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上吊(一更)
字數:44145 加入書籤
我急忙將視線看過去,那個幹警中的頭頭,也就是類似於警隊隊長一樣的人物。他也走到那邊去觀察警犬找到的位置,那個位置上麵原本鋪著一層看著像是土耳其地毯的毯子。
剛才尋找出路的時候,也掀開過毯子,看不出什麽端倪。
說到底警察叔叔有刑偵能力,綜合水平比我不知道強力多少倍。有經驗的幹警敲了兩下就感覺出蹊蹺來,眼下都已經拿出工具沿著縫隙撬進去了。
工具在縫隙裏生撬了一會兒,而且需要動用到蠻力,不過很快就撬開了一條豎條狀的木頭地板。
下麵黑漆漆的一片,卻能穿上來水滴在地麵的聲音。
不過撬開來的大小就隻能容一條胳膊伸下去,人是下不到下麵去的。所以隻有繼續開撬周圍的那些木質地板,才能撬開讓整個人下去的通道口。
看他們賣力的撬開地板,我就猜倒了,這間房間裏……
也許有機關才對!
否則傑森那個渾身蛋白粉的打造的假肌肉,有個屁力氣開這個地下室。
在地板的附近摸索了一陣,果然在這塊地下室入口的不遠處,還有一個正方形的大概隻有四個礦泉水瓶蓋兒大小的地磚。
用手指甲輕輕那麽一扣,特娘居然扣開了。
下麵是一個紅顏色的按鈕,做的還比較簡陋,還能看到接線的位置。這個機關應該是通電的才對,輕輕那麽一摁。
“嘩……”
一聲拉長的猶如拉門打開的聲音傳入耳內,抬頭一看果然那個位置的機關門打開了。但是令人感覺到奇怪的是,這幫條子們居然沒有發出任何驚訝的聲音。
好像我打開的機關門,他們也看不見一樣。
我走過去穿過他們圍城一圈的身體,的確發現機關洞開,露出下麵陰暗的入口。還有一條木頭做的樓梯,向潮濕而且陰風陣陣的下麵通去。
反倒是那些條子們,大冬天的還在汗流浹背的撬木頭。
果然,愛投機取巧的人,再笨也不會笨到哪兒去。
壁爐的旁邊隊了一堆上好的木頭用來備用燃燒,我走過去撿起一根來,點燃覺得差不多能弄成火把才從木製樓梯上走下去。
才走了兩三層階梯,木頭上的火光就開始不斷的明滅起來。
下麵似乎實在太潮濕了,導致燃燒的火焰一下去就受潮了。空氣中還有一股淡淡的腐爛的味道,往地上一照滿地的白骨。
嚇得老子不要不要的,拿火把一照。
哼!
就是一群耗子的骨頭,這下老子不怕了,老子懷裏的死耗子小豆豆嚇得特娘的更竄天猴一樣上了老子的脖子。
爪子抱著老子的脖子瑟瑟發抖,還有濕濕的液體流出來。
這次真是嗶了狗了,老子恨不得掐死這耗子,特娘了居然敢給老子嚇尿了。脖子上還有刀口一開始沒當一回事,現在給微熱的老鼠尿一淋。
這酸爽啊!
我實在沒辦法了,一把就把它從脖子上拽下來,訓了一句,“你特娘老實點,否則,老子就把你變成地上的爛骨頭知道嗎?”
地上的死老鼠骨頭,很多在我來之前就被踩碎了。
說明不久之前就有人來過地下室,這裏頭空氣不流通,本來鋼針紮的我就頭疼。在這個密閉的潮濕又空氣質量極差的地方,真的能把人活活憋暈過去。
越往下麵,火把就越暗。
說明空氣並十分流通,含氧量也不是很足。
不過,這裏我總感覺我好像什麽來過,下麵的地麵也十分的潮濕。走下去都能踩出一聲一聲,踩到積水的聲音。
我步伐越來越輕,火光的照射範圍越來越小。
可是隱隱約約的能聽到有人在喊我,那聲音還帶著回音和哭腔,“你終於來找我了,顧星,你終於來找我了……這裏好冷。”
我操!
這地下室還有人,是被傑森關起來的人嗎?
還說……
是林宛雲?
她還活著嗎?
“誰……是誰!是你嗎?宛雲……”我四肢發冷的問道,握著火把的手因為汗液流出變得粘膩,卻隻能聽到自己說話的回聲。
還有走路發出的回聲,隻要輕輕一動,就能發出很大的回聲。
我舉著火把,四下裏搜索。
在這一片黑暗裏找不到絕對的方向,這個聲音來的十分的詭異。
忽然,在我的肩膀上伸出了一隻冰涼的帶著水的手,它又冷又硬順著我的脖子就摸到了脖子的位置。
那東西身上的寒氣很重,就跟剛從冷凍櫃裏拿出來的凍雞爪子似的。
還是帶粘稠液體的冰凍雞爪子,它的手虛抓在我的脖子上,好像要掐死我卻似乎不忍心,“為什麽讓我等這麽久,你知道在這裏有多痛苦嗎……”
“對不起!”
我臉上的肌肉僵住了,心中雖然害怕,可也極度愧疚。
唇都被咬出血來了,我僵硬的回頭。
我想看看她……
可是一股寒氣猛的吹來,將火把上僅存的一點火焰吹得熄滅了。隱隱約約隻能看到一雙紅色的仿佛是兩個紅燈籠一樣的眼睛,它幽幽的看著我充滿了讓人恐懼的血光。
冰涼的還滴著水的手用力的一收緊,它的聲音幽冷而又淒涼,“你知道嗎?你有多機會救我的,我那天沒參加婚禮,你一點都不關心我到哪去了嗎?”
“我……我那天……”我想解釋來的,忽然感覺到所有的理由都變得蒼白了,咳嗽了幾小聲的道歉,“對不起!我真的太粗心了,都是……都是我不好……”
我還在掙紮,雙腿踢蹬著。
可是怎麽樣也掙脫不過,隻能使勁吃奶的氣力,掰開它的那雙冰涼刺骨的手。
心裏卻絕望到了極點,林宛雲死了。
因為老子的疏忽大意而死的,老子平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從來就不覺得有什麽。
那是因為,沒有人的性命因為我的粗心而……
而失去!
就聽它陰狠的衝我吼道:“道歉已經晚了顧星!現在隻有你死,才能……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脖子上有了一種快要被掐斷的感覺。
它在黑暗中的力量,就跟這片無法看到光明的地下室一樣強大,我無可抗衡和匹敵。隻覺得被斧子割出的傷口又開始流血,血液混合著她手中的液體緩緩的順著脖子流淌下來。
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有記憶如同走馬燈一樣的從腦海中閃過。
我居然看到了我小時候,跟著一群熊孩子一起,上林子掏鳥蛋的畫麵。掏完了之後,不管男女都要比站著誰尿的遠,當然每次都是我顧大王贏的。
我們尿的好像是個墳頭,墓碑上寫的什麽……
什麽易什麽的之墓,突然間,我覺得上麵字好生的眼熟。
是易淩軒之墓!
眼前出現了一道刺眼的亮光,有點像是照明彈的感覺,逐漸的就適應了。好像是什麽照明用的設施吧,把周圍都照亮了。
耳邊還傳來了一聲聲的腳步聲和交談聲,“你被關在屋子裏的時候,真的從來沒有發現地下室嗎?我懷疑,地下室裏會有別的受害者。”
是……
是那個幹警頭子的聲音,我一看自己的手,真是嚇得要暈過去了。小豆豆不知道跑哪兒了,我雙手抓著個繩套往自己脖子裏套著。
脖子上火辣辣的疼,腳下隻有半隻腳的腳尖蹬在一張爛木椅子上。
臥槽啊啊啊!
