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小謹,回來我身邊(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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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畫卷慢慢地垂掛下來,畫上的人物也呈現在了眾人麵前,薛半謹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一滯。

    熟悉的眉眼,鼻梁,薄唇以及這一身的金色甲胄,眼前這個騎在白馬飛鴻印雪上的人,無疑就是所謂的一代戰神沈兮卓!

    “三小姐,您怎麽了?可是傷口又疼了?”

    小月見她臉色不好便有些擔憂地問道,薛半謹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怔怔地望著掛在眼前的那幅畫。

    “這畫上是?”

    先前說要看新畫的那個人問道,攤主一臉自豪地解釋,

    “這畫的可是我們開朝以來史上唯一一位女將軍一代戰神…”

    “沈兮卓。”

    薛半謹忽然開口接道,旁邊的人都看向她,那個攤主原本聽到有人賞識畫作本來還挺高興的,結果一抬頭見是皇城惡霸薛三小姐,一時之間笑容有些勉強。

    “怎麽薛三小姐對畫作也有研究啊?!”

    其實這話帶了幾分諷刺的意味,但是薛半謹也不在意,反正之前她給人的印象卻是很不好,之前貌似還鬧過他的攤子。

    “老板,你這怎麽說話的呢!”

    反倒是丫鬟小月有些看不過去了,想要理論一番,薛半謹攔住她,搖了搖頭示意不要惹事。

    她傷口有些疼,感覺有些支撐不住,真要鬧起來的話,最後還是她們吃虧。

    “老板,這是你畫的麽?”

    “薛三小姐,看清楚了底下的印章,這是畫技超凡的龍大師的真跡。”

    “嗬,得了吧,龍大師的真跡會擺在你這麽個小攤位上賣麽!”

    “唉,你這怎麽說話呢,不喜歡的話請走開,我還要做生意呢!”

    薛半謹抬頭細細地看著眼前的畫,夢裏看沒什麽感覺,現在看起來卻覺得格外的順眼。

    “其實她笑起來更好看,這裏有兩顆小虎牙。”

    夢境中照鏡子的時候還覺得嘴邊的虎牙有些礙眼,這個時候卻又有些懷念。

    那個攤主聞言大笑了起來。

    “我說薛三小姐,你以為我這畫的是誰呢?!這可是戰神啊,傳聞中她不苟言笑冷傲孤僻行事果斷,這樣子的一個人又怎麽會笑呢,更加沒有什麽小虎牙之說了。”

    “可她真的有虎牙,也是真的喜歡笑的。”

    “跟你真是說不通,您要真這麽喜歡的話,可以直接買回去啊,隨你怎麽欣賞,如果不買的話,勞煩邊兒靠一下啊,別擋住其他買主。”

    “你明知曉我家小姐是薛府的,居然還敢這般無禮!”

    “薛府的怎麽了?有錢就可以仗勢欺人了啊,這個世道還有沒有王法啦!”

    “你…”

    “小月,不用吵了,沒事的。”

    薛半謹擰著眉宇低低地說了句,周圍圍了一些人,原本都以為有好戲看了,畢竟薛三小姐的脾氣他們都見識過,可誰知今日居然一改往日做派,瞬間變得寬容大量起來了。

    “老板,隻有這一幅麽?有沒有沈將軍和扶陵王一起的?”

    雖然隻是一個夢,但她覺得那些經曆太過真實了,就像是她真的當了一回沈兮卓一般,對左長臨的愛意也揮不開,日複一日,愈見思念,壓在她心頭,喘不過氣來。

    “扶陵王的畫像並沒有流傳下來,至今也無人知曉他究竟長得如何了。”

    攤主見薛霸王這次確實不像是來鬧事的,便也收起之前不太友好的態度了,這時候的語氣顯得有幾分惋惜。

    “我知道啊,不如我描述給你,你幫我畫出來可以麽?”

    攤主有些疑惑地看著薛半謹,

    “薛三小姐,你今年不過十八,扶陵王去世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你如何知曉他的長相?”

    “我…”

    薛半謹剛一開口便愣住了,是了,她現實生活中根本就沒見過沈兮卓他們,如果那真的隻是一個夢的話,那為何她夢裏的沈兮卓和這幅畫像上的長得一模一樣呢?

