了又開始作妖,陸安珩聽孫辛夷轉述的話,這人似乎把他生病的鍋也扣在了自己頭上,以至於這番回來後,對陸安珩愈發尖酸刻薄。

    陸安珩雖然脾氣好,卻不代表他是個軟包子,誰都能撲上來咬一口,這會兒自然強硬地懟了回去。倒是讓其他同僚嚇了一跳,平日裏的言行也收斂了不少,讓陸安珩的耳根清淨了些許。

    再加上元德帝時不時派了內侍前來給陸安珩送些時興的蔬果吃食,明擺著要護住陸安珩的架勢,那些說酸話的人也就安靜如雞,不敢再挑事兒了。

    沒了紅眼病時不時的冷嘲熱諷,陸安珩的心情更愉悅了,一門心思全撲在編數學書上了。

    雖然陸安珩早就琢磨出了編寫大綱,然而編書並不是個輕鬆的活計。因著陸安珩提出了一係列的新鮮概念,即便是薑錦修這六個聲名赫赫的隱士高人也感到頗為費力。一則是編書的形式與以往的書本大不相同,二則是標點符號加上新鮮費腦的例題,著實讓這些學富五車的大佬們也感到頭疼。

    陸安珩就更不用說了,排版例題和解題思路的講述方式,都是他要費神的事。

    這一忙就是好幾個月。期間陸安珩還簡簡單單的過了個生日,吃了碗長壽麵又鑽進書房忙活去了。值得一提的是,薑德音特地送來了自己親手為陸安珩做的一身衣袍和鞋襪,用料講究不說,繡工都令蕭氏讚不絕口。

    陸安珩收了禮物,本想著送個特別的回禮給薑德音,結果想了一大圈,以他的直男思維,愣是沒想出到底要送啥東西給薑德音。在街上逛了好幾圈後,陸安珩最終進了一家首飾鋪,買了根發簪揣進懷裏,準備去找薑鴻煊,讓他轉交給薑德音,也算是盡了未婚夫的一份心意了。

    把禮物交給薑鴻煊後,陸安珩再次全身心地投入進了編書大業中,每天過著家裏,翰林院和薑錦修別院三點一線的生活。到了後來,薑錦修嫌麻煩,直接讓陸安珩和其他幾人收拾東西住進別院,方便大夥兒討論問題。

    等到天氣開始轉涼後,薑錦修的餐桌上開始讓火鍋占據主場,幾人經常一邊擼串一邊商討還能選出哪些題來當例題,怎樣的講解才是最通俗易懂的那一種。經常說著說著就拍桌子大吵了起來,讓陸安珩有種回到前世和狐朋狗友們一起浪的張揚時光。

    大齊朝的第一本改編版數學書,就在他們的吵吵鬧鬧間逐漸成型。

    凝聚了陸安珩幾人所有心血的成書出來之日,恰逢臘八節,倒是碰上了個好日子。

    民間素來有在臘八祭祀的習俗,說是為了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大豐收。

    因著這天乃是沐休日,陸安珩隻能推遲了一天,到了初九清早,陸安珩便頂著寒風,揣著新鮮出爐的數學書激動地往宮裏趕。

    這本書完全是按照陸安珩的思路編寫出來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陸安珩對前世的一種紀念。是以後來收尾之時,陸安珩將所有人負責的版塊都匯總後,匯編成冊以及印刷之類的事,全部都是陸安珩親自動手,半點都沒讓旁人插手,完全是陸安珩一人完成的。

    這本書對陸安珩的意義,可見一斑。

    好在陸安珩中途冷靜了下來,先去翰林院點了個卯,估摸著大朝會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這才找了個借口請了假,摸了摸懷裏的數學書,喜滋滋地去宮門口遞牌子去了。

    元德帝早就知道陸安珩的書快編寫好了,早早地就差人吩咐了守衛,是以守衛們對陸安珩都挺客氣,負責通報的內侍一溜煙兒地就跑去養心殿了,積極得很。

    沒過多久,陸安珩便站到了元德帝麵前,恭敬地將懷裏的數學書呈了上去。

    元德帝對陸安珩和薑錦修他們這群人到底能編出一本啥樣的書還挺好奇的,接過書便立即翻看了起來。越看,元德帝的眉頭就皺得越緊,翻到後麵的內容後,元德帝的嘴唇緊抿,將書往案幾左側一放,取過了紙筆開始動手演算起來。

    等到元德帝連著算了好幾遍後,終於抬頭看向陸安珩,目光沉沉,似乎有萬千流雲跌宕。半晌,元德帝一聲長歎,“朕倒是低估了你。能將高深的算學用如此通俗易懂的方式編寫出來,愛卿之能,著實驚才絕豔,讓朕萬分驚喜啊!”

