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簡州四耳貓
字數:32725 加入書籤
是阿bie的聲音沒錯,隻是以他的性格,一定會親自過來引路。
眼下在那麽老遠的招手,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就好像那天去佘姿曼家的時候。發生在plu身上的變故一樣,我抬頭看了一眼淩軒。
淩軒麵色滄冷,不悲不喜,隻是淡淡的看著。
顧彬湘似乎沒看出什麽,提了放在地上的行李,衝著bie走過去。他隻走了一小段路,就發現我們幾個腳下的步子都沒動。
這才回頭問我們,“怎麽不過來啊?”
眨眼間,他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抓住腳了一樣,往地底下拉。
顧彬湘的整個人,就隻剩下腰部以上的部位了。
我急忙想衝上去了解情況,卻被淩軒抓住了手,他搖了搖頭,“別過去,應該是遇到了惡鬼了,他應該能應付。這村子,最近……好像不是很太平啊。”
說著,側眸看了一眼阿讚艾。
阿讚艾已經從口袋裏取出手機,打開了手機上的閃光燈作為手電照明,“我上次來,還不是這樣的,雖然察覺不出分毫鬼氣。但是……總覺得這附近怪怪的……”
“真的沒有鬼氣嗎?”淩軒凝視了一眼黑暗中的一堵高牆,高牆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趴在上麵。
淩軒冰冷銳利的眸光一看過去,那牆頭上,立刻閃出兩團鬼火兒。
鬼火兒還是黃顏色的,反著光。
突然之間,就“喵”出來一聲,原來是一隻貓。
阿讚艾拿手電照了一下,那貓兒對手點的光芒並不恐懼,它麵向的方向也不是我們的位置。
就看它的動作是,兩條後腿拉直。
肥胖的身軀在牆頭上小心翼翼的後退著,兩條前肢再拉直。
如此循環往複,就在這牆上,做著古怪的動作。
好像在它的麵前有什麽看不見的,值得崇拜的東西,讓一隻小小的貓都要磕頭跪拜。
阿讚驚了一下,“貓拜仙?”
“什麽是貓拜仙?”我好奇的問道。
可腦子卻似乎已經有答案了,這貓多八成是看到不幹淨東西了,隻是奇怪我居然沒有看見。真是浪費了我這雙因為鬼胎,而擁有的探破陰陽的眼睛。
“一個地方如果不太幹淨,也許就會出現貓拜仙,鼠燒香的情況。那些仙,大部分……都是鬼祟之物……”阿讚艾低聲解釋道。
我又問:“那它拜的是什麽東西,我怎麽看不到?”
淩軒摸了摸鼻子,“看樣子**的,好像是水鬼。”
“水鬼?怎麽連我……也都看不到呢?”阿讚艾的雙眼變成了貓一般的眼瞳,去仔細的看那隻肥貓跪拜的地方,似乎也看到了什麽端倪。
他白皙如牛乳一般的臉上,是一絲驚訝和恐懼,“千年水鬼!居然是修成千年的水鬼,普通的陰陽眼還看不到呢。”
黑乎乎暗摸摸的,除了牆頭那隻老貓的眼睛,還有剛才手電照上去的時候看到的輪廓。好像是一隻簡州四耳貓吧,這貓有四隻耳朵,所以很好辨認。
傳說當年還是宋太祖家的禦貓,能捉耗子,也能震鬼神。
不過,這都隻是傳說。
不過它能看到這隻水鬼,說明這隻貓確實和傳說中差不多,也是通靈的好手。
“急急如律令敕!三清祖師快顯靈……”隻聽一聲帶著三清音律的念咒聲在耳邊乍起,尋聲望去,不遠處有個黑影居然從地裏爬出來了。
好像他在的地方有個窟窿,在他爬出來以後沒多久。
又有一隻黑影從那地裏鑽出來,那黑影渾身穿著破布條一樣的衣服,還濕漉漉的不斷的滴著水。
顧彬湘隨手往那黑影腦門子上貼了張符籙,那東西才鑽出來沒多久,就滑落到了地裏麵。淩軒這才領著我,慢慢的走過去,就見到剛才顧彬湘所在的地方,居然有一口很深的井。
阿讚艾身材消瘦,就跟瘦竹竿似的。
一看就是個體弱多病的家夥,他體力不好,走了幾步路就開始氣喘籲籲,“顧先生,你……你走路不看路的嗎?腳下有口井,都沒有看見。”
臉色蒼白的,用手電筒去照那口井。
那井用手電筒找下去,根本見不到底。
扔一塊石頭下去,連個水聲都沒濺起來,更聽不到石頭落地的聲音。鬼知道這口井下麵,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我……我走了一半,就覺得有東西拉住了我的腳踝。我沒注意,就被拉下去了,不過井口很窄,用手腳撐著就能爬上來了。”顧彬湘用手電照了一下自己的腳踝處,他腳踝的位置上就照出了一大片的黑色的淤青。
顧彬湘說這話,簡直就是要氣死矮子的節奏。
bie的身材特別精瘦矮小,要是掉進去,肯定沒法跟顧彬湘一樣撐住井壁爬上來。估計也就是滾地鼠一樣,就滾進去,爬不出來了。
好在我們這群人裏,並沒有比bie更矮的人了,應該也不會被他的話氣到。
這個村子,也太詭異了。
就連淩軒進來了,似乎都看不出來,它具體有什麽貓膩在其中。
阿讚艾原地休息了一會兒,好似終於緩過氣兒來了,卻沉聲道:“不好!bie有危險,會不會掉到井裏去了?”
對啊,bie去找借住地方的時間也太久了。
一般像西北村落,村民們都熱情好客。
可能隻要打個招呼,塞幾百塊錢,大概隨便一戶人家都能夠住。最主要的問題,還是那戶人家夠不夠我們這幾個人住。
這一次一起出來的人,確實是有點多了。
“淩軒,你……能看見嗎?”我抬頭看向淩軒。
淩軒搖頭,“這井下麵,應該是暗河,很深的樣子。如果bie真的掉下去的話,必須有一個人下去,找找看他是不是在裏麵。”
方便下井的可能隻有淩軒了,可是現在已經是半夜了。
更不知道bie是不是真的掉下去了,要是真的掉下去,撈上來也就算了。若不是的話,下去瞎撈半天,耽擱了真正救bie的時間,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我們幾個都圍在井邊觀看,淩軒的雙眸一時間變成了鈷藍色,他附身雙手都撐在井邊。似乎在觀察井中的情況,觀察了一會兒,居然好像精神力被什麽反彈回來一樣。
身子一震,臉色都陰沉下來了,“這下麵不簡單啊,恐怕是大家都不能理解的地方。上麵還有類似時間亂流的東西,也不知道這口枯井在這裏多久了。”
時間亂流……
難道這個井掉下去,還會穿越時空不成?