    她可以確認自己以前並沒有關注過沈兮卓,難道這僅僅隻是湊巧?怎麽可能!

    “老板,你確認沈兮卓長這樣?”

    “當然了,沈將軍的模樣是一些前輩畫師們留下來的,再說了,誰敢虛構沈將軍的樣子。”

    那麽是不是表明,那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是夢,而是真實經曆的,隻不過她可能是被南宮傲離害死了,所以靈魂又回到了一百年後,而末階劍消失了,是因為末階劍回了一百年前。

    她最近幾日,都沒有再夢見過末階了,是因為相隔太遠了麽?

    此時,她的腦中忽然跳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如果她在這邊死了的話,那還能去到一百年前麽?

    “三小姐,我們回去吧,老太爺該去看你了。”

    最近薛秋每日都會去薛半謹那裏坐坐,小月見她似乎有些站不穩,便想辦法勸道。

    “爺爺?對了…老板,我描述,你幫我畫一個人,小月,帶銀子了麽?”

    “沒有。”

    這次是匆忙出來的,壓根沒考慮過銀子這東西,而且三小姐以前出門買東西哪有付銀子的習慣啊,所以她也就沒想這些!

    “那到時候我回府後再讓人送過來,或者,你直接派人去薛府拿,可以麽?”

    攤主從沒見過這麽客氣的薛惡霸,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周圍的路人也表示很驚奇,前幾日聽說薛三小姐受了傷不治,還高興了很久,結果又聽說沒死,又擔憂了一陣,可現在見到了,卻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啊!

    難道說這受個傷,還能轉變性格麽?

    “也行,這邊這位爺,還買不買?”

    “不買了,你們先忙,我下次來。”

    難得薛三小姐這麽有禮貌了,他們必須要給這個麵子的,就先不打擾了。

    “成,那薛三小姐,裏邊請吧?”

    “好。”

    這個攤主後邊還有個小店鋪的,小月扶著薛半謹跟著老板走進鋪子裏,她覺得自家三小姐似乎走路都在發抖,可不知為何非得堅持要作畫。

    攤主選擇了一下紙張,然後平鋪在桌上,準備好筆墨紙硯,薛半謹走到他對麵坐下,強忍住腹部傷口處的疼痛,仔細回憶了一下。

    “男子,二十出頭,非常清秀…”

    “薛三小姐,你這個描述太普遍了,這樣子我是沒辦法畫出來的,最好能夠仔細一些,比如五官上的描述,身形,然後一些特點之類的。”

    “也對,我想想。”

    她這邊在努力回想,而左長臨那邊卻要瘋了似的在找辦法,已經昏迷三天了,再這麽下去,他怕她撐不住,因為現在氣息已經越來越微弱了。

    “扶陵王還是沒用膳?”

    江牧亭問守在營帳門口的士兵。

    “回太子殿下,是的。”

    “唉,三天不吃不喝,誰受得住啊,到時候沈將軍沒醒,他自己反而垮了。”

    “啟稟殿下,瀧雲國來人了。”

    一瞬間,整個人營寨都打起了精神。

    “來了多少?”

    “一個。”

    “一個?”

    “是他們的國師。”

    赫連千竹?

    “他在哪裏?”

    這話是走出營帳的左長臨問的,其實就算赫連千竹不來的話,他也準備去找他了,他已經差不多知曉了另外一種毒應該是一類毒蠶,但是不知道是哪種毒蠶。

    “在門口。”

    江牧亭剛想吩咐請進來,但是左長臨已經先一步往門口方向走去了,走到入口處卻並沒有見到人。

    “人呢?”

    他問守在門口的士兵,

    “回王爺的話,那位國師的話往那邊去了。”

    左長臨順著他指引的方向而去,走了沒多久便在一棵大樹底下見到了赫連千竹,他有些閑閑地靠在那裏,那條小銀蛇則在樹上爬來爬去的。

    “赫連國師。”

    “扶陵王動作可真慢啊。”

    “你來是願意告知…阿卓身上的毒的麽?”

    “我考慮考慮。”

    左長臨微微眯起眼,赫連千竹見狀笑了一下,

    “開玩笑開玩笑,她是我的朋友,我怎麽可能見死不救呢,不過醫仙世家難道沒辦法解毒麽?”