    陸安珩連忙躬身道:“陛下過譽了,臣不敢居功,都是師父與幾位前輩合力之效。”

    “得了吧,”元德帝笑著看了眼陸安珩,意味深長地道,“你師父那幾人,雖然才高八鬥,走得卻是正經的儒家路子。這書的編排與以往書籍變化如此之大,一看就是你這小子的主意,做什麽扯到他們幾個身上。另外,書的內容朕就不提了,這幾個跟在句子後頭的小玩意兒又是什麽東西?”

    陸安珩一聽,重頭戲來了,連忙肅容道:“回陛下,此乃標點符號,用來斷句。”

    元德帝大致猜到了這幾個標點符號的意思,如今聽到陸安珩的解釋後,沉吟良久,似是在估量標點符號的用處,最終也沒開口讓陸安珩把這些奇形怪狀的標點符號給去掉。

    再次翻了翻數學書,元德帝仔細看了看上麵的題目,忽而開口調侃陸安珩,“你這些題目出的,想必能給工部解決不少煩心事兒。朕還一直在猶豫,到底要將你調去戶部還是工部,如今看來,你個人倒是喜歡工部一些。不若過些時日,朕將你調去工部?”

    陸安珩對此十動然拒,表示翰林院挺好的,自己就在裏頭好好混日子就行。

    開玩笑,自己要是真進了工部,還不得被這些老狐狸剝削到死啊!自己要是有那個金剛鑽也就罷了,去工部發光發熱搞建設,就當是造福萬民了。問題是自己也是個半桶水,跑去一堆專業人才裏頭,那不是找死嘛!

    這麽想想,陸安珩覺得自己就這麽老實地蹲在翰林院就好,偶爾想起點什麽新玩意兒就去找薑錦修和蕭恪,絕對比在工部舒心多了。

    元德帝對陸安珩這等詭異的腦回路也表示理解無能,這人完全隻管開腦洞,想出來新東西後立馬想甩鍋給別人做,自己絕對不動手,也不貪功勞和權力,簡直不知道他到底要的是什麽。

    不過自認為心胸寬廣的元德帝對陸安珩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應該說,對一切可用的人才,元德帝的態度都不錯,基本不擺帝王的架子。加上他又格外偏愛陸安珩,也就由著陸安珩的性子,想蹲在翰林院就蹲在翰林院吧,到時候熬夠了資曆再給他升職便是。

    關於陸安珩的去留問題便到此為止,元德帝立馬將話題扯回了正軌,食指在數學書上點了點,沉吟道:“這本數學書先放在朕這裏,待到朕與幾個閣老商議完後,再確定印刷數量。你之前交上來的簡便數字和算法,朝中各部已經正式推行了許久,都是一片讚譽之聲,想來這書,也不會遭到多大的反對。”

    陸安珩聽著便鬆了一口氣,自己還真怕他們一扯皮就扯好幾年,完全將這事兒拋到腦後不管了。

    元德帝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開口問陸安珩,“你這回又立了一功,想要什麽獎賞?隻要不是太過度的要求,朕都允了你。”

    陸安珩本想說自己什麽也不想要,轉念一想,陸芙明年七月就要與孫辛夷完婚了,不若替陸芙要點賞賜,給她做臉。畢竟孫辛夷經常去權貴家為人看病,若是碰上那等盛氣淩人的人家,估摸著沒少受氣。陸芙若是能宮中的賞賜,夫妻一體,自然能讓旁人高看孫辛夷一眼,想必不會再有刁難之事。

    這麽想著,陸安珩也順勢提了出來。

    元德帝一聽,這根本就不是事兒啊,立馬爽快地答應了,開口道:“待到你阿姐出閣之日,朕便讓皇後給你阿姐賜下添妝之物,絕對讓你阿姐嫁得風風光光。”

    見陸安珩喜得眉眼間盈滿了笑意,元德帝的心情也大好了起來,將陸安珩心中的顧慮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索性又給了孫辛夷一個恩典,道:“朕好像聽說過,你那姐夫,便是當初研究出種牛痘法之人。既然他有這等才華,不若前來太醫院任職,如何?”