要真是這樣,這村子早出名了吧!
淩軒似乎還在低頭盤算著什麽,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忽然就覺得有一隻又冷又沉的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一瞬間,小爺我頭上的毛全都特娘的豎起來了,“啊……鬼啊!”
“什麽鬼?”我身後那個聲音幽幽的問了一句,然後若無其事的扛著一個長長的竹竿一樣的東西,走到了我身邊,“你們同伴是不是掉下去了?”
麵對這幹巴老頭的問題,我有些茫然,顫抖了一句,“我……我不知道啊……你是誰?這麽半夜的,怎麽在這兒?”
“他是智者,這個村子裏的智者。”阿讚艾雙手合十,給智者行了個禮,“bie出去給我們找借住的地方,然後一去不歸,我們正討論去哪兒找他呢。”
智者把手裏的竹竿插進井裏,隨手就塞了旱煙在嘴裏,“剛才阿bie和我說了,問你們能不能住我家。考慮到村子最近不太平,你們住其他地方,也不安全,我就答應了。這麽久看你們沒來,我就想著……你們可能是有人掉坑裏了。”
這老人在昏暗的手電下,可以看到他所有的頭發的花白了。
滿臉刀割樣一樣的皺紋,也許是因為附近風沙比較大,他的皮膚感覺十分粗糙堅硬。而且膚色很深,是那種深咖色。
說這話,他嘴裏叼著旱煙。
手中的竹竿在井裏麵打撈了一會兒,隨著青煙嫋嫋,他一收竹竿便從下麵打撈出了一個碩大的東西。
撈出來以後,用手電筒一照。
居然是bie一直替阿讚艾隨身拿著的行李,這裏麵裝著兩個人用的東西,還是比較重的。bie扛著的時候,都要時常停下來休息。
智者居然用一根竹竿,就給撈上來了。
而且這包行李好像還泡了水,撈上來濕漉漉的,掛滿了水藻。阿讚艾蹲下來,拉開拉鏈之後,從麵居然還蹦出了一隻河魚在臉上。
這包全密封的,怎麽撈上來裏麵還有河魚呢?
我是越看越納悶,慢慢的發現智者還拿著長長的竹竿在井裏麵攪拌,就見他手臂粗壯。看起來年輕的時候,應該是經常幹體力活。
即便如此高齡了,肌肉依舊沒有鬆弛下去。
淩軒看他撈了半天都未果,微笑著朝智者伸出自己白皙的掌心,“不如讓我試試吧,剛才看您攪動的姿勢,我似乎掌握了點規律。”
“哦?你看出來了,果然是個不簡單的人啊。”智者叼著煙,從牙縫裏發著音,等到淩軒把竹竿收過去。
他才騰出手,食指和拇指捏著旱煙嘴,“年輕人走路要看路,要是連腳底下的路走不好。隨時都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個,原本可以看見的坑。”
“夜色這麽黑,想要走路看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智者?”我看智者大概是在出言,讓我們以bie引以為戒,可是我並不想讓他這麽說。
bie忙了一天,提行李累的七葷八素,又要跑腿幫我們找借住的地方。
累的昏天黑地,難免是馬失前蹄。
智者這樣說,有些嚴厲了。
智者聽我這麽說,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在嘴裏嘬了嘬旱煙才說道:“小夫人明天也想坐船過河嗎?”
“恩。”我應了一聲,總覺得他這麽問有點奇怪。
他並未多說什麽,慈祥的笑道:“女子坐船,尤其是孕婦……要注意了。”
注意什麽啊?
難道女人,還做不得船了?
“撈上來了,易大哥好像把bie撈上來了。”顧彬湘喊了一聲,我的注意力才被井邊的景象吸引住。
也沒空去思考,智者讓我注意什麽。
隻見淩軒將竹竿從井裏拔出,竹竿的一頭是綠色的漁網,漁網裏蜷縮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
男人似乎在井水裏泡了很久了,徹底的昏迷過去。
雙目緊閉,唇也抿成一條線。
也幸好這個男子身材瘦小,要跟老子一樣壯,就這個漁網根本就裝不下我。顧彬湘連忙打開網,把裏麵身材瘦小的男子救出來,探了探鼻息之後才鬆口氣,“還好救的及時,易大哥,你可真厲害。”
“他確實厲害,下麵有很多河漂,能鎖定在一個人身上。絕對算的上是特別厲害的人……”智者目光當中閃閃發亮的看著淩軒,眼底深處似乎有一絲意味深長。
淩軒抬手把竹竿還給智者,“多謝了,我不是什麽厲害的人。其他河漂泡的太久都死了,所以要找個有點陽氣的人,還是比較容易鎖定的。”
“bie!阿bie……”阿讚艾蹲下,搖了搖頭他。
bie似乎是陷入了深度昏迷,用香料還有符咒之類的,通通都叫不醒。
阿讚艾隻能用自己孱弱的身子,努力想辦法,把bie給抱起來。
他力氣估計還沒大姑娘的大,立刻就發了滿頭大汗。
“交個我吧,我好歹算你的妹夫。”淩軒也不嫌棄bie身上掛滿了水藻,也被帶著些許腐臭和腥味的井水泡過。低身就把bie從地上打橫抱起,十分的平易近人,身上可沒有半分高冷的氣勢在。
他轉頭看了一眼我,溫笑的對我說道:“抓緊老公的衣服,不要跟丟了,這一路上你看不見的水鬼很多。”
一聽到有那種被淹死的渾身都是水的水鬼,在村子裏飄來飄去。
那我就渾身毛骨悚然,起雞皮疙瘩。
連忙用手抓住了他身上的衣料,跟在他屁股後麵,“喂,你別嚇我,我雖然水性還行。可是我真的是有點怕,那種濕噠噠的鬼東西。要是被纏上了,會被拉進水裏活活的被淹死啊?”