    “條件不足,加上我學藝不精。”

    堂堂神醫,居然說自己學藝不精,那估計這天下一大半的大夫都得放棄醫術了,但是左長臨說這話的時候卻絲毫沒覺得是什麽丟臉的事情,像是在闡述一件事實。

    或許在他看來,連自己心愛之人中的毒就解不了,就是學藝不精。

    “蝕骨毒蠶,是比較難解,主要這種毒蠶還是他自己培養出來的,所以跟一般的還有些區別。”

    “你有辦法可解麽?”

    “有是有。”

    “什麽條件?”

    “嘖,王爺真是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繞彎子了,我這裏有一瓶藥。”

    他自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遞到左長臨麵前,

    “是毒藥,不知道扶陵王,敢不敢喝?”

    左長臨沒有接手,隻是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接下去要說的話,赫連千竹笑道:

    “我師祖曾經敗給過你們岐弦穀左家,這件事你知道吧?”

    左長臨蹙眉,仔細想了一下,

    “你是千鬼毒王的後人?”

    “王爺好記性啊,確實,我師祖當初挑戰岐弦穀,就差了那麽一點點,所以我師父一直很在意這件事,他一直想去挑戰你父親,但是師祖不同意,後來師祖去世了,可誰知曉,與此同時便聽說岐弦穀一夜之間被滅了。”

    “即便岐弦穀不在了,他也可以來找我。”

    “師父說,師祖當初挑戰的是你的祖父,按照年紀和經驗他去挑戰你父親才算公平,而且那時候岐弦穀滅門的事情對你打擊也大,他如果在那時去挑戰你一個小輩,即便贏了又能如何呢。”

    “所以呢?”

    “原本是想著看看你能不能重建岐弦穀的,隻可惜他在一次試毒的過程中毒發身亡了,臨終前將這件事交托給了我,所以這瓶毒藥是我研製的。”

    左長臨這時才伸出手接過藥瓶,打開後遞到唇邊一口喝了下去,沒有絲毫猶豫,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行了吧?”

    “扶陵王果然膽色過人,在下佩服,放心吧,這個毒不會馬上發作的,給你一年時間,你若是一年之內沒有辦法解除的話,可以來找我要解藥,但前提是必須要承認你輸了。”

    “蝕骨毒蠶的解藥呢?”

    “怪不得都說扶陵王與王妃鶼鰈情深,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他將一個銀錠子大小的盒子遞給左長臨,左長臨接過後打開一看是一顆白色的藥丸,聞了聞氣味。

    “放心吧,我若是想她死的話,隻要袖手旁觀便夠了,沒必要多此一舉。”

    雖然知曉如此,但還是不放心,想要確保萬無一失才敢用在薛半謹身上。

    “多謝。”

    “我讓你喝毒藥,你還要謝我?扶陵王果然非同一般。”

    “如果你能將這件事保密,不對第三個人說起,我會更感謝你。”

    赫連千竹這才仔細地看了看他,其實所謂的不對第三個人說起,無非也就是不想讓沈兮卓知道,怕她知曉他為了換救她的解藥而拿自己的性命來賭罷了。

    “糟了,你這個朋友我也想交了,隻可惜目前瀧雲和帆雲正在交戰,繼雲又是幫帆雲的,所以總體來說,我們還是敵人,等以後戰爭結束了,說不定真的可以成為朋友。”

    “多一個像赫連國師這樣子的朋友在身邊,還真是挺危險的。”

    左長臨半真半假地說了這麽一句,赫連千竹也不在意,

    “好了,我事情辦完了,得回去,相信有了毒蠶的解藥後,另外一種四日絕對於王爺來說應該不是難事,所以,不管立場如何,還是希望沈將軍可以痊愈,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他丟下這句後便回去了,樹上的小銀蛇見狀連忙下來跟了上去,左長臨看著前麵漸行漸遠的一人一蛇,銀蛇靈性極高,基本上配合赫連千竹的速度前進。

    其實他剛才那句多謝是真心的,因為他知道,即便赫連千竹是千鬼毒王的後人,要配製出這種所謂的蝕骨毒蠶的解藥,也還是要費很大功夫的,要不然也不會拖到今日。

    回到營帳後他便開始研究到底身上兩種毒是要先解哪一種,或者是兩種一起解,如果單單一種的話比較簡單,但是兩種一起就得控製好每一種解藥的分量,不能出絲毫差錯。

    “小謹,你要快點好起來,以後我們再也不出征了。”

