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切膚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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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絳女一邊優雅地剝著橘子,一邊點頭,“我出馬,哪有辦不成的事情。”
“皇叔還真是會算計。”鍾離铖感歎著,隨後又變得有些不安,“丫頭怎麽還沒回來?”
絳女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向窗外看去:“尋錦她還在外麵?都這麽晚了,我還當她已經睡下了呢。”
鍾離铖揉了揉眉心,沒有說話攖。
他出去把蘇洛澤和江景桐那對苦命鴛鴦帶回來之後,就發現那丫頭不見了,皇叔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有公子在,蘇小姐不會出事的。”絳女垂眸,將一瓣橘子送進嘴裏,安慰道。
鍾離铖又到窗口去看了幾眼,顯得十分焦慮。
這麽等著等著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些動靜。鍾離铖連忙迎了過去,卻隻見到了茶肆展和那小男童償。
茶肆展一邊由著絳女給自己解去鬥篷,一邊道:“小铖今天劫獄這事,做得還真是漂亮。竟然能想到利用茶司筱來打開牢房門。想來那通風報信的人也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鍾離铖卻沒有心思聽他說了些什麽,隻是焦急地問道:“丫頭呢?”
“尋錦?”茶肆展的神色一僵,“她不在家裏?”
鍾離铖看著茶肆展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整個人就像是沉到了海裏一般。周圍的所有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而模糊,胸悶得無法呼吸。
很快地,茶肆展一天之內第二次被壁咚。
“就這麽一個人你都看不好?”鍾離铖的表情變得分外猙獰,“她被帶走了我們留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
茶肆展想推開鍾離铖,努力了一下卻沒能成功,歎了口氣道:“我就跟在月青珩旁邊,沒聽說她抓到尋錦了,可見她應該沒什麽事。也許是遇上安歌了不一定,畢竟他也在這城裏。”
說著,又意味深長道:“小铖,什麽叫做尋錦被抓了我們留下來的意義就沒有了?我們來這裏真正的目的是剿滅前朝餘孽。帶著尋錦姑娘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而已。”
鍾離铖抬頭看著他,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
然而最終,他還是鬆開了手,垂著頭推門準備出去。
“這麽晚了你去哪裏?”茶肆展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皺眉道。
“……出去看看月亮。”聲音有些低啞。
茶肆展看著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門口,轉身對絳女道:“去將清羽隔離開來。”
“是,公子。”絳女低頭應道,卻又有些疑問,“這樣騙他,真的好嗎?尋錦姑娘在月青珩那裏,怕是會出事吧。”
茶肆展有些沉默。
“我會護著她的,她也必須要過這一關。”他看不見的眼睛裏沒有絲毫波動,“如果她出事,我們所有人都得給她陪葬。但隻要她撐下來,就能活到最後。”
絳女其實並不是聽得很懂,但她明白公子必定有自己的打算,這不是她應該摻和的。
鍾離铖已經出去了,若是讓他遇上清羽,到時候兩個人一對質,隻怕到時候鍾離铖會發火。至於他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時候會做些什麽事出來,她還真的不敢想。
當務之急還是把知情的清羽和不知情的鍾離铖隔離開。鍾離铖的武功太高攔不住,所以隻能把清羽先綁到破廟去了。
鍾離铖倒沒有想到清羽的事情。對於茶肆展的話,他還是很相信的。
或者說,他逼著自己去相信,那丫頭是在安歌那裏,什麽事都沒有。
他隻是,看不見她在眼前晃蕩,有些心煩罷了。
鍾離铖倚在屋簷上看月亮。
皇叔說,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剿滅靈越王朝的後人。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是提醒他不要本末倒置嗎?
可說實話,光是一個安歌,他都懷疑自己能否對付得了,更不要說比安歌強大了不少倍的月青珩了。
安歌和月青珩之間的差距,那天在中書令府,他們都見到了。即便假設皇叔,他與安歌三人聯手,能夠勉強對付了月青珩,那麽還有那麽多黑羽衛又要怎麽辦?