“顧大王,有我在呢,幾隻水鬼沒什麽可怕的。”他領著我跟在了智者的身份,一起去到了智者家裏。
智者家裏似乎還有小孩夜啼,所以大半夜的還開著燈。
院子裏的家禽也都沒睡覺,好幾隻散養的母雞,屋子裏的燈光在四處的亂逛著。這麽多母雞,居然隻有一隻公雞,威風八麵的站在草垛上。
羽毛華麗無比,就跟孔雀毛似的。
雞冠更是血紅巨大,大半夜還是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戰鬥的狀態。
走進智者家裏,就見到在門邊上有一隻巨大的水缸,水缸裏麵養了一隻無比碩大的河魚。那魚特麽的至少有半米長,身上的魚鱗,都有大拇指指甲蓋那麽大,老嚇人了。
想我們顧家屯這種在河邊的屯子,很多人家的水缸裏都會養魚。
一般都是很小的河魚,一方麵是為了隨時能吃上新鮮的魚。另一方麵,也是講究迷信,有魚有水,風水才能轉的起來。
智者家有個和智者差不多大的老伴,還有一個照顧孩子的年輕少婦。
智者的老伴十分的熱情,見到有人昏迷。
忙不迭的引我們進裏屋,將昏迷的bie先放在床上。阿讚艾摁了幾下bie的胸口,確定他沒嗆水,又低頭做了幾次人工呼吸。
都這樣了,bie都沒醒。
由於行李都掉水裏,泡了水,祝由術也用不了了。
好在智者本身就是個有智慧有文化的人,家裏有黃紙也有毛筆,阿讚艾臨時調製了藥汁。現場畫了祝由術的符籙,給bie治病。
祝由術大概是我見過最神奇的醫術,幾道新鮮畫好的符咒下去。
bie咳嗽了幾聲,居然睜開了眼睛。
輕咳之際,居然從嘴裏吐出了一隻黑色的歡蹦亂跳的東西。那東西好像是隻小青蛙吧,跳到了地上,本來要逃跑的。
卻見到智者他們家的大公雞,居然從院子裏,衝撞到了裏屋。
尖利的雞嘴,就跟金鉤似的。
猛力一啄,就把那黑色的青蛙一樣的東西,吞下去了。
我都看懵逼,智者他們家的雞,怎麽都那麽**啊?
反正那公雞太貪吃了,我都沒有仔細看清bie嘴裏吐出的是什麽,就被它給吃下去了。
看到阿讚艾大概是想給bie換幹淨衣服了,正在找智者借幹爽的衣服。
我作為女生,不方便呆著,也就退出去了。
智者的老伴在廚房裏做了吃的,走出去就聞到了食物的香味,然後就見她端著兩碗油潑麵從廚房走出來,“大晚上的,吃點清淡的吧,也不是什麽特別好的佳肴。幾碗油潑麵,大家湊合一下吧。”
少婦單手抱著嬰兒,也從廚房裏拿出來一碗。
剛好端出來三碗,放好了筷子,讓我們坐下來吃麵。
西北的油潑麵吃起來實在太帶勁兒了,我很喜歡,吃完了一碗其實還有點意猶未盡。不過看智者家裏的陳設有些簡陋,應該經濟條件並沒有那麽好。
我也就不好意思再開口要,倒是淩軒隻吃了幾口,就把自己的麵條推給我,“顧大王,還沒吃飽吧?”
就見顧彬湘好像也想把自己自己的麵推到我麵前,不經意之間就和淩軒的那碗撞上了,他的臉色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自己的那碗尷尬的又拖回去了。
頭都快要埋進麵碗裏一樣,一陣的猛扒。
小時候老子和顧彬湘那幾乎就是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他總是這麽孝敬我的,以前也沒覺得什麽不對。
可如今我已經嫁做人婦了,大概就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無拘無束了。
“是有點……有點沒吃飽。”我接過那碗油潑麵,瓷碗上還有些許餘溫,他眸光瀲灩之中倒影著我的輪廓。
我拿起碗上的筷子,準備動手要吃,又忍不住問他,“你夠吃嗎?你……你的身體不好,不是需要補充更多營養嗎?”
說著,微微的臉紅了。
顧彬湘沉遮臉,把自己那碗推給了淩軒,“讓易大哥,吃我這碗吧。我……我剛才在你們救治那個馬仔的時候,我在外麵,坐著吃了點幹糧。”
“那我就不客氣了。”淩軒一臉溫笑,居然沒有絲毫的拒絕。
那笑容溫潤的就好像天上的月光一樣,修長微卷的睫毛輕輕一顫,顧彬湘的小臉就紅了。有些手忙腳亂的起身,把椅子放好,說道:“那我出去透透氣,房間裏有點悶。”
我了個大去!
這簡直就是小媳婦的狀態,怎麽感覺顧彬湘真正喜歡的人是淩軒啊?
他徑直走到大門外,居然往嘴裏塞了一根煙。
火光在煙頭明滅,嫋嫋的煙霧升起。
我看著他的背影還是有幾分驚訝的,因為在此之前,他還是一個不抽煙不喝酒不打架的三好學生。
可是現在是逃學曠課,也許會了抽煙了。
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個人。
吃完了最後一碗麵,我才酒足飯飽,從椅子上起身拍了拍肚子。肚子裏進了熱乎乎的食物,整個人神清氣爽,精神也好多了。
一路上的顛簸和疲憊,似乎也稍稍的褪去了。
吃飯的這會兒功夫,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吧,還沒見bie和阿讚艾從房間裏出來。也不知道bie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畢竟我是親眼看著,從他嘴裏跳出了一隻青蛙。
那麽深的井裏頭,要是有蝌蚪可能還有可能。
要是青蛙的話,早就泡發了吧。
這青蛙是兩棲動物,在水裏的時間超過兩三個小時就會死的硬硬的。
“我去看看bie的情況。”我和淩軒交代了一聲,一頭紮進了bie和阿讚艾的所在的房間,就見五鬥櫥上正點燃這一隻燒著檀香的木頭做的爐子。
淡淡的香氣從爐子裏冒出來,十分的好聞。
阿讚艾坐在bie的床邊,一隻手緊緊的握著他手腕,另一隻手豎在唇邊撥著手中的紫檀佛珠。
嘴裏緩緩的念著什麽咒語,眉心緊蹙,而得不到舒展。
最可怕的是bie身上,不斷的有黑氣冒出,一絲絲的黑氣就好像是從他身上洗濯出來的汙漬一樣。
那些黑氣聚攏在一起的時候,還會變成妖魔的形狀。
張大了嘴,朝阿讚艾襲擊過去。
阿讚艾閉著眼睛念咒,整個人就好像對外麵的世界置之不理,不管那些黑氣如何作為。他都不會受到絲毫的影響,整個人紋絲不動的盤膝而坐。
看到這一幕的我,輕輕的捂住了唇。
看來bie根本就不是被井水泡的窒息那麽簡單,那井裏似乎有特殊的邪氣,侵入到了bie的身體。
忽然,阿讚睜開了眼睛,“妹妹,吃完飯了嗎?”