    左長臨看著仍舊陷入沉睡中的薛半謹說道,床榻之上的人毫無反應,似乎這裏的一切都與她無關般,因為她正在另一個地方奮鬥著。

    “三小姐,您慢一點,不要急。”

    小月一路扶著薛半謹回到薛府,薛半謹的步伐有些急促,但其實臉色很不好看,慘白慘白的,但是一回府後就急著往薛秋住的院子趕。

    “爺爺…爺爺…”

    “三小姐。”

    薛秋院子裏的丫鬟見狀連忙行禮,

    “我爺爺呢?”

    “老太爺剛才說去看看您,怎麽?沒有往三小姐的院子裏去麽?”

    “我去看看。”

    薛半謹又連忙往自己住的院子趕,到門口的時候發現薛秋正出來,臉上似乎有些疑惑,

    “爺爺。”

    “小謹,你不好好地修養,跑哪裏去了?”

    “我覺得有點悶,所以出去走了走。”

    “出去?街上?”

    “嗯。”

    “胡鬧,你這身體還沒恢複呢,怎麽能去街上亂逛,萬一…”

    “爺爺,我好多了,沒事的,對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進屋說。”

    薛秋表麵上看上去雖然很凶,但其實說到底還是不舍得看她一副虛弱的樣子站在這裏跟他說話,剛才來這裏一看找不到人,丫鬟說是出去了,他都嚇壞了。

    小月扶著薛半謹跟在薛秋身後回到了薛半謹的院子,在院子中間的石桌邊坐下,

    “小月你去賬房取了銀子讓家丁送去畫攤,然後你們幾個先下去,我有話想單獨跟爺爺說。”

    “是。”

    待院子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之後,薛半謹才一臉認真地說道:

    “爺爺,我這幾日昏迷不醒,好像夢到了太爺爺。”

    薛秋一聽便瞪她,

    “少來太爺爺來當擋箭牌,你是不是又要出什麽鬼主意了?”

    “沒有,我是說真的。”

    “怕你爹罰你私闖藏寶庫使得邪劍丟失的事情?”

    “爺爺,真沒有,不過,末階劍為何會在我們家?我聽說,那原本其實是沈兮卓的佩劍不是麽?”

    薛秋仔細回憶了一番,事情太過久遠了。

    “劍是當初你凝笑太爺爺拿來的,拿來的時候已經是被封印了的,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薛凝笑…薛凝笑跟沈兮卓其實沒什麽交集,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通過左長臨,對了,之前她去凝笑樓被圍攻那次,末階劍是在凝笑樓裏的,其實那應該是左長臨放在薛凝笑那裏的才對。

    然後其實真正的沈兮卓那個時候是已經死了,如果她的靈魂沒過去的話,末階劍就長此以往地在薛凝笑那裏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薛家一個商戶,才會和邪劍扯上關係。

    “爺爺,凝笑…太爺爺當年到底怎麽了?”

    之前喊習慣了凝笑兄,現在一下子要改口又難了起來,尤其是在見識過薛凝笑的性格後。

    “唉,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過問這件事,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以後不要胡鬧了,找個好人家,嫁了,安安穩穩過日子,這不正是你娘所希望的麽?”

    在這個家裏,薛秋跟薛半謹其實關係算是最好的,所以他最了解這丫頭,勸不聽的時候抬出她娘的名頭便行了。

    每次說起娘親,薛半謹心裏總是會很難過,不過今日的重點不是在這裏,所以她很快便平複了心情,繼續道:

    “可我夢裏的凝笑太爺爺,人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壞呀。”

    “誰說他壞了?”

    “下人不都在議論說是因為他忘恩負義,想謀奪家產所以才被除名的麽?”

    “族譜上一直有他的名字,怎麽能算除名呢,下人們亂嚼舌根胡亂猜測的事情,你也信。”

    “可為何我每次問起,你都不肯多說呢?”

    “因為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一個小輩,打破砂鍋問到底做什麽!”

    “既然好端端的一個人,還創建了凝笑樓,照理說為薛家也帶來了很大的財富,為何住的地方會變成禁地呢?”

    薛秋抬眼看她,

    “你如何知曉那禁地是他住的地方?”

