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怡香院臥底(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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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急疾跑到王家,蝶城跟隨景淵偷偷潛入後院。

    “我們來這裏幹什麽?”蝶城輕語問道。

    景淵說:“這種偏房一般都是下人住的地方。”

    “前天晚上下暴雨,踩到白灰粉,應該會留下很深的痕跡吧,這裏一點痕跡都沒有呀。”

    “都隔一天,明顯的痕跡絕對被凶手擦去了,找找細節的地方有沒有留下。”忽然,景淵注意到花壇,這裏開得正豔的玫瑰花卻脫落很多。

    “你們?”隻聽冬梅一聲叫喊,景淵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卻聽附近屋子有花盆碎落的聲音,他迅速衝進屋裏,就見梨花剛剛從窗戶翻身躍出,不小心撞倒一旁的花盆。景淵順勢追去,一記擒拿,梨花居然輕鬆抽身,她果真有武功底子,景淵卯足力道,毫不手軟,連連數招,梨花終究不是景淵對手,很快被製服。

    ——

    王夫人端坐於大廳正中,柳公子醉意朦朧地站在一旁。梨花被帶進來,跪在眾人麵前,麵對景淵和蝶城的指認,依然嘴硬:“你有什麽證據說是我殺的人?”

    景淵掏出銀簪:“你不是一直在找這個簪子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梨花撇頭垂目。

    蝶城說:“冬梅頭上和你戴了一直相同的簪子,她說是前幾天和你一起上街買的。”

    梨花死口不認:“戴這個簪子的人多了去了,你憑什麽說是我殺的人,況且,我有不在場證據!”

    “冬梅,你仔細想想,你確定見過梨花本人在洗澡?”景淵問。

    冬梅想想說:“好...好像...”

    “我不想聽好像,我要你肯定回答!”

    冬梅一激靈:“大人,當時我叫梨花去打牌九,確實聽到澡房有水聲,而且梨花平日裏都是那個時間洗澡,我其實並沒有看到她本人。”

    “冬梅,你!”梨花狠狠瞪著冬梅。

    冬梅畏懼地躲在蝶城身後:“我也是實話實說罷了!”

    景淵說:“我們今日與你在大門相撞,見你行色匆匆,腳底略有石灰粉帶下,而你這簪子又是在離霓裳住處不遠的石灰粉中找到,剛才我們在澡房與你臥房之間的花壇中發現了石灰粉的痕跡,這你又如何解釋?”

    “笑話,那些石灰粉早讓我清理幹淨了,我...”梨花破口而出。

    景淵搶話:“啊,是你自己說的。”

    梨花頓時麵色鐵青,不知如何抗辯。

    景淵繼續說:“好了,死就讓你死個明白,確實你把石灰粉清理的很幹淨,但就在花壇裏,可能因為前天那場大雨的緣故吧,我看到了很多脫落的玫瑰花,這些玫瑰花瓣有些已經變成了淡藍色,玫瑰花和石灰水相遇變藍,這是常識。那夜你行凶之後回府,由於身上沾有血跡和石灰粉,便趁當晚雨聲很大,進入澡房洗澡,已是午夜,大家睡去也並無人察覺。你家丫鬟都是每三日洗澡一次,也就是從案發之日到現在,澡房並無其他人洗過澡,當晚所有人都有確切的不在場證據,隻有你用漏鬥製作水聲,利用大家對你的習慣認知,製造假象蒙騙了所有人。可能是你深夜匆匆趕回,不小心踩到了花壇裏,亦或是大雨把你帶進來的石灰水衝進了花壇裏,反正不管怎樣,簪子,石灰,樣樣都能和你關聯起來。最重要的是你會武功,我們也調查了王府內除了幾名略懂武功的護院,隻有你一個女人會武功吧。”

    柳公子憤然質問道:“梨花,霓裳和你無冤無仇,你憑什麽要殺她?”

    梨花頓時淚眼婆娑,注視柳公子的眸子神色複雜:“公子,這麽多年,難道你就看不出我對你的真心嗎?”

    柳公子一時錯愕,就連王夫人也一驚。

    梨花默默淌淚:“從小你家境殷實,我自詡配不上你,隻願做你的小跟班,陪伴你一起長大。後來你家中遭遇變故,所有人離你而去,我甘願不為分毫仍伴在你身邊伺候。你倒插門進入王家,我看你有機會東山再起,重振家業,我為你高興,為了能夠繼續照顧你,我賣身為奴把自己一輩子賣給了王家。而你,當我看到你為了和一相識不久的妓.女在一起,頂撞夫人,偷夫人的珠寶,日日飲酒變成一個醉鬼的時候,我真的好心痛。你為了她什麽事情都做的出,而我默默守在你身邊多年,為了我,你又做過什麽?你連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我在你眼裏難道還不如一個下.賤的妓.女嗎?”

    柳公子搖晃著沉重的腦袋,懷抱著酒瓶子默默無語。

    蝶城眼眶泛紅,不知是在可憐梨花還是心疼霓裳。

    景淵仍有疑問:“王夫人,可我還是不明白昨晚你進入山中做了什麽?”

    王夫人拍拍手,隻見護院帶進一及笄女子,那女子衣著破爛,頭發散亂,眼神空洞而迷離,像是受過驚嚇。

    “妹妹!”柳公子忽然精神振奮,大跨步跑上前,對女子細細打量,“妹妹,真的是你!”