我差點被自己給吊死了……
那麻繩又髒又粗,要是我這一腳把椅子給蹬了,後麵會發生什麽事簡直不敢相像。活活嚇得我一身冷汗,汗流浹背的都要把自己全身都給浸濕了。
渾身軟的就跟稀泥似的,幹脆就在那破椅子上坐下去了。
實在讓人想不通,我剛才明明遇到鬼了掐我脖子,怎麽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套繩套。想想應該是腦神經受到了某些阻礙,產生了幻覺之類的吧。
這個地下室,還真是狗邪門兒的。
警察和警犬在地下室裏搜索了一圈,這個大概是一個150平米左右的地下室,說大也不大。
可是要說小,也還真不小。
在黑暗的環境下,我繞了半天沒找到方向,還差點把小命丟了。這些條子帶了許多明亮的照明設備,把下麵給徹底照亮堂了,還把警犬給帶下來了。
沒一會兒功夫,就完成了地毯式搜索。
我正歇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抬起來,擺放著照明燈的位置,又傳來了警犬狂吠的聲音:“汪汪汪……”
“隊長,有情況,這裏有一個屍體,應該不是我們要尋找的目標認知。”牽著警犬的幹警喊了一聲,這一聲喊硬是把我給叫起來了。
我這腦袋裏還是有一根弦兒是緊繃的,聽到找到了屍體,我就想到找到了林宛雲。身上好像有力,推著我就過去了,絲毫也沒有剛才劫後餘生軟在椅子裏的熊樣兒。
等走了過去,心一下哇涼了。
往後趔趄了一步,幸好撞在牆柱子上,否則就一屁股摔地上了。
眼前是一個朽木做的絞架,絞架受潮極為嚴重,上麵還用繩子綁著一句屍體。屍體已經看不出來到底是不是林宛雲了,整個屍身是呈現高度腐爛的狀態。
頂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水道漏水了,不斷的滴水在屍身上。
導致了屍身長時間接觸水體,發生了迅速腐爛的情況,屍體看起來濕噠噠的。腐爛的位置可以看到灰白色的骨骼,還有流著液體的腐肉。
整張臉已經麵目全非了,隻有爛肉和枯骨,長長的頭發落在衣服上。
衣服是那種連身的白衣筒裙,倒是有點像是護士服,我問道腐爛的味道一陣惡心。卻有一種強烈的直接把我往前推,伸手就觸摸到了它被水跑的發灰的衣服。
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居然摸到了一塊胸牌。
上麵的刻字是陽文,此刻一摸,好似就能急中生智感受到上麵的文字一般。
林宛雲!
真的是她……
這才幾天時間,她就變成這樣了。
“屍體帶走吧。”幹警頭子看著這具麵目全非的屍身,臉上是一絲惋惜的表情,又對那個穿著白婚紗的妹子說道,“整間地下室都找過了,沒有見到她,應該不在這裏了。”
“對了,這附近是他的婚紗店,我們……我們去婚紗店找找吧。”穿婚紗的妹子想領著幹警們上工作室去找線索,可是自己沒走幾步,就昏昏沉沉的往下倒。
情急之下我都忘了自己不是跟他們一個次元的了,衝過去做了一個要摟住她的動作。耳邊卻傳來“咚”一聲,身體倒地的聲音。
心頭忍不住暗罵,媽的,還是一群老爺們呢。
姑娘要暈過去了,不知道去接一下嗎?
就這反應,還當條子……
吐槽歸吐槽,那幹警頭子還是很負責的,把昏昏沉沉到底的妹子打橫抱起來,“你這樣怎麽協助辦案,工作室有人會去的,你先去醫院吧。”
“那好吧,顧星……顧星回被那個人渣弄到哪兒去呢。”她眉頭緊鎖,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卻抵不住身體的虛弱閉上了眼睛。
這下麵照明的設備,都被他們帶上去了。
我也隻能是一起跟著走到上麵去,下麵地下室裏林宛雲的屍體被幹警帶走了,我幹坐在沙發裏發呆。
多麽希望,他們也能把我帶走。
腦子裏特別想念瑾瑜做的飯,味道真的很好,要不是肚子裏的鬼娃娃不爭氣。我也不會把那些好吃的,全都吐了。
他們走了,屋子裏隻剩下我。
還有被撬開來以後洞開的木門,一根單薄的警戒線。
外頭的冷風吹進來,弄得我鼻子上掛了兩個清湯麵條,身子蜷在沙發裏發抖。抖了一陣子,才見到那隻膽小如鼠,啊呸。
本來就是無膽鼠輩的小豆豆爬到了我的跟前,它眼神裏帶著歉疚,遙遙看了我一眼。似乎對自己臨陣脫逃的行為感到羞恥,還不敢靠近我。
這死耗子雖然討厭,可眼下就這麽一個伴兒了,也不能把它也趕走了。
撓了撓它的腦袋,表示了友好和親切。
它才壯了一下膽子,瑟瑟縮縮的上我的手掌心,我跟它說:“哎喲,你腦袋上又沒針。真不知道你留在這裏幹什麽,是不是笨蛋,你要是出去還能給我搬救兵呢。”
小豆豆好像為了證明什麽,從我的手掌心跑下去。
“duang”的一聲就在門頭,撞了個底兒朝天,看它撞的眼冒金星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
忽然,又發現這個心機耗子,是在故意逗我笑。
笑容又變成了苦笑,我現在在這裏都快要餓死了,也很口渴。想喝水可能除了桌上的藍墨水以外,就是地下室裏的屍水可以喝。
正打算坐在屋裏等死,那會產生畫麵的窗戶玻璃變了一個景致。
就見一個小四眼的臉出現在了眼前,這個小四眼的眼鏡兒比啤酒瓶還厚,可是小模樣卻瞧著楚楚可憐的。
是王金花小妹妹!
身後還是咱們的寢室,隻是鏡子太小了,看不到其他人。
她摘下了眼鏡,似乎正在往眼睛上貼隱形眼鏡兒呢。大概是第一次貼,害怕一下把自己給捅瞎了。
所以擺弄了半天,都沒裝上。
隱形眼鏡戴上了之後,忽然,鼻孔裏冒出鮮血來。
眼睛也跟著流出了血液來,在投射在玻璃窗上,老子還以為見到女鬼了。王金花似乎也被嚇了一跳,在鏡子前長大了嘴。
好像是在尖叫吧,可惜聽不見聲兒。
這玻璃窗有點意思啊,好像是一個鏡子裏的次元吧,竟然能看到有人照鏡子的樣子。傑森不愧是家仙弟子,玩的玩意挺新鮮的。
就見到王金花的背後出現了一張大白臉,在王金花嚇得從椅子上起身的時候,能看到一雙色狼的手狠狠的摟住她的細腰。
嘖嘖,小腰細的,弄得老子也想摟著玩看看。
王金花在掙紮,那張白臉的主人腦門還是禿嚕瓢的,是個清朝男人。男人抱的更緊了,甚至還側臉吃王金花的豆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而後又用帕子,在王金花的臉上擦了擦鼻血和血淚。
擦!
這把妹的水準不低啊,要趕超我顧大王了。
王金花小妞的臉紅的就跟團火燒雲是的,羞怯的坐在鏡子前。那個麵容清俊的看著人畜無害的清朝鬼辦跪身子,居然在給王金花上隱形眼鏡兒。
我看到清朝鬼也在裏邊,心想著,這王八犢子還說給老子當跟班呢。
老子人都失蹤了,也沒見他關心一下,還在那把妹泡妞兒呢。
我拍了一下窗戶上的玻璃,“我操你大爺的清朝鬼,你還想不想看拉洋片兒了,快把你老爺我救出來!”
這話說完,手就在玻璃上拍了倆血手印。
血手印來的詭異啊,甚至連王金花那邊都能看見,她是嚇得渾身哆嗦。差點就從椅子上掉下來了,剛好給了清朝鬼機會揩油,把她哆嗦的小身板就摟在懷裏了。
“允禮啊,別把妹了,看見了我了沒有。”我發現清朝鬼一邊把妹,一邊就把臉湊近了來看這個鏡麵,嘴角還露出一絲詭秘的笑。
我還以為他看出什麽端倪了,沒想到這小子一邊哄王金花,一邊就把小鏡子給倒扣起來了。
畫麵在他做出倒扣動作的一瞬間,就特娘的消失了。
隨之,那玻璃窗上隨即就能出現好些人照鏡子的畫麵,這些人裏全都是我認識的。可是他們卻都不認識我,任我怎麽拍打窗戶。
打了小半天的窗戶,手也麻了,隻能窩在沙發裏。
困在一個地方出不來,整個人都會變得絕望,隻覺得沒多久就天黑了。又沒多久,就又天亮了,時間周而複始。
我口幹舌燥,饑腸轆轆。
就差餓紅了眼,把那小耗子塞嘴裏吃了。
小豆豆也是餓的兩眼發花,四腳朝天的就躺在我旁邊的桌上,看來也是離真正的死耗子不遠了。
我開始頭暈眼花的站在書櫃前,拿起一本外文書,我就想啃它一本大概不會被活活的餓死吧?
人在餓極了的情況下,真的會失去理智的。
哪怕是個人站在那兒,都能被我腦補的活吃的隻剩下骨架子,沒辦法老子就特娘的餓昏了頭了。
剛準備張嘴,倒在沙發上挺屍的豆豆,忽然就“吱吱……”
抱著這本糧食的替代品的厚書,我兩眼發黑的回頭,眼睛接觸到玻璃窗的畫麵的時候,眼中就閃過了一道光亮。
好像看到光明一樣,上麵出現了易淩軒的側臉。
幾天不見,他的麵色愈發的憔悴。
清亮的眸子中依舊帶著些許的傲慢,眉宇之間略帶些許的憂鬱。在他脖頸的位置,還有一條極為粗重的青筋如同植物的根脈一樣從脖子以下的地方探到了他的側臉。
此時此刻,他的容貌清俊,卻多了一份的詭異。
餓的昏昏沉沉中看著像是他那座古宅的某個房間,他正在把一顆膠囊遞給海柳床上一個渾身長滿了灰色硬殼的僵屍。
那僵屍其實就是顧彬湘,隻是腦子發鈍根本沒想到。
隻想到活下去!
