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怡香院臥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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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巳時,怡香院賓客盈門,人來人往。蝶城擦拭惺忪睡眼,伸個懶腰,剛一開門,便聽老媽子張牙舞爪般大喊大叫:“蝶城,你看看現在都什麽時辰了,你來這裏是當大小姐的嗎?樓下那麽多客人還不快去接待!”
“是。”蝶城拖著沉重的雙腿緩緩移步下樓。
“大爺的,你喝不喝?”一粗野男子在向雪喬灌酒,雪喬硬是不服。
老媽子來勸說:“大爺,您消消氣,我替她喝一杯。”
客人將老媽子推搡開:“滾,大爺今天就要看雪喬喝酒。”
老媽子狠狠掐擰雪喬的胳膊,雪喬無奈之下端起酒杯,強忍而飲,大感頭腦昏沉,踉蹌幾步,幸被身旁姐妹攙扶住。
“媽媽,媽媽,不好了!”一人急疾跑來。
老媽子斥道:“你才不好了呢,你老媽媽我活的好好的。”
那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是...是霓裳。”
老媽子急切問道:“快說啊,霓裳怎麽了?”
“霓裳死了!”
此話一出,怡香院沸反盈天,眾人七嘴八舌。蝶城立刻精神起來,快步衝下樓。
老媽子大感驚歎:“我說怎麽今早沒見霓裳呢,往日她都是最早出來接客的。”
蝶城湊過來問:“什麽時候死的?屍體在哪兒?”
那人說:“就在城南樹林的一所小房子裏。”
“媽媽,我出去一下。”蝶城飛奔離開。
“哎喲,小祖宗啊,你可別去添亂了。”老媽子扯著嗓子大叫。
蝶城火速趕到城南事發之地,院子已被官兵封鎖。她亮出新機營令牌,捕快放行。剛進院子,恰與景淵相遇,“你怎麽在這裏?”二人異口同聲問道。
蝶城掏出令牌,景淵瞅瞅,也亮出一塊一模一樣的令牌。
“你...”蝶城指著景淵,奚落之語欲言又止,“哼!太傅大人居然能看上你。”
景淵回嗆:“你一個青樓女子都能加入新機營,我為何不能?”
蝶城辯解:“我告訴你,我不是青樓女子,我隻是太傅大人派到那裏查案的臥底。”
景淵撇嘴不屑:“切!”
“切!”
兩人撇頭自顧自,景淵檢查房間,塵瑾檢查屍體。隻見事發之地,死者霓裳身著睡衣,俯臥於外屋中央,離門口不遠的位置,附近有一串淩亂的泥腳印,裏屋整齊,並無翻動痕跡。
門鎖沒有被破壞,那為何腳印會從門口開始?景淵問捕頭:“你們來這裏的時候,門就是打開的嗎?
捕頭點點頭:“是,我們進來時就是現在的樣子,沒有任何人動過。”
“昨天晚上下著大雨,而且還刮著涼風,門沒有關,腳印是從門口至死者身前,難道凶手直接破門而入?”景淵思考著,“門口的瓷器碎片並沒有血跡,而是砸在了門框上,應該是死者發現有人進門行凶,舉起瓷器砸向凶手,不料凶手躲過,砸在了門上。”他進到裏屋,查看床櫃和梳妝台說:“屋內沒有任何翻動痕跡,就連盒子裏的銀兩都沒有少,床上被子打開,說明死者當時已經休息,聽到有人闖入,下床至外屋發現凶手,反抗無力,才被凶手殺害?”景淵猜想著,再瞅瞅正在檢查屍體的蝶城問:“喂,那位青樓女子,翻動了大半天,檢查出結果了嗎?”
蝶城起身瞪他一眼:“我再次告訴你,我不是什麽青樓女子,我是太傅大人派到怡香院的臥底。”
“好,就算你是臥底,那你臥底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了嗎?”
蝶城說:“死者叫霓裳,是怡香院的姑娘,我和她認識。”
“哦,原來是你在青樓的好姐妹呀,那你現在也有嫌疑了。”
“在沒有查明真凶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不管認識不認識,包括你。”蝶城狠狠指著他,眼中滿是怒火。
捕頭問:“蝶城姑娘,你在死者身上檢查出什麽嗎?”