    那女子抬眼,凝望著柳公子,沉頓片刻,便嚎啕大哭起來:“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二人抱頭大哭。

    景淵和蝶城茫然地望著王夫人,王夫人一聲歎息:“唉,別人都說我冷酷無情,不通世故,可誰又知我內心的苦悶啊。我爹留下這偌大的家業,我一女子全權支撐,如若不樹立威嚴,有誰願意聽我指揮?我對他柳郎事事嚴苛,那還不是為他著想,希望他走出陰影,挺起男兒氣概,成為我堅實的依靠。我知道他家遇變故,妹妹被債主奪走賣入青樓,這幾年我處處打聽,輾轉多處,終於探得她的下落,花重金贖回,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可他卻如何對我!”說到痛處,王夫人這女強人也不免哽咽。

    柳公子跪在地上,一記重重響頭:“夫人,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日後定會振奮精神,絕不辜負你的期望!”

    捕快將梨花帶走,梨花再也沒有了反抗,任憑眼淚在笑聲中揮灑,也許她已釋然,也許終於解脫。

    ——

    走在路上,蝶城心有所思,頓時變得安靜了許多,景淵反倒不適應,杵杵她問:“喂,你在想什麽?”

    “我想回怡香院看看。”蝶城沉沉一聲。

    景淵驚問:“你還要回去?不是太傅大人說你不用再回那裏了嗎?”

    “我想回去看看雪喬。”

    “哎呀,一個妓.女有什麽好看的。”

    蝶城頓時生氣道:“喂,你不要左一個妓.女,右一個妓.女好嗎?不是所有青樓女子都是你們男人眼裏看到的那樣輕.浮,她們也有她們的難處,不是逼不得已,她們也不想去那裏作踐自己。”蝶城狠狠瞪他一眼,轉身走人。

    回到怡香院,隻見雪喬癱在地上默默抽泣,一凶巴巴的男人對其拳腳相向,破口辱罵,其他姐妹雖然同情,但誰也不敢上前勸阻。蝶城重重推開男人,拉起雪喬就往外跑去。

    “大爺的,居然有人敢跟老子作對,來人,給我追。”男子怒氣衝衝,召集手下汲汲追去。

    蝶城拉著雪喬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男人帶著手下緊追不舍。蝶城和雪喬隨街抄起籮筐、雞蛋拋扔砸去。沒跑多遠,兩個弱女子早已氣喘籲籲,正當一人舞起木棒淩空揮打而至之時,景淵緊緊握舉木棒,用力反轉,搶過木棒,向那人頭部重重一擊,那人便暈倒在地。其他人紛紛趕至,景淵和他們廝打在一起,一鼓作氣,大棒一揮,連連發招,迅速將他們製服。男人如傷弓之鳥,帶領手下落荒而逃。

    景淵瞥瞥蝶城道:“某些人沒受傷吧。”

    蝶城笑麵作揖行禮道:“多謝方大俠出手相救。”

    “哎呀,大俠可不敢當,我也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景淵故作姿態。

    蝶城推搡著他說:“哎呀,好啦,大俠肚子餓了嗎?”

    景淵說:“大俠確實肚子餓了,可就是沒錢吃飯呀。”

    “我請客,說吧,想吃什麽?”蝶城問。

    景淵清清嗓子:“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雪喬掩麵而笑,蝶城拉起雪喬徑直而走:“一碗炸醬麵,愛吃不吃。”

    “吃,不吃白不吃。”景淵笑嘻嘻地追上前。

    ——

    “爹。”蝶城帶雪喬回家,與尹萬鈞相遇。

    尹萬鈞隻是“嗯”了一聲,頭也沒抬便回了房。

    “這老頭子就是倔。”尹夫人迎上她們,和她們一起進屋,對蝶城說:“蝶城,自從你爹知道你去怡香院是為了查案,現在還在為朝廷辦事,雖然嘴上不說,但這心裏別提多開心了,他這人就是這樣,你不要介意。”

    蝶城一笑:“娘我知道,爹理解就好。”

    尹夫人又說:“蝶城,你在朝廷認識人,有沒有打聽過蝶香的消息呀,走了這麽久,也沒捎個信回來。”

    “我現在隻是負責一些宮外的案件,我也沒有去過皇宮。不過,以現在的時間來看,初選已經結束了,妹妹沒被遣送回家,應該是已經進宮準備參加複選呢,娘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但願如此。”尹夫人依然略帶憂慮。

    “哎,娘,還沒跟你介紹,她叫雪喬,是我在怡...查案時遇到的好姐妹。”蝶城向尹母介紹雪喬。

    雪喬禮貌地打招呼:“伯母好。”

    尹夫人點點頭:“嗯,好,蝶城難得帶朋友回家,來到這裏別客氣。”

    “嗯,謝謝伯母。”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聊。”尹夫人便離開。

    雪喬拉起蝶城的手說:“蝶城,謝謝你救了我,我打算馬上離開京城。”

    “雪喬,你這麽快就要走嗎?你可以在我家住下的,沒關係。”

    “我也想過了,與其在這裏一直等待小虎哥哥找來,還不如主動去找他,不管結果怎樣,就全當逃出牢籠,出去散散心吧。”

    “你真的想好了嗎?”

    雪喬堅定地點點頭。

    “那也好,省得老媽子再來找你麻煩。”

    飯後,蝶城將雪喬送到碼頭,塞給她一袋銀子,盡管雪喬再三推辭,蝶城還是將銀子緊緊塞進了她的包袱裏。蝶城說:“一個人在外,需要銀子的地方還有很多,一切小心為上。”

    雪喬感激涕零,重重跪在地上:“蝶城,真的很感謝你,我無以為報。”

    蝶城攙扶起她,二人緊緊相擁,一句“保重”飽含深情。蝶城送雪喬上了船,看著小船緩緩駛去,直至消失在江的盡頭,她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m.101novel.com)