“恩,你……你餓不餓?”我問了一個很不合時宜的話,他一看就是沒辦法在bie的事情上抽身。
阿讚艾憂心忡忡的搖了搖頭,“雖然我不是苦行僧,不過,因為住在寺廟裏。所以清心寡欲,平時吃的並不多,bie身上入侵了邪魔之氣,剛才從它嘴裏跳出來的黑色的小動物,就的是魔鬼的種子。”
“魔鬼的種子?”我好奇的問了一句。
阿讚艾說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來路,在寺廟裏,那被稱作地獄來的惡鬼。還好他及時吐出來,否則恐怕要釀成大禍了。”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我低聲問了bie的情況。
阿讚搖了搖頭,“隻能一點一點的將已經入侵到他身體裏的邪氣清楚,到時候,回到黃河會內部。代會長如果……如果還沒有……那應該會有辦法吧。”
他的意思我明白,假如代會長沒死,也許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可以救bie。
“這村子裏,怎麽會有這樣的井,以前也是這樣的嗎?”我不解的問阿讚艾,畢竟村子在黃河會附近已經千百年了。
這口井看外觀,應該也有些年頭了。
阿讚艾蹙眉想了想,才說道:“這個應該要問智者,我雖然路過魚骨村。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注意過這口井,如果問問智者的話,他可能會知道。”
智者和智者的老伴,早就在我們吃飯的時候,哄了孩子去睡覺了。
現在要去找智者,那絕對是不現實的。
“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睡了,如果你要是餓了。廚房有油潑麵,兩碗,剛好你和阿bie一人一碗。”我實在是有些困了,看到bie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嚴重的問題需要解決,就想回屋去休息。
阿讚雙手合十,“那祝你好夢。”
“好,你是。”我雙手合十行禮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淩軒正在屋裏鋪床,將褥子放在床鋪上平鋪好,再打開被子。
見我進來,唇邊一絲笑意,“bie怎麽樣了?”
“好像是被井水裏的邪氣給入侵了身體,也不知道那口井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太了解那口井的情況,於是就說出了心裏的困惑。
淩軒曾經用帶網的竹竿子,在井裏麵打撈過bie。
說裏麵有很多河漂子,又是和黃河之間向連接,卻不知道為什麽裏麵居然有邪氣。讓bie被邪氣纏身,就連阿讚艾都沒有辦法徹底的將邪氣淨化。
他坐到了床邊,招了招手,“麵對著我,坐下。”
“可是沒有椅子。”我看了看周圍,似乎沒什麽東西能讓我直接坐他對麵的。
智者家裏是用泥土和稻草蓋的房子,除了牆上的掛曆,還有一些陳舊的家具之外。幾乎就是家徒四壁了,更別說是尋常人家常見到的椅子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坐著。”
“哦。”我臉紅了紅,一腳跨過去的和他麵對麵的坐著,反正這裏也沒人。
為了這點事,沒必要忤逆淩軒。
他伸手往我的發絲上以撈,似乎扯下了什麽,拎在手裏,“這東西你可以摸摸看,用黑乾坤來摸摸,應該能摸得到。”
“這是什麽啊?”我很好奇,摸了摸他手裏的空氣。
霎時間就把手縮回去了,冰涼涼黏膩膩的,有點像是泡在水裏的海參。而且身體還會蠕動,發出了輕微的鳥鳴一般的怪叫聲。
手縮回去了一會兒,淩軒指尖就劃過了一道藍色的冥焰。
轉眼之間,指尖就冒出了把透明的什麽東西著了的青煙,鼻尖傳來了刺鼻的味道。就好像火葬場裏的焚屍爐差不多,那個味道叫一個重啊。
淩軒在火焰熄滅的時候,唇瓣落在了我的額頭,“一隻很小的水鬼,一開始,我還猜不到這些水鬼是從哪兒來了的。不僅尋常的陰陽眼看不到,還探測不出鬼氣來。不過後來我知道了……”
“是從那個井裏來的吧?我看那個井很恐怖的樣子,似乎有很多淹死鬼呢。”我想起了那隻想要把顧彬湘拉下去的怨鬼的手臂,就覺得渾身發寒。
顧彬湘這樣身體自帶天罡陽氣的道士,都會被這種惡鬼往下拉,說明這些惡鬼恐怖的程度可見一斑。
“應該就是那口井有古怪,方才救人的時候用竹竿在井裏探了探,就可以確信,水鬼是來自於井中。似乎還是另一個空間逃出來的水鬼,所以一般人看不見,它似乎也在這個空間受到局限性,做不出什麽太大的惡事。”淩軒緩緩的說著,可是濕潤的嘴唇已經不安分的緩慢的淺吻到了我的脖頸。
我被他吻的地方,酥麻就像過了電一樣的。
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掙脫開他,卻被他抱的更緊了。
我隻好求饒一樣的說道:“別……別這樣好不好?顧彬湘他們都在外麵呢,萬一發出聲音怎麽辦?”
“那就憋住不要發出聲音。”淩軒威嚴的命令道。
我緊張無比,有些哀求他了,“可是萬一水鬼闖進來,我沒穿衣服,那不是尷尬了嗎?”
“整個村子,怕就是隻有智者家裏最安全,放心有龍魚和凰雞守護,它們絲毫是不敢進犯的。”淩軒卻將我輕輕的抱到了床上。
給我蓋上了薄薄的被子,身子就側臥在我的旁邊,雙眼依舊曖昧的看著我,“你太勾引人了,才會讓我情難自禁,幸好及時收手。等你生了以後,再也不要讓你那麽容易再懷上了,太礙事了……”
礙……
礙事?
他居然嫌棄他的兩個親骨肉礙事!
不過我肚子裏的小崽子比他爹都高冷,傲嬌的和我分享了內心的想法,“姓易的,我沒嫌你礙事,跟我搶媽媽就不錯了,你還嫌棄我礙事……”
這通過臍帶交流的聲音,淩軒居然也能聽見。
眸光一冷,看著我的小腹。
小崽子都瞎蒙了,差點就哭了。
這爹是真不好惹……
我緊張了,出於偏袒小崽子的心態,急忙扯開話題,“龍魚和凰雞?那是什麽鬼……難道是龍變得魚,鳳凰變得雞……哎我去,該不會是智者養魚缸裏的那條大魚,還有院子裏的大公**?”我心頭主要比較好奇的是龍魚和凰雞的事情,這倆東西乍一聽,好像智者家裏沒有。
所以隻能往智者家有的東西去想,唯一能想到的跟雞和魚有關的,就是這兩個與眾不同的東西。
淩軒的手鳥悄的摸入了被褥中,落在我的小腹上,輕柔的撫摸著正在緩緩浮現在肚皮上的跳動,“是比較接近龍的大魚,還有……快要接近鳳凰的雞。”
“智者養它們,就可以辟邪了?”我好奇的問道。
“這二者個極為厲害的辟邪風水陣,遇水則有龍魚護寶,辟邪有凰雞鎮宅。進門的時候,凰雞在門口就見bie有問題,在bie吐出邪祟之物的時候,不是闖進去,把惡鬼化成的黑青蛙給吃了嗎?”