“從屍溫和腐爛程度估計,死者是在昨晚死亡,我推測大概是子時左右。死者後腦腫脹,是遭受重擊所致。腫脹處中間位置有一個近似圓形的淤血傷口,傷口邊緣的頭皮略有擦傷,這應該是由一個不規則的,中間凸起、兩邊相對平坦的凶器所致。但傷口並沒有傷及頭骨,不是很嚴重,所以並不會致命。從傷口愈合情況來看,應該是在死前三個時辰左右,大概就是酉時。死亡時間和頭部受傷時間發生衝突,說明頭部傷口是在死前留下。”蝶城翻看著屍體頭部,“屍體發根潮濕,傷口化膿,而且我在她頭發裏發現了紗布殘片,說明昨天傍晚受傷後,她是包紮好傷口、冒雨回家的,紗布應該丟失在了回家的路上。”
“看來你還是有兩把刷子,”景淵嘟囔著拿出紗布,“沒錯,我確實在來的路上撿到了一塊帶血的紗布。”
蝶城譏諷道:“唉,我可不像某些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就會分析一些誰都能看到的簡單問題。”
景淵怒目而視:“你...”
捕頭立刻從中勸慰:“二位大人,抓緊時間,我好回去複命啊。”
蝶城並不想理會景淵,繼續說:“死者的致命傷在右邊脖頸處,有大量出血,傷痕並不規則,應該不是刀器所致,更像是某種圓錐類尖器。死者胳膊上有幾處淤青,應該是在糾纏過程中,凶手束住死者留下,身上其他地方並沒有太多傷痕,說明死者和凶手並沒有太多撕扯和打鬥,凶手武功應該很高,直接命中死者要害,一擊致命。”
“這是?”景淵在書房檢查,忽然起了疑問,“為何這窗子上會有指印?”
“指印?”蝶城和捕頭湊近觀察。
“難道凶手是跳窗進入?”景淵愈發疑惑,他順著屋內的泥腳印出了屋門,由於昨晚大雨,雖有捕快腳印混雜,但凶手那蓮花鞋底印也算容易辨認,他繼續猜想道:“這鞋底印一直到牆根?也就是說凶手是翻牆而入?”
“不對!”蝶城又有了新的發現,“這窗下也有腳印!”
景淵蹲身觀察,卻見窗下有幾處不完整腳印:“這腳印是布紋質地,好像穿了鞋套或襪套之類的東西,這說明...”
“說明此凶手具有反偵查意識,他知道鞋印可能成為突破口,尤其昨晚大雨,從窗子進屋肯定留下清晰的痕跡,所以他拖了鞋或是穿了鞋套!”蝶城分析著。
“那這蓮花鞋底又如何解釋?難道是兩凶手作案?一個脫鞋,一個不脫鞋?一個從正門進入,一個跳窗進入?”景淵道出重重疑問,他想想又說,“如若凶手是兩人,會不會是一人拖鞋跳窗進屋,為另一人開門,正當此時,霓裳醒來發現二人,便遭遇迫害。”
蝶城點點頭說:“有這個可能,可還是無法解釋為何一人拖鞋,一人不脫鞋呢?拖鞋是為了掩蓋作案行為,如此謹慎,他不可能不提醒他的同夥吧?”
景淵說:“現在先不要管這個問題,既然房間裏的銀兩沒少,就可以排除財殺,殺人動機就是情殺或仇殺。喂,你不是認識死者嗎,她有仇人或情夫嗎?你看這房子雖然不大,但也不像青樓女子能買得起,一定是情夫所送吧。”
蝶城搖搖頭說:“我認識她也沒有幾天,她每天都忙著接客,我又不接客,我哪裏知道她有什麽情夫呀。”
“呦,頭一次聽說去青樓還有不接客的。”景淵嘲弄道。
蝶城不甘示弱:“頭一次聽說?也就是你去過青樓好多次嘍?”
二人再次針芒相對。
捕頭打斷道:“二位大人,這屍體我先抬回去了。”
“好,回去我還要好好檢查屍體。”蝶城說。
——
景淵和蝶城一起回到怡香院,見老媽子不在,蝶城便找來紫洛詢問:“紫洛,你知道昨天霓裳跟誰出去了嗎?”