    陸安珩倒是沒想到元德帝會直接將孫辛夷拎到太醫院去,倒也是一片好意。不過陸安珩想了想,還是沒把話說死,輕聲道:“多謝陛下厚愛,能進太醫院乃是微臣姐夫的福氣,隻是旁人之事,微臣不好做主,不若等他自己做決定,如何?”

    皇帝給的賞賜都還要問問當事人接不接再做決定,能幹出這事兒也隻有陸安珩了。好在元德帝對陸安珩深知陸安珩的尿性,也沒跟他計較,反而笑眯眯地答應了。某種方麵來說,陸安珩這直白的性子也是元德帝給慣出來的。

    等到陸安珩準備離去之時,元德帝和善地看著陸安珩,突然開口嚇了他一大跳,“日後愛卿若是再有何奇思妙想,不必藏著掖著,盡管說出來便是,朕隻管讓人去做,絕不向你刨根究底,如何?”

    陸安珩唬了一大跳,見元德帝滿臉正色,不像是說笑,心知自己那點小心思早就暴露了,完全瞞不過這些老狐狸。

    這麽想著,陸安珩索性默認了,反問道:“您就不疑心我為何懂的那麽多嗎?”

    元德帝笑得誌得意滿,開口道:“所謂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有所奇遇也不足為奇。朕觀你行事,不似奸詐之人,做出來的東西亦是利國利民。朕貴為天子,本就該唯才是用,造福萬民,又為何要疑你?更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濱之眾,莫非王臣。倘若你真有不臣之心,莫非朕還收拾不了你這麽一個黃口小兒?”

    這一席話,盡展一代帝王的偉岸胸襟,陸安珩著實心服口服。

    既然話都說開了,陸安珩也不用費盡心思給自己的種種想法找借口了,搓了搓自己冰涼的手,真心實意地對著元德帝建議道:“微臣倒是還知道一事,據說山羊在冬日會長出一層絨毛用來抵禦風寒。若是將這絨毛取了下來做成衣物,想必抗寒效果定然絕佳。陛下要不要差人去取下來試試?”

    在冷得要凍成冰雕的寒冬中,有羊絨衫該會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啊!

    陸安珩忍不住用期盼的眼神望著元德帝,眼巴巴地等著他點頭,然後立馬就能變出一大堆羊絨衫來,自己也就不愁過冬了。

    元德帝被陸安珩小狗一樣的眼神給逗笑了,點頭笑道:“行了,朕知道了,這就去差人取那勞什子羊絨。若是真能做出禦寒的衣裳來,就先賞你一件,如何?”

    這簡直是教科書級的收買人心方式!陸安珩心下感歎元德帝可真是個難得的好皇帝,對於自己漏了底的行為完全不在意了,反正人家終極boss沒把自己這等小怪放在眼裏,還讓自己隨意發揮,可以說是很自在了。

    於是,陸安珩就這麽帶著對於羊絨衫的憧憬,美滋滋地回了家。

    過了幾天,元德帝與內閣商討完陸安珩編寫的那本數學書後,陸安珩便接到了元德帝的通知。數學書的大頭由朝廷印刷,由於數目龐大,陸安珩的書鋪也得幫忙印一部分,當然,銀子由朝廷負責。

    想到充滿了前世印記的數學書立馬就能印出來推廣了,陸安珩的內心還有點小激動,擼起袖子蹲在書鋪好些天,一門心思地盯著匠人們的活計,時不時還自己親手印上一回。

    朝廷機器運轉起來,那效率簡直杠杠的。沒過多久,第一批數學書便開始上架出售,有那消息靈通的讀書人,知道元德帝有意在日後的科考中加入這新式的數學題,紛紛趕到朝廷的書局中,將這一批數學書搶購一空。

    留下那些慢了一步未曾買到書的考生長籲短歎。

    然而買到書的考生也沒好到哪裏去,翻了翻其中的內容簡直就想吐血。紛紛在心裏咒罵,這些題目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出的,逗我們玩呢?

    更有不少朝中官員也買了一本回去看了看,心下也頗為無語,對陸安珩的喪心病狂又有了新認知。

    這麽一本後世常見的數學書,成功地燃爆了讀書人們的情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