傑森這個老娘們心可真狠啊,用這種惡毒的法子困死老子。再這樣下去老子就得喝這裏的墨水,吃這裏破書了,才能苟延殘喘的多活一段時間。
“淩軒,淩軒……救命……”我動著起皮的唇,連滾帶爬的就到窗前,用盡氣力的拍打窗戶,“阿軒,救我!”
他會發現我的……
我相信!
如果這個世界上連他都發現不了我,那我還不如餓死在這裏。
鏡子裏,那個倒在海柳床上的僵屍吃了下了那顆紅白相間的膠囊,身上如同爛木頭一般腐朽的地方正在慢慢的還原過來。
是顧彬湘的屍化之症得到了治療,在慢慢好轉,心頭不知道為何一顆大石頭就放下了。
突然,也就覺得易淩軒是否能發現自己似乎……
似乎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要不了一會兒,顧彬湘恢複的差不多了,他緩緩的張開嘴巴說著什麽。看口型和臉上的表情,好像是什麽要緊的事情。
顧星……什麽的……
最後一個字,好像是……
是失蹤!
電冰箱這個死沒良心的,終於意識到老子沒了嗎?
鏡子裏的易淩軒的表情變得十分的震怒,他抓住了顧彬湘的衣領,做出了一個輕易就能讓人判斷出來的口型。
你怎麽不早說!
他也知道我丟了……
他會發現我媽?
我……
我相信他一定會的,這個世界上除了他沒人能找到我了。
“易淩軒,我在這兒。”我猛敲玻璃,餓到了極致人眼都紅了,不顧一切的去拍玻璃。隻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側對鏡子的身子猛的一顫,似乎發現了鏡子裏有什麽端倪,回眸望了一眼。看到他整張俊逸非凡的臉,我的手禁不住摸了一下他側臉的輪廓。
沒想到他的手指頭,也摸到了同樣的位置。
心口有一個類似於蟲子的聲音,在吱吱吱的叫著,好像我還能聽懂這種在心口之間悄然細語的蟲鳴:“顧大王,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嗎?”
“我當然想你啊,淩軒。”我隻感覺眼中是一滴脆弱的液體流出,竟然忘記了令人狂躁的肚子空空的感覺。
毫不避諱的額頭貼上了玻璃,唇瓣小心翼翼的吻了一下上頭的臉龐。
隻怕下一秒,我就會丟失這個畫麵。
驀地,畫麵真的突然就轉換了,變成一張綠5色的輪廓。模模糊糊之間,我還以為是看到外麵長出什麽綠草兒了。
並不是的!
定睛一看,差點沒嚇尿過去。
窗外麵站了那個滿臉都是蛇的鱗片的男人,他開裂的嘴角出現化膿的症狀,黃色的膿水在上麵附著著。
一雙蛇一樣眼睛,發著幽光陰狠的看著裏麵。
他的鼻子已經是徹底的退化了,就跟用菜刀活活削下來一樣,就剩下倆眼兒了。
倒退了兩步,腳下就跟踩了棉花一樣虛浮。
也不知道是人還是蛇的東西,他臉上的鱗片是一縮一縮,就好像是隨著呼吸開始律動著的。
見我後退了,居然整張臉都貼在了玻璃上然後往裏深深的窺視。
臥槽。
小爺我真的差點腿一軟,給這位蛇爺爺跪了,它怎麽老纏著我啊。本大王已經夠倒黴了,他居然還不放過。
登時,腦袋就好像被敲了一記悶棍。
是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直覺整個身子都掉入了滾筒洗衣機一樣,是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隱約之間,有一個帶著土腥味的東西靠近了我。
然後,將我抱了起來。
我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隨手亂摸之下,小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手指頭摸到的是一片一片細小的堅硬的,如同魚鱗一般整齊冰涼的東西。
蛇……
蛇皮!
我快要哭了,用力睜開眼睛卻睜不開,“蛇……蛇大爺,求你放過小的吧。小的……不想死……”
本以為要和那隻鬼老頭一樣,被這隻蛇生吃了。
誰知道呢,這蛇附身的人丫的居然開口說話了,“就……就……不放你了,能咋的了!”
能咋的了!
能咋的了……
“我不能把你咋的,可我不想死,你別吃我。”我隻覺得身子被他抱著走一段路,放在了沙發上。
“嘿嘿,哧溜。”這被蛇附身的人猥瑣一笑,發出了一聲哧溜口水的聲音。
我渾身就跟過電了一樣,隻覺得渾身惡寒。
腦子裏已經腦補自己被這個操著一口純正東北口音兒的大蛇,給一口氣吞進肚子裏。都忘了什麽餓不餓了,上下牙關直打顫兒。
他好像故意看我笑話一般,晾了我一會兒之後,才說道:“皮太糙,不好吃。”
說我不好吃,我反倒鬆了口氣兒。
說實在了,老子從小就皮糙肉厚最耐打。宋春華女士拿鞋底拍我,都讓我可以免疫她的大部分物理攻擊。
倒是這個蛇肉,嘖嘖,老子都多少年沒吃了。
反正現在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破蛇也不打算吃我,我就在腦子裏麵yy這隻蛇的味道。
“冷嗎?”他忽然用那種不像是人類發出來的聲音,發音還十分古怪的口音關心的問我。
我說不出話來,我害怕和緊張。
他……
他為什麽問我冷不冷,是不是想把我吞進肚子裏,幫我保溫?
我承認我的腦洞很大,身上卻被蓋上了一件又臭又酸的大衣,這時候才能勉強睜開眼睛。那個被蛇附身的男人怪模怪樣的,卻十分溫情的幫我蓋被子。
蒙圈了!
徹底蒙圈了……
他不改吃我嗎?
忽然,他俯下身子,看了我一眼。
朝我吐出了一口古怪的氣,那氣兒還是綠色的,“星星,睡吧,他……他很快就回來了。”
他……
他是誰啊?
是易淩軒嗎……
腦子裏的思路如同“啪”就關上了的電燈一樣熄滅了,不知不久就進入了睡夢當中。恍恍惚惚,就夢見自己在吃滿漢全席。
桌麵上一拍好吃的,我就是坐在正北方向的太上皇。
這桌子上的這些菜啊,全是我愛吃的,醬燒肘子,厚燒牛舌,秘製板鴨,魚香茄子,雞公煲,大肉包子,噶瘩湯……
口水都從嘴角流出來,忽然,一隻冰涼細膩的手觸摸了一下我的嘴角。
這隻手的手指頭圓潤光滑,卻十分的冰涼沒有任何溫度,就好像是那種古玩市場裏一顆一顆的玉珠一樣。
一個清冽磁性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餓了嗎?夢中就在流口水了!”
是……
是易淩軒。
猛然一個打挺就坐起來了,這才發現他般跪在床邊,眸光溫和的看著我。
“做夢,我是在做夢吧?”我看了他就覺得心酸,一把就摟住他了,眼淚嘩嘩的止不住,“阿軒,我以為我要餓死在這裏了。”
“餓死?”他用鼻子說了一句話,顯得十分的輕蔑,“你要敢餓死在這裏,我就去地府把你撈回來,沒人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就聽那個破蛇的聲音陰森森的又在耳邊響起,“她頭上有鋼針,我沒法把她帶出去,所以就在這裏等你。”
“我知道了,多謝。”易淩軒謝了那隻被蛇附身的人,手指頭從後邊在我腦袋上的鋼針上輕輕的撥過。
忽然一下將我摟緊,抬手就將腦袋上插的鋼針拔出,“別怕,別怕,一切都有我在。”
拔出鋼針的整個過程,真是日了狗了。
就跟在耳朵上扣了不鏽鋼的大碗一樣,有人拿著小棒槌使勁兒在碗底上敲著,腦子都要碎成了渣渣。
不過,他的手法很快迅雷不及掩耳的。
我疼過了一會兒,就沒事了,腦子裏就有容量想點別的了,“那破蛇呢?是……是你派來的?他是你手下啊?都要嚇死我了,半夜的跟蹤我……”
“他可不是我手下,他是……這朵花守護的靈獸。”易淩軒指了一下長在自己脖子上的植物的根莖,有些鬱悶的斜眼看了一眼那被蛇附身的人。
那人果然是虎視眈眈的看易淩軒,易淩軒滿眼的無奈,在我耳邊說道:“特娘的從地府一直跟我到這裏,說要在我把花還回去之前,都要跟著我。”
東北的土皮子,尤其是成了精的土皮子。
都一些和守護寶貝有關的故事和傳說,比如守護百年何首烏,千年人參,萬年太歲爺。都有奇怪的靈獸守護著,其中傳說裏最多提到的就是成了精的土皮子保護寶貝。
“哈?”我愣一下,伸手摸了摸易淩軒脖子上的那株好像紋身一樣的青筋,能夠清楚的感受到……
它在汲取他身體裏的養分,可他卻滿不在乎。
我眼前迷離了,好像蒙上了一層霧,“這是屍香魔芋嗎?你怎麽把它養在了自己的身上……還有啊,這老土皮子,怎麽會出手幫你啊。它不是要追回自己的寶物的嗎?”