說到黑羽衛,也不知道龍柯崖他們到哪兒了。鍾離铖眉頭皺得更緊。
那時在破廟裏遇上了黑羽衛,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麽記號,就已經被安歌一團霧氣拎到了山上。沒有記號引路,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月殿內,安歌看著懷中已經熟睡的雲裳,心裏卻感到了十分不安。
他在這裏住了這麽多天,月青珩就像是忘了有他這個人一樣。可當他想走的時候,月殿裏的護衛又說沒有月青珩的命令他不能離開。
直到今天晚上,月青珩突然到訪,說是讓他今天早些休息,明日還有事要麻煩他。
需要勞煩他安歌的事情,他自己想不出來,也沒這個興趣去想。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天那個右護法,似乎對雲裳很感興趣的樣子。
從他一再退步想要雲裳的表現來看,雲裳的身上,似乎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那個右護法想來也是個存了異心的。竟然能拿主人的弱點來換一個女人。
要說這隻是因為雲裳擅長香事,他才不信呢。
隻是,眼前最重要的問題在於,那天他說自己知道怎麽殺死月青珩,可實際上,他根本一無所知。
他知道月青珩的肩膀是一個弱點,可這也隻是個弱點而已。以月青珩的武功功底來說,就算是重傷了他,他依然能以一敵百,對付他們這幾個人怕是眼睛都不用眨。
更何況,肩膀是他們這群經過祭祀的人的通傷。他知道可以通過肩膀重傷月青珩,月青珩必定也知道反過來用同樣的方法把他弄死。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用這個方法,就能把自己弄死吧。
安歌感覺心裏一痛,無限的恨意蔓延開來。
為什麽自己不能再強大一點?
又或者不要這麽強大,弱小一些好了,那年就能死在他們的劍下。那樣就不用帶著愧疚和仇恨,在這世上行屍走肉一般地殘喘苟活。
隱隱約約地,似乎是夢境,似乎是現實,他又看見了那張慘白的小臉。
山洞裏很冷。父親曾說過小安身上陰氣中重,不能受寒。
可那山洞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他把衣服都脫下來給小安蓋上,可她還是抖著聲音說“哥哥……我冷。”
那時候他束手無措。他痛恨自己為什麽平時習武的時候不能再認真一點,再認真一點,這樣就不用帶著小安躲躲藏藏,逃避那些人的追殺,甚至連個火堆都不敢生。
小安說她餓了,肚子很疼。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都軟綿綿的,臉上沒什麽血色。
那是冬天,野外吃的本來就少。他沉默了一會兒,帶著父親交給他的那把劍,出了山洞。他用藤蔓把山洞掩護好,然後去很遠的地方打了一隻野兔,生火把肉烤好了,這才帶回山洞裏去。
其實他也很餓了。逃亡的時候找吃的不容易,何況還要先把小安喂飽才行。但那隻兔子他還是一口都沒吃。
那天小安難得地沒有推讓,隻是安安靜靜地由著他喂著吃完那隻兔子。
小安平時吃的不多,那天卻吃掉了一整隻兔子。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他記得母親每次看到小安眼睛濕漉漉的時候,就會哀歎一聲“又發燒了。”
雖然餓著,可他也沒有力氣再去找東西給自己吃了。喂著小安吃完那隻肥膩的兔子,他哄著小安睡著,然後自己便在一旁睡下了。
其實自己可以細心一點的對不對。
她吃了那麽多東西,她的眼神那麽依賴,她睡著的時候,睫毛卻還在抖動。
其實是可以發現的是不是。
可是他沒有發現。他又累又餓,他隻想先睡一覺再去找些吃的。
至於接下來要去哪裏逃難,明天再想好了。
隻是等到明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小安睡覺的地方隻留下一堆衣服和一個奇怪的符號,單獨沒了人。
而自己,白了頭發。
會難受吧。即便後來蘇洛澤找到了他,還把他帶會了自己家裏。而就在那個地方,他見到了一個和小安出奇的相似的人。
“小錦不許這麽沒規矩,叫哥哥。”蘇洛澤說。
那女孩並不像小安那樣孱弱羞澀。她蹦蹦跳跳地走過來,好奇地打量著他,甜甜地叫了一聲“哥哥”
她說他長得好漂亮,比蘇洛澤漂亮多了。
她說她不要蘇洛澤了。
那個小女孩兒真的和小安如此相像。她也會和鳥"shou jiao"談。她也很怕冷,冬天的時候總是把自己裹得像個大毛球一樣。她也身體不好,不能習武。
可是,縱使他從此對她百般地好,也阻止不了深夜時分的噩夢將他一點一點地吞噬。
這一夜,注定不得好眠。
第二天早上,月青珩果然一大早就派人來清安歌。
他跟著那個侍衛走著,越走位置越偏,等到最終抵達了目的地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平台,似乎是祭祀用的。
那侍衛將安歌領到祭壇背後,打開了一扇小鐵門,道:“小的不能大人進去了。剩下路,還請大人自己走吧。”
安歌警惕地看了那侍衛一眼,抬腿邁了進去。( )(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