龍魚護寶也不是第一次聽說,我們屯裏的那條河以前也有龍魚的傳說。
說是魚活百年成精,成精的大魚一般有內丹,內丹養護在湖底。
成為魚兒的寶物,也就是它們所守護的寶貝。
這種龍魚聽說味道挺好吃的,就是很難抓到,身上的魚鱗可能比鐵皮還要堅硬。牙齒就跟食人魚一樣,鋒利的能咬開水果罐頭。
至於那大公雞的話,我看也不是什麽真的鳳凰,大概也是活的念頭久雞精。
“難道變成青蛙的惡鬼,還能給凰雞補身體嗎?這公雞……也不怕吃了拉肚子。”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就稍稍有點困倦了,緩緩的就閉上了眼睛。
他伸出猿臂將我摟在懷中,“那是天敵關係,如果惡鬼幻化的是別的東西,恐怕就沒那麽容易對付了。”
雞……
雞吃小青蛙的情況,我好像也遇到過。
這種想法在腦中微微一晃,腦子就越發的沉重了,不知不覺就是進入了深度的睡眠當中。
淩軒的手臂換了個姿勢,讓我的頭可以枕著他的手臂睡覺,麵部緊貼著他堅實有力的胸膛。
恍然間就進入了深度睡眠,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睡夢中沉淪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淩軒已經穿好衣服。
頎長的身子斜靠在窗欞上,清朗的看著我,“先不要抬頭,過一會兒再起身。”
過一會兒再起身?
是不是又有什麽東西不讓我看,而且那個東西似乎就在窗外。
他越不讓我看,我就越有好奇心啊。
脖子一伸偷偷瞄了一眼,才立刻閉上了眼睛,雙頰都是緋紅的。
原來窗外播放的是那樣少兒不宜的畫麵,這隻大公雞大早上的不忙著打鳴兒,居然還有閑工夫在外麵和小母雞妹妹做運動。
真是精力旺盛啊!
難怪這一院子的小母雞都辣麽悠閑嬌羞,看來是豔福無邊的樣子。
“別閉了,我知道你看見了,我的顧大王怎麽看什麽都覺得好奇呢。”淩軒伸手捏了捏我側臉上的肉肉,卻發現隻捏到到了一層皮,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我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做這個動作,尷尬的睜開眼睛,“怎麽了?”
他眼睛帶著一絲疼惜的凝視了我一會兒,半晌都沒說話,少頃才緊緊的將我摟在懷中。手指在我早已變得有些幹瘦的脊背上輕輕的撫摸著,我心裏知道,他是心疼我從一個大胖子硬是瘦成了一把骨頭。
從前我就不減肥,因為胖不胖瘦不瘦的,都沒有吃的重要。
可是此刻,我突然發現變瘦了其實不好。
他會心疼我,甚至自責。
“是不是發現本大王瘦了很多啊,很多漂亮衣服,都穿得下了。”我隨意的說著,嘴裏喊著笑意。
沒想到,他卻很生氣,“你必須吃胖,我喜歡……胖的健康的顧大王。”
變胖?
變胖有什麽好的……
他真正想要的,其實是那個健康的我把。
隻是此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健康,說不健康吧。
身體曾經被玉核桃修複過,可能有毛病的地方都變得沒毛病了,唯一有一點值得奇怪的就是怎麽吃都吃不胖。
以前那種敦實的的體型,一米八的大高個,讓我一拳頭就能砸的滿麵流星。
現在體質弱下來,恐怕是打不了多少架了。
以前我可是和鳳翼那種修成重陽之體的變態打過架,結果類,鳳翼那個家夥還不是打不過我。
伸了個懶腰,我心寬體瘦的抱了他一下,“沒事,我會努力增肥的,到時候吃成個球。你要是敢嫌棄我,我就弄死你。”
“我喜歡你變成球。”他緊緊的箍住我好幾秒鍾,才輕輕的鬆開我,“顧大王,你睡遲了,快去換衣服吧。”
我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是什麽都沒穿,隻有內衣跟內褲,急忙把衣服褲子都套上。
再把球鞋穿好,這雙球鞋是那次從植物園回來之後,就給換的新的。才這幾天的時候,已經被我穿成了,好像已經穿了半年的髒球鞋了。
不過穿在腳上的感覺,舒適度還是杠杠的。
從房間裏出去,bie似乎已經沒事了,隻是臉色不太好。正坐在飯桌前,趴著似乎是昨晚上沒吃的油潑麵。
看到我和淩軒出來,又隻剩下一個位置。
趕忙站起身來,騰出了位置,讓我和淩軒坐下,“易夫人,易先生,你們坐吧。我已經吃完了,現在要去幫智者家裏洗碗。”
阿bie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忠誠的手下了。
謙恭的站起身來,快速的扒完了碗裏的飯,就端著碗幫忙去廚房幹活了。此刻已經是以上三竿,桌麵上有攤好的燒餅,還有麵湯之類的好吃的。
顧彬湘的氣色依舊不是很好,好像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臉色很差。
阿讚艾本來在吃飯,看顧彬湘似乎疲憊到了隨時都可以愣神,伸手在顧彬湘麵前晃了晃,“顧先生?”
“啊?恩,抱歉,剛剛一時疲憊失神。”顧彬湘打了個嗬欠,眼睛裏都冒水泡了,掌心拍了拍唇,“好困。”
阿讚艾伸手在顧彬湘的手腕上一貼,立馬皺了眉頭,“你昨晚上出去過?”
“你……你怎麽知道?”顧彬湘唬了一跳,一下就精神了。
阿讚艾冷漠的笑了笑,“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見到村子有古怪,自然會想到夜裏出去探查一番。整個魚骨村隻有智者家裏,有風水陣保護,才沒有邪祟入侵。你跑出去,自然是會招惹不幹淨的東西。”
我沒想到顧彬湘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招惹是非。
顧彬湘垂下了眼瞼,沉默了不說話,阿讚艾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人,向來都是很冷漠的。就好比他對佘姿曼,就是一副萍水之交的態度。
對待顧彬湘的時候,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同樣的一種態度。
顯然阿讚艾根本就從來沒想過,要結交顧彬湘這個人,頂多算是一路上結伴同行。
我為了化解尷尬,就問他,“電冰箱,你幹嘛半夜出去打秋風啊,小心讓鬼給吃咯。到時候你媽管我要人兒,我可交不出。”
“我……擔心村子裏的古怪,會……會影響到大家,才出門查看的。”顧彬湘終於為自己解釋了一句,隨手就把幾枚錢幣放在了桌上,“這是……這是昨晚找到的,是從水鬼身上掉的。我看了一下,是開元通寶,不過都是和正常的錢幣相反的方向。好像……好像是鏡麵反應一樣……”
那銅錢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伸手上去摸。
可是現在的我,不是膽子變小了,而是更加的謹慎了,“也可能是印錯了吧?”