“這魔花嬌貴的很,一旦離開屍身**,或者幽冥泉水就會凋謝。”易淩軒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植物根莖,嘴角忽然一咧,壞笑道:“但是它很喜歡女子的陰氣,你要是肯讓我采陰補陽一番……那就……”
“那就怎麽樣啊?”我睜大了眼睛,認真的看著他。
因為我十分認真對待這件事情,易淩軒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有認真聽。
隻聽易淩軒賊笑了一下,咬住了我的耳垂,“那就讓我有足夠的精血給它吸收,我就不會因此變得虛弱。”
“那要怎麽采陰補陽啊,隻要不搞死老子,你怎麽采都可以。”我十分大方的對他說道,我其實很害怕易淩軒的身體受到任何的傷害。
不等易淩軒說話,那隻普通話都說不“飄”準的被蛇附身的男人口氣裏帶著一絲不服氣:“你這個女人真夠蠢的,他……他是要找機會占有你。魔花吸收的精血不會很多的,根本不會把他怎麽樣……”
“蛇兄,我在泡我老婆,你怎麽一點情調都不懂。”易淩軒十分無奈的攤了攤手,眸光這麽一轉,忽然十分精明的落到了這個男子的身上,“不過,我也很好奇,為什麽你出手幫我。”
“魔花就是我的主人,它在你身上,自然你就是……”那蛇附身的人身上和臉上別提有多醜了,可是他微微側頭的樣子似乎是有些嬌羞。
那是一種臉上掛不住的表情,蛇皮一縮一縮的,綠中透著一絲紅暈。
他側過頭,看向別的地方,繼續說道:“我的半個……半個主人。”
這麽生硬的解釋了半天,居然也隻是承認易淩軒是他的半個主人,而且還是一副半推半就的樣子。
我覺得奇怪,“那你在搬家的時候,怎麽……怎麽是一副要吃了我們的樣子。從樓上衝下來的時候,還撒謊騙人。”
“我沒撒謊,那間房子裏有屍化的屍體。”被蛇附身的男子轉頭過來,氣鼓鼓的看著我,“我是怕你們上去,接觸到那東西,它……它會改變人的氣運的。會變得很倒黴……就像那幾個工人一樣,好端端的被床砸死。”
我看被它附身的人才叫倒黴,好端端的叫蛇給附身了,還不如那些被砸死的死的痛快呢。
不過這番話我沒說出來,動了動唇,問道:“那你打算在他身體裏呆多久?”
易淩軒看到我問出這個問題,會心一笑,將我打橫抱起樓出了這棟恐怖而又可怕的小木屋。
“當然是……等他歸還魔花,我的使命是守護這朵花。”他追上來,跟在易淩軒的身後卻不敢超過易淩軒的位置。
的確是一副奴仆的態度,低垂著腦袋十分的放低姿態。
易淩軒把我帶進了一家小飯館,那個家夥十分識趣,一瞬間就躲到了樹後麵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行蹤。
他也知道,他的這副樣子出現在人前,是會把人給嚇壞的。
小飯館裏並不整潔,但是酒水是隨便拿的。
坐下易淩軒就拿了一瓶芬達放在我麵前,展現了直接用蓋直接掀開鐵質的瓶蓋的神技,順便插上吸管,“傑森在出入境的時候,被我朋友的人截住了。”
“是那個……那個叫丁梁的局長嗎?”我喝著芬達,慢慢緩解著體內重度缺水的症狀。雖然我性子比較急,可是常識是知道的,我至少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長久以來缺水,如果喝的比較急,吸收的反而慢。
最後還有可能水腫,最後危及到生命。
易淩軒笑了笑,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沒想到你還記著他,丁局要是知道你對他還有印象,一定很高興。”
說完,轉身幫我點了一份水餃,並不十分的豐盛,卻是我愛吃的白菜餡兒的水餃。好久沒有吃到飯了,心裏頭其實早就跟煮沸的水一樣炸開了鍋。
“當然記得,要不是他,我就被抓去蹲大獄了。”我對於每一個幫助過我的人,即便是素未謀麵,也會永遠記得他的好的。
易淩軒吸了一口煙,似乎把對香煙的癮頭緩解了,又十分浪費的掐滅了,“傑森是在飛往美國的登機口被抓的,他有綠卡,不過……很快就會失去全部的特權。”
“你幹的?”我看到水餃上來了,吃了一個。
真的是好吃的咬掉舌頭,皮薄餡多也就算了,還是冬天的那種純正大白菜。看到易淩軒在旁邊看著,就送了一塊在他嘴邊。
他吃了一口,笑得十分狡猾,“傑森膽敢惹你,就要做好難逃法網的準備。原本他做的任何事,我都可以不管,可是唯獨這一件惹怒了我。”
我低頭沒說話,繼續吃水餃。
心頭微微一動產生了一點變化,瑾瑜說的一點沒錯,易淩軒真的是一個極其不愛管閑事的人。
傑森做的那些事,他全部都知道,哪怕那些事情極度的傷天害理。
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對待惡勢力,都有檢舉揭發的權利。可偏偏是他,不管是誰對誰錯,永遠都是站在中立的位置。
一碗水餃吃完了,其實我還想吃,但是忍住了。
要是一味的就知道彌補這幾天沒吃的分量,非把自己的肚皮撐爆了不可。
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忽然就意識到了一點,“遭了,小豆豆沒帶出來。”
“你說的是這隻小東西?”易淩軒從自己長款西裝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兩隻爪子死命抱著一個大杏仁的耗子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來之前口袋裏抓了把杏仁,現在連一半都沒剩下,也不怕肚皮撐爆。”
我看著小豆豆,一人一鼠是大眼瞪小眼。
本來想等易淩軒結賬了,就直接走人,因為我實在有些累了。想找張床睡一會兒,把這幾天經曆的惡心的事消化消化。
這時候,門口來了一輛警車。
警車裏押解出一個頭戴黑布罩的犯人,押解犯人的警官過來敬了個禮,“易淩軒長官,201特大殺人案的嫌犯已經押到,請長官示下。”
長……
長官?
這易教授還有軍銜的?
我有些懵逼了,就見到易淩軒一臉正牌的看了一眼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藥瓶扔了他,“示下沒有,這是解屍化的藥,普通人兩小時內吃下去才有效,並且能產生抗體。希望你們能切斷源頭,好了你們先出去,我想和傑森先生單獨談談。”
“是!”所有的押解的警官都繃直了身子骨,立正站好,轉身踢正步離開。
我被這樣強的軍紀一下鎮住了,下一個反應就是去看小飯館的老板,這家店不過10平米,隻有老板一個人在招呼客人。
遇到這種場麵,他居然點了一根煙,在旁邊慢慢的抽起來了。
“傑森,你是真是有趣,201特大殺人案,整整死了二十多個人,全在我的買的工作室裏,你這是要害死我啊?”易淩軒彈了一下身上的灰塵,看著隻從黑布裏露出倆眼睛的傑森。
傑森被手銬鎖住,兩條腿一抖就跪了,“我沒想害您,就是想暫時保守住行蹤,可以離開國境。隻要離開這裏了,就沒事了。”
“沒事?”易淩軒似乎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手指頭捂住了自己的唇,“你在逗我嗎?你膽敢招惹我妻子,還想從這裏跑出去,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不是,易淩軒,我就是和顧星開了個玩笑。”傑森十分沒有節操的抱住了易淩軒的大腿,倆從黑布裏露出的眼睛眼淚汪汪的看著易淩軒。
那個樣子就跟條討好人的哈巴狗似的,就差衝易淩軒搖尾巴了。
易淩軒一根手指頭厭惡的就把他的腦袋推出去了,邪惡的笑了笑,“我的小傑森,你這個玩笑開得是不是有點大?你知道顧星要是死了的下場嗎?你應該慶幸她沒事……”
“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了,你不能這麽對我!”傑森滿眼的委屈,看到了易淩軒眼裏的淩厲,終於低下頭了。
他似乎意識到了危險的降臨,渾身都在冷的直打哆嗦。
平時易淩軒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可是發起火來一點征兆都沒有。
頎長的身子“騰”的就站起來,抬腳踩住了傑森的腦袋瓜子,“你不說我們的交情就算了,這麽多年的交情了,你還敢懂我的女人,還有我女人的閨蜜。”
在他的身上,有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冰冷。
就連我都感覺到了一絲膽寒,傻呆呆的放下了手裏的筷子,低頭看著傑森。傑森的臉被狠狠踩在地上,因為罩著黑布所看不到具體被踩成什麽樣。
可是看他活像個大王八一樣,拚命亂爬的手,就知道這一下踩的他十分痛苦。他不斷掙紮求饒著,苦苦哀求易淩軒鬆腳,可是易淩軒越踩越重。
“哢”一聲,居然聽到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也不知道是顱骨被踩碎了,還是麵頰骨被踩碎了。試想一下,需要多大的力道,才會讓一個人腦袋上的骨骼被活生生踩碎。
聽到了這聲脆響以後,易淩軒似乎才變得心情愉悅,一腳就把傑森踹開,“傑森小寶貝,我就問你一句話。要不要好好坐牢,洗心革麵。”
我以為這一下能把傑森踩個半死,不會回答這句話。
沒想到他掙紮的爬起來,捂著被踩出一道腳印的位置,嗚咽道:“要,我……一定乖乖坐牢,再也不敢做壞事了。你饒了我吧……”
被踩了臉之後,這家夥說話都不利索了。
不過……
道歉的態度倒是很誠懇。
易淩軒眸光掃向了我,瞬間收起了那副邪冷的氣息,非常溫和的征求我的意見,“顧大王,你看要不要饒了他?”