    “我都說了我夢到太爺爺了,兩位太爺爺都夢到了。”

    “又胡扯,你太爺爺就算要托夢,也應該是找…”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回憶起什麽不好的事情了,然後歎了一口氣。

    “是了,也不會找我這個不孝子。”

    “爺爺,太爺爺在夢裏告訴我說,他從沒怪過你,所以你心裏的那個結,放下好不好?”

    “也就你會聽我念叨這些了,唉,不用安慰我,原本就是我的錯。”

    “爺爺,我從不知道太爺爺長什麽樣的對麽?”

    “那是自然,你爹都不知道,你又怎會知道。”

    薛半謹將手中的畫卷放在了石桌上,

    “爺爺,我方才上街讓畫師畫下來的,東街那個畫攤子您是知道的,若是不信可以去問老板,是我親口描述他畫的,這便是我夢中的太爺爺。”

    她將畫卷攤開,

    “你這個孩子怎麽就說不聽呢,我都說了…”

    原本還準備說教的薛秋,在看到石桌上的畫像後便怔住了,然後有些激動地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蒼老的雙眸中閃著些許淚花。

    “爺爺,這真的是太爺爺麽?”

    他伸出的手有幾分顫抖,輕輕地放在畫中人物上,

    “像,太像了…”

    薛半謹此刻才算是真正地確定了那些真的不僅僅是夢,原來真的都是親身經曆的,怪不得那般真實,一瞬間,她覺得更想左長臨了。

    “爺爺,太爺爺不怪你,從沒怪過你。”

    薛秋抬頭看向薛半謹,顫聲問:

    “真的?”

    薛半謹很鄭重地點點頭,

    “真的,他說他隻是心疼你,怕你一下子走不出被那個女子欺騙感情的陰影。”

    第一次,薛半謹看到向來嚴肅霸氣的爺爺落淚了,哭得很是傷心,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這個心結,始終都是要他自己解開的,她也隻能傳達一下而已。

    “他…還說了什麽?”

    “沒有了,對了,爺爺,藏寶庫裏那座亭子裏似乎有一局殘棋,我上次取末階劍的時候,將錦盒放在桌上,似乎弄亂了,那是你和爹爹下棋留下的麽?”

    薛半謹試探性地問道,既然不讓她過問薛凝笑的事情,那她隻是從別的地方入手。

    “我已經重新擺好了,那是你太爺爺留下來的,從不讓任何人碰的,就你事多。”

    薛秋稍稍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可能是覺得自己在一個小輩麵前痛哭流涕不怎麽像話,但是手卻一直拿著那副畫不肯放。

    薛半謹有些疑惑,太爺爺為何會留一局殘棋呢?他曾經說過常常和薛凝笑在那亭子裏下棋。

    而且爺爺今年一百零二歲,照理說他應該已經出生了啊,可太爺爺明明還沒有娶司徒芸過門呢,難道是爺爺的年齡其實壓根不到一百麽?!

    “嘶…”

    想得入神了,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傷口疼了是不?還不趕緊回房躺著好好休息!”

    “爺爺,你不用擔心我,我在昏迷的這段時間,都跟太爺爺他們在一起,他們有好好照顧我。”

    “做夢做糊塗了,快到喝藥時辰了,回房!”

    薛半謹還想多問一些關於薛挽辛的事情,但是心裏也清楚現在爺爺肯定很想自己靜一靜,畢竟幾十年的心結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了的,他還需要自己想清楚。

    “好。”

    她站起身準備回房,但是剛站起來便覺得眼前一陣暈眩,有些無力地撐著石桌,薛秋連忙起身。

    “小謹,怎麽了?”

    “沒事兒,可能是坐久了,頭有些暈…”

    她說話都覺得累,因為每說一句話都會扯到腹部的傷口,今日撐了一整天,終於是撐到頭了麽?

    “來人!”

    薛秋中氣十足地朝著門口喊了一句,侯在院子門口的丫鬟們聞聲都連忙走進來。

    “老太爺?”

    “去,去請大夫!”

    “是。”

    “要快!!”