“我看看。”淩軒拿到手裏觀察了一會兒,唇邊勾起一絲笑意,隨手就扔到了桌上,“無聊。”
bie幫忙在廚房做完事,阿讚艾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一行人辭別了智者,直接朝村子外麵走去。
路過魚骨廟的時候,我特地多看了一眼。
靠近中午的時候,好像有很多船隻要過河,所以祭拜的人特別多。那都是要排隊點著香,去給魚骨廟裏的那隻魚龍祭拜。
反正三叩九拜,拚命獻祭牲畜家禽的都有。
煙霧隨著風吹的方向迎麵撲來,嗆得人直咳嗽。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燒香祭拜上,沒人注意到魚骨廟外麵的石墨旁,有一隻黑驢在地上不斷的打滾。
好像脊背上很癢似的,要不斷的通過脊背來蹭地麵,緩解身體的不適。在這隻黑驢附近的沙土粉塵,全都被揚了起來。
它一邊瘋狂的摩擦脊背,一邊還在嘶鳴著什麽,看樣子十分的痛苦。
一隻黑驢的古怪,我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隻是覺得可能這隻黑驢的主人該請獸醫了。讓獸醫好好的看看,這黑驢身上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誰知道偏生是這個時候,阿讚艾停住了腳步,目光微冷的看著。
冷然的目光超那隻綁著黑驢的石磨看過去,雙眼都變成貓眼一般的金瞳,“我們好像是遇到了驢趕鬼,遭了,這次渡河恐怕沒這麽順利。”
昨晚上遇到貓拜仙,就已經夠特麽的嚇人了。
今兒又遇到了驢趕鬼,我們這一行人,就好像出門沒看黃曆一樣。出一趟遠門不容易,遇到的卻都是稀奇古怪的事情。
顧彬湘蹙眉,“驢趕鬼?這大白天還有陰邪之物嗎?”
“說這大半天,我都沒明白,什麽事驢趕鬼啊?”我隻知道,我們大家可能有遇到鬼了,可是驢趕鬼到底是為什麽呢?
顧彬湘說道:“我們道門,有兩種極強的破邪破煞之血,第一乃是張府後人之血。第二就是黑驢血。黑驢能辟邪,有些土夫子下到盜洞裏,還用黑驢蹄子鎮屍。”
“破煞之血不該是黑狗血嗎?”我大概是港台僵屍片看多了,總覺得黑狗血是萬能無敵的。
僵屍和厲鬼,最怕這種純陽破煞之物。
但是黑驢蹄子我也有耳聞,在盜墓小說盛行的時候,每個摸金校尉手裏頭都得有黑驢蹄子。否則屍體詐屍了,那就要完蛋去了。
顧彬湘手摸著下巴,似乎在思考,卻依舊回答了我的問題,“黑驢乃是第一破煞之物,隻是數量比較少,所以大家才用黑狗血代替。”
原來是這麽個情況,看來那些水鬼白天的也不害怕,居然出來作祟。
剛想跟著他們一起繼續往前進,淩軒唇角一揚,十分任性牽著我手的朝宗廟前的石磨走去。我還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他就低身好似從黑驢的脊背上,用手指撚起來一個看不見的小東西。
大概是因為我和淩軒牽手的原因,在他觸碰到那個東西的一瞬間。
我居然看到它的樣子,那是一個很小的,大拇指大小的人兒。
渾身濕漉漉披頭散發的,身上的衣服都泡發了,不斷的往地上滴水。它在淩軒的手中掙紮尖叫著,依舊是十分的囂張,“你這狂徒敢爾?快放開本大王。”
這小東西似乎是不知道淩軒的身份,四肢在胡亂的掙紮著。
淩軒腳邊的黑驢終於是停止了在地上打滾,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淩軒,顫顫巍巍的居然自己就站起來了。
好聰明的黑驢,它似乎很通人性。
用自己的驢頭蹭了蹭淩軒的身子,淩軒用冥焰,隨手就把尖叫抓狂的小人兒燒成了一縷青煙。
摸了摸黑驢的脊背,對我說道:“它在吸黑驢將軍的血,隻要這隻黑驢死了,這個宗廟就沒什麽卵用了。真正靈驗的不是宗廟,而是……眼前這隻黑驢。”
我徹底懵逼了,保護大家的居然不是河神死後巨大的魚骨,還有宗廟中的列祖列宗。
卻是眼前這一隻,看似不起眼的黑驢。
而水鬼的終極目標也是這隻看起來十分憨厚勤懇的黑驢,要把它的血吸幹了,來禍害整個村子。要不是淩軒出手,這黑驢的命恐怕就活不長了。
“易先生好毒的眼睛,這黃河邊本來是要供奉黑驢將軍廟的,專門用來保護沿岸的村落。還有渡河的船夫,隻是……隻是驢子和騾子是西北用來幹體力活的牲畜。很少會真的供奉起來,也極少人肯信奉……”阿讚艾也跟了過來雙手合十拜了拜,見淩軒跟著他繼續往河邊的方向走去。
便一邊走走回頭路繼續前進,一邊說,“黑驢將軍廟的香火並不鼎盛,所以黃河才連年遭了旱災。原先黃河會的一位先祖,才會蒙騙大家,是河神作怪。讓人蓋好宗廟之後,一定要在宗廟門口放置磨盤和一隻閑散的黑驢。”
“那實際上,那人就是想讓大家供奉黑驢,隻是大家更願意相信河神。才用了這個折中的辦法吧?”我問阿讚艾的時候,已經恍然明白過來了。
真正值得供奉的隻有黑驢將軍,當初黃河會的那位指點魚骨廟的人,隻是借用魚骨打了個幌子。
沒想到,他這個法子卻是有奇效,魚骨廟的香火一直繁盛到了今日。
此刻,阿讚艾已經領我們到了河邊,雙手合十又拜了拜,“當時黑驢將軍廟破敗了之後,就一直不太平,黑驢破邪自然也能保得水邊的居民不受水裏的怨氣幹擾。”
原想著這個世界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可是山有山的難法,水有水的麻煩。
靠近山有山鬼,靠近水有水鬼。
眼前的黃河和想象中察覺很大,並不如大江一般煙波浩渺。黃色的河水從眼前奔騰而過,濃濃的好像裹了無數的泥漿,就連岸邊的沙土都是十分的酥鬆的。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句古詩: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今兒要過河的貨船是真不少,許多剛剛在宗廟祭拜完的船老大,都在河邊附近裝載著貨物。
我們是事先包好的船,船老大坐在船頭抽旱煙。
見到我們,連忙請我們上去。
剛上去坐穩了,隻等這艘船出發,就聽到船老大的叫罵聲:“你這個瓜娃子,你居然敢動我吃飯的家夥,你給我回來。”
也不知道瓜娃子叫的是誰,更不知道船老大有沒有把他給追上。
淩軒清俊的遠山眉微微一皺,抽出一根眼塞進嘴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船底應該是讓人給鑿穿了。大家要是不想掉進水裏喂魚,最好趁早上岸。”
阿讚艾的臉上閃過一絲憂色,bie提著行李,先出去看的。
在外麵跟船老大確認了,才紅著臉喘著氣進了船艙,“阿讚,船體真的被人鑿穿了,聽船老大講是個穿這灰色鬥篷的小孩。”
穿著灰色鬥篷的小孩?