“我不知道,法律怎麽製裁,就怎麽辦吧。”
我的手握成拳頭,因為我根本就不想饒了傑森,想把這個殺了這麽多女孩的凶手碎屍萬段。
可我終究是沒有僭越法律的權利,隻有讓傑森伏法,才會讓這樣老娘們知道法律的厲害,後悔當初犯下的錯誤。
易淩軒眨了眨眼睛,“法律判決的話,他殺了那麽多人,情節惡劣,一般是槍決呢。太便宜了吧……”
“能讓閻王老爺加菜嗎?”我心裏頭是狠毒了傑森,腦袋上被鋼針插過的地方嗡嗡的疼,用力的一拍桌子,“如果能,就給老子照死裏整,氣死我了。這王八犢子……”
他忽然過來,摟住了我的頭顱,似乎是再對我無聲的安撫。
但是我,我聽到了心頭那一聲好似蟲鳴一般的吱吱聲:對不起,顧大王,不該讓你受這些委屈。
“就照你說的辦吧,閻王老爺……這點麵子,還是會給我的。”易淩軒說的好像閻王老爺就是他朋友似的,說給傑森加菜,就給他狠狠的加菜。
老娘們趴在地上一開始還有些懵逼,後來就開始鬼哭狼嚎的鬼叫起來。
易淩軒手機撥了個號出去,傑森就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上外麵的警車,他到了臨死已經不顧一切了。
大聲的叫罵,痛罵易淩軒,“姓易的你不也跟我一樣,都是一路貨色,裝什麽好人。我殺人煉油的事情你難道不知道,你當初殺地府叛逆的時候,眨過眼睛了嗎?你殺的魂,欠下的業障別我多多了……”
這一番叫罵直戳人心,不過在我看來就是無謂的攀咬。
無聊之下低下頭吃碗裏的水餃,不知不覺中眼淚就從臉上落到了碗中,還有自己的嘴裏。那是一種極度苦澀的感覺,就好像此刻我的心情一樣。
“宛雲的骨灰送回家了,顧大王,這次是我的疏忽。”他做到了我的身側一點點的擦去我臉上的眼淚,他的語氣輕柔。
就好像花瓣一樣,輕輕的落在我的心頭上。
我用鼻子應了一聲,又不好意思抬頭看他,臉都快埋進碗裏了,“那……那在她家發現的屍化的屍體……”
“是她的室友,不過暫時還不知道屍化的原因,最近感染屍化的人太多了。”易淩軒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憂心,讓我的手又不自覺的去觸摸"yun xi"他生命的魔化。
這朵魔花也不知道能做出多少藥來,更不知道易淩軒要把它養在身邊多久。
接下來易淩軒征求了我的意見,覺得還是需要帶我去醫院做一次全身檢查,把徹底的查看了一下身體。
順便……
順便還要做一下產檢。
我沒想到懷的是個鬼娃娃,還需要做產檢,活人的儀器能奈何的了這小王八犢子?
全身檢查做過了,我身上除了太虛弱需要掛水之外,腦袋上的傷口還有一些特殊的炎症感染。
所以先安排了在病床上掛水,至於產檢的事情還要等掛完水了再行檢查。
病房裏隻有三個床位,我睡在第一個,其他兩個都用窗簾布遮上了。等我隔壁床的妹子的老公陪她去上廁所,我才認出來,那不就是找警察來救我的妹子嗎。
我看著她單薄的側影,喊了一聲:“喂。”
喂,好像很不禮貌。
可是我不知道她叫啥名啊,隻能喊喂了,總不能叫小姐吧。
“顧星,你……你逃出來。”她愣在原地,三秒鍾以後眼淚才流下來,衝上來狠狠的抱住我大哭一場。
哭了老半天,她才介紹了自己她叫董敏。
又跟旁邊她的老公拚命介紹我,說我是那天晚上,把她從虎口當中救出來的人。她老公一看就是家境殷實,但是又是老實人的那種人。
她老公也急忙跟我說謝謝,還問我要不要吃什麽水果。
我笑著說:“你媳婦不是要上廁所嗎?”
“哭了……哭了這麽久,不太想去了。”董敏在那個墳場裏顯得特別的勇敢和聰明,可是現在卻有點小兒女情態,羞怯的低下了頭。
看的本大王一愣一愣的,這小美人真是有意思。
敢情是一哭把水分都哭出來了,導致尿尿都不想去了。
我嗬嗬嗬直笑她,她跟我聊了一會兒,又把自己的電話和微信號都給了我。說我有空一定要聯係她,我們一起出來多聚一聚。
我們倆在聊天,她老公就負責下樓買水果。
才見她老公剛上來,易淩軒也出現在門口了,他手裏拿著化驗單表情有些冷峻。董敏嗑瓜子的嘴立刻停下來,收斂了笑意,不敢繼續說話。
我也察覺出不對了,趕忙坐起來,“怎麽了?”
“驗血的出來的數值不對,是九樓化驗區的出來。”他沉穩坐在我身側,之間落在我的腹部,輕輕的觸摸感觸其中的變化。
我也意識到了,可能是那個鬼娃兒有問題。
這時候,居然有點擔心它。
我咽了一口口水,“那要不要立刻產檢?”
“等水掛完吧,為難你懷著這麽個畜生了。”他似乎也有些生氣了,身上帶著些許讓人膽寒的氣勢,冷峻的唇形緊緊的抿著。
能讓遇事處之泰然的易淩軒,展現出這樣的表情跟態度。
說明事情大條了,更可能十分棘手。
我甚至都懷疑,這件事情跟那天它吃下那隻蛇給的供品有關。鬼吃供品本來就是無可厚非,可我肚子裏的是人鬼結合的產物。
如果開始吃供品了,恐怕是像鬼的地方比較多一點了。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抬頭望著他,“淩軒,那個,你別那麽凶嘛。董敏都讓你嚇壞了,她……她在我被傑森關押的時候,特地報警讓警察救我。”
聽說董敏曾經來小屋救我,易淩軒對於這個房間裏的另外一個病號,似乎有些另眼相待了。
他的氣勢溫和下來,變得和從前一般隨和,氣質回歸儒雅。
“那沒什麽的!是你救了我,我卻自己一個人跑路了已經……已經夠無地自容了。”董敏對於那天晚上跑路的事情,還十分的愧疚。
她偷偷瞄了我的肚子一眼,小聲的問道,“小寶寶沒什麽大礙吧?”