    薛秋的語氣有些急,薛半謹忍住傷口的痛勉強地朝著他笑了笑,輕聲說道:

    “爺爺,不必慌,我就是有些累了,沒事的。”

    “不急,我的孫女怎麽會有事呢,即便是要全天下最珍貴的藥材,我們薛府也能尋到,不用擔心的。”

    薛秋是想說這些讓薛半謹安心的,但是薛半謹偏偏在話語中聽出了幾分不對勁出來,什麽事能讓向來鎮定自若的爺爺如此慌亂,甚至說話都有些怪異,難道說她的傷其實並不像是大夫說的那麽容易治療?

    或許,那天大夫說的話,原本就是串通好的,事後肯定還跟爺爺他們說過什麽,也對,末階劍傷的,當日被劍吸走了那麽多血,怎麽可能會那麽輕鬆就恢複呢。

    連沈兮卓那麽武功深厚的戰神,都被末階劍殺死了,更何況是她這麽一隻三腳貓的小菜鳥呢,能熬這麽多天,已經算是奇跡了吧?!

    兩個丫鬟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回房間躺在床榻上,薛半謹目光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反而是她這個當事人的表情最過平靜呢。

    她在心裏認認真真地問了一遍,如果真的回不到一百年前了,會如何?

    之前一直得不到答案,現在突然想清楚了,留在一百年後繼續做她的薛三小姐,可以陪著爺爺爹爹他們,回去做戰神沈兮卓,可以見到左長臨他們,兩邊都是她,根本就無法抉擇。

    既然自己無法抉擇,那麽就交給命運吧,以前一直覺得府裏沒什麽人會關心她,這次醒過來才發現,其實除了爺爺之外,也還是有人關心的。

    爹爹雖然表麵上氣她不爭氣,每次見麵都沒什麽好口氣,但是背地裏這幾日卻又搜羅了不少名貴藥材,還找了很多大夫替她看診。

    兩位哥哥中途也來探望過她,丫鬟家丁對她也變得真心起來了,當初之所以什麽都覺得不好,其實跟她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是有很大的關係的。

    是她自己先將這些關心全都摒棄在外了,娘親,其實薛府裏,也不是那麽糟糕的。

    “爺爺…小謹知錯了,往後若有機會,再也不會像以前那般胡鬧惹爺爺爹爹生氣了。”

    剛走到房門口的薛紹輝聞言腳步頓了一下,從沒想過會在女兒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一瞬間有些感慨萬分。

    “傻孩子,爺爺和你爹又怎會真的生你氣呢,隻不過是擔心你這般胡鬧下去,鬧得在整個皇城內臭名昭著,往後可還如何嫁個好人家?”

    薛半謹淡淡地笑了一下,

    “可以嫁給巷口二傻子呀。”

    “我看你啊,也就剛好配那二傻子了!”

    巷口二傻子這兒沒有,岐弦穀二公子倒是有一個,愛妃湊合著看看吧。

    薛半謹腦中忽然跳出了這麽一句,莫名的心裏一酸,之前還在和左長臨說說笑笑,一轉眼卻已相隔百年。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呢?還是在戰場上麽?兩邊計算的時間貌似不一樣,所以可能戰爭已經結束了,他早已回扶陵王府了。

    她死了,他會傷心麽?唉,即便傷心也是為了沈兮卓,又不是為了她。

    看吧,裝別人,騙取愛情,自然是沒有好結果的,現在還不是失去了,早知道當初還不如早點告訴他自己不是沈兮卓呢,好歹也不用當一輩子的騙子。

    這麽想來,其實自己也有些卑鄙的,明明知曉他喜歡的是沈兮卓,明明沈兮卓已經不在了,她卻沒有告訴過他真相,霸占著他對沈兮卓的好,薛半謹啊薛半謹,你可真不是人!

    活該末階劍的傷口要疼兩回!

    “人家二傻子樂不樂意娶你都還是個問題呢!”

    薛紹輝走進房間說道,剛好大夫也到了。

    “爹爹,就算嫁不出去,你也會養我一輩子的。”

    “哼,想得美。”

    “行了行了,有什麽話之後再說,先讓大夫診治。”

    大夫走到床邊,放下藥箱,然後替薛半謹把脈,這次又換了一個大夫,這幾日每天都要換幾個,真不知道她爹是從哪裏整來這麽多大夫的,該不會是把整個皇城的大夫都抓回府了吧?!

    “大夫,她如何了?”