閻君的人?
不想讓我們去到黃河,讓淩軒的病得到根治……
不可能,淩軒在陰間的實力不能小覷,閻君剛剛跟淩軒達成一致。不再幹涉我們的生活,這樣大家各退一步相安無事,這才幾天。
我覺得以嬌龍在叛亂中所做的,如此狠絕睿智的事情,是不會讓她輕易的破壞這個約定。否則兵臨城下,她所愛的王位,就徹底沒有了。
那這個鑿船的小孩會是誰啊……
算了,管他是誰的,說不定隻是附近調皮搗蛋的熊孩子。
淩軒自己說的要盡快離開船艙,卻是最後一個出去的,他在船艙裏幫我補完防曬霜。才願意從船底破洞的船艙裏離開,猿臂一摟還直接把我抱離了甲板。
外麵的太陽狠毒,大氣層又很稀薄。
防曬霜根本就頂不了多久,過一會兒就要補一次,淩軒特別怕我曬傷。全程別的事情沒太在意,就是小心仔細這我不會被曬傷。
這次走出去,讓我跟在他後麵的影子裏,“顧大王,要不是他在彌留之際,我是決不允許你出這樣的遠門的。熱不熱?”
“我……我沒事,現在並不是最熱的時候。”我一邊說這不惹,一邊還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孕婦是特麽的最怕熱的,現在都快要活活的把我給熱死了。
我看著毒日照下來的光芒,人都有點暈乎乎的,心想著要不是代會長那個老頭要死了。老子才不來西北這麽熱的地方,還特娘娘是夏天。
於是,我就問:“現在包的船破了,怎麽辦?”
“隻能買票坐客船了,我看bie和顧彬湘已經去買票了。”淩軒遞給我一瓶礦泉水,我想都沒想的就狂飲了一番。
這才覺得,似乎涼快了一點。
十五分鍾後,bie和顧彬湘回來,手裏拿著幾張船票。帶我們上一艘大的船隻,雖然也是木頭做的,但是船艙明顯大好幾倍。
穿上大概能坐二三十個人吧,座位就是靠著窗戶的一條長條板凳。
船老大自己的船壞了,可是還是很敬業的,把我們給送上了這條客船。客船上的人幾乎已經坐滿了,不過還有幾個空位子可以擠一擠。
角落裏坐著一個灰色袍子的瘦小的身影,我就在想啊,剛才不是說有個穿灰袍子的小孩鑿穿了船底嗎?
這麽大熱天的,小孩還穿袍子,這碼頭上估計就這一個。
淩軒抽著煙,隨手就把煙掐滅了,忽然對著準備離開的船老大笑了,“船老大,你不是想找鑿穿你船的瓜娃子嗎?他就在那兒呢,你看看你認得他不?”
“媽個雞的,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識!”船老大很氣憤,朝船艙裏看了一眼,一眼就認出了坐在角落裏的那個小孩兒。
擼起袖子就要去揍人,那小孩兒也是嚇了一跳。
看到有人衝過來,急忙想辦法逃跑。
淩軒卻一臉看熱鬧的樣子,我心裏麵起了狐疑,淩軒向來不是那種喜歡無緣無故找人麻煩的人。
他怎麽忽然跟一個熊孩子過不去,提醒船老大對付那灰袍的熊孩子。
雖然是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的什麽藥,可我也沒問,仔細的看著那灰袍的孩子在船艙裏亂跑。
船艙除了窗戶,都是封閉式的。
他根本沒地兒跑,隻能爬上窗戶,想跑出去。
結果上半身出去了,下半身就被身強力壯的船老大抓了個正著,船老大吃飯的家夥被這小家夥鑿穿了。
能饒過他就怪了,一把就扯下了那孩子身上的灰色鬥篷。
忽然,潑墨一般的發絲,就從鬥篷中泄出來。
那發絲又黑又長,就跟會折射天光的黑珍珠一樣,美的一發不可收拾。我站在船艙門口,都徹底驚呆了,船老大抓著“他”的後衣領,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特姥姥的,怎麽還是個女娃子啊。”
那女娃子眼淚婆娑的,皮膚晶瑩如雪。
一看就不是大西北的人,唇邊有甜甜的笑渦,此刻卻一臉的驚恐,“放開我,放開我……軒哥哥……救我!”
這軒哥哥仨字兒一出口,我雞皮疙瘩就掉一地。
除了封初念,我想不到別人兒還有誰,會喊淩軒叫軒哥哥。
“初念,你……你怎麽到這兒來了,還……還把人家船老大的船給鑿出了個洞。你這個小妹妹,是不是成天沒事吃飽撐著就是沒事兒幹啊。”我被封初念氣的笑了,偷偷看了一眼淩軒,他的唇邊也是幸災樂禍的笑。
看來淩軒是一眼就認出來,這灰袍子小孩子兒就是封初念了。
封初念可憐巴巴的咬著唇,“人家……人家是來找你們的,鑿船就是為了能跟軒哥哥還有……還有星姐姐一條船。你們去玩,從來都不帶我,我隻能想辦法打聽你們的下落了。”
這小丫頭追逐淩軒的腳步,真是孜孜不倦執迷不悟。
都追到這兒來了。
她鑿穿人吃飯的家夥,就是為了讓我們沒包船坐,隻能做客船。可是要是半路上才發現,船底鑿個洞,我們這一行人全都要喂魚去了。
這小蘿莉,還真是任性到了極點。
船老大本來揮舞起來,要揍她的拳頭也凝固在空氣中了,無奈的看了幾眼封初念。又轉頭看向淩軒和阿讚艾,氣的都沒力了,“這……這你們認識的女娃子?”
“我……我認識。”阿讚艾算是徹底的冤大頭了,他看了一眼我對封初念關切的眼神,嘴裏哆嗦了一下才認下了這個冤大頭。
雙手合十的跟船老大鞠躬道歉,還一臉歉意的表示,所有的損失都記在黃河會的賬上。聽到阿讚艾的保證,船老大才徹底收起了拳頭,放下了小蘿莉封初念。
封初念一開始哭哭啼啼的,等到我們都在船艙裏坐下了。
又滿血複活,圍著新來的阿讚艾和顧彬湘打轉。
可能是阿讚艾長得比較帥,柔和的五官就好像是用牛奶凝結而成的,白璧無瑕之間都可以看到肌膚下麵的血管了。
封初念雙手托著腮,仔仔細細的看著阿讚艾,“帥哥,你咋那麽好看啊?”