“沒什麽事,就是有些不確定的驗血數值,會影響到寶寶。”我表麵上佯作沒事,卻情難自控的抬頭盯著易淩軒,隻是覺得肚子裏這個東西越來越難控製了。
易淩軒向董敏伸出自己的一隻手,溫笑著笑了笑,“我叫易淩軒,這家醫院的醫生,多謝你曾經試圖幫助她。”
“結果還是沒能幫到麽,這是我老公,陳然。”董敏跟我們介紹著自己的老公,大概是藥效上頭了。
介紹完沒一會兒,就躺在床上就睡了。
她老公是標準的老實人和好人,雖然不是特別的熱絡,卻還是把我當做救他老婆命的恩人。
給我和易淩軒都削了水果,片在果盤裏給我們吃。
兩大袋藥水終於掛完了,身體裏攝入了過量的水分,讓人很想上廁所。
可是所謂的b超,就是要人憋尿去做的,還要上九樓的體檢區。一般人都是在婦產科做產檢,我卻要跑去外科樓做,也真是頭一回。
不過我清楚,我肚子裏的小崽子,它可不是一般的小寶寶。可以老老實實的讓普通的婦產科醫生來檢查,它就需要九樓的那些靈醫來看看毛病。
我以為上來檢查的隻有我一個,卻沒想到站在診室門口,我特娘的居然還要排隊。等了半天終於等到裏麵的姑娘出來了,是個帶著口罩的中年婦女,身體微微發福。
已然是大腹便便,看起來隨時都要生的樣子。
而且樣子我還有點熟悉,看到她,我脫口而出,“老黃大姨是你嗎?我是顧星啊,小時候你上過我們家的……阿喂……”
她好像沒聽見我說話一樣,走到走廊的盡頭,挽著一位年輕帥氣的小夥子走了。那帥小夥我可從沒人聽人提過啊,更沒有在顧家屯見過。
我們那老一輩結婚早,老黃大姨十幾歲就守寡了,有了對象居然沒人知道。
真是難為屯裏七大姑八大姨的嘴了,沒有到處去說這件事。
狐疑的看了兩眼,便老老實實的走進診室,躺在裏邊的床上。易淩軒就站在顯示的圖像旁邊,給我檢查的是另外一名女靈醫。
靈醫生的清瘦無比,五官立體的就跟洋人似的,皮膚也是極度的白皙。
目光雖然沒有焦距,可是眼雙眼睛卻給人尖銳明亮的感覺。看著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卻應該不是個年輕女孩應該有的臉,起碼要有四十歲了。
她盯著b超的畫麵看了一會兒,忽然就扔燙手山芋一樣的把探測儀給扔掉了。
一時間,駭然的去看易淩軒。
見到易淩軒眸光陰冷威嚴,便嚇得站到了一邊低著頭,“易教授,恐怕……恐怕這個孩子不能留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易淩軒沉冷的問道,似乎也有些不舍這個孩子,眸光灼灼的看著顯示屏。
驀地,聽到了一聲打火機的響聲。
他背過身去抽煙,煙霧從他的肩膀升到了我眼前,高大的背影似乎隱藏了無盡的深沉與冰冷。
女靈醫動了一下唇角,鼓起勇氣就用手指著b超的畫麵,“您看他……他還是人嗎?而且胎心已經很弱了……我……認為……”
你認為老子肚子裏的鬼娃娃,必須除掉對嗎?
到底b超畫麵是什麽鳥樣子的,我還真有點好奇。
手裏抓著探測器,我都坐起身子來,正對著顯示器裏的內容。
我勒個乖乖啊!
不看還不覺得恐怖,一看就覺得嚇他娘的一大跳,畫麵上呈現的非常清楚。一個幼小的才成形不到一丁點的胎兒,特娘的張著大嘴咬著另一個頭顱。
另一個頭顱也有身子,它害怕的蜷縮起來,似乎在肚子裏就感覺到了孤立無援。
是雙胞胎啊!
小逼崽子不僅要吃供品,在窮凶極惡之下,還要吃掉自己的兄弟。這個畫麵對我一個做媽的來說,不僅震驚,而且覺得毛骨悚然。
但我,第一個反應竟然不是要痛恨這個孩子,而是反思我自己。
也許……
也許根本的原因,是我做的不好。
“胎心太弱,意思是說它要擺脫人身,做個鬼咯?”易淩軒轉過身來,從低頭俯瞰著這個身高隻有一米六零左右的靈醫,那般氣勢恰似不可撼動的山巒一般。
靈醫有些戰戰兢兢了,指著畫麵,“不光是這樣,你看這個像不像蛇鱗?應該是接受過一次蛇的供品了,然後對於力量越來越渴求,最後連……連手足親情也不顧了。”
按照她的話,是不是我這個窮凶極惡的鬼娃娃,就一定留不得了。
半晌的寧靜,大概成了我和易淩軒心頭壓著的共同的巨石,讓人有一種為人父母。卻教導不好自己的孩子,以至於不得不大義滅親的結局。
那種心情是酸楚的,更是讓人覺得悔恨的。
易淩軒忽然掐滅了焰火,眸光異常的冷冽,“麻煩你了,你先出去吧。這件事太大了,我必須和我妻子商量!”
“好,我先出去了。”女靈醫落荒而逃,似乎顯得特別害怕易淩軒眼下這個狀態。
可是易淩軒哪裏有要跟我談判的意思,他好像早已下定了決心一樣,隻是克服不了內心的糾結。
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眼球中已經染上了血絲。
眼中必須隱藏著的,無法表露出來的痛心,無需他用言語表達。更不需要兩心知那隻蟲子在心頭竊竊私語,我就能夠感受到他心頭所想。
我不打擾他,輕輕的拉下從肚皮上掀開的衣料,坐在床邊默默的等他。
終於,他將手裏的煙灰缸,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滄冷的聲音響起:“還不快滾出來,你以為躲著就沒事了?”
“你……你找我……”那個被蛇附身的家夥,原來一路都跟著我們,隻是大部分時間都隱匿了自己的行蹤。
此刻從窗外麵蜿蜒遊走進來,臉上的肌肉明明已經僵硬了,卻可以看出他十分的畏懼。遊走進來之後,一直趴在地上無辜的抬頭。
易淩軒用腳尖輕輕的踢了踢他的臉,低聲道:“給我個理由吧,為什麽給它供奉祭品,以你的身份完全沒必要討好它。”
“它是你兒子,它說餓,難道我……我要置之不理嗎?那可是我的獵物,是別的孩子我還不給呢。”蛇理直氣壯,它的三觀裏大概覺得自己吃的東西被奉獻出來,已經是十分偉大了。
並不明白,這樣的事情是我們所不希望的。
易淩軒跟我一樣,麵對這個三觀和精怪鬼物一致的土皮子是一個頭兩個大,無奈揮了揮手,“你出去吧,以後不許做這樣的事情了。”
放下了自己微微抬起的腳,他似乎不想遷怒於無辜的土皮子了。
走到我的麵前,將我的腦袋輕輕的抱住,“顧大王,你還年輕,還可以繼續要孩子。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歡它,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在這一刻,我的腦子是當機的,一片的空白。
他……
他是孩子的父親,就這麽放棄了?
可是他當初是那麽的愛孩子,若非無奈,又怎麽會做出這樣的抉擇。
怕是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了……
對我來說這個孩子是又愛又恨,他是易淩軒給我的鬼娃娃,我愛屋及烏留下了它。可是它的鬼性難馴,更讓我異常的煩惱。
“可是……可是肚子裏還有另一個寶寶,不是嗎?難道……難道你連它也要殺死麽,它似乎沒做錯什麽事。”我抬頭看著易淩軒,雖然言語上做了妥協。
可是腦子裏卻瘋狂的閃過一句話,甚至是在心底歇斯底裏的狂喊著這句話,那是瑾瑜對我說的。
答應我,任何時候不要放棄它!
任何時候不要放棄它!
不要放棄它……
怎麽辦呢?
兩個我……
我都不想放棄,是我這個當媽的沒教好它。
易淩軒眉頭緊了緊,手指頭撫摸了一下我的腹部,低聲說道:“恐怕沒那麽容易,它戾氣極重,若殺它。它死前必定報複式的,將……將另一個孩子的頭顱徹底咬下來。”
這是懷孩子嗎?
這是他娘的動物世界吧,簡直是弱肉強食的一種表現。
我心髒要承受不了了,渾身都起了一層冷汗,抬眼又看了一眼儀器上那個詭異的畫麵。發現這樣的畫麵,隻會給自己造成更強的心理陰影。
頭皮發麻的手一鬆,手中的探測儀器就掉落在床上了。
發呆一樣的感受著易淩軒疼愛一般的撫摸著我的小腹,似乎想隔著一層薄薄的肚皮感知孩子在肚子裏的樣子。
那般慈父一樣模樣,讓我感覺整個冰冷的房間,都被他身上的光芒照亮了。
我手和易淩軒觸摸在我小腹位置的手背覆蓋在了一起,嚐試感知他所感知的一切,“阿軒,我知道你舍不得,你不可能舍得。你為了保護它,還宰了一個光著腳丫子跳大神的老太婆……”
你怎麽能下這樣的決心?
這時候,心痛莫名,似乎能感覺到宋春華女士懷著我的感覺。
原來女人作為母親是真的會額外多出很多母性的東西,就好像我小時候總進雞窩裏撿蛋。老母雞和我處的好極了,對我和和氣氣問問順順的。
可是當母雞開始孵化有小雞仔的蛋,連半步都不肯讓我靠近雞窩。
有一次我想拿蛋,還把本大王的手指頭給啄破了。
當時我就覺得這老母雞欠收拾,差點就把它宰了燉湯喝,還好我媽的擀麵杖及時到了。才保住了那隻母雞,還有一窩雞蛋。
動物尚且如此的護犢情深,何況是人呢。
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眶裏流出,那是一種完全止不住的悲痛,來自心底深處對那個小生命的不舍和喜愛。
我終於意識到了,它是我身體裏長的一塊肉,有著無法割舍的母子情深。
“真的很對不起,大概真的是因為我平時太忙。才會疏於保護你們母子……”易淩軒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充滿了內疚和自責。
他低首撫摸著我的側臉,眼中的刺痛,讓我更加的感到呼吸困難。“它屬於人類的特征已經消耗殆盡了,就算生下來也……也是個妖物吧。”
本大王的兒子生下來會是個妖物嗎?