紫洛回:“林千宿呀,昨天下午千宿帶她出去好像就沒回來過。”
蝶城又問:“林千宿?你知道這個人住在哪裏嗎?”
“他呀,四海為家,不過最近總是去城南胡同的一個大雜院裏,蝶城,你問這個幹嘛?”
“沒事,就隨意問問,自己的姐妹死了關心下而已。”蝶城瞥見景淵正和幾個姑娘聊得火熱,徑直把他拉走。
“有時間再聊。”景淵向姑娘們揮手告別。
蝶城重重拉拽景淵出門,景淵掙脫開:“幹嘛呀,我們聊得正開心呢。”
蝶城斥責道:“你能正經點嗎?破案要緊你不知道嗎?”
“那你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了?”景淵滿不在乎地問。
“紫洛說昨天霓裳跟著林千宿出去就沒有回來過。
“林千宿?怎麽又是他?”
蝶城好奇地問:“你認識他?”
“他可是京城有名的大盜,經常扮成各種角色,神出鬼沒,粘杆處正在四處追捕他。”
蝶城說:“紫洛說他最近常去城南的大雜院裏,我們去那裏找找線索吧。”
“好!”
二人來到城南的大雜院,這院子像是荒廢了很久,幾棟搖搖欲墜的房子裏卻擠滿了老弱病殘。
“這是什麽地方啊?”景淵不禁疑問道。
“爺爺,來人啦,來人啦。”一小孩兒跑向院子裏閑坐的老人報告。
千宿問老大爺:“請問,你們認識一個叫林千宿的人嗎?”
老大爺說:“千宿呀,千宿可是個好人,經常來給我們送錢。”
蝶城問:“那他也住在這裏嗎?”
“就住在那個房間,”老大爺指指一側的偏房,“他不經常回來的,你們是千宿什麽人呀?”
“哦,我們是他的朋友,千宿最近有事,我們替他來給你們送些錢。”蝶城掏出幾錠銀子遞給老大爺。
“你們都是好人呀。”老大爺滿懷感激。
蝶城問:“我們可以去千宿的房間看看嗎?”
老大爺點點頭:“可以。”
進到偏房,他們果然發現了藥粉和帶血的紗布。
景淵說:“霓裳死前果然和他在一起。
”
蝶城說:“這隻能說明霓裳昨天晚上來找過林千宿,並不能說明其他的方麵。既然林千宿為她包紮,沒有理由再跟蹤她回家,將她殺害。”
“那林千宿也一定知道霓裳受傷的內情。”
“朋友?”隻聽林千宿一聲疑問,蝶城和景淵迅速衝出屋子,景淵本想上前捉拿,蝶城及時攔住,使眼色示意他周圍的老人和孩子。
“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千宿故作鎮定地告訴院子裏的爺爺奶奶。
景淵笑麵上前,攬住林千宿的肩膀說:“林千宿,我們找你有事,出去談吧”他將林千宿帶出大雜院,揪起林千宿的衣襟咬牙切齒道:“上次僥幸讓你逃跑,這次可別想輕易逃脫。”
“有話好商量。”千宿苦臉道。
蝶城拉開他倆,問林千宿:“林千宿,你知道霓裳遇害的消息嗎?”
千宿回:“我也是剛剛知道的。”
“霓裳昨天晚上頭部受傷,是不是來找過你?”蝶城繼續問。
“是,晚上她哭著來找我,我問她是誰打的,她什麽也不說,我為她包紮好傷口,她就走了,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那所房子是誰買給他的?”
“反正不是我買的。”千宿漫不經心地回答。
景淵又揪起他:“你最好老實交代。”
“好,我說,就是那個柳公子。”千宿掙開。
“柳公子?哪個柳公子?”
林千宿看景淵走神,趁機溜走,邊跑邊喊道:“你們有本事自己去查呀。”
景淵欲追,蝶城卻攔住說:“我看他心腸挺好,既然粘杆處不想我們插手他們的事情,就放他走吧,我們還是關心案子問題吧。”(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