    這次大夫的表情比上次的還要難看,薛半謹其實心裏也清楚,自己怕是不行了,因為這幾次喝了這麽多藥,換了這麽多大夫,可是一點好轉都沒有。

    就拿今日上街來說,才走了幾步路,便有些支撐不住了,到畫攤那其實就不怎麽行了,若不是因為無意中看到了沈兮卓的畫像,後來又急著回來找爺爺證實太爺爺的畫像的話,恐怕根本就撐不到回府。

    “薛三小姐需要靜養,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大夫說著便要起身,薛半謹忽然開口道:

    “大夫,其實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清楚,當時被劍刺中後流血太多,我這次能醒過來已經算是奇跡了,對不對?”

    大夫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薛秋和薛紹輝,薛紹輝想阻止,但是薛秋卻點了點頭。

    “大夫想說什麽就在這裏說吧,我薛秋的孫女有什麽承受不了的,對吧小謹?”

    “謝謝爺爺。”

    “那我就直說了,三小姐的身體狀況現在很不好,確實是因為失血過多,發現的又太遲了點,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前幾日能醒,確實算奇跡了。”

    其實原先她醒過來之前大夫就讓薛府準備後事的,隻是不知為何她那日又突然醒了過來,當天之前那個大夫診治完後說的靜養隻是說給薛半謹聽的,後來薛秋又去詢問了一遍,說可能是回光返照或是其他的,總之狀況還是不行。

    大夫的話說完房間裏的人都靜了下來,薛半謹覺得沒什麽,死了兩回了,也不怕再多一回,隻是可惜,這次沒有末階,怕是去不了一百年前了,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了。

    “喬某人也實在是無能為力,隻能說醫術還不夠。”

    薛秋讓人將大夫送了出去,待房間裏隻剩下他們三個時,薛紹輝才問道:

    “小謹,你老實告訴爹,當時在藏寶庫裏究竟發生了何事?我去看了,地上血跡並不多,可每個大夫都說你失血過多。”

    “我是衝著沈兮卓的佩劍去的,想見識一下,拿到後覺得很一般,便隨意丟在桌上,結果它突然飛過來刺中了我,我想,它可能是屬於出鞘必見血的邪劍。”

    雖然說的是猜測,但其實就是事實,可她又不能說自己去過一百年前,所以也隻能這樣說。

    “那劍…”

    “我也不知道,我暈過去了,之後的事情爹爹你們都知道了,爹,那劍那麽邪氣放在府裏也不好,現在丟了豈不是更好麽?!”

    末階劍已經回到一百年前了,怎麽可能還會出現呢!

    “可那是…”

    “好了,劍丟了便丟了,這些都不重要,小謹,爺爺這就去廣招神醫,相信肯定能夠…”

    “爺爺,生死有命,小謹不怕,隻後悔之前沒有好好孝順爺爺和爹爹,若有來世,一定會報答養育之恩。”

    薛秋和薛紹輝都沉默了,雖然她平日裏總是胡鬧惹事把他們氣個半死,但是他們又怎麽忍心就這樣看著她沒了呢。

    “得了吧,這世還沒禍害完就想著下世了,我今日找了一堆大夫,怎麽還沒到,剛才那個肯定是庸醫,看我去…”

    “爹…女兒對不起你。”

    娘親恨爹爹,連帶著她也不怎麽喜歡她爹,平日裏總存了幾分怨念,父母倆都沒怎麽好好說過話,現在想來,後悔不已。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往後少惹我生氣便是!”

    薛半謹有些無力地點點頭,覺得自己的呼吸似乎變得困難起來,其實能夠有之前那段經曆,她覺得她這一生已經足夠了,不再奢求什麽了。

    “小謹?”

    “謹兒…”

    薛紹輝和薛秋發現床榻上的人似乎意識有些渙散了,連忙上前喊道,盡管最近已經在大夫口中聽過無數遍恐怕不行了需要準備後事之類的話,心裏也做好了準備,但是真到了這一刻,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薛半謹想出聲回應,但是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心裏特別難過,這次是真不行了,爺爺爹爹都道過別了,可唯獨左長臨那邊還沒見上一麵呢。

    真的,真的好想再見一見他…

    “小謹,回來我身邊…”

    太過思念一個人的話,是會出現幻覺的吧?要不然為何現在她居然聽到了左長臨的聲音了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