“我和他相處時間最長,我其實有很多機會可以教導這個孩子。”我有些失魂落魄,差點就大聲的哭喊出來了。
可是又覺得自己沒資格哭,恐怕是老天都覺得老子還不配當媽,不配為人父母才會這樣殘忍的剝奪的我的權利。
用力的我摟住了易淩軒的腰部,感覺他就是我世界裏唯一的支撐。
這個世界變得天旋地轉一片的黑暗,我忽然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隻是夢裏有一個模糊的黑色的影子。
他躲在黑暗的牆後麵,偷眼瞄著我。
即便光線再昏暗,我都能看清楚他的臉部輪廓,那是一張無比猙獰的臉孔。嘴巴咧到了耳後根,嘴微微張開,就能看到裏頭滿是倒刺一般的牙齒。
眼睛是令人寒毛倒豎的純黑色,連個瞳孔都沒有。
臉上的皮膚被漸變一般,由淺到深的綠色鱗片覆蓋了一小部分,另一部分蒼白的沒有意思的血色。
從一開始,他的手就是伸向我的。
此時此刻的我哪兒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顧大王,我的內心脆弱的像蝌蚪的卵一樣。立刻不顧一切的就要衝過去,伸手拉住他。
他卻警惕的退後,將手藏在背後,眼神乖戾倔強的看著我,“媽媽,你不喜歡我。”
“我沒……”我剛想否認,立刻又咬到了舌頭,隻能懇切的說道,“我改,本大王改還不行嗎?你這個小崽子,不知道我是第一次當媽嗎?別說我不對,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你還要吃你弟弟。”
他撅著嘴,低頭,“是妹妹。”
我一驚,居然是個女孩兒。
這一對龍鳳胎,明明都要把我和易淩軒的生活湊成了一個“好”字。卻要那樣的硬生生的離開我們,好像一時間擊碎了我整個充滿了幻想的未來。
心底竟有一種絕望的念頭,讓我趁著他的不注意,可以不在乎他的外表秉性。
狠狠的將他摟在自己的懷中,就好像抓住了絕望盡頭的最後一絲希望。那是我這一生都不曾有過的深情擁抱,沒有想象中的肉麻兮兮。
隻有用盡生命,想把他融入到自己血肉中的感覺。
他因為害怕和突兀,瘋狂的掙紮,嘴裏大喊大叫道:“別假惺惺了,你和那個男人計劃的要殺我,你們要殺我。”
“不要離開!我……”我在這一刻,多想用自己的命去換這個小崽子的命。這種感情來的突兀,來的排山倒海。
原來父母之愛,本就不需要理由。
我這一喊,鎮住了他,他忽然安靜了靠在我懷中,“你親親我,你親親我,我就放過妹妹……”
捧著這孩子的臉,我好不猶豫的吻他。
我想把他留在我身體裏,想孕育著他,直到這個孩子出生。
可是忽然間一瞬,我竟然懷中沒有他,睜開眼睛是煞白的天花板。我躺在一張病床上,易淩軒朝我遞來一杯水,溫笑道:“顧大王,喝點水吧。”
“我昏迷了多久了?”我這麽個大大咧咧的個性,竟然有些敏感起來,有些懷疑的結果盛著溫水的被子。
心好像突然,變得像孵蛋的母雞一樣。
敏感、纖細。
易淩軒揉了揉我的發絲,有些氣惱了,“你的月份大了,不能用藥流打胎。隻能做手術,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哦。”我有些歉意的應了一聲,將他遞過來的睡喝下。
可是手指頭卻無法控製,自然而然的撫摸著小腹,才感覺他在我額上吻了一下,“你昏迷兩個多小時了,孩子在你身體裏越久,就越傷你。我的建議是……”
“我……我同意打胎,既然沒法回頭了,那不如幹脆一些。”我藏在被子下,撫摸小腹的手緊緊的抓緊了衣料。
我在這一刻特別想死,想和這個孩子一起死了。
我這麽怕死的人,居然也能萌生這種念頭,還真是奇了怪了。
易淩軒理了理我睡亂的頭發,低聲細語道:“那我讓人去安排,你多休息一會兒。一會兒起來,就能吃飯了。”
“哦。”我隨便應了一聲,整個人都跟丟了魂一樣。
甚至有一種要跟易淩軒唱對台戲,帶著肚子,帶球跑的衝動。但我清楚,我不能作出這麽自私的事情,生出了妖孽禍害世界。
這件事誰負責呢?
我根本付不起這個責任……
“咚。”很小一聲關門的聲音響起,他出去了。
我一個人坐起來,外麵的豔陽天,已經變得陰陰沉沉了。
也許知道要失去它了。
我竟然有些像精神病人一樣,魂不守舍的喃喃而語,“小崽子,現在不光我後悔,你小子也該怕了吧。慫了吧,讓你特娘的惹禍。給你唱點兒小曲當送行歌了,樹上的鳥兒成雙對……”
大半天了,我就在那兒咿咿哇哇瞎唱。
唱累了,就給他囉哩囉嗦的說點大道理,彌補我以前做的不夠的地方。
“好孩子呢,是不可以吃供奉的,沒錯兒一點兒都不行。想也不行,被我發現了,就拿鞋底子拍死你。”
“好孩子呢,要友愛兄妹,保護自己的妹妹。不愛護妹妹,一樣揍你……”
說了好半天,那些關愛的話,居然都被我這張嘴說成了威脅的口氣。
他好像有些畏懼,安安靜靜的在肚皮裏,一聲都不敢吭。
手術安排在第二天,是婦產科的靈醫專門給我做流產手術。聽易淩軒說,這幫醫生平時是專門給懷孕的女屍墮胎的。
也有一次還鬼流過旱魃,那一次才驚險。
做手術的時候,易淩軒就在手術室的外麵,想想也知道多半是在外頭低頭抽煙。易教授就這點毛病,一遇到煩心事,煙不離手。
手術室裏麵有三個醫生,兩個護士。
裏麵有些特別,還帶著窗戶,外頭的陰雲密布。
小雨淅淅瀝瀝,按說冬天是雨水最少的時候,偏生今天下雨了。
“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我心口疼,疼的快要裂開了,隨口就哼哼了一句話。
又能感覺到,他們正拿著儀器準備要下手了。
我也不知道這句話意義何在,反正是我們屯裏的口頭禪,說是無聊的時候大孩子。我是無聊的時候墮胎,反正也是個打字。
想想還真是……
諷刺!
它似乎也感覺到了快要離開我了,忽然在腹中似乎也哭了。
一時間,我似乎感覺不到旁人的存在。
我旁若無人的,第一次問他的感受:“後悔不?”
它也在用哭聲告訴我,自己悔青腸子了,從嚶嚶的小聲哭泣,變成最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心頭一緊,我特娘的後悔了。
恍然之間便聽見了,它在我腹中淺淺的呼吸,張口對我說了一兩個讓我天崩地裂的字,“媽媽。”
那一刻,管他三七二十一。
我從手術台上跳下來,大喊了一聲:“我不做手術了。”
“快攔住她,她腹中胎兒要變成鬼煞了,不能由著她任性。”醫護人員發現我不受控製了,連忙上來將我摁住,似乎打算來硬的。
我的手在手術台上的一層皮革上,狠狠的抓出了爪印,“易淩軒,你聽見了嗎?你……你兒子還有人性,救救我!不要……”
不要那麽狠心。
“碰!”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子,一腳就踹開了手術室的大門,英武不凡的身影雷厲風行的踏進了手術室。
外麵的雨依舊在下著,風吹進了手術室裏。
將他的白大褂吹拂的飄起來,眸光輕輕一掃,便被手術的燈光鍍上一層戴著威嚴的鋒利。那時候的他對於本大王來說,就跟從天而降的天兵天將一樣,身體周圍是發光的。
我停下了掙紮不休的四肢,眼上蒙了一層薄霧的看著他。
易淩軒闖進來,其他醫生也都傻了眼。雖然還是繼續控製著我的行動,可愣了一愣才喊道:“易教授,你快勸勸你妻子。”
“你,把你聽診器給我,庸醫。”易淩軒好不猶豫的扯過了那個靈醫身上的聽診器,將聽診器迅雷不及掩耳的貼在了我的小腹。
他……
他在聽他的胎心。
這個孩子曾經因為失去人性,胎心逐漸失去了跳動,聽診器就掛在他的耳朵上。他的眼眸隨著聽診器的傾聽,閃過了一絲光亮。
似乎在確診之後,易淩軒冷然將手中的聽診器塞進其中一個主刀大夫懷中,“你們過來聽聽。”
“哈?”那個主治醫生剛才被易淩軒喊作庸醫,已經是自信心倍受打擊,眼下被易淩軒喊去聽聽診器,已然是懵逼了。
少頃,才反應過來戴上聽診器。
聽診器在我的小腹之上沉重的滑動著,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詫異,最後忍不住顫抖的感歎了一聲,“奇跡啊,簡直就是就是奇跡,子宮內的兩個胎心都在正常跳動。你們也來聽聽……”
那些靈醫聽過聽診器之後,僵硬麻木的臉上終於閃過了一絲驚訝。
易淩軒將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脫下來,披在我的身上,彎下身子一粒一粒的幫我扣上紐扣,“顧大王,不管你是怎麽做到的,你都是我見過的最有能耐的母親。”
“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嗎?鬼化的孩子回頭……”我從剛才到現在就跟做夢了一樣,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感覺到害怕。
雙腳打著赤腳站在地上,冰涼的地麵讓寒氣順著腳底板,橫插直入的到了心脈的位置。寒意讓手指頭也跟著哆嗦,我不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扣紐扣的動作一滯,“理論上是不可以的,這和修入鬼道是一個道理,是不可逆轉的。所以,顯得你特別強大!”