“你也很好看啊,姑娘。”阿讚艾對人總是客客氣氣的,一開始對封初念也沒什麽敵意,雙手合十的還對她行禮。
結果,封初念嘻嘻一笑,“你一定是做了光子嫩膚吧?花了多少錢啊,我看效果很不錯,等我到了你這個年紀啊。說不定也要做光子嫩膚……”
這話說的你說氣不氣人?
要是換做我,早就跳起來打人了。
阿讚艾笑而不語,bie卻生氣了,“請不要這樣對我們阿讚說話,他是寺廟中受人尊敬的阿讚,我不允許任何人開阿讚艾的玩笑。”
bie皮膚本來就是黑黃的,人又精瘦,身上還是左青龍右白虎的。
看上去就凶神惡煞的不是善茬,此刻發了脾氣,可把封初念給嚇著了。
封初念低了頭,“我……我就是隨便說說的,你這個人怎麽就這麽當真,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呢。”
“bie,她說的對,你不要輕易動怒。這樣……不利於修行的……而且我也的確了做了光子嫩膚,不貴就十幾萬泰銖的樣子。”阿讚艾就是化身為紅塵之外的高人,不動不惑,不卑不亢的對待封初念。
bie向來很聽阿讚的話,點了點頭,雙手合十,“受教了,多謝阿讚指點。”
說完,就身子端坐著,撥動著手腕上的星月菩提。
bie的這個星月菩提,好像是這次見麵的時候才換上的,還是個新的。上麵還沒有特別多的後天養出來的色彩和紋路,白色的顆粒一粒一粒的。
封初念大概就是隻喜歡帥哥的,阿讚艾不食人間煙火,她肯定覺得無聊。
看到顧彬湘這個大男孩兒正在看一本道術方麵的書,走過去跟他坐在了一塊,還用手肘捅了捅他,“你是軒哥哥的朋友嗎?哥哥,你長得好好看啊,能陪初念說說話嗎?”
這話說得那般的清甜可愛,根本就不是一個二十少年能夠拒絕。
反正換做是老子,老子可不忍心拒絕。
櫻桃小嘴嘟著,無比的誘人,讓人想一口咬下去。
“你……你想聊什麽?”顧彬湘抬起頭看到封初念這個美呆了的萌妹子之後,臉上微微一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
封初念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你……穿著道袍是道士嗎?我可以喊你道士哥哥嗎?我們趕屍匠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實際上也是道門中人哦……”
“恩,我聽師父說過,趕屍匠也是修煉道術的。我們……本來就是同根同源的……”顧彬湘這個呆子,一看就是沒談過幾個女朋友。
一遇到小美女,就羞澀的僵硬起來。
要是我顧大王是男人,分分鍾就能把她給拿下。
腦子裏意淫著這些,是真的有點想睡覺了,船艙裏可比外麵涼快多了。唯一讓人心情躁鬱的就是,船老大明明是在用發動機開船。
卻偏偏在甲板上,揮舞著什麽,一直發出“啪啪啪”的怪響。
動靜很大,一驚一乍的,讓人根本沒法休息。
奇怪的是坐這艘船的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安安靜靜的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也有在打盹的,卻完全不在乎這古怪的聲音。
我是徹底睡不著了,覺著奇怪,就上甲板去吹風了。
淩軒大概是怕我掉下去,跟在了我身後,雙手虛托著我的腰肢保證我重心的穩定。船雖然一晃一晃的,我卻十分的大膽,有恃無恐的直接在甲板上走動。
外麵是藍天悠悠,烈日襲人。
但是河上的風也不小,吹得人身心舒暢。
那河水滾滾而去,正是滾滾黃河東逝水,有說不出的波瀾壯闊。黃色的泥漿一樣的水,在寬闊的河麵上不斷的翻滾流動著。
就見船老大,手裏拿著一根赤色的鞭子。
一遍又一遍的,拍打著甲板,原來剛才的聲音是他揮舞這根鞭子發出來的。也不知道是為了幹什麽,隻覺得他應該是長年累月的都會揮舞這樣的鞭子。
揮舞鞭子的那隻手的手臂肌肉,格外的粗壯。
“阿軒,他是在幹什麽呢?這樣在大太陽底下揮舞鞭子,也不怕中暑嗎?”我轉頭低聲的問淩軒。
淩軒觀察了一會兒,說道:“不知道,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在趕鬼。”
“易夫人,船老大手裏拿的是打鬼鞭,黃河當中怨氣太大。為了能夠保證安全,都會在中途揮舞打鬼鞭的。”bie在我們身後說話了,轉頭看他,他笑了笑,“阿讚艾知道你一定是被鞭子吵得睡不著,才讓我出來提醒你。”
特麽以為我要找船老大麻煩麽?
我是那麽不識大體的麽……
不過,雖然不是找他麻煩,也是要一看究竟的。
否則也不會挺著大肚子,爬上甲板去看情況,也幸虧上來了。河麵上的風景,真的是很不錯,其實如果這一生都在甲板上度過。
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
我笑了笑,將吹亂的發絲胡亂別在耳朵根子上,“這是過河的一個習俗吧?既然是習俗,那大家入鄉隨俗就好了。bie,你不要擔心,我昨晚睡得還不錯。不會特別想睡覺……”
這話說給鬼聽,鬼都不要相信。
孕婦最喜歡睡覺了,恨不得隨時隨地,一天有十七八個小時都是在床上不動的。哪怕睡不著很精神,也懶洋洋的不想動。
以前我可是有名的上躥下跳的後孩兒,當了孕婦,這“多動症”的毛病倒是好了不少。
“那就好,我進去和阿讚艾一起誦經了。”bie自從plu入院一直沒出來之後,似乎更加的熱衷於修行念經了。
本來吹風吹多了,擔心自己頭風感冒,也不想多呆了。
想從甲板上下去,卻特娘的晚了一步。
船身莫名其妙就顛簸了一下,那下麵的浪都沒起多少呢,猝不及防我差點就從甲板上飛下去了。
好在淩軒及時抱住了我的腰,緊緊的一點都不鬆手。
我就在他的懷裏,看著船隻距離的在幾乎平靜的河水裏,左右搖晃。
揮鞭子的船老大就倒黴了,沒人護著,船一顛簸。
整個人就飛到了甲板邊緣,眼看就要掉下去喂魚了,硬是死死的抓住了甲板上的一根麻繩。
穿上除了船老大之外,還有幾個其他的水手,正在船頭的駕駛室裏迎風大喊,“是不是屍抱船啦?”
“好像是啊,打鬼鞭都不奏效,一定是冤死的河漂子啊。”船老大死死的抓著麻繩,盡量不讓自己掉下去。
我雖然是第一次遭遇,也沒聽過什麽屍抱船。
可是顧名思義,那不是死屍詐屍了,非要抱著船身一起沉下去麽。
這下這一整船的人,都要掉下去喂河魚了。
我轉頭看向淩軒,“那……那該怎麽辦啊?”(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