我微微頷首,突然就撞到了他抬起頭來看我的溫煦的目光。
一時間內心好像流入了一股清涼的泉流,一顆心都好像落入了春水裏融化了。
四目相對之間,到了一種旁若無人的境界。
旁邊的那幾個靈醫大夫正在站著會診和討論接下來要怎麽辦,他們討論了一番,才為難的看著我們。
易淩軒主動移開看我的目光,低頭把最後一顆紐扣扣上,然後對我說道:“踩我腳背上,地上多涼啊。”
“啊!好……”我紅著臉踩在了他的腳背上,因為重心不穩,差點後仰摔在地上。
他單手就把我的腰撈住了,我臉上紅暈一片。
易淩軒卻移開了曖昧的目光,冷冽的看向旁邊的靈醫,“怎麽?你們這群庸醫討論出什麽結果了嗎?”
“那個,易教授,我們承認我們在手術中沒有發現胎兒的狀況,的確……的確是失職了。”主刀的靈醫臉上掛不住,尷尬的在易淩軒麵前擺了擺手,“但你庸醫庸醫的叫的,是不是有些……”
“怎麽?你們覺得自己不是庸醫?”易淩軒平時給人溫文爾雅的感覺,現在就是一副寸步不讓的樣子。
冷厲的目光,讓那個女靈醫都不敢正眼看著他。
他眉毛擰的更厲害,好想吃炸藥一樣,“反正手術台上,躺的不是你們的妻子。你們當然不用負責了……”
“不是……不是,教授,你息怒。”主刀醫生都快要哭了,她求助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助手。
助手就是那天幫忙做b超檢查的,她雖然也有點畏懼易淩軒,卻還是鼓起勇氣,“教授,我們那天檢查,並非誤診。隻是實戰經驗沒有你強,沒有及時發現病人的狀況,這個……我們剛才討論決定,不論如何還是要請易夫人再做一次產檢。”
“那就這麽辦吧。”易淩軒高冷的讓人全身實話,呆立在了原地。
平日裏看他對待醫院同僚,麵如清風,似乎根本就沒有能觸怒他的事情。後來想想也對,龍有逆鱗,更何況是普通人呢。
也許我肚子裏那小崽子,就是易教授的逆鱗。
冷冷的丟下了這句話,易淩軒趾高氣揚的將我打橫抱起,帶出了這件冰冷的手術室。他臉上像是結了一層霜一樣的僵冷,連我都不敢輕易和他說話。
其實我內心是理解他的,他是不能原諒自己曾經打算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
半個小時候以後,九樓的實驗區安排了我做全身檢查,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抽血。抽血需要等待化驗結果,所以這中間就去做了b超。
由於易淩軒的欺行霸市,已經沒人敢接給我產檢的這個活兒了。用不了一個上午,整個醫院都知道易淩軒因為老婆孩子的事情第一次在醫院裏動怒了。
b超的儀器是易淩軒親自操刀的,我躺在床上,看著他的動作有些緊張,“我……我想噓噓……”
“顧大王,先忍忍,把衣服掀起來。”他眸光中的冰寒,依舊沒有褪去。
我咬住了唇,緩慢的掀開衣服,“阿軒,我有預感,那個……鬼娃兒,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是嗎?”他動作一滯,眸中深沉的讓人覺得心疼。
輕柔的將儀器落下,嫻熟的旋轉著好似對這一係列的產檢早就嫻熟於心。可我卻知道他是外科大夫,很少接觸婦產科。
否則也不會做任何事,都是讓其他醫生代勞。
看著屏幕上出現的畫麵,他緊蹙的眉頭輕輕舒展來了,手中的動作停下。
眸光如同月光焦距一樣落在屏幕的畫麵上,另一隻的手指頭放在了下巴上,若有所思的喃喃而語,“這個小b崽子,還真有趣。”
有趣?
有趣在哪兒啊?
我一下變得特好奇了,連忙抬起身子,“讓我也看看唄,不能好東西讓你一個人看……你幹嘛……”
他力氣好大,抬手就把我壓回床上,“顧大王,我好久沒能聽你喊我相公了。”
“什麽玩意相公,我不知道。”我在孩子麵前也是要臉的好嗎,我肯定不能在嘴炮上輸給易淩軒。
他似乎心情不錯,單手摁著我的肩膀,眼中是狐狸一樣狡猾的笑,“你不喊,那就沒得看了。”
“你不給我看是吧?”我老臉有時候臉皮很厚,有時候又很薄,所幸張嘴咬住了他的手腕。
這一次咬下去,居然是柔軟的肉質。
半道上都來不及刹車,我都感覺要把他的手骨咬斷了,他卻不動如山的讓我咬著。我蒙圈了一樣的鬆口,心頭有些發酸的捂住帶著深深牙印的手腕,“你幹嘛不躲啊?相公。”
“我在隻等你這句話,這個稱呼啊。”他一臉寵溺的看著我,讓我老臉通紅。
我心頭發疼,他是醫生啊,最重要的就是握住手術刀的那隻手。捂著他那隻手帶牙印的地方,我好奇的將頭湊到屏幕上去看。
這一次,他沒有阻止我看。
畫麵上,那傻孩子終於對妹妹的頭顱鬆口了。
不過他的唇依舊離另一個孩子的臉很近,那個距離就像溫柔的親吻一樣。難怪易淩軒剛才看的時候,臉上會流露出十分感興趣的表情。
他臉上的蛇鱗片,居然消失了幾片。
雖然沒有消失全麵,卻能感覺到,他在和自己體內的鬼性抗爭。他也不甘於死亡,更不甘於和自己的親人分開。
身後撫摸著屏幕,脆弱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這個孩子的存留真的太不容易了,我凝視了一會兒,才說道:“他這樣算是安全……嗎?”
“不知道,得看驗血得出的結論,還要定期的產檢。一旦出現別的問題,還是需要……”易淩軒說了一半戛然而止,似乎是害怕打擊到我。
可我卻清楚,這個小崽子隻是暫時鬼性得到控製,但是要說全然無事。
還早呢……
做完了b超,就去領驗血報告。
上麵都是一堆我看不懂的數值,不過易淩軒用紅筆圈了一下和鬼氣有關的那條數值,在和之前那張作對比。
數值已經明顯下降了很多,這個小崽子暫時可以留在我肚子裏。
折騰完了這些,我都快要沒了半條命,收拾收拾了東西就被易淩軒開車往老宅送。他一邊開車送我,一邊就問我:“你還記得過兩天什麽日子嗎?”
“過兩天,我記得傑森殺人案叫做201殺人案,前幾天是2月1號。那這麽說來過兩天要小年了。哎喲,期末考啊!易淩軒,我還一個字都沒背呢。”本大王長這麽大都沒怕過考試,因為老子臨時抱佛腳的本事齊全。
還好還有兩天,不然這一學年就白上了那麽多天了。
我拉著他的衣角,急忙讓他把我送去學校,“送我回學校,我還沒複習呢。”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不用背書就能考過,你能不能在古宅裏陪我兩天?”易淩軒死活不肯調轉車頭,單手抓住了我拉住他衣角的手,桀驁的目光側眸看了一眼我。
我被他這雙深邃的烏眸一撞,登時愣住了,“不用背書就能考過,那是怎麽考啊?你不會是要賄賂監考老師吧,有那倆錢,不如讓我把書背了得了,不能便宜老師啊……”
這時候,他豎起了兩根手指,手指頭裏夾著一張黃色的類似